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盗宝与笼中鸟
    三天后,清晨。

    光芒将将亮起,天地蓝盈盈一片。

    婉转的鸟鸣声隐约悠长,随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气息,卷入破旧的栅栏小院内。

    在院中,日向正道刚刚结束一轮练习,使用变身术变化成了成年模样。

    变身的成果与本人的想象密切相关,日向龙丸身为日向一族的小少爷,他的形象在某些程度方面代表了日向的形象,所以会和千枝认真设计其他年龄。

    而日向正道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没有扮美与装帅的兴趣,更不在乎这方面的审美,于是他的成年形象与变身前并无太大区别,依旧是狗啃的刘海和垂肩的短发,唯一变化的只有身高。

    日向正道身着浅色半袖单衣和深色短裤,脸旁的黑发有些湿润,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地立于院内。

    他没有佩戴忍具包,只在手腕脚腕处用布带缠绕数圈,以防运动扭伤关节。

    忽然,日向正道手指微动,以肘带腕,右腿前移,徐徐打出一套柔拳。

    他明明没有睁眼,却如同能够视物般,每掌都准确击打地假定的穴位上。

    很快地,一套柔和的掌法顺利结束,可日向正道没有收起姿势,反而招式一转,练起空桑派的功法来。

    查克拉转向的瞬间,一股若隐若现的阴冷气息从日向正道体内渗出,宛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在经脉只能怪四处游走。

    周围的空气顿时沉重起来。

    他紧闭双眼,双臂大展,十指化爪,如同锐利鹰喙,在半空中连抓数下。

    这指法与柔拳相似,招招对准关键之处,却比柔拳狠辣得多,其指力的用力之猛,每一次抓下,都听仿佛能到敌人骨骼碎裂的声音。

    日向正道迅速化爪为拳,铿铿铿连踏数步,双拳齐出,一拳拳挥出残影,灵活地击向四方,拳风凌冽,低鸣阵阵。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仙鹤展翅,时而又翻滚纵跃。

    静时如月中清泉,温柔婉转;动时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

    拳掌的练习接近尾声,汗珠如豆粒般顺着鬓角一滴滴滑落,刚刚半干的黑发被再次浸湿。

    口中的干渴感觉越发明显,但日向正道并未停下,招式不止。

    他眼皮下的双目微动,猛地睁开眼来,忽然旋转半身,在旋身中将双腿交替踢出。

    不知道是踢腿的速度太快,还是力度太大,这每一腿踢出都好像挥舞着长鞭一般,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日向正道踢低,踢中,踢高,三踢接连不断,动作行云流水,再屈膝矮身,对周围一扫而过,惊动四周草木,滚落无数露珠。

    就在此时,日向正道撑住地面,腰部绷紧,右腿猛然向上踹出,身体倒挂,头下脚上,接着双腿空绞,一掌猛击地面,高高拔地而起。

    浅色的衣摆在空中舞动,猎猎风声作响。

    临近下落时,他以腰带双腿,竟然在半空中熟练调整姿势,平滑地空翻落地。

    日向正道长呼一口气,盘膝而坐,“peng”的一声轻响变回孩童,运行内功,恢复维持变身消耗掉的查克拉,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天边逐渐露出太阳的一角,柔和的阳光撒下一层金纱,薄薄地铺在日向正道身上,照出脸颊上看起来细微又柔软的金边绒毛。

    鸟鸣声愈发响亮尖锐,穿过数丈的距离刺入双耳中。

    日向正道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

    他迅速起身补充水分,趁着天未全亮,赶往自己那偏僻隐秘的地下毒室。

    这次的单人任务是盗取一位贵族的宝物。

    盗取类的任务难度较低,除非防守过密或遇上突发状况,否则即使领地范围内有许多武士,也不会发生太激烈的战斗。

    尽管如此,日向正道仍然准备了一些毒粉以备不时之需。

    由于毒方所需的材料耗尽,这些毒粉并非出自空桑派的毒方,而是正道根据自身的理解,利用现成材料制作,效果比空桑毒方略次,但也聊胜于无。

    他换成日向卓赠与的那套服装,揣上存货,才正式出发。

    族地的主路直通大门,不时有外出执行任务的族人经过。

    而在主路的尽头,生长大白花的树下,日向卓正背靠着树干,专注地擦拭着自己的黑色刀刃。

    日向正道:……

    族长对他的实力到底有多不放心,才会让自己的手下跟着他一个月,这么好的劳力难道不该派出去杀人吗!

