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国被晋国铁骑杀破城池的第二十年后,日子带着一股残忍似的平淡。
晋国都城,昌州。
这日,恰逢九月初旬,秋风渐收,晨露方歇,空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南方的氤氲之气,雾蒙蒙中大街上三三两两的已经有了行人。
其中有一中年妇人,提着个半旧的竹编提篮,脚步轻快的往前赶路,正走着隐约间似乎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花大娘稍等...”
妇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眯着眼睛,只见浓雾中走出来个熟悉的身影,一时笑了,“我道是哪个,王嫂子安好,您这是往何处去呀?”
原来这妇人平日里打些短工,多是些浆洗的活计,这来人便是其中的一位老主顾,平日里也算有几分交情在,是以恭敬中不免带了几分亲近。
却说来人不答反问道:“不过是寻常走动,倒是我看大娘脸上挂着喜色,近日可是有好事上门呀?”
“承蒙您惦念,原也不是什么了得的事,只是我家大女刚说了亲,这不我这正赶着往寺里去还愿呢!”说着,中年妇人抬了抬胳膊上的提篮,可是见来人真要细看却又急着遮掩了几下。
来人不过瞥了一眼,“不知是说的哪里的人家?”
“说来也巧,就是隔壁村的刘水匠家,排行第三......”
“你说的是刘水匠家的秀才公子?!”来人忍不住惊叹,接着嗫嚅道:“竟是便宜了你家?”
“您说什么?”
“你这不对呀?”
“什么不对”,妇人没有反应过来。
来人认真的看着她,笑中带着三分讥讽,“你这还还什么愿呀,你合该请了菩萨回去,日日祝祷才是。”
“祝祷?这话怎么说?”
“自然是祝祷余家小姐和良公子的婚事水到渠成,和和美美,还有余太傅身体康健,这样你们这些人才能长长久久的跟着鸡犬升天。”来人扯着嘴角,脸上的不屑已经不再遮掩。
“你说哪个是鸡犬?”妇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气得嘴唇一阵颤抖。
“哼,自然是你们这些下贱坯子,留着你们这些旧人的性命,驱为牛马已是圣上大恩,如今竟是纵的你们生出了越下犯上的心思......”
“你你你......”
妇人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身上更是一阵阵的抖动,余光瞥到自己手中的提篮,心中生出一股冲动,直想一下子砸过去,可是双手紧紧地握着直到青筋凸起,却仍是不敢。
心中计较着:新朝建国已近二十年,可是他们这些卫国旧人竟是一日不如一日的被人欺辱,这回大女好不容易得了门好亲,自己原以为终于能得几分脸面了,不曾想却仍是这般欺徨。
恍惚间妇人感觉突然“噗噗”一阵热气,手中的提篮竟是被掀了起来,里面的东西顿时被一条热舌头卷了过去,“垮塌”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躺着的萝卜,还有吃的喷香的马儿。
“哈哈哈!萝卜,哈哈哈!就是几根萝卜”
妇人顿时泄了气,强忍着酸楚,默默的弯腰捡了起来。
“实在是失礼了,”
妇人看着面前站着个清秀的姑娘,还有递过来的萝卜,有些愣神。
“我家小姐说冲撞了大娘,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茶点是干净的,还有这五百钱就当是赔礼了,还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妇人正在犹豫接还是不接,这姑娘已经将手中的东西一并放进了提篮了,又亲自递了过去。
“这这这,怎么是好,”妇人惶恐间,姑娘已经回身上了马车。
话说马车内坐着的是通政司副史易大人府上的两位小姐,易莲和妹妹易兰。
易莲轻轻的握着妹妹的手,安抚的笑了笑,可是方才二人的话她却迟迟不能放下。
这余家小姐说的是当朝太傅余庸的独孙女余清欢,余太傅原为前朝帝师,新朝初立之时,是为数不多得以保全的旧臣,如今嫡孙女更是赐婚新朝权贵中书侍郎家的长子,可以说是天大的恩赏。
而因着这份恩赏,他们这些旧卫人也多了几分脸面,也就是那妇人口中说的‘鸡犬升天’
而今日,她们姐妹二人赴宴,想是能见上这位余家小姐一面吧!
“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寻常串门子罢了,一会见了合眼缘的就多说两句,若不合眼缘,只管不理她便是,还有姐姐在呢!”
易兰点点头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这时外面车夫回道:“小姐,到了康保门了。今日不知何事,这会子正排查的紧喽!”
“这也急不得,等会吧。”易莲顿了一下,“让外面拉着些马,别冲撞了人。”
说着话,正好一粗眉老兵对车里面的人一阵催促,“快,快,快,下车”
易莲明显一愣,见旁边的妹妹更是紧张的变了脸色,正在犹豫间,旁边的丫鬟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要拿出老爷的官牌?”
