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云松顾不上自己满脸是血,急忙追上去,边追边发信号让其他近侍暗卫赶过去,保护相爷安全。
席瑜宛和尤铭分开后就不好再坐车回和嘉院了,筱叶棠衫一左一右小心扶着她走回去,被她嫌扶着拘束,要一个人走,还甩开丫鬟婆子们好几步远。
好难得看到大少奶奶使小性儿,筱叶棠衫偷笑着不说话,默默跟着。
一行人走到赤丹轩,这里的千里香妃茶花正是开的灿烂的时候,浓郁的香气隔老远就闻得到,熏得席瑜宛连打了两个喷嚏,一时没站稳,在石板路上滑了一个趔趄。
筱叶棠衫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扶。
席瑜宛觉得脚下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细看,发现青白色的石板路上流着黑色的液体,让浓烈的花香里掺杂进一丝腥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她顺着液体的痕迹看出去,在石板路尽头看到几只横七竖八的小身影。
筱叶也注意到了,她疑惑嘟囔,“这都是什么呀?”
是猫。
那些都是猫,被剥了皮,胡乱甩在这条路上。
席瑜宛想起她的和嘉院后的小花圃里就有小丫鬟养着几只猫,憨态可掬,很是可爱,她偶尔得空还会去逗弄,看这些小家伙围着她喵喵叫着要吃的。
这几只是不是就是她院后那几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血腥诡异的场景让她迅速回想起一些极力被她压制在记忆深处,半次都不敢回想的经历:
一尸两命死不瞑目的宁姐姐给她送的信里骂她忘恩负义那些话。容姐姐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不敢相信她的死亡,尸体发臭了也不肯撒手让人去埋。被活生生剥皮的棠衫死前的惨叫,被砍去双手双脚扔进酒坛的筱叶绝望至极流下的血泪,当着她的面被七八个男人凌虐致死却一直重复不怪大少奶奶的桃沛……
她亲信的人,她爱着的人,保护她的人,敬爱她的人,没有一个得到善终。
“啊!!!”席瑜宛爆发出惊恐至极的惨叫,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几乎要吼出五脏六腑。
“席瑜宛!”有人大步冲了过来,从被主子惊叫声吓得丢了魂的侍女们手中一把抱起失控的席瑜宛,朝服的广袖覆在她脸上挡住她的视线,直接走远,再不让她多看半眼那些东西。
尤铭抱着席瑜宛边走边对赶来的暗卫迅速下令,“立即彻查是谁在府里弄这些东西,押来见我!”
他走到彻底看不到赤丹轩的地方,才低头看怀里的人。
席瑜宛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神志都快不清楚了。
尤铭暗道不好,使眼色让近侍赶紧去请大夫,一边伸手掐席瑜宛的人中,拍着她的背轻声唤她,“席瑜宛,席瑜宛?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不干净的东西不敢靠近你,没事了,你不要怕,有我在的……”
他安抚了好半天,怀里的人才缓和一些。
惊魂未定的席瑜宛虚弱至极,一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是尤铭,这次连惊叫都没有,直接吓晕过去了。
尤铭暗暗咬牙,他本以为近两日见面,席瑜宛不像之前那么浑身发抖说话都说不利索,也不会不敢看他,反而会说一两句长一些的句子,还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如释重负、欢心雀跃等情绪,是终于放下对他的惧惮的表现,没想到自己直接把她吓晕的作用还是在的。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人呢!大夫呢!都是死了吗!”尤铭朝身后怒吼,吼得暗卫近侍们浑身一抖,一群身材魁梧武艺超群的大男人用蚊子似的声音回话,“相爷,已经让人去请了……先,先把大少奶奶送回……送回去,如何?”
且不说屋外天冷风大,对惊厥的大少奶奶多么不利,只说一代杀伐无情的权相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媳妇,又是温声安慰劝抚,掐人中拍后背,露出根本不该有的焦急担忧,在把人吓晕后,又是大发雷霆的一幕,要有多不合适有多不合适,要是让有心人看见说出去,是大大的隐患。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也没有一个人敢提醒:相爷,您不能这么抱着大少奶奶,亲自把人送回和嘉院,直接进了寝屋把人放在床上,全程不经过半个丫鬟的手!
