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到了申时,席瑜宛姐妹从大雄宝殿上完香出来,遇着了随尤府家丁找过来的刘家下人,说家里的小小姐突然生了病,请夫人席瑜容速速回府。

    这消息打乱了席瑜容打算带宛儿在这里歇一夜,第二天听过方丈讲经后再回去的计划,她心里牵挂着女儿,连晚膳都没用就直接动身了,她留在尤府的东西由席瑜宛收拾了给她送到刘府去。

    姐姐走了,席瑜宛也没心思在寺里久留,跟着也离开了。

    中午没休息,加上一个来回的奔波,席瑜宛在摇晃的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

    她断断续续做起关于“往事”的梦来。

    上辈子官盐贪墨案闹得极大,席瑜宛的父亲也受到牵连,最后被定罪入狱是在尤寰死后半年发生的事。席家从此一落千丈,连带几个哥哥仕途和生意也遭受重创,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钟鸣鼎食、显赫一时的席氏一族就此没落。

    那个时候席瑜宛、席瑜容、席瑜宁三个已出嫁的女儿纷纷求夫家帮忙求情,结果不仅没求来帮助,反而适得其反:

    没有强大母家的庇佑撑腰,席瑜容从此失宠,在刘府备受冷落,女儿因此夭折;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席瑜宁和丈夫争执,扭打间从台阶滚落,一尸两命;最有话语权的尤铭则忙于查清害死孙儿的幕后黑手,也没有出手搭救。

    席瑜宛还记得自己在尤铭所居的德仪院外跪了一天一夜,隆冬大雪将她冻成一个冰人,可是没有人怜她,也没有人理她,最后是她被冻晕过去,棠衫和筱叶强行将她拖回和嘉院,各种药轮番上阵,才保住了她的小命。

    她一直想不通那时尤铭明明对她毫不在乎,出面求个情说句话都不愿意,为何后来又巴心巴肺的宠她疼她,为了她能多和他说句话,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

    席瑜宛不清楚尤铭的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但是导致她最后沦落到那般惨状的罪魁祸首们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这些人的推波助澜,席家的结局,她的结局,尤家的结局,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这一世尤寰的死提前了半年,贪墨案也提前了半年。席瑜宛两年前大病一场,起初以为她经历的感受的看见的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经过几件和梦中发生的事以一模一样的开端、经过、结果甚至连当事人说的话都只字不差的验证后,席瑜宛终于顿悟:

    她不是做了一场噩梦,她的人就在噩梦里,如果她不行动起来,这个梦会原封不动再上演一次。

    那之后,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席瑜宛开始疯狂学习之前不上心的技能和知识,学会隐忍筹谋,圆滑变通。她本就是玉雪聪明的人儿,举一反三,一点就透。

    经过多方准备,最终成功让父亲全身而退,甚至还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品阶上升。

    她知道哥哥对她的怀疑,不明白她的行事、眼界、见识为何会像换了个人一般,和之前那个千娇百宠的宛儿妹妹判若两人。不过对席瑜宛而言什么都比不上母族和自己的自由,和家人的平安相比,兄长对她的那点怀疑实在不算什么。

    如今尤寰死了,席家脱离了危险,徐子懿已经开始冒头,尤家会在十年内走向覆灭,席瑜宛明白,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自己花了两年时间铺出来的退路上了。

    马车突然停了颇有规律的律动,席瑜宛立时清醒了,出声问,“已经到了么?”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软绵绵地吩咐,“倦得很,懒得走路,直接从偏门开到院子门口吧。”

    筱叶打起帘子,“大少奶奶,到影壁了,可相爷的轿辇在前头呢……”

    席瑜宛顿时头皮一麻,心道最近这是怎么了,怎的到哪儿都能遇上这位煞神。想归想,既然遇上了,不去行礼是不行的,她叹了口气,整理发饰衣裳,下了马车。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席瑜宛一钻出马车就看到尤铭正站在前头不远处的灯笼底下,看模样是在宫里待了一天,刚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幽暗发红的灯光里,朝服隐隐发黑。

    席瑜宛上前几步,屈膝福了一礼,轻声道,“相爷。”

    尤铭一直盯着她,看着她走向自己。因为外出,她穿的比平日在府里要隆重些,虽然仍是素白的颜色,看着却不那么寡淡了。

    “不是说要在大永安寺待到明后日才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家姊幼女身体有恙,姊姊赶回去照顾了。妾身独留在那里没有什么意思,便也回来了。”她困得很,头还有点痛,话语里带着鼻音,听起来竟有些委屈的味道。

    尤铭一愣,以为自己语气重了又吓着她了,放柔了声音道,“明日我也要到大永安寺走一趟,原想着顺道接你回来……你既已提前回府,便好好歇着吧。”

    没有被拘着问问题,席瑜宛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相爷也早些安歇。妾身告退。”说罢欢天喜地的跑了。

    尤铭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身往德仪院走,边走边问近侍云松,“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云松一五一十的回禀这阵子查到的东西,“回相爷的话,属下散了几个得力的人出去,除了府里,还派人去席家了解大少奶奶在母家时的情况,粘杆处也亲自去查过一遍。大少奶奶自前年那场大病后,并不曾受什么大的惊吓,府里的人对大少奶奶一致的夸赞喜爱。不过倒是在席家听见一些席大爷同其家人的感慨,说大少奶奶这两年性情变了许多,像是变了一个人,还担心会否是在相府受了欺负和委屈。”

    尤铭听的“嗯”了一声,“席瑜宛那几个丫鬟,可曾查过?”

