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柔地吹拂着萧燕飞的头发,几缕鬓发抚着她弯弯的眼角。
萧燕飞目送着田守直进了澹碧水榭,与拎着药箱的曹太医交错而过。
紧接着,那座六折屏风被两个内侍合力抬走了,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那把紫檀木雕花短榻上,虽然脸色比之前略有那么一分苍白,但是双目炯炯,看着精神尚可。
布洛芬的止痛效果确实不错。萧燕飞愉快地心想。
也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他身旁的柳皇后莞尔一笑。
帝后之间有说有笑,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感也自然而然地淡去,澹碧水榭中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梁铮在一旁殷勤地给皇帝斟茶倒水,忙前忙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相比之下,从前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高安却被挤到了角落里,表情愤恨地望着梁铮,眼神阴鸷。
呵呵。
萧燕飞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大戏似的,心情相当得好。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并不意外,或者应该说,早在意料之中。
令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位梁公公不仅能忍,有心计,连情商都相当不错。
他得了好处后,不仅立刻顺势踩了高安一脚,还记得对她投桃报李。
唔。跟聪明人合作,就是让人愉悦啊。
下一刻,就见梁铮抬眼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对着她笑了笑,态度十分的亲切。
萧燕飞微微颔首,抿唇一笑,就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又返回了天一水榭。
隔壁的梁铮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
看来萧二姑娘对他方才的安排很是满意。
一山容不得二虎,皇帝身边最贴身的位置也只能有一个人,只要高安占着这位子,那么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永远只能避高安的锋芒。
这件事只要办成,对萧二姑娘,对他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
梁铮定了定神,俯身请示皇帝道:“皇上,不知这马球赛可要继续?”
皇帝还没说话,高安就忙不迭地插嘴道:“皇上,您的龙体还未完全康复,不宜太过喧闹。”他一脸关切,一副忠心耿耿、一心为龙体着想的样子。
“高公公言重了,皇上龙体无碍,何必因噎废食。”梁
铮淡淡反驳道。
“朕很好。”皇帝当然觉得自己身体无碍。
只要头不痛,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有力气了,别说是坐在这里看比赛,让他去马球场里跑三圈都行。
皇帝眉眼含笑,轻轻摇了摇折扇,朗声道:“让他们继续吧,别扫了这些小子们的兴致。”
极目望去,铜锣边的一尊三足小鼎中插的那根粗香堪堪燃尽,意味着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梁铮似笑非笑地斜了高安一眼,就吩咐亲信小内侍道:“阿良,你去隔壁告诉宁舒郡主、宝安县主他们,下半场比赛在一盏茶后继续。”
细眼睛的小内侍匆匆领命,去了隔壁的天一水榭传话。
不一会儿,天一水榭就再度热闹了起来。
众人全都精神一振,气氛热烈,宛如满树含苞的花枝在瞬间含笑吐蕊,春意浓浓,连皇帝都被感染了这种勃勃生机,笑容更深,与皇后一起回忆起当年。
“铛!”
一盏茶后,又一声重重的敲锣声响彻云霄。
三足鼎中又燃起了一炷香,那些系着红、黄抹额的少年少女们又开始策马在球场上飞驰起来,追逐着那颗玄色的皮鞠。
下半场顾非池没再上场,但之前摔了马的大皇子唐越泽还是坚持上了场,脸上已没有了上半场时的阴戾,也没有落马的颓废,整个人似是醍醐灌顶般,显得英气勃发。
下半场比上半场还要精彩,众人在马球场中风驰电掣般恣意飞驰,挥洒自如地一次次挥动鞠杖,比分你追我赶,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萧燕飞依然如上半场一样,满场的遛弯,东跑跑,西绕绕,眼看着鼎中的那炷香即将燃尽,她却连球都没碰到一下。
萧燕飞并不在意,玩得眉飞色舞,目光始终追逐着场中那飞来飞去的皮鞠。
她拉了拉缰绳又一次驱使马儿转了弯,就见一球蓦地自左侧被人打了过来,疾如闪电。
这一球的角度、力道、速度全都恰到好处,就仿佛特意送到她眼前似的。
眼角瞟见了不远处传出这一球的唐越泽,萧燕飞心里有些错愕,却也不会跟好运作对,想也不想地挥出了手中的鞠杖。
“咚!”
