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劫难
    李惟瞻望四周,时不时还要回答太子殿下一些音律上的问题。

    太子见她心不在焉的,笑了一声,道:“和我在一起很紧张吗?”

    “有一点。”她哪是紧张啊!她分明是在警惕,话不投机至此,李惟心生嫌弃,只想快点下山。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行至山脚,太子对玉笛痴心一片,拿到它后如获至宝,要在此地休息片刻,继续研究。

    随行的老太监手脚利落,不消片刻,就在树荫下支起一个凉棚,桌上摆着雪柳素花。

    李惟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站在烈阳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坡。

    赫连霆姗姗来迟,背着双手朝着凉棚缓步走过来,从李惟身边掠过,“三弟,今日又得件什么宝贝?”

    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和睦,若是换作平常,谁都不会主动找话,太子呷了口茶,指了一下桌上的玉笛,“舞阳送来的。”

    “倒是稀罕玩意。”赫连霆脾气暴躁,并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他昨晚得知赫连筠的计划,便按耐不住心思,想在上面再添一把火。

    他没有表现出不悦,继续说道:“既然三弟如此喜爱,不如找个地方吹奏试试。”

    太子确实有这个心,可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语声嘈杂,便打消了心思,“琴技平平,吹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赫连霆状做诚恳道:“前面不远处有座月老庙,今日来的人都去了护国寺,月老庙的人应该会比较少,而且寺庙后面有个镜湖,静谧安宁,景色也颇为雅致。”

    太子抬头看他神色平淡,不由得心中信了几分,“好。”

    两人商议好后,就准备起身离开,李惟心中暗骂那两个纸糊的驴头,从下山到现在,她屁股都没沾到凳子休息一下。

    她悄悄躲在一众宫女和太监身后,而赫连霆走在前面却一直留意着她。

    不久,到了月老庙,院里的小僧引着他们去了后山。

    李惟留在一间小屋子休息,蓦然间,想起钱香让她来着求姻缘,好像就在着附近。

    不一会儿的工夫,门板嘎吱响了一声,有个宫女端着一壶凉茶和一些果干进屋,“休息好,就出去接班。”

    李惟应了一声。

    宫女放下东西,掩上门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李惟有些诧异,但她嗓子都快渴冒烟了,没想那么多,只是盯着那个水壶。

    很快,裴鹤玄猛地推开门,迈着大步进屋,目光阴郁,一双眼睛宛如毒蛇。

    李惟一愣,端着碗的手悬在半空中,水险些溢出去,漂亮的眼睛写满了控诉。

    裴鹤玄停在原地,迟疑了片刻,进屋关上了门。

    李惟正欲喝水,裴鹤玄心中颇不是滋味,一手按下,轻轻捏着她的腕骨,眼神中透出几分精明和耐人寻味的打量,“真是什么人的水都敢喝?你就没有什么防人之心吗?”

    “怎......怎么了?”李惟心里登时跟揣了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

    裴鹤玄轻声道:“赫连霆让人在茶水里加了媚药——”

    话未说完,李惟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冻僵了。

    方才不是没喝吗?裴鹤玄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心下疑惑,看了一眼茶碗,又掂了掂茶壶。

    “......”

    空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李惟眼睛蓦地睁大了,整个人僵住,此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脑子飞快地运转,咬着牙问道:“这媚药可以解吗?”

    裴鹤玄眉梢一抬,道:“如果说不可以你想怎么办?”

    李惟渐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把贞洁当命的人,小声道:“......来的路上看见月老庙旁边有个湖,我觉得我可以跳下去试试——”

    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裴鹤玄皱了下眉头,打断她说道:“我让人提前给你换了,这茶水里没毒。”

    李惟闻言,松了口气,裴鹤玄不等她在说什么,拽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做什么?”李惟用不解的目光看他。

    裴鹤玄嘴角慢慢弯起,“给人腾地。”

    他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太子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

    李惟一头雾水,还在游神之际就他拽出了屋子。

    两人匆匆离开,屋子马上就走进来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磕磕绊绊地倒在榻上缠绵。

    赫连霆费劲心思在茶水中给太子下药,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是要放鞭炮庆祝一下。

    殊不知,裴鹤玄偷梁换柱,将李惟换成了太子身边的贴身丫鬟。

    太子身边的总管太监郑懿听到消息后,捏了一把冷汗,赶紧派过来几个人在周遭盯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子神智渐渐清醒几分,穿戴好衣服后,一边让太医进屋检查身体,一边听郑懿讲述事情经过,“二皇子在茶水里面下了东西,殿下不小心中计,好在裴詹事及时发现,将二皇子准备的人,换成了咱们的人,成功化险为夷。”

    太子缓了会儿神,瞥了一眼榻上眼角含着泪的女子,心下隐隐生出几分愧疚,毕竟中毒的人是他自己,她并无过错,“伺候的不错,以后就留在身边吧。”

    他思忖一阵,又问道:“裴詹事去哪了?”

