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张瑞凤去粮店值班,谢赟和谢燊闲着没事陪她一起去,免得她一个人觉得无聊。
粮店一个顾客也没有。大年初一不买东西是一个习俗,哪怕在这个年代也依然被所有人坚守住了。因为买东西要给钱,给钱就意味着破财,为了守住财运,大家都会在年前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所以,所谓值班,就是往店里一坐,把店门打开,证明这个粮店在大年初一也在坚持为人民服务,仅此而已。
张瑞凤在店里纳鞋底,千层底不耐磨,坏的快,她闲着没事就做几双备着。谢燊的脚还在长,也得给他准备大一号的。
谢赟在店里看书抄书。《黄帝内经》她空间里有囤,前两天她特意对比了一下,内容有比较大的差别。这本比后世的通行本多出了很多内容。
于子芩给她的这本,是1963年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梅花版本”,是现在可以公开买到的书。只是在桃园公社的新华书店里没有。
她打算以后去县里的新华书店看看,把医学相关的书都买一份。
但哪怕能买到,她也还是愿意手抄一份。抄书,本身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而且,既然决定要好好学习医术,她前两天就花了点时间把她囤的有关传统医学的书整理了一下,作为她学习的辅助材料。
谢燊在复习功课,完成谢赟给他布置的作业。老师留的作业人家早就写完了,现在做的都是额外的。
中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在店里吃饭,小火炉上用瓦罐炖着白菜,里面放了一点鸡汤。
谢家留下的两只鸡被斩成小块炖了一大锅,多放点盐,炖到八九分熟就可以。炖好了以后用坛子装起来收好。每天炖菜的时候放两勺,这样能吃到年初十去。
今天在店里吃,特意没放肉,只用了一点鸡汤冻。
此刻,鸡汤白菜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把整间屋子都给熏热乎了。
三个人围坐在炉边,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白面馒头,吃得额头微微冒汗。
下午的时候,徐站长来视察工作,看见这一家三口,什么也没说。谁不想放假呢?员工们自己协调排班,既能保证春节期间依然能够为人民服务,又能让每个人都适当休息,这也是件好事。
值完了初一的班,初二初三就能休息了。
初二这天,柳树屯还发生了一件事。回来探亲的郑国强一大早就背着行李离开了家。
有人碰见他,便问:“怎么这么早就回去?”
郑国强说道:“现在春节都不放假,探亲假已经取消了,我能回来,还是因为要回来结婚,领导给批了二十天婚假。但是谁知道我这婚没结成呢!
按理来说,退婚第二天我就该回去,但是我家里人生病的生病,坐月子的坐月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能不管他们,就留下来伺候了几天。现在年都过完了,我爸妈他们也都好多了,我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听的人连连点头,只觉得他是个好儿子、好兄弟,还是个好战士。
但实际上,都是胡说八道。
虽然春节不放假,但是战士探亲还是可以的,只需要向上级申请,得到团级以上领导的批准就行。而且假已经批了,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上面紧急召他回去,否则没有提前销假的必要。
那人问他:“你家不是有自行车了吗?怎么不让你哥他们送你去县里呢?”
郑国强说:“我哥身体刚养好点,我就不折腾他们了,让他们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县里也没啥,部队拉练比这可累多了。”
郑国强走了以后,这位目击者把他的话说给别人听,还感慨道:“老郑家其他人虽然不厚道,但是国强这孩子还是可以的。他也是被他妈和妹妹连累了。都是他的亲人,他还能怎么办呢?一家人的事,不就是这样吗,都是让当媳妇的受点委屈。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好巧不巧,被他感慨了一脸的人,是颜玉英。
闲着没事,颜玉英和她的婆婆一起推碾子碾玉米面呢,被这人遇见了,闲聊两句。
已经嫁人的颜玉英表示:“呸!凭什么要让当媳妇的受委屈!当媳妇的就低人一等了吗?当媳妇的就活该被人欺负被人磋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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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都是他的亲人,他能怎么办’,他爱怎么办怎么办!这是他的事,凭什么要让无辜的姑娘替他擦屁股啊?他自己的亲人他管不了,说不得,那就别结婚,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人家凭什么嫁到他家去受委屈啊,凭他不要脸啊?
凡事都得讲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难道他郑家的理就是让老三媳妇受委屈吗?”
那人:“……”
被抢白了,这家伙把目光投向了颜玉英的婆婆,你家儿媳妇这样说话,你这个当婆婆的不管管?
颜玉英的婆婆杨婆子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把被碾散了的玉米面往中间扫了扫,嘴上说道:“玉英说的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先不说郑老三好不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他是个好的,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是个好的,也改变不了郑家是个火坑的事实,改变不了嫁过去就得吃苦受罪当受气包出
气筒的事实。
郑老三这个‘好人’屁用没有啊。他是个好人,他妈和他妹妹磋磨人家五美,他起什么作用了?好人看着坏人作恶,他却不去阻止,那他就不能算个好人,他是个,是个……什么来着,玉英,那词是怎么说的?”
颜玉英笑道:“他是个帮凶!真小人,伪君子。”
“对对对。”杨婆子连声附和,又跟那人说道:“咋地?你看上郑老三了?想把你闺女嫁过去啊?也是,不管怎么说,他津贴高,挣得多,你是不是想把闺女嫁过去换点高彩礼啊?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这么个人!”
杨婆子“啧啧”有声,把嘲讽拉满了。
那人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把闺女嫁到他家去!绝不可能!”
杨婆子说:“那你为什么要帮郑老三说好话啊?”
“我没有帮他说好话,我就是听他这么一说,跟你们感慨两句而已,随便说说。”
“你还是别随便说,万一有哪个姑娘听了你的话上了当,嫁给郑老三了,以后人家吃苦受罪,都是你的原因!”
“凭什么!”
“就凭你这张破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