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会有一场诗宴,你陪我去。”
无惨昂着头,坐到廊道边,赤脚踩着泥地,脚趾一点一点。
他很少参加诗宴花会这些贵族子弟的聚会活动,一方面身体原因,另一方面出席就不得不和人打交道,他不喜欢玩阿谀奉承那套虚伪东西。
幸好产屋敷在京都也是名门大族,长女又是天皇弟弟的妻子,从来都是别人谄媚他。
所以感恩戴德吧,你的惩罚要结束了。他唇角勾起,有点小骄傲。
“你的身体能撑住全程?”
一般诗宴从清早举办,在主人家用完宴席后贵女们才入场,聊完基本都到傍晚了,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对无惨有些困难,他出趟门都跟快死了一样。
不对,他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我扔掉水盆,胳膊麻木的如同坠在肩膀上的假肢,动作迟缓僵硬,靠到廊道慢慢坐下,揉着酸胀发痛的胳膊。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小少爷精通此道。
“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
猝不及防的,他甩开我的手。
他望了我许久,漆黑的眼珠染上些情绪,无惨咬牙:“不知道感恩的垃圾。”
————
他用朱砂描绘眼尾,惨白的唇色又抹了胭脂,宛如俏生生的鹤童子。
虽然不太理解小孩子之间的攀比心,我也照做了。
“别乱动。”他执起笔。
他有一双极其好看的手,指节分明,白如玉瓷,因为常年卧病的缘故,指腹连薄茧都没有。
“你做什么?”
沾了点朱砂红,在我眉间轻点。
“好了。”
我对着铜镜照了下,眉心多了一点红,衬得这张脸越发女气。
我皱眉,想拿绢布沾水洗掉。
无惨不容置疑道:“不许擦掉。”
“你本来长得丑,五官也有残缺,诗宴上不许离开我半步,听懂吗。”
我呸。
诗宴上,我穿着颜色和无惨相称的男式和服出席,赶上晴雨,庭院里聚集借景做诗,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穿的花团锦簇,胖的像一堆绣球。
我打听到了和女眷那边有些神官家出身的小姐,趁机偷溜走。产屋敷家能翻到的信息只有这些,现天皇崇敬天神,记载的史卷和一些有用书籍有可能供奉到神社中。
因为太过专注自己的事情,完全把无惨抛到了脑后跟,以至于回来后都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
我询问奴仆才得知,宴席上无惨遭人讥讽命不久矣,产屋敷家这才接个私生子回来继承家业。
无惨从容地坐在软垫,听到对方嘲讽自己的家族,他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衣衫袖口,和诗宴主办家致歉,离席时眼神却瞬间变得阴鸷冷冽。
诗宴上各方家族的子嗣都在,他不好发作,中午吃食时又不见我在身边,仆人对我的踪迹也支支吾吾,直到宴会快结束,才看到我施施然的身影。
带条狗出去都知道吃饭时间要回来找主人。
无惨气极反笑。
马车上,我掀开窗帘:“给你看个有趣的。”
我操控一只小咒灵绊倒那带头讥讽无惨的贵族少年,那人只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拉扯,从台阶一路滚下去,滚到泥土里,正巧撞在了一旁路过的粪车,粪便冲出桶中混合着尿液,当头洒下,臭气冲天。
无惨看那人狼狈恶心的模样,心情转好。
“你用了什么巫术?”
我逗他:“其实我是妖怪。”
无惨追问我:“变成妖怪就能永远活着吗!怎么才能变成和你一样的妖怪?要挖掉一只眼睛?”
少年时期的无惨冷血残忍,却还有些天真的劲头。
“说话!快点告诉我答案!”他猛地扑上来,掐组我的脖颈,声音低沉狠厉,“我不会把你是妖怪的事情说出去,相信我。”
“求你了不鸣,变成妖怪也很寂寞吧,你把我也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整个产屋敷家都是我们的,你想要什么,金钱还是女人,我都能给你。”
他趴在我身上,不断诱哄,贪婪地目光死死盯着我,宛如看见食物的恶鬼。
我怜悯他孱弱的身体,说到底他只是想像个健康人类一样活着。
我那个时代,也有为了活下去和妖怪做交易出卖灵魂的人类,最后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结局都不好。
三百年后的平安京,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鬼怪之物却少了很多。
“你这种人啊,短命才是好事。”我懒散的口吻,如同重石砸在无惨的心中。
“你自私浅薄,残忍嗜杀,若是没有这副皮囊,这个好出身,没有人会如此尽心养育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花街里,比无惨聪颖健康的孩子比比皆是,大多都有好皮相,但又有几个能爬出泥潭呢。
“不知感恩的畜生应该是你,无惨,无论你能活多久,都该好好跪谢那些为你着想,拼命研究医书的医者和你的父亲吧。”
他死死咬着唇,感受到他指尖的力道一点点松懈,那只手摸到了我发间的发簪,猛地扎下!