“不用,再看看。”
父亲虽然也是五品的官身,可却是带了‘贰’字头的,平日里谨小慎微只怕让人拿住了错处,这会子还不知前面是何事,还是万事小心些的好。
是以,几人压下心中的慌乱,也不敢耽搁,匆匆整理了衣裙便下了车。
待手边的路牌查验完毕,粗眉老兵正欲遣了众人上马车走人,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叫,“啊,死人了!”
众人顿时吓得一懵,易兰更直接扑进了易莲的怀里,瑟瑟的喊道:“姐...姐...”。
易莲也是吓得心口发虚,脸色发白,强撑着安慰着妹妹,“无碍的,姐姐在呢。”
心中犹疑间正欲挪步往前看看真假,却被人一瞬挡了视线,再挪,又被那人挡在了身前。
易莲不免抬头细看,只见那人身量足足七尺有余,一身戎装,挺立颀长,肤色微黑,神情肃穆,一副铁面郎君模样。
易莲一时恍然,正欲遣了他边去。
车夫这时却疾步赶了过来,“小姐,奴才莽撞,先去看了”,犹豫了下,见易莲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讲了,“是城墙上头的木杆上吊着一干人头,想是今日早上才吊上去的,鲜血未干,十分惨烈,小姐还是不要去看了。”
易莲顿时脑子轰的一下,心中一沉,脚步踉跄着晃了晃,怀里的易兰更是要泣出声来,慌乱间听到身前之人说道:“你们可以上车了。”
两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扶自家主子上马车。
谁知变故突生,易兰刚刚俯身进了马车,只听“咚”“砰”“嚓”的几个动静,竟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几人的身后。
易莲下意识的回身准备去看,却被那铁面守将走进几步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姐,请上马车。”
“啊!!!!!”
易莲还不及反应,小丫鬟已经尖叫着跌在了地上,周围的人群更是乱做一团,嘈杂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钱!是我的钱,都别动!”听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
“放肆!这是都要造反吗?!”突然的一声暴喝,人群顿时平静了下来,众人慢慢的看向来人,只见城门王校尉手握长枪,慢悠悠的挑起地上的血疙瘩,一边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抛到一旁,才脸上挂着笑说道:“怎么,你们没见过这东西?”
马车旁的大丫鬟看着地上的小丫鬟满眼的惊恐之色,再是顾不得别的,拽了贴身的帕子一下子塞进她的口中,又探身从马车上取了帷帽便要伺候易莲戴上。
易莲看着她煞白的脸,料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便低了头,谁知甫一戴上,便听见‘呕啊’的几声,人群又乱了。
这时从后面跌跌撞撞走出来个妇人,还未看清面容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王校尉的脚下,众人正是惊异于她的大胆,这才听见其颤颤巍巍的说道:“草民见过大人,草民...草民求大人做主,”
妇人抬起颤抖的手,刚要拉过眼前的衣襟,谁知甫一碰到那双警告的眼睛,吓得猛地缩了回来。
“何事?”王校尉克制着心中的厌恶,可脸色还是冷了下来,周围的人俱时噤若寒蝉。
妇人回头看着在场的众人,眼中带着溢满的恨意,“奴婢的银钱皆被这些人抢了去,青天白日的这些人将奴婢的银钱生生夺了个干净。”
“你的银钱?为数多少?”,王校尉轻轻抬了下眼皮。
“五百钱。”
易莲猛地抬头看了过去,这才觉得这妇人有些面熟,轻声问旁边的丫鬟,果然不错,这妇人便是方才被自己的马车冲撞后,从她这得了五百钱。
“姐姐,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吗?”,马车内传来易兰焦急的声音。
马车的帘子刚被掀起了一个角便被易莲死死的拽住了,她努力保持镇静,缓着语气小声回道:“不过是前面的城墙掉了块石头,砸着人了,咱们怕是得稍等等。”
王校尉还在沉思,有人却是耐不住了,先抢白了起来,“你个穷酸妇人,把你卖了都不值五百钱,你莫要在这边信口雌黄!”
“是吗?”
妇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泪更是横着飞了出去,“大人明察,真的是草民的五百钱,真的是,草民不敢狂言。”说完双手捧着数枚铜钱,连连磕头,片刻脸上便见了血,不过,人却突然清醒了过来,忙着解释:“是一位贵人赏的草民的钱,”
说着说着她突然看见一位身穿秋和色衣裙的妇人,眼睛一亮,脱口喊道:“王嫂子,王嫂子你快帮忙和这位军爷说说,方才便是一位贵人赏的我这些银钱。”
“哦,你说的可是半贯钱!”王校尉颠了颠手中的铜板,“倒是难得的一位大方之人,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不过,又突然话锋一转,“若是你话中有假,这银钱来路不正,便是要按照偷盗论处,你可想好了再答!”