    ——千枝能不能管管他那个又当爹又当妈的父亲啊!

    日向正道收回视线,假装急着完成任务,刻意忽视了日向卓的身影,从一旁快步绕过。

    日向卓像是头顶长了眼睛,正道刚迈出一步,他便收起黑刀,无声地跟在后面。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沉默着走出百十来步,年轻的正道率先放弃。

    他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无语与不满,无言地盯着日向卓。

    日向卓低头回望他,问道:“不走了吗。”

    后者三两步逼近,反问道:“你到底要跟着我多久。”

    日向卓平静地回答:“不知道。”

    正道追问:“为什么要你跟着我?”

    日向卓平静地回答:“不知道。”

    他略带诧异地看向正道,语气微妙,颇有一种要把教导正道的人都押到族长面前的架势:“忍者只需要完成任务,不要去了解多余的事情。你不知道?”

    这条规矩是忍者奉行的铁律之一,并且不分族群,不分年龄,不分身份。

    每一位忍者,自出生起,都会被家里人反复告知这条规则,所以即使正道的父母早逝,他也非常清楚。

    然而不闻不问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情况下,现在他可是任务委托目标!

    日向正道果断运起轻功离开,没看到在他离开之后,日向卓隐隐露出一丝心虚,不自在地摩挲着背后的刀鞘。

    ……

    任务地点在日向族地南边的一个城内,大致需要两个时辰的轻功脚程。

    半日后,两人交了入城费,顺利进城。

    进到城内,日向正道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药店的位置,走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店铺。

    然而等到入夜行动前,他却空着手来到贵族宅的侧墙旁——药店没有草药叫什么药店啊!

    日向正道静静贴在墙根处,确认墙内没有声响后,转头对远处阴影中的日向卓指了指眼睛,示意他用白眼查看内部。

    日向卓摇头拒绝。

    借用白眼失败,日向正道只得自己行动,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如飞燕滑翔般顺滑落下。

    他潜入的位置在枯山水摆放的岩石之后。

    夜幕笼罩下,夜晚的黑暗遮住了贵族宅邸的华贵之色,走廊难辨材料,昏暗至极。

    城内其他地方静谧无声,而这里的热闹程度却比白日更甚,近处火把闪烁,远处灯火通明,乐声嘈杂,连绵不绝。

    日向一族的防御主要靠族人的力量,时常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全靠白眼的透视和远视能力来弥补这一缺陷。

    相比之下,贵族宅邸的巡逻人员数量充足,不仅有疾步穿梭的仆人、手持火把的家丁,更有可以使用查克拉的武士,由着三类人组成了整座宅邸的防御。

    前两者人数众多,形成了范围最广的防线。后者感官敏锐,令潜入者难以遁形。

    在这种危险与意外并存的黑暗环境中,如果能够使用白眼的透视能力,就可以极大降低躲避敌人的难度。

    然而正道没有白眼,他只能尽量压低身体,藏身在火光下的阴影之内,放轻呼吸迈步,一次次运起轻功闪过人群。

    在没出发的三天里,日向正道通过稻田的关系网获取了任务情报。

    他要盗取的宝物,原本是小国进贡给火之国的贡品。护送贡品的使者在途中遭遇意外,贡品先是被人借口取走,后来被一伙山贼夺去,几经辗转,最终不知去向。

    而根据雇主提供的情报显示,这失踪的贡品,此刻正藏于一栋破旧阁楼的密室之中。

    一炷香之后。

    日向正道成功绕过所有巡逻队。

    他停在密室所处的房间之外,隐藏在房梁上面。

    房间的窗户露着一条小缝,刚刚好能透过窗户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他只需要打开窗户翻进去,就能够找到密室,取出宝物,完成任务。