我捂住流血不止的掌心,皱眉。
他趁我没反应过来,捧起我的脸,泪水濡湿了我的脸侧。
“为什么要躲开啊,你的眼睛还是瞎了比较好,一个瞎子才好做产屋敷家的傀儡。你这张巧言善辩的嘴会夺走我的一切,就这样死在这里吧,不鸣,为了我。”
他声音嘶哑,口中含着一捧血。
血浸湿了我的衣袖,有我自己的,也有无惨的。
他发病了。
产屋敷家护卫马不停蹄地带来了医者,车夫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的往住宅赶。
我靠在马车的角落,背贴着软榻。
无惨趴在我脚边,急促的呼吸,那些病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肺管中咳出,他却睁眼看我,应该是看不清我的脸。
可他还在笑,笑的让人不寒而栗,使人心生恐惧。
我慢慢爬过去,搂住他,大声哭喊呼唤医者的名字。
他可真是个疯子啊。
他身体颤抖,血泡崩在我耳颈边,宛如艳丽绽开的红花,五指勾住我的脖颈,语调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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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着急的,我还有足够的时间逼你说出答案。”
————
因为无惨突然发病,管家奴仆们从上到下慌乱一团,瑟瑟发抖的跪拜在产屋敷家主面前。
我更想先去洗澡,被无惨近距离吐了那么多血,有点恶心。
碍于寄人篱下,只能穿着这身脏臭衣服忍受家主的责问。
他随身携带的团扇砸到我脸上,玉石包裹的扇柄砸破了额角,血顺着脸侧滚下,淌湿了绷带。
“不鸣,不要忘记是谁将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给你吃食衣物还有尊贵的地位。”
“尸体堆里爬出来的畜生,和你母亲一样狼心狗肺,就这么迫不及待害死自己的哥哥。”
站在一边的夫人叹气,目光复杂的望着接受训斥的我。
“你在着急什么,我答应过你,会把产屋敷家所有的产业交到你手中,但不是现在,好好对待无惨,好好照顾他,就连这点都做不到吗,那孩子已经....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已经到药石无医的地步啊,嘴巴还那么贱呢,不愧是无惨。
“算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你好好反省吧,这段时间,不许外出。”
听到这话,仆人们都松了口气。
经过两位医师彻夜诊治,无惨终于缓过来。
他早已习惯生死间挣扎,饮着那些吊命的苦药,蜷缩在厚实的被窝里苟活。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马车上的那些话。
要学会感恩啊,无惨。
阳光撒落到庭院的每一处角落,无惨他靠在缘侧,身边围着几个暖炉,盖着厚厚的被褥,那张苍白的脸藏在阴影中,漆黑的眼珠如同蛇般盯着庭院里唯一活动的动物。
他忽然命令道:“去把那只脏狗抓过来。”
香奈一愣,偷偷看了眼在院中扑弄蝴蝶的小狗崽,那只野狗自从出现后就在庭院里住下,夜里会躲在廊道下方遮风入眠,小少爷经常会带点食物喂它,因为无惨没有说什么,也无人驱赶它,算是养在院中的宠物。
“听不懂我说话吗?”他伸手指了下那小东西,烦躁道:“还是要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喂狗,没用的东西。”
他指挥仆人将那只狗捉住,拿不鸣习惯用的信封刀划开小狗的肚皮,挣扎中血溅到了草坪,小狗粗喘哀嚎着,兽瞳一点点黯淡。
他闭上眼,如同听见什么美妙的乐曲,嘴角挽起弧度。
无惨面带微笑地让仆人合上门,那笑容看似和煦,实则让人胆寒,每当他这么微笑的时候,都会让下人恐惧到颤抖。
等到夜里我回屋,收拾软铺的仆人被吓得摔倒。
睡觉的被窝里藏着一具小狗尸体。
应该刚死不久,血还没有干涸,渗透了被单,兽血的腥臭味弥漫在房间里,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的五感非常灵敏,怪不得一进屋就闻到了不同于人血的臭味。
让仆人们退出去,合上门。
一抹残忍的笑容出现在无惨脸上,他语气极为温柔:“你不是很喜欢这只畜生吗,现在,你可以抱着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