没有人敢。
尤铭坐在席瑜宛的床边,犹不自知地紧握着她的手,一眼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席瑜宛。她眉心微蹙,脸色苍白,仿佛一瞬间就又瘦了好多,陷在柔软的被衾里,脆弱得碰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他第一次进席瑜宛的屋子,却毫无心思四处打量她住的地方舒不舒适好不好,一门心思全在昏迷的席瑜宛身上了。
“不,不要……放开,我……”席瑜宛一直在说胡话,吐字非常含糊,尤铭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断章取义的将碎片似的词句拼在一起,以为她是在害怕,想要寻求什么依靠,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温声抚慰,“我在这里,别怕。”
她应该非常痛苦,尤铭看见她的额头上爬满细密的汗珠。
尤铭头也不回地朝外招了招手,棠衫捧着清水丝帕靠近,还没出声说“请相爷让一让,容奴婢为大少奶奶更衣擦汗”,尤铭直接从托盘里拿了细软的棉布帕子,亲手给席瑜宛擦起了汗。
他的动作温柔细致,怕弄疼了席瑜宛似的,擦到脖子,发现衣襟之下也是濡湿的,于是伸出两指轻轻拨开她的衣领,擦到后面,席瑜宛的脖子全部露了出来,连锁骨都看见了!
站在屋里想要上前伺候却根本不敢动的棠衫筱叶等丫鬟全都被这一幕惊着了,眼睛瞪得老圆,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眼看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奇怪,就要往无法控制的地方去了,筱叶两只手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心肉里。她心想即便是惹相爷生气会丢掉小命也顾不得了,为了席瑜宛的声誉,她必须把人赶出去了。
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犹如仙乐的声音,“大夫来了!”
这四个字同时救了席瑜宛和屋里的所有丫鬟。
本该在德仪院的兰嬷嬷领着大夫进了屋,像是没看见尤铭在做什么,恭恭敬敬地行礼后说,“相爷,让大夫为大少奶奶瞧一瞧吧。老太太那边已经知道了,遣碧清过来问大少奶奶情况如何。听说老太太也被惊着了,有些焦急,请相爷去福禄堂看一看老太太。”
“好,就去。”尤铭很自然地放下帕子站起来,顺手拂下纱帘挡住拔步床上的风光,让出位置,让大夫给席瑜宛看病。
他走到外屋,理了理袖子,对兰嬷嬷说,“你留在此处,有什么事就到福禄堂传话。”
“奴婢省得。”
尤铭往里屋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大夫是养在府上给公子们看病的,偶尔姑娘们病了,也会去他那里拿药,大晚上被揪过来给大少奶奶看病也就罢了,没想到相爷居然也在!方才他眼睛只敢盯着自己脚下的毯子,一个字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听,就怕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
尤铭走后,他的近侍长凌良留了下来,将和嘉院的婆子丫鬟叫在一处,说了几句话。
“方才在和嘉院里的,大少奶奶屋里的事,都烂在肚子里,若是有半个人敢说出去,”他冷眼扫过这些丫鬟婆子,“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吓得丫鬟婆子们跪地保证,若是说出去必定肠穿舌烂不得好死。
凌良的目的达到,等到屋里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才带着兰嬷嬷的口信去了福禄堂,尤铭正在那里和孙湘锦一同等着席瑜宛的消息。
*
席瑜宛猛然惊醒。
睁眼的瞬间忘记了前一刻还做着的噩梦,正因为如此,越更惊魂甫定,内心惊惧,大脑空茫。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问守在床边的筱叶,“相爷呢?”
如果没有记错,她昏迷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尤铭。
筱叶见她终于醒过来,激动的落泪,一边扶着她坐起来,一边抹着眼角道,“老太太让碧清姐姐来问奶奶的情况,相爷过那边去安抚老太太了。”
席瑜宛两眼发直,还有些没完全清醒的呆愣,“哦……棠衫呢?”
“她在小厨房监督着人给您熬药,方才您昏迷不醒,奴婢们不得已灌了您几口,大夫说等您醒来,需要再喝一碗才行。大少奶奶,您觉得怎样了,好一些没有?心口还疼不疼?”
“我的心口不……”席瑜宛想问她什么时候心口疼了,一低头,发现身上的外裳脱了,内裳也换了一件。
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让她整个胃都拧在一起,痉挛着,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她问筱叶,“我身上的衣裳,是谁换的?”
“是奴婢和棠衫姐姐一起替您换的。”之前她身上那件沾了猫血,又被汗打湿,换下来后就被拿出去处理掉了。
听到这个回答,那种痉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又问,“我晕过去之后,是你们和婆子带我回来的吗?大夫看过后说了些什么?”
筱叶的表情变得奇怪,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不好的预感又升腾起来了,席瑜宛皱眉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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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叶又哭了,“大少奶奶,奴婢,奴婢……”说了半天,也没吐出下文。
席瑜宛提高音量,“说!究竟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的主子!”
