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淡灰色的雾霭,大片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循着高处往上攀爬,就能很快地让视线落到那位于山崖的堡垒上去,它沉默,庞大,能容纳约莫数千人,除此之外,就再也无力承担任何一句不属于它的颂美。在某种程度上,破败与萧瑟正在摧毁其内里,瓦解其尊严,将古堡重新化作岩石,以证明时间的伟力——如果这里真的谈得上存在什么“时间”的话。
他大概是发了很久的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多久,大约是能盖起一座木屋那么久,从他坐下到站起,被风吹到他膝头的草籽已经积累了一部分,以至于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掉落。法尔法诺厄斯转过身,巍峨的古堡正以沉默回应着他——这位新生的主宰,未来的主人,然而,少年只是走了两圈,又停下。
半掩着的木制大门后不时传来带有木质家具腐坏时的味道、灰尘的味道和植物霉烂的味道。
他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间,心想,这不是玩我呢吗?!
***
说句公道话,作为不属于此世的穿越者,也许他注定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优势——比如过人的眼界啦、无法被他人观测到的外挂啦、傍身的技能啦……云云。
白日梦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总会温柔地给你个耳刮子。法尔法诺厄斯在一阵眩晕中睁眼,开局就是广袤得看不见尽头的荒野,惨白的镰月悬挂在天空中,隐隐透出某种野蛮的味道;他想起自己是一位拥有封地的魔鬼,以及一部分有关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却暂时忘了他从何处而来。
他很快凭借本能判断出现在是这个世界的“白天”,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催促一样,他迈开步子,一步、两步,少年开始在旷野里奔跑,可这是一具孱弱的少年躯体,他磕磕绊绊、跑了又停,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找到了这座古堡,并且在一阵蕴含不详意味的瓢泼大雨到来前躲了进去。他又饿又累,城堡大得可怕,里头倒是又一些放在“过去”还能被叫做“食物”的东西。
但没有用,魔鬼不以这玩意为生。
法尔法诺厄斯在心底狠狠咒骂着,他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扯下一块糟烂的紫色绒布,披在身上,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干点什么——他虽然不太记得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撞到了什么次元壁,但他记得温暖,记得拥挤的都市和便利的生活,记得闪着蓝光的荧屏和柔软的床垫,这可比在独身一人,听着风雨交加的狂啸,却只能栖身在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冰冷城堡里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也许哭一场是个好事,但他挤了半天也没掉得下来一滴眼泪,仿佛比起先占领心灵,麻木更愿意先占领他的表情。不知从何而来的惆怅、一丝丝愤怒、还有一点茫然,这些情绪胡搅蛮缠,让他窝火又糟心,法尔法诺厄斯忍住了发脾气的冲动,缩在古堡里,等待大雨过去。
雨下了不知多久,没有供他盘算时间的道具,直到最后一滴雨融进泥土,他才得以走出门透气——从城堡里到城堡外,伴随着你的只有阴暗。他开始了长久的沉思,坐在城堡门口,看着那一成不变的风景,然后又起身,在城堡里随便走走。这里大得可怕,也空旷得可怕。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几天,他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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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先振作起来找点事干,比如把这个古堡修一修之类的。横竖这地方归自己了,就是以他现在这身板,就是搬块木板都费劲,而且这里大得离谱,他随便探索了几处地方,被灰尘呛了几次后就放弃了。自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尽管没能喊出来系统也没调出来面板更没有随身空间,可至少他现在有一点优势——他是个虽然很饿但暂时应该饿不死的魔鬼——他,法尔法诺厄斯落地就被开除人籍的同时,依照本世界的设定,跻身进入了这个世界的统治阶级——即使他现在除了破烂也没啥可统治的。
法尔法诺厄斯重新走进古堡,幸运地在大厅的壁炉边找到了一把剪刀,他把那条桌布烂掉的部分裁走,给自己做了条稍微短一点的披风,并留出一条,绑住了微长的发梢。他一边做这些,一边复盘着现状:
这是个奇怪的世界,又或者说,这里的概念无限接近于他上辈子认知中的“冥土”,人死后,灵魂会到达这里。
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安乐乡,危机四伏,与自己肉身分离了的灵魂只能四处游荡,除非被某一方的魔鬼用契约束缚在土地上——关于这件事嘛,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聪明人想必都知道,和魔鬼谈买卖,准没好事。
在系上披风,将目前的要紧事情——尤其是先得找到能与他签订契约的人,他直觉这很重要——分门别类地在心底归置后,少年望了一眼那些盘踞在大厅角落的、他压根够不着的蜘蛛网,那些破破烂烂的窗帘还有东倒西歪的椅子,随后一扬披风,摆出凌厉架子,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座沉寂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