    日向正道双眸微动,慢慢地挪动身体,试图寻找更好的观察角度。

    果然,天不遂人愿,房间中央跪坐着一个人。

    这人是个武士,恰好就待在窗户的视野盲区。

    而且不同于外面的武士,屋内的武士肌肉隆起,形如岩石,身披厚重板甲,佩戴的太刀又重又长,气势逼人。

    这种气势强大的武士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给任务增加了难以预料的变数。

    恐怕即使日向正道使用鸩羽香将其瞬杀,以这种素质的武士的反应速度,在闻到甜腻味道的那一刻,就能立即察觉异常,给日向正道后续的行动带来极大麻烦。

    想到这里,日向正道就如准备袭击猎物的黑豹般耐心潜伏着,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与心跳,直到下一轮巡逻走远,才在阴影中缓缓后退,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阁楼的窗户下面、墙边角落里,以及走廊过道前后,悄然摆上了五包展开的粉末。

    粉末是日向正道仿照幻毒制作的毒粉,使用方式既可吸入也可燃烧。

    吸入能当销魂香使用,燃烧与忍者的幻术效果相似,毒性能更好的施放。

    这五包粉末燃烧出的轻烟无色无味,迎着晚风一吹,便弥漫到阁楼四周,顺着窗户缝隙飘到了房间里面。

    武士猛地抬头。

    他像是察觉到了异样,一手搭在刀柄上,肌肉绷起,紧盯着窗外。

    窗外的月光明朗,轻烟缥缈。

    许久之后,武士松开压住刀柄的右手,跪坐在地,继续闭目警戒。

    这一瞬,日向正道就站在他面前,而他视若无睹。

    日向正道冲着窗户的方向抬起左手,一把长刀从窗外飞了进来。

    长刀的主人翻过窗口,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东西拿走他也活不了。”日向正道比量了下长刀的大小,忽然握住刀柄,狠狠砍去:“反正都是死,不如由我给他个痛快。”

    他这一刀砍断了武士脖颈大半,只余肌肉和一半的颈椎艰难挂住头颅。

    血液顺着断脖汹涌流出,而武士仍在毒粉的作用下恍若如常。

    卓:这死法好像也不痛快。

    趁着血腥气味没有散开,日向正道探头观察了眼断脖的位置,期待能发现他能拥有的第一份毒素结晶。

    然而见伤口位置干净地只有血肉与骨头残渣,于是他颇为遗憾地给尸体浇上一瓶化尸水,摇摇头走开了。

    密室内黑暗潮湿,霉味刺鼻,四处堆满了诸多低矮橱柜与铁箱。

    一进密室,日向正道便急不可耐地从最大的箱子往后翻找。

    咔咔咔一阵响声过后,铁锁碎裂,几排箱子被挨个打开。

    第一排箱子里面摆满了金锭;第二排箱子里面摆满了银锭;第三排箱子里面是各种珠宝首饰。

    日向正道伸手掏掏,没摸到其他东西,撂下他们开始翻柜子上的木盒。

    前五个柜子上面放的是更繁复高级的首饰,以及手感滑润的玉石,一直到十几个柜子之后,才终于翻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两颗指节大小的圆珠被小心翼翼地裹在丝绸手巾里。

    这两颗圆珠布满了灰绿色的霉毛,看不出具体的模样。

    日向正道正要随手搁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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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向卓忽然从后方靠近。

    他眼旁的青筋暴起,面色凝重,沉声道:“这是一对写轮眼。”

    写轮眼?宇智波的血继限界?

    日向正道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忍者的血继限界种类繁多,越是抽象的越安全,越具体的越遭人觊觎。

    其中最“昂贵”的便是眼睛类型的血继。

    外观上面,剖出人体的红色的写轮眼就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在光下能闪烁着最迷人的光彩。能力上面,写轮眼仅有些许血脉限制,只要将自己的眼睛换成写轮眼,就能够拥有宇智波血继的部分能力。

    不过宇智波一族能开眼的大多是精英,少部分实力不强的在开眼后也会实力大增,因此想要获取写轮眼作为战利品并不容易。

    日向正道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看到被挖出来的写轮眼。

    相比而言,白眼作为出生自带、没有血脉限制、激活标准更低的眼睛类血继,虽然不如写轮眼美丽,但在黑市与忍者间远比写轮眼受欢迎。

    白眼无法在开眼后给实力带来跃升,所以为了保护眼睛,也是为了保护一族,日向的分家会在额头刻下烙印,死后由烙印毁掉双眼。

    他放下盒子,背过身去继续寻找任务目标,左手却不自觉地摩挲起额头上的“笼中鸟”烙印,胸口略有沉闷,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这沉闷或许是因为烙印,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正视过白眼危机。

