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檐下积了一滩水,水中映照出季时欢面孔。
季时欢长得好,山眉雾眸,翘鼻薄唇,优越骨相撑起皮肉,万里挑一的美人相。所以实在不怪宾客忘了场合,一边吊唁还一边偷偷拿眼角余光窥探她。
祥和的宁静没持续多久,有人冒雨而来,亮面高跟踏碎积水。
“张博实?!”
女人尖利嗓音划破灵堂死寂,她不顾满脸狼狈,看准后朝宾客队伍里一个男人冲去。
“你害死时勤,怎么还有脸来见他?滚!给我滚出去!”
众人连忙阻拦,女人越发激动,恨不得扑上去抓花男人脸皮。
张博实眼眶红肿:“舒小姐,您节哀,我,我们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说着,他难以控制发出一声哽咽:“季总意外离世,我心里……”
他的话起不到一丁点安抚作用,女人声嘶力竭:“闭嘴!”
她瞪着眼睛,言语凄厉如同诅咒。
“你和姜家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场面混乱,安保人员最终不得不将张博实请离。
整个过程,站在人群中央的季时欢没有任何表示,冷漠如同置身事外。
有宾客暗中议论:“这位季家小姐……不行哦。”
同伴回应:“光长了张脸,连她哥半点魄力都没学到。”
“季家往后……”
“啧啧。”
舒妮冷静下来,擦干泪水,缓步走到季时欢身边:“阿欢……”
季时欢像是才发现她存在,抬眸与她对视。
“我刚才失态……没吓到你吧?”
季时欢侧过头。
舒妮以为她至少要问问张博实的事,却没想她开口说的却是:“你不是在屋里休息?”
“我听人说张博实来了,立刻就……”
“谁说的?”
舒妮一愣:“啊?”
“谁跟你说的?”季时欢目光在场内宾客身上转过一圈,最后落到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身上。
明明冷清嗓音中带着掩藏不住的疲倦,舒妮仍被压制得呆愣一瞬。
“这……这不重要。”回神后,她随意糊弄,眨了眨眼,抓住季时欢手臂阻止她继续观察,“你怎么,魂不守舍一样?”
“嗯。”季时欢垂眸,不动声色抽回手,“你不舒服,该安心休息。”
听她这样说,舒妮暗暗放松警惕。
她摇摇头,神情哀切:“我很好,就是心里难过……”
季时欢转头,看到灵堂上亲哥季时勤的黑白照片。
舒妮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只手捂着小腹。
她靠上季时欢肩膀,低声呢喃:“阿欢……嫂嫂只有你了……”
当天晚些,季时欢送走舒妮。
黑色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她伸手向口袋,本想找手机,却意外拽出一条白色手帕。
她想起来帕子是刚才灵堂上,有宾客安慰她时递来的好意。
垂着头的季时欢压根没掉泪,随手塞到兜里,此时拿出,才发现帕子上萦绕着一股劣质玫瑰香。
上流圈子就是这样,表面粉扑得越光鲜,内里就越肮脏下流。
季时欢皱了下眉,嫌恶将手帕丢进垃圾桶。
下一刻,她撑伞准备折返,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看到一辆劳斯莱斯拨开雨帘停到附近。
身穿包臀黑裙的女人下了车,摘掉脸上墨镜,隔雨望她一眼。
司机为她打伞,两人沉默走到季时欢身边。
“季小姐。”
季时欢挑眉,看着上辈子手下败将。
女人没有闲聊打算,直奔主题:“我来送送季先生,方便么?”
“嗯。”季时欢转身往里,为对方引路。
无关人等已尽数离场,庭院内很安静。沙沙雨声里,季时欢默数女人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那脚步不急不缓,带着某种让人心安的韵律。
女人鞠完躬,季时欢勉强从潮湿的雨丝中捋清思绪。
她开口:“我没想到你会来。”
女人身形瘦削,挺立如修竹。
“季先生是一位可敬的对手,我们只不过是立场不同。对于这次事故……我同样感到惋惜和遗憾。”
季时欢轻哂,不留情面:“外面都在传是姜家制造了这起车祸。”
女人坚定摇了摇头:“不是。”
她眸光澄净,不沾染泥泞,语气里有股“清者自清”的矜傲。
季时欢怀疑上辈子自己是吃错药,才会轻易相信舒妮挑拨。
见她没说话,女人也没有费力气解释。
她朝季时欢点点头算作道别,转身走向等在檐外的司机。
“姜泊烟。”
季时欢在最后一刻喊住她。
女人回头。
“你没有,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也是干净的。”季时欢毫不掩饰对她的打量。
她从衣服内掏出一张画着向阳花的名片,自认诚挚邀请:“姜总,有兴趣谈一桩生意么?”