    太医诊断完就行礼离开,郑懿上前帮太子穿上鞋子,答道:“上次国公府的事有进展,裴詹事先去忙了。”

    “还是裴詹事靠谱,国公府的事必须查明白,一定要让赫连霆和舞阳付出代价。”太子面色发白,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对了,方才舞阳派过来的丫鬟在何处?”

    郑懿话说的很慢,“老奴方才让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并未找到,估计是发觉事情败露,逃回去了。”

    太子面容登时变得冷峻,“下次倘若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杀了她。”

    天色渐暗,被说成忙得似走马灯一般的裴詹事,此时面色阴沉如水,“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壶茶水有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啊。”李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仰头看着那棵系满红绸的月老树,思考怎么爬上去。

    裴鹤玄眉头紧蹙,“那你还喝?”

    “侥幸了一下啊,谁能想到长公主安得是这个心。”李惟颇有些无奈,“而且,下山前有人给了我解药。”

    裴鹤玄道:“谁?”

    “保密。”李惟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笑容,旋即转移了话题,“这棵树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倘若告诉他给自己解药的是南星,指不定又能想出什么阴损的计策。

    裴鹤玄见她不愿说,也就没多问,“求神不如求己。”

    李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红绸,念道:“郎情妾意,佳期如梦,琴瑟和鸣,方得始终。”红绸明显有撕扯和剪断的痕迹,“看来也有爱而不得怨偶。”

    裴鹤玄拿走她手上的红绸,只觉得这字好不如他闭眼写得好,“你是来求姻缘的?”

    爱情或许是这世间最美好,最纯粹的东西,李惟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一不留神就会让这东西沾上污血,她低声说:“不是我,我不求姻缘。”她只求能亲手取走赫连旭的首级。

    虽然看不到裴鹤玄的脸色,但他只是沉默,李惟就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着她。

    谁惹到他了?

    裴鹤玄把手里的红绸挂到树枝上,又拿走了李惟身上的荷包,默然有顷,“这又是什么?”

    这会儿李惟已经蹿到了树干上,“裴大人,你怎么能不问自取呢?”

    裴鹤玄一笑,说得无比轻巧,“你在说我偷东西?”

    “完全没有,大人能不能先扔给我?”李惟不是武功盖世,爬到这个高度也是费了一番力气,她不太想再重新爬。

    裴鹤玄挑了一下眉,把玩着手里的荷包,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说道:“说些好听的我就扔给你。”

    李惟:“......”他是三岁孩子吗?夸奖一下才能做事。

    她无奈道:“裴大人,我没读过几本书,说不出好听的。”

    四周无人,一阵清风吹过,两人耳边只听得见风吹野草的簌簌声。

    人都快爬上树顶了,裴鹤玄将荷包扔了上去,身上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少年气,“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李惟系好荷包,往下看了一下,发现这里距离地面确实有点高,但裴鹤玄能接住她吗?李惟本着两个人四肢都能健全的想法,踩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下降。

    然而,还未等她完全落到地面,裴鹤玄耳力奇佳,听见不远处有十几人在悄悄靠近。李惟也察觉到了,瞧着裴鹤玄脸色不对,立即从树上跳了下来,拽着他去草深茂密处。

    裴鹤玄略一凝神,轻轻拨开齐腰深的蒿草,“我去找太子,你不要再上山,注意安全。”

    淡淡的花草香气中夹杂着血腥气味,李惟点了下头,打算先暗中观察情况,不过,等裴鹤玄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寺庙中就传来兵器交接声。

    太监、宫女四处流窜,太子大惊失措,瘫坐在地上大喊呼救,“来人啊!有刺客!”

    郑懿险些被逃命的人撞倒,好不容易爬到太子身边,死活也没能把人拽起来,焦急道:“太子殿下,我们先躲起来吧!”

    院子遍地都是尸体和污血,太子向来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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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吓得双腿酸软。

    一直在暗中跟随的杨序澜忽然现身,拎起他的手臂,径直把人提了起来。

    郑毅盼到了救星,神情激动,“是杨指挥使!”

