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必修课程三
    “沈むように溶けてゆくように……”

    阳光从缝隙打进房间的一刻,闹钟铃声准时响起。

    黑暗的房间里,King size大床上,一只手从被子底下缓缓钻出,关掉了响起的《夜に駆ける》*。

    “啊~~”北野深雪从被窝里坐起来,被子顺着肩头滑落,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点开手机一看,才八点,真是难得起了个大早。

    第一件事,下楼倒垃圾。

    北野深雪叼着发绳,抓起蓬松的头发输成一条长马尾,披上外套穿上运动鞋。

    秋高气爽,瓦蓝的天空高高悬在上方。

    “さよならだけだった……”

    “その一言で全てが分かった……”

    她戴着耳机,哼着节奏明快的打歌,拎着两袋装满了功能饮料瓶的白色塑料袋,扔到指定的回收位置。

    今天是周一,一周一回取走玻璃垃圾的定日,这些天喝完的功能饮料瓶总算有了归处。

    “繋いだ手を離さないでよ……”

    她心情轻快,踮着脚一个转身,耳机里副歌的打节正好到结尾从高潮落下:“二人今、夜に駆け出していく。”

    她帅气地低头压帽,摆了个深沉的pose,谢幕撒花。

    一抬头,就看到了躲在楼梯旁鬼鬼祟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快纠结死了的那天那个阿宅。

    阿宅被她看到,也是一惊:“!”

    北野深雪:“……”

    脚趾微微蜷缩。

    好尴尬!

    扔垃圾边唱歌边尬舞被人看见,她的脚趾头都快要抠出一个东京塔了。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容:“早上好,味增汤不加味增。”

    “……早上好,纳豆拌饭不拌纳豆。”阿宅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

    她就知道,押韵的问候语,没有人可以拒绝。

    但阿宅明显被那惊悚的一眼吓得心有余悸,不愿跟她产生过多交流。

    将垃圾一放就要低着脖子离开。

    “那个……”

    他一抖。

    北野深雪眯起危险的眼睛,以犀利的目光判断道:“你衬衫上的莫非是……”

    ……

    两人一同出现在拉面店里。

    北野深雪和阿宅面对面坐着,眼里是见到同推的兴奋和疯狂。

    阿宅,真名为五十岚浩一,独身,二次元深度绑定者,目前无业宅男一枚。

    “你也是Mika酱推?”

    一认出五十岚浩一衬衫上的角色,她脱口而出:“同推拒否?梦男?杂食不雷?”

    五十岚浩一:“不拒。梦男。杂食不雷。”

    然后两人就双双沉默了。

    为了更好地进行交流,他们来到了一家经营多年的面屋,这家面屋因其朴实充满年代感的店面,秘制的汤头,据说能让人尝出故乡的味道而有了小小的名气。

    北野深雪拆开筷子,一手抓一只,朝忙碌的店长夫妇举手:“老板,我要一份豚骨拉面,超大份哦~”

    老板正在盛汤,老板娘正在打下手。

    阿宅吞咽了一下喉咙,犹豫道:“那我,就要一份荞麦面好了。

    中年店长披着汗巾抬起头,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好的客人,马上就为您做好端上。”

    北野深雪喝了一口温热的大麦茶,放下:“没想到世界这么大,现实中还能遇到喜欢Mika酱的同好。”

    她感慨道。

    作为一个冷番里冷的不行的角色的喜爱者,一掉入这个北极圈里她就知道除了冻死的宿命外别无选择。

    平时大家都在论坛上聊聊天,但#Mika酱#依然冷的让人发抖。

    与隔壁大热的tag不同,#Mika酱#常驻人口不到50。

    实际意义上的北极圈。

    “扩列吗?我的id是【保密发货】。”说到自己喜欢的内容,五十岚浩一一改先前社恐的模样,变得直率而大胆。

    她深沉道:“我是【冷圈女人永不认输】。”

    五十岚浩一一愣,张大了嘴巴:“天啊,您就是冷女老师?”

    北野深雪,一手撑起#Mika酱#半壁江山的女人,简称“冷女”,人送外号“冷圈自热锅”。

    五十岚浩一激动地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一场同推面基俨然变成了粉丝见面会:“太梦幻了,居然在线下见到了本人,您写的那篇《枯萎后玫瑰不会再开》我反复观摩了许多遍,简直是天才之作!”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也觉得那篇是我的得意之作。”

    两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惹得旁边的客人频频看来。

    豚骨拉面端上来后,北野深雪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眼:“我要开动了——”

    突然,一个凶相毕露的男人推门而入,力道大得木门重重作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一身豹纹花衣,皮肤暗黄,眉骨上刻有两道明显的刀疤,一看就来者不善。

    老板一下子变了脸色,和妻子小声耳语嘱咐了几句,神色凝重地迎上去。

    男人抬起下巴扫视一圈,见客人们吓得坐在原地不动,满意地点上根烟。

    然后开闹。

    他径直走向中间,用脚踹了踹台子:“喂,欠下的钱已经到日期了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还?!”