    又是十几个盒子过后,日向正道终于找到了一对雕刻有国名的半透明琉璃盏,他把这对盏封入封印卷轴内,快步退出密室。

    外面的尸体已经溶化,黑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

    离开贵族宅邸之后,日向正道顺着任务说明来到了另一座城镇。

    他变身成年男子,敲开一家店铺的后门,见到了这次任务的雇主。

    房间内布置得相当讲究,桌灯屏风一应俱全,窗边更是点燃着熏香,味道清淡,在樱花不开的夏季,却有丝隐约的樱花味道。

    雇主身着淡色布衣,跪坐在矮桌的一边,神情严肃。

    日向正道瞥了一眼桌面,见两边都有茶水,便大步走近,坐在对面,拿起茶水一口闷下。

    雇主眉头一皱,略带不爽开口:

    “东西呢。”

    日向正道把盛放琉璃盏的盒子搁到桌上,打开示意他检查。

    见里面的琉璃盏完好无损,雇主的眉头略有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一打布袋丢在桌面上,伸手请人离开。

    日向正道拎起布袋,起身时瞥了一眼屏风后方。

    雇主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悦道:“怎么了。”

    日向正道没有再回应,只是撑着窗台,轻松一跃便翻上了屋顶,随着哒哒哒的瓦块声迅速远离了此处。

    等声音彻底消失不见,房间里的雇主突然起身远离原本的位置,对着屏风的方向恭敬跪下,膝行靠近。

    “主人,是否需要将其留下?”实为仆从的雇主恭敬问道。

    屏风之后不见声响,直到许久之后,炉内熏香燃尽,那后面才有一道颇为年轻而深沉嗓音传出:

    “不用。”

    他吩咐道:“你去叫人收集一下日向的消息吧。”

    “是。”

    ……

    有了上次护送任务的前车之鉴,日向正道这次完成任务没有立即回族,而是故意放慢了回程的速度,在周围晃荡磨蹭,仿佛在寻找什么。

    日向卓对此不赞同,但并未多说。

    为了采集更多材料,日向正道不惜远离城镇,选择树上栖身,与虫兽作伴,日向卓自然不得不陪着他一起露宿野外。

    不过后者有充分的野外“露营”经验。在正道搁树枝上点燃毒粉驱虫的时候,他就已经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篝火,一边烤干饼和野果,一边写今天的观察报告。

    报告详尽地记录了正道今天的所有行动与反应,洋洋洒洒几千字,只在最后有一句总结性的内容:

    没有异常。

    *

    等第二日下午两人回族的时候,日向正道的封印卷轴里已经塞满了千奇百怪、毒性药力各异的材料。

    这些材料中有植物、动物和矿物,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几只颜色奇异的蜜蜂。

    为了抓它们,日向正道不得不动用了销魂香的存货,把销魂香与自制的幻毒药粉混合,才最终成功捕获。

    两人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迅速分离。

    他俩一人去和族长报告任务,一人在回家路上随手抓了人。

    经过一番询问,得知日向铁木至今未归之后,日向正道连一丝为自家老师担忧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兴奋不已地钻进毒室,手脚麻利地处理起材料来。

    时间在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流逝得格外快速。

    等他处理完的材料,按照作用与种类摆放在毒室各处,月光已经能射入毒室后方的洞穴修炼场内,照亮了周围的毒植毒菇。

    日向正道长长哈出一困气,心满意足地扑倒在角落里的被褥上。

    他又做了个梦。

    不过这次,却不如前几次那般的平静和幸运。

    梦里,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和浓烈又甜腻的血腥气息,连无处不在的鸟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座城里寂静无声,而有一人走在城中,一步步踏过流淌的血河,站上最高处,悠闲地转身,欣赏着这一城的完美杰作。

    无数的尸体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他的方向。

    静寂之下,血色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际,染红了日向正道略显苍白的侧脸,将脸上和房屋上的血液应得越发鲜亮艳丽,彷如阎罗苏醒,厉鬼降世。

    他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全身。

    而毒室依旧静谧,灯火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