    混战之时,太子差点小命难保,想着杨序澜武功高强,便抱着这个救命稻草不松手,“指挥使,你来的实在太及时了!”

    “是裴詹事让我在暗中警戒的。”说完,杨序澜急忙转身应敌。

    郑懿搀扶着太子往后退,嘴里念叨着,“裴詹事做事实在是太周全了!”

    杨序澜心中暗骂一声,他带着个累赘,无法恋战,只得吩咐仪銮司将刺客拦下。

    部署完毕,杨序澜二话不说就扛起太子,跟着院里的小僧从后门逃出来,碰见了裴鹤玄。

    裴鹤玄神情肃然,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这是两拨人马,你先带着太子离开此地。”

    太子和郑懿脸上同现出惊惧神色,“两批人?!”

    “那你怎么办?”杨序澜心下凛然,把太子扔上马背,“他们刺杀的目标尚且不明了,你也很危险。”

    裴鹤玄眸色深沉,一眼望不到底,“太子的安危最重要,你亲自带着他离开。”

    太子面露惶恐,抓住裴鹤玄的衣袖,几乎脱口而出:“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对方人数不明,我得负责把他们引开。”裴鹤玄抿了一下唇,把准备好的马匹给了他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西走。”

    杨序澜没再犹豫,立即带着太子离开。

    “裴詹事!”太子的呼喊声如同生离死别。

    裴鹤玄来不及嫌弃,紧接着就让人把这条小路拿树枝做了遮挡,带上一批仪銮司的人,去了另一个方向。

    黑衣人突破防线,冲近围墙尽头之地,人早已不见踪迹,为首的男子人高马大,身形彪悍,手里提着一把斩|马刀,刃长三尺有余。

    “今晚必须宰死一条狗。”说着,他转身去了裴鹤玄那条路。

    身后人影幢幢,尽是兵器碰磕之声,那些人追得紧,裴鹤玄也有些无奈,他身上的暗器在逃的路上已经扔出去一半,这会儿再对付他们恐是有些吃力。

    不仅如此,他身后这批人的实力过于强悍,应该不是什么死士。

    为首的男子瞥见刀光,蓦然停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树干,冷笑一声,“躲起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月色朦胧,四周黑沉沉的,静得可怕,裴鹤玄抵在树后,身上顿时生出一把冷汗。

    如果正面硬刚,他绝对会被劈成两半,但他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开。

    男人提着刀逼近,与周围的人隐隐成包围之势,裴鹤玄惨然一笑,侧耳听着脚步声,摸出袖子里的毒针。

    几人正要交锋,恰恰赶上时候,李惟不知从哪捡来一把刀,蒙上面,抬脚踹倒一人,趁着电光石火般的空隙,拽着裴鹤玄冲出包围。

    裴鹤玄如同噩梦中骤醒过来,大吃一惊,喊道:“你疯了!”

    李惟来不及说话,刚逃出几步,那群人就追了上来。

    一条急湍的溪流拦住了去路,裴鹤玄面色惨白如纸,心里也不是滋味,攥着她的手,“你是过来跟我殉情的吗?”

    “不太想......”李惟心下惴惴,挡在他身前,微微转了一下刀刃,紧盯着前方走过来的人。

    “跑过来一个送死的。”话落,那人身形倏闪,毫不留情的挥下斩|马刀。

    李惟横刀回挡,两人劲力相抵,叮当一声,溅起了几点火星。

    下一刻,那人手腕往下一沉,李惟只觉得手腕处火辣辣的一阵酸痛,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此人力气凶悍,和之前遇到的土匪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僵持之下,裴鹤玄见状,连忙从袖中甩出燕尾镖,朝着那人要害射去。

    那人侧身闪躲,李惟趁着他兵刃走空,倏的一刀斜削他的手腕,却被一脚踹开。

    李惟的刀法大开大合,颇有锋芒,但阅历尚浅,出刀时完全顾不得护身,而那人只同她过了一招,便发现了她的弱点。

    “暗器涂毒,小人所为。”那人占尽上风,有恃无恐,提刀再上。

    适才李惟的手腕就已经断了,现下这一刀,她也只能咬紧牙根,硬着头皮接下。

    斩|马刀再次劈过来,裴鹤玄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喊道:“李惟!”

    他早就认出了那群人,他们是平襄王的亲军,而为首的人正是平襄王身边的悍将苏尔勒。

    李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此话一出,苏尔勒斩|马刀蓦然停下。

    裴鹤玄趁机拦腰抱着李惟一同跳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