    老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不好意思,我们可不可以出去说?你看,客人们都在呢。”

    他向店里面看,眼神示意男人。

    男人叼着烟,“切”了一声:“估计又是‘手头紧,暂时凑不齐钱’之类的套话吧。”

    “告诉你,今天再不把钱交出来,我就砸了你的店!”

    他将烟吐到地上踩灭,猛地扯住比他瘦小的老板的衣领,大声威胁道。

    老板娘见状吓得都快哭了出来,她从料理台后跑出来,合掌哀求道:“不要砸,不要砸。”

    她手忙脚乱地爬去屋里拿出钞票,塞到男人手里:“这里有十万円,算是欠债的利息,等凑够了所有钱,我们一定立马还上。”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清点了钞票的数额,晦气地“呸”了一声:“算我倒霉,下次再来还交不出钱的话,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哐”地砸门而去。

    老板娘瞬间脱了力跪坐在地上。

    她两眼出神,怔愣地看着周围恐慌四散的客人们,看着地上破碎的碗碟与撒出来的汤水,凌乱不堪。

    良久,她绝望地恸哭起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开始是五十万,后来是五百万,现在又要三千万!”

    老板娘自责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再听信信介的承诺就好了,说一定会振作起来,不让爸爸妈妈担心,早日把债还上什么的——”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我以为他真的后悔了,一时心软替他还清了债,结果他又偷偷跑去赌博,老公,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管教好他。”

    老板在一旁饱含热泪地支撑着她,两人相互拥靠的场面,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

    面没能吃完,北野深雪和五十岚浩一就出来了。

    老板沮丧地送走剩余的客人:“实在是抱歉,但事情成了这样,今天无论如何都营业不下去了,客人们无论吃没吃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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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都予以免单,真的十分抱歉。”

    “有时间再一起讨论Mika酱。”

    告别五十岚浩一,她独自漫步在午后没什么人的街头上。

    突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人狠狠撞了她一下,没有道歉。

    北野深雪不由皱起了眉。

    她追上去,两步并作三步,刚想要讨要一个说法:“喂……”

    男人突然跑了起来,像一阵风一样。

    她一愣,手还停留在要拍他肩膀的姿势上。

    而这时,系统悠悠冒出一句:【北野小姐,您的钱包不见了。】

    她一低头,口袋里果然空空如也,只余两张前几天去超市拿的小票。

    【好心提醒,钱包就在那个男人身上。】

    被人撞到不道歉和被偷窃的愤怒,顿时一起涌上她的心头。

    她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凌厉:“在米花当小偷,真有前途。”

    【必修课程三:体术锻炼实操,教学模式已开启,请选择您的使用对象】

    “选择,前方30米。”

    她的视线飘远,放大,锁定在跑远的男人身上。

    那人已经变成了屏幕上一个渐渐缩小远去的黑点。

    【已锁定】

    下一秒,男人跑进下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

    【请您尽快与选择对象进行对打,限时:10分钟。】

    话音刚落,眼前的路一块块延展开来,地面上,一个个发光的指标犹如天空中的繁星,漂浮在北野深雪眼前。

    这些浮标是她的向导,指引着她追逐目标的方向,每一个指标的移动都代表着目标的行动。

    她需要紧跟这些指标,才能找到目标的踪迹。

    教学模式分为两种,一种是“共享视野”,另一种是“系统指引”,而“体术锻炼实操”这门课的教学模式为系统指引。

    她既可以选择对象发起攻击,也可以在被攻击时反打,只要开启系统,每一步都会有指引的动作。

    至于打不打的过攻击对象,系统只负责提供攻略,不负责接管她的身体。

    熟练度只能靠她自己打上去。

    这段时间,北野深雪一直去健身房找私教对打,终于有一次让她自己发挥的机会了。

    由于系统可预判对方的动作,包括“跑动”“转弯”,某种程度上与导航无异。

    按系统提示的方向,她脑内规划出一个更加快速的方案,没有按男人原来的路径追过去,反而闪身进了小巷。

    前方,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看准机会,一个纵身,猛然冲出撞到男人身上。

    男人只觉得脚下一绊,慌张地回头看来,见到是她下意识挥拳。

    她早就被教练打得驯化出了条件反射,一个侧身闪过,腿上力道不减,借体重死死压到男后背上,同时反制住他的双手。

    “西内,还我钱包!”

    北野深雪加重力道,狠狠压在他的麻筋上。

    男人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打斗间北野深雪的钱包从他的口袋里露出,被她眼尖看到。

    翻开钱包,钱倒是次要的,确定里面的证件都齐全后,她咬牙切齿。

    “你知道在米花町办齐一次证件有多麻烦吗?”

    “办一次迁出手续,我要早起排十二天队,最后申请表交都没交上。”

    “西内,西内——”

    巡逻警察过来,见到她在殴打地上趴着的男人,厉声制止:“请问您在做什么?”

    她反而控诉道:“这个人是小偷,请快点逮捕他。”

    巡警看看完好无损的她,再看看惨兮兮的男人,顿时摸不着头脑。

    “既然这样,两位都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