那拳头大小的皮鞠被她精准地击飞,干脆利落地直飞进
了前方的球门中。
萧燕飞顺利地打进了今天的最后一球。
几乎是同时,一声震耳的锣声再一次响起,下半场比赛结束了。
“赢了!燕燕,我们赢了!”
宁舒郡主挥舞着鞠杖欢呼,与萧燕飞击掌后,又乐呵呵地与宝安县主等其他队员也一一击掌,或者彼此敲击鞠杖致意。
系着红色抹额的几人全都振臂欢呼着,神采飞扬。
萧燕飞望着球门的方向,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她第一次打马球,就进了两球呢,简直完美!
“萧二姑娘,恭喜。”唐越泽策马悠然踱到了萧燕飞的身边,即便输了比赛,形容间却不见半分不悦,反而眉眼含笑,语调亲和地对萧燕飞道,“你这匹马不好,过几日京郊会开马市,马都是从辽东和西北运来的,届时,让你大姐姐给你挑一匹。”
萧燕飞骑的只是行宫里养的马,自然是比不上别人的。
“鸾儿,”说着,唐越泽柔情款款地望向两丈外的萧鸾飞,一脸温柔地问道,“好吗?”
他这话里话外已经做出了一副大姐夫的架势。
萧鸾飞眸光一滞,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她的坐骑敏锐地感受到主人那种焦虑的情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萧鸾飞能清晰地感受到不仅是唐越泽在看着她,马球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说不,只能说:“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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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鸾飞神情温和地对着萧燕飞笑了笑,看向唐越泽时,笑意更深,目光盈盈,眸中似是盛着春日的骄阳般。
唐越泽心尖一颤,悟了。
这次他做对了!
他耳边不由响起了田守直复命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更加肯定鸾儿真正嫌恶的人始终是高安。
不是萧燕飞,也不是自己。
唐越泽终于放了心,轻快地策马来到了萧鸾飞的身边,压低声音认了错:“鸾儿,是我错了。”
“你这般疼爱你的妹妹,我既然是她未来的姐夫,也应当把你的妹妹当作我的妹妹一般。”
“你放心,高安的事,我会解决的,不会让你难做的。”
唐越泽一脸真挚地说道,盯着萧鸾飞的目光是那么深情,那么
坚定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辰哄佳人展颜。
萧鸾飞:“……”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偏又对着唐越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甚至还得做出十分欢喜的样子。
微风习习轻轻地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衬得她的身形越发纤细她的裙摆与他的衣袍彼此交缠纠纠缠缠。
萧燕飞几乎全程憋着笑乖顺地抿着唇就像一只温驯无害的小白兔。
“殿下大姐姐你们聊我们先走。”萧燕飞温温柔柔地跟两人道别熨帖地说道“大姐姐你与殿下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说清楚得好。”
此话一出唐越泽对她投以颇为赞赏的目光觉得他之前确实是误会了还迁怒了她。
其实小姑娘还是很懂事的一心盼着他与鸾儿好。
萧鸾飞胸口的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压抑而憋屈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做出长姐的风范谆谆叮嘱道:“二妹妹这行宫比皇宫还大上一倍你小心点别乱走免得待会儿找不到路……”
鸾儿果然关心她的妹妹。唐越泽温柔地凝视着萧鸾飞。
哎是他之前完全想岔了幸好还不晚来得及补救。
他得让鸾儿没有后顾之忧。
“大姐姐我知道了。”萧燕飞点了点头脆生生应道。
她一夹马腹就驾着马朝水榭那边小跑了过去身子随着马儿的步伐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起伏着。
等走远了避开了唐越泽与萧鸾飞的视野她才“噗嗤”地笑了出来笑得乐不可支。
好玩
萧燕飞一手捂着嘴笑得纤瘦的肩膀抖动不已连她□□的红马也愉快地“恢恢”叫了几声。
“咳咳。”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萧燕飞像是被冻结似的僵了一下赶紧收住了笑转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转头一看就见三四丈外的梧桐树下倚靠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形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的过滤后在他身上、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萧燕飞清晰地看到他面具下方的薄唇含着戏谑的笑容。
风一吹上方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曳连顾非池身
上的光影也随之摇晃,宛如一幅细心勾勒、设色浓丽的古画。
“呼——”
萧燕飞登时松了口气,脸上那种乖巧可人的表情在眨眼间又散去,恢复成慧黠灵动的样子。
顾非池就看着她在短短几息之间表情变了好几变,不由莞尔。