被喊到的妇人,迎上王校尉的目光,吓得心中一颤,忙不迭的摆手,“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话毕便急慌慌的往回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朝律例,凡偷盗者碎骨示众。”王校尉一字一句,话似钉子一样敲进了妇人的耳中。
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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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环视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从脚底泛上来的恐惧将她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摧杀了个干净,身子抖如筛糠般站了起来,却又猛地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易莲再也无法闭声,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刚抬脚却又被一长枪拦在了腰前,她循着这把长枪看过去,只见那铁面守将肃穆相对,竟是半点放行的意思也无。
易莲却是不愿再与之周旋,可双手推拒间只觉长枪上一阵发力,自己不过转瞬便被拨到了马车之上。
“看顾好你家小姐。”
地上的妇人此时正绝望的蹭着地上的土渣,双手合十着正欲告饶,却见一双大脚侧面而过。
“启禀大人,方才这位妇人被前面的马车惊扰,便得了那家主子的赔礼,碰巧被属下瞧见了”
“是吗?”
妇人却是反应了过来,急着附和,“对对,是赔礼,赔礼。”
王校尉看着面前恭敬有余,却又带着疏离的男子,脸色变了又变。
旁边的粗眉老兵暗叫不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这是新来的兵茬子,缺调教。”说着,一边不耐烦的冲着人群喊道:“怎么,这位军爷的话没有听清楚咋地,你们手里的钱从哪来的立马给我还回哪去!”
看着发愣的人群,一个机灵的小兵捧着个铜锣便走到了跟前,“快,快,都麻利些。”
终于有人认命的将手中的铜钱扔了进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后面的人也就不好再装傻下去,一个接一个的将钱扔了进去,只是,还是听见一声牢骚,“这钱本就是我们于地上捡的,又哪个晓得是她的。”
捧着铜锣的小兵,看了一眼,也未深究,“快消停些吧,没将你们当贼拿了就不错了。”
粗眉老兵也是没有闲着,一边打发人快走,“怎么看热闹不嫌够?”一边和那铁面守将细语,“你也是,掺乎这一脚作甚,那钱左右都到不了那妇人的兜里,何苦来着?”
铁面守将没有答话,只是看向了不远处。
粗眉老兵循着目光看过去,顿时怒了,“谁的马车,怎么还不走?”
马车上的几人刚刚落定,听着外面的催促声,哪里还敢停留,撵着车夫便紧着走了。
而地上的妇人听着铜锣中的脆响,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腰背跟着慢慢起直,眼睛跟随着,直到见那面铜锣被捧到了王校尉的面前。
“端我面前干什么,又不是我的银钱!”
粗眉老兵抢着铜锣抱了过来,殷勤的说道:“看头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您主持公道,这妇人哪里能寻回来半个子,这是她合该孝敬您的。”
王校尉斜睨着地上的妇人,扯着嘴角,“他说的是吗?”
“是是,这位军爷说的有理,该孝敬您的,该的。”妇人猛地站了起来,狠了狠心伸手抓了一把铜钱,还未递出去,便见旁边的粗眉老兵一阵的轻咳。
了然间,马上换双手捧了一把,想是有个数十枚,这才说道:“大人,请笑纳。”
“哈哈哈,”王校尉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你这银钱来之不易,还是留着吧。”
妇人讪讪的收了回来,却也未坚持,忙将铜钱悉数收进了怀里。
粗眉老兵却再也忍不住,急着催促道:“银钱既然收了,还不快走!”
妇人却是眼睛直直的看着一处,然后突然蹲在了地上,“大人,您抬贵脚。”
原来,王校尉的脚下赫然踩着一枚,他轻挪脚步。
“谢大人!”妇人如获至宝,小心的拨弄干净便收了,这才转身欲走。
可就在妇人转身的一刹那,那铁面守将手中的长枪突然被人夺了过去,只见王校尉提枪入地,只是一个轻轻一拨,长枪猛地回弹,带着杀意便拍在了那妇人的背上。
妇人哪里来得及防备,众人也是意外中,只见人已经被重重拍在了地上,顿时一口鲜血喷的满地。
“啊!”不知哪个的惊呼声,刚出口便被闷在了嘴里,周围的百姓惊恐的看着始作俑者,却皆是不敢发声,更是有怕事者急慌慌的散了。
“哟,一时手滑了,竟是冲撞了人,”王校尉懊恼的看着地上的妇人,好心的将散落的铜钱捡了回来,一点点的扔在了妇人的脸上,“这些权当是赔礼了,你可要收好啊!”
旁边的粗眉老兵状似无意的叹息道:“财是夺命刀啊!”,待看着旁边又欲上前的铁面新兵,恨得扯着他,咬牙道:“你快消停些吧,你真以为你在帮这妇人?”
年轻的新兵守将顿时僵在了那里,虽然还是一副冷面模样,心中却如翻倒的滚水,烫的人揪疼。
“新来的?叫什么?”
“乌铜。”
“韩大哥,是我害了这妇人?”
韩大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妇人原也不用有此一遭,只肖舍了财便可,只是你偏偏给了她想头,说到底不过是心有不甘,可是命在那,人还能强过命呀?!”
“命?”
乌铜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妇人被人拖拽到了一旁,等了一会终于见两个年轻的姑娘哭着将人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