姜泊烟目光扫过名片,微微蹙眉。
小小的卡片被设计得很漂亮,白橙渐变像逐渐燃起的希望。“季时欢”三个字被向阳花簇拥在中央,众星拱月般挤入她眼眸——
哪哪都好,就是不符合圈里一贯沉稳的调性。
季时欢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拇指在名片上一扫。
“新的还没做好,劳烦您将就。”
姜泊烟的回应是再次响起的脚步声。
黑伞遮住细雨,也遮住她窈窕背影,女人来去都像一阵无痕的风,虽不由人,却奇异吹走季时欢心尖一丝燥郁。
名片没送出去,她也不气馁,重新收回口袋,转身跟着踏入雨帘。
正值深春,石板路两旁草木郁郁,经雨水洗刷越发翠绿。季时欢踩着残花走到院前,裤脚被濡湿半圈。
季时勤生前最信任的助理聂才等在门口,见她出现迎了上去。
“小姐。”
“人找回来了?”
“嗯。”聂征帮他打开门,“张博实就在屋里头。”
季时欢点了一下头。
和张博实的交流没多大收获,对方所说与她在上辈子了解的情况基本一致。
唯一令她动容的是,张博实痛哭流涕,指天发誓自己绝没有泄露任何公司机密。
“那段录音是假的!我是被陷害的!”说着,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无助捂住脸,“有人想让我和季总决裂,季总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
季时欢问:“那你觉得,是谁想要陷害你?”
“姜家!”张博实不假思索,脱口道,“肯定是姜家!”
他拧了一下鼻子:“华北地区的销售案是我负责的,我,我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他们记恨我!”
季时欢食指敲着扶手,“笃笃”声一下一下响在她心头。
“姜家就算陷害你,那些被泄密的资料可不是他们能拿到的。”
“这,这……”张博实脸色惨白。
季时欢:“所以,那份最终竞标书,除了我哥和你,还有第三个人看过?”
张博实全身力气被抽空,灵魂似乎都短暂离体。
他摇头,目光迷离:“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聂征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那段时间季总谁都不信任,文件甚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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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留在公司,都是贴身带着。”
他并不怜悯哭泣的张博实,眼中冒出怒火:“除了你还能有谁?!”
张博实趴在地上,嚎啕几近崩溃。
季时欢头疼,懒得再听,撇下人回了屋子。
她脱下身上黑衣黑裤,取了睡衣进入浴室。当温热水流打在她眼皮,她才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
是的。
重新活过来。
季时欢是重生者。
上辈子在季时勤身亡之后,她接过对方位置,开始经营企业。
她对嫂嫂舒妮告诉她的消息深信不疑,为了帮哥哥报仇,不遗余力报复张博实和姜家。
最终,张博实被她送入监狱,姜家家主姜泊烟失去所有权势,被家族放弃送出国疗养。
季时欢还没享受多久复仇成功的滋味,身边最信任的人突然变了嘴脸。
明明被她明确拒绝多次的舒妮转身将她告上法庭,指认她强jian亲嫂,想要霸占所有家产。
季氏股票因此一落千丈,季时欢本人更是百口莫辩,当庭被判了十年监禁,偌大家业几乎一夜散尽。
被运送前往监狱的路上,囚车出意外滚落山崖。知道自己大概率要身死那一刻,季时欢心中生出强烈不甘——
她才终于从舒妮暴露的嘴脸猜测到一点端倪,也明白自己那几年的报复全是笑话,却再也没有翻案的可能。
她带着磅礴悲愤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回到三年前,回到了哥哥刚离世那段时间。
季时欢抱怨过为什么时间不能提前一点,让她有机会救下至亲,但怨怼的情绪很快被清扫干净,她把握来之不易的机会,开始做出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决定。
她依然要复仇,但决不能再被真正的仇人牵着鼻子走。
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桌上震动的手机恰好停歇。
她走过去,屏幕显示未接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
季时欢若有所思,按下“回拨”键,擦着头发走到床边。
电话“嘟”了两声被接通,对面人出声说了个“你好”。
季时欢有些诧异。
“姜泊烟?”
“嗯。”
季时欢猜测她意图。
“改变主意了?”
“你现在还没资格说要跟我谈生意。”姜泊烟声音低沉,如同她本人一般琢磨不透,咬得季时欢耳朵酥麻。
“那姜总记我电话号码做什么?”
季时欢往床头一靠,慵懒舒展四肢。
“比起董正那些豺狼,我还是更愿意看到‘寰基’落到你手上。”书房里,姜泊烟转动椅子,抬眸看墙上油画。
她缓缓道:“如果你能成为‘寰基’新任CEO,我会抽半小时和你面谈。”
“半小时?真吝啬啊。”季时欢嘴上抱怨,实则偷偷勾唇。
她仿佛回到上辈子压力最大,同时也最意气风发那段时间,与姜泊烟切磋交手,输赢都很畅快。
“姜总放心,‘寰基’只能在季家人手中。”
雨未停,玻璃窗水渍交错。
铺满画布的迎春花将姜泊烟笼罩,她有些出神:“……我认识上一个像你这么天真的,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她语气很温和,季时欢印象中,两人还是头一回如此心平气和对话。
心情放松下来,嘴贱的毛病就藏不住。
“放心。”季时欢轻笑,声调婉转,“为了不委屈姜总去探病,我也会赢的。”
她没等来姜泊烟回应,电话响起“嘟嘟”的挂断提示音。
季时欢将手机往柜上一扔,起身吹头发前嘴里嘀咕了一声。
——“闷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