明明他素来不喜别人在他跟前装模作样,可现在看着她这翻脸像翻书的样子,却令他觉得有趣,令他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她就像是开在泥潭中的一朵野花,即便土壤贫瘠不堪,但她依然恣意地生长,只要一点阳光,就会从泥泞中探出头来,开出娇艳无比的花朵。
“很顺利?”顾非池的声音轻而缓,如春雨飘来,又似珠玉轻轻落在玉盘上。
他的那匹汗血宝马就在树干边低头吃草,偶尔甩动着长长的马尾,油光水滑的红色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萧燕飞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美滋滋地与他分享起她的小秘密,“而且……还有了点意外的收获。”
萧燕飞笑得不能自己,左脚踩了踩马镫,确定自己踩实了,就打算下马。
她下马的动作十分生涩,实在是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二次下马,上一次,还是宁舒郡主和宫女合力扶着她下来的。
没了旁人扶她一把,她心里就有些发虚,突然觉得这匹矮脚马还是有些高。
是谁说,一回生,两回熟的?
她努力勒住缰绳,让马儿别乱动,可小红马反而不安地踢了踢蹄。
“别动。”顾非池道。
他这么一说,萧燕飞就不敢动了,虚虚地坐在马背上,身子绷得紧紧的。
顾非池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小红马的缰绳,温声道:“呼气。别紧张,你紧张,只会传递给马。”
顾非池很高,抬眼望来时,恰好与马背上的萧燕飞平视,两人面面相对,离得比那日在藏经阁还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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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得萧燕飞几乎能数清他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到他的鼻翼微微翕动,金灿灿的日光下,肤白如雪。
萧燕飞听话地放松身体,开始调整呼吸,而小红马也在顾非池一下下的安抚下放松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即便顾非池也没扶她一把,有他牵着马,萧燕飞便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觉得
安心了不少,她大着胆子抬腿腾空,翻身下了马。
这一次,动作流畅了不少。
然而,右脚落地时,她才发现自己用力过度,身子因为冲力踉跄了一下,而她的左脚还踩在马镫上。
萧燕飞轻轻地“呀”了一声,身子往小红马上歪了过去……
下一刻,她感觉腰身上一紧。
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稳稳地托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青年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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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全身僵硬,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仿如雪落竹林般的清冽气息。
萧燕飞忙不迭将踩在马镫上的左脚也放了下来,这下,双脚总算脚踏实地了。
她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见她站稳,顾非池就收回了手,白皙修长的右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粗糙的掌心似还在留恋着少女柔软的触感。
她的腰很细,细得他几乎一掌就能整个握住。
谢了!萧燕飞愉快地对着顾非池嫣然一笑,眉眼弯弯。
顾非池淡淡一笑,提醒道:“马镫的位置稍微高了点,下一回调好了马镫再骑。”
受教了!萧燕飞乖顺地直点头。
顾非池面具后那优美的狐狸眼翘起,漆黑的瞳孔中一点点地漫上了笑意。
“顾世子。”
细眼睛的小内侍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顾非池行了礼,目不斜视,“皇上请世子过去说话。”
顾非池对着萧燕飞略一颔首,就随那内侍信步往澹碧水榭的方向走去。
萧燕飞把那匹小红马交给了马球场边的另一个内侍,去了天一水榭。
一进门,她不用找,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心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宁舒郡主。
宁舒郡主正忙着在给那些押了乙队胜出的人兑现。
赔率是三比一,押了一两银子就可以赢三两。
赢了的人很高兴,而坐庄的宁舒郡主更高兴,她不仅赢了赌金,还赚了庄家的那一份,赚了两头。
“燕燕!”宁舒郡主也看到了萧燕飞,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两人合力,两盏茶功夫后,才差不多发完了钱。
下一步,就是她们俩庄家分赃了。
“燕燕
我们就二一添作五。”宁舒郡主眉开眼笑地把一半赚头分给了萧燕飞笑眯眯地与她咬耳朵“我还从来没赢过这么大一笔钱。过两天我请你去看戏。”
“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戏园子听说戏唱得很不错曲目也很新……他们的花旦还特别漂亮!”