筱叶被吓得脱口而出,全盘招了,“是相爷抱着大少奶奶送大少奶奶回和嘉院的,之后一直坐在屋里等着大夫过来,中途还帮大少奶奶擦了一次汗,兰嬷嬷带着大夫来了相爷才走的。奶奶放心相爷只擦了脖子,再往下全都是奴婢们做的!可为了大少奶奶和相爷的声誉,相爷的近侍长告诫奴婢们不能说半个字出去,若是说出去,就会要奴婢们的脑袋,哇呜呜呜………”
筱叶哭的伤心,她心疼大少奶奶被相爷趁人之危,又害怕自己说出来了会真的掉脑袋,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她还要好好保护主子,不让主子为奸人小人所害。
“难为你了……”席瑜宛压制着对尤铭抱过她碰了她这件事的反感,以及想马上沐浴把浑身上下都搓一遍的欲望,轻声安抚筱叶,“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们。”
“大少奶奶……”筱叶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席瑜宛还要说点什么,却突然咳了起来,吓得筱叶把眼泪全部憋了回去,跳起来又是端痰盂又是递帕子,在看到帕子上的猩红后,终于忍不住喊出声音。
屋里的动静这么大,外头的人被惊动,全都冲进来了。
床上的席瑜宛咳得喘不上气,双眼通红;床下的下人们又是喊大夫又是灌药,焦急万分,手忙脚乱。
和嘉院忙成了一锅粥。
等报信到老太太和相爷处,两位主子紧赶慢赶的过来,席瑜宛才将将止住咳,勉强喝了小半碗药,已经再次睡下。
老太太坐在床边,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咳得脱了层皮,奄奄一息的陷在被褥里,仿佛随时都会撒手去了,再联想到早逝的孙儿,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这一次尤铭是跟着女眷一起过来的,不能再直接进入内室了,只能隔着好几层的纱幔帐子看一眼。屋里大太太正小声安慰老太太,也是一脸忧色,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早上出门都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尤铭默默退了出来,去了会客厅。
兰嬷嬷这一夜先是请大夫后又来回报信,忙的脚不沾地,此刻正拘着大夫再三询问席瑜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用什么药才能好转,不管是要人参鹿茸还是天山雪莲,只管开口就是。可怜的大夫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被她问得满头大汗,坐立难安。
尤铭进去,兰嬷嬷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对方就明白这个大夫是个水货,只会开些温方,没什么能耐,还得进宫请那几位首席太医或者某位高人才行。
他挥了挥手,兰嬷嬷会意,客客气气地“送”大夫离开,他留在会客厅,等兰嬷嬷回来同他汇报有用的信息。
尤铭才落座,就有丫鬟端了茶水进来,小心搁在一旁的案桌上。他顿时来气,冷声呵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喝茶!”手一翻把茶水掀翻在地,白玉杯盏被砸得粉碎,热腾腾的茶水将地毯洇湿了一大块,升腾起一股水汽。
丫鬟吓坏了,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磕头,却不敢求饶和抬头,已然是吓哭了。
尤铭还要训斥,突然闻到那茶水的味道,脸色顿时沉下来,“这是什么茶?”
丫鬟死死埋着脑袋,压制着哭声,抖着声音回答,“回,回相爷的话,是安,安吉白茶。”
尤铭脸色更沉,“是我给你家主子那些?”
丫鬟的哭声还是很重,“是的,相爷。”
“是兰蓉送过来的?”兰蓉是兰嬷嬷的名字。
“不是的,相爷。不是兰嬷嬷。”丫鬟趴在地上艰难解释,“那几日大少奶奶病着没有管家,府里的东西都是三太太在管,上头赏的东西、旁的人送的礼都登记了收到库房里。日前相爷赏大少奶奶白茶,也是兰嬷嬷开了条子,三太太看过了让人去库房拿了送过来的。”
尤铭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可怕了,声音冷得能将人冻住,“你家主子每日都喝吗?”
相爷的声音听在丫鬟的耳朵里,感觉他像是极力压制什么情绪,究竟是什么,她无法准确判定。
丫鬟仔细回忆了才说,“大少奶奶一向喜欢喝白茶,她还同奴婢们说相爷这次赏的茶很好,比以往府里的都好,一日要喝好几盏。棠衫姐姐劝她,她也不怎么听。”
丫鬟说完,没有等来尤铭的回复。
她隐约听见一阵异常的响动,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来一点,看到金丝楠木椅的扶手被相爷徒手捏出了一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