    “派人去接近,也试着撬过和嘉院下人的嘴,可那些人不知得过谁的叮嘱,嘴闭得死紧,要么不说,说了的都大同小异,无关痛痒。”

    “哼。”尤铭冷笑,“嘴很紧?”

    云松感觉自己的后背止不住开始冒冷汗,垂着头,“属下让人试试旁的办法。”

    “不必,若是太过,定叫她察觉了。”

    席瑜宛可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

    尤铭负手而立,盯着长廊外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的竹子,“席瑜宛身边那几个丫鬟,是进府后就一直跟着她的吧?”

    “是,一共四个一等丫鬟,两个从席家带过来,两个老太太指给大少奶奶的。”

    “从未换过?”

    “大少奶奶进府后,身边的人一直没怎么变,倒是前年那场病好了之后,把人清了一轮。嬷嬷和三等丫鬟换过不少,二等丫鬟只换过一次,四个一等丫鬟从未变化,一直是那四个。”

    尤铭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云松的冷汗冒得更加厉害,胃里像是吞了一块冰,头皮都是麻的,他再不说点什么,下场就要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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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把相爷吩咐的事办好,属下该死。”云松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过属下查到一些旁的东西,或许与大少奶奶性情变化有关系。”

    “讲来。”

    “府上看似都喜欢大少奶奶,实则不然。其实有好几位主子与大少奶奶不对付,在大少奶奶管家这两年,明里暗里使了许多绊子,甚至连前年大少奶奶那场病,也是病得很蹊跷的。大少奶奶再性格洒脱大胆……也不会大冬天攀到临湖的梅花树上去摘花,还什么防备都没有,才落到湖里,病了半年才好……”

    尤铭眉头微敛,“你都查到了谁?”

    云松不敢隐瞒,压低声音说了几个人名。

    尤铭眉心皱的越发厉害。“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没有。”

    “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云松很挣扎也很恐惧,怕讲出来就没有命在了。

    “讲来,恕你无罪。”

    云松艰难开口,“其实寰公子他,他……”他半天说不出来,尤铭一个回眸,让他浑身一冷,脱口而出,“其实寰公子从没碰过大少奶奶!”

    尤铭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长长的回廊里灯影朦胧、寂静幽暗,只有尤铭和云松两人。夜风一吹,云松才发现自己的内衫都湿透了,冷冰冰贴着身体,让他止不住打冷战,不知是怕的,还是冻的。

    他战战兢兢、硬着头皮说,“属下在查那些对大少奶奶居心不轨的人时,听到一个说法,大少奶奶嫁进来已经三年了,一直没能有身孕,或许是被人所害,就顺着这个说法往下查,结果,结果实情是这样……这么大的事,大太太和老夫人竟半点不知。时至今日,大少奶奶仍是清白之身……”

    “啪!”

    巴掌声在回廊中响起,清脆突兀,混在一句怒喝里,让人肝胆俱裂。

    “席瑜宛也是你能妄议的!”

    云松被这一巴掌扇得胆子都破了,“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尤铭太意外了,意外到震惊的地步。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抱上嫡玄孙,不是因为席瑜宛福薄怀不上生不出来,而是自己那个宝贝嫡长孙碰都没碰过这位天仙似的孙媳妇儿。

    他觉得难以置信。

    若是尤寰人还在,尤铭可能会控制不住亲自去问他,他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云松还在磕头,他的额头都破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尤铭克制住情绪,“罢了,瞒得这么紧的事能被你查出来,也算你的本事。以后把嘴缝好,别让第三个人知晓今晚你说的这些东西。”

    “属下定死守自己的嘴,若让多一个人知道,属下定不得好死!”

    “行了。”尤铭不耐烦,“起来吧。”

    躲过一劫的云松颤巍巍爬起来,他刚刚吓得差点崩尿。虽然他开口前尤铭说过恕他无罪,但这位相爷出尔反尔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他的近侍,当然知道他那些手段,不得好死都已经算得上是好结局了,所以才在尤铭暴怒时吓得魂不附体。

    他才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听见远远的一声惊叫。声音又尖又细,饱含惊恐,十分骇人。

    是大少奶奶!

    “相爷……!”云松还没说完,尤铭已经直接翻越回廊的栏杆,横穿花园而过,往声源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