宁舒郡主说是她俩赚了一大笔其实大伙儿都是赌着玩的也就押一些金锞子银锞子什么的罢了皇帝押的玉佩已经是最值钱的一件了。
“皇伯父这是您赢的!”宁舒郡主乐颠颠地去皇帝那里献宝把皇帝赢的那一份交了出去“您押侄女胜那就押对了!”
皇帝被小侄女逗得龙心大悦凑趣道:“朕这回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皇帝也就是玩笑地逗一下自家侄女紧接着就相当大方地说道:“今日你们赢了比赛朕就赏你们一人一匹良驹、一杆鞠杖。”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喜笑颜开皇帝赏的马可是御马。
皇帝背靠着一个大迎枕慵懒地坐着轻轻一个招手高安就带着两个中年内侍过来了内侍的手里捧着一杆杆雪白的鞠杖还有一块块代表御马的木牌。
高安亲自把这些赏赐一样样地交到众人手中。
等走到萧燕飞跟前时他笑得分外亲切暧昧目光也异常的灼热。
小姑娘家家稍稍打扮一番
“萧二姑娘这是你的。”高安把弯月形的鞠杖递向萧燕飞一只手往她嫩白的柔荑探去想顺势摸上一把。
但是萧燕飞早有提防动作很快不仅避开了他的手还抓着鞠杖“不经意”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啪!”
这声响不清不重高安只觉右手背一痛赶紧收回了手。
他的眸色瞬间就阴鸷了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丫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早晚能到手。
但凡是他看上的这京城还有谁敢与他争!
高安目露贪婪狂妄之色那猥琐的样子几乎让萧燕飞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那天在巷子里还是揍少了!萧燕飞差点就一脚又踹了过去但抬眼瞥见皇帝身边的大皇子唐越
泽时,心念一动。
她抓着手里的鞠杖,“受惊地往后退了半步,缓缓垂眸,一副似哭未哭的样子,又咬了咬唇,有些怕的小心翼翼地看了高安好几眼。
她后退的动作让唐越泽一眼就注意到了,不由蹙起了剑眉。
唐越泽眼神沉了下去,差点没拍案而起。
他才刚刚跟鸾儿保证了,不会让高安再打萧二妹妹的主意,可现在高安当着他的面就敢对萧二妹妹不恭,还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唐越泽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凝眸想了想,就笑着对皇帝道:“父皇,那您给儿臣什么赏赐?
皇帝一愣,抚掌笑了,语气亲昵地调侃儿子道:“你输了比赛,还想要赏赐?
皇帝笑容满面地与柳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慈爱地问道:“阿泽,你想要什么?
他心里还以为皇儿也是想要一匹良驹,不想,唐越泽慢慢地抬起了手指向了不远处的高安:
“要他!
这两个字清晰地响彻整间水榭,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望着同一个方向——高安。
皇帝有些意外地挑眉,一手抓紧了短榻的扶手,眸色深沉如海。
这个皇长子是他与皇后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从小得宠,和他不同——先帝有七个皇子,他既非嫡,也非长,是从一众兄弟中杀出来,才登上了如今这位置。
因为皇儿从来不需要去争去夺,性情中总少了几分杀伐果决的血性。
可现在,皇儿竟然敢开口问他要他的大太监高安了。
同样的事,同样的话,若是放在别人那里,那就是觊觎君位。
看着三步外的唐越泽,皇帝却是心情不错地笑了,眉目舒展。
这是好事,皇儿就应该要这样。
他的皇儿必须变成一头猛虎,那么有朝一日他继位后,才能镇得住各怀心思的满朝文武,镇得住各州的封疆大吏。
皇帝低低地笑了,目光变得异常的明亮,片刻后,才徐徐地点了点头:“好。
什么?!高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大变。
高安下意识地去看唐越泽,唐越泽的眼神似一潭寒水般深不见底,漠然、平静而又幽深,不知怎么的,让高安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