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阳宗(二)
    狂风呼啸,伴着几声雷鸣,密密麻麻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冯见山神情肃穆,眼神复杂地凝视台下盘膝而坐的祝辞盈。

    少阳宗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内门比试,得胜者方能得到知行司认可,继而被发派任务,下山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今年提早举行,原因是蓬莱岛主放出消息,岛上出现了百年难遇的秘境。

    传闻,秘境是一位大能羽化后遗留,其内珍宝无数,稀奇灵植遍地可见,甚至藏着足以改变命运的大机遇。

    三十四州有哪位修士不眼红?

    宗主当即宣布,这次比试获胜的前四名弟子将代表少阳宗进入秘境。

    是以,内门弟子无人敢轻怠,全都拿出看家本事,挤破头争取名额。

    按照他的推断,祝辞盈和曲挽青的修为一个在金丹期初期,一个在金丹期中期,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小境界,理应曲挽青得胜的对局,却硬生生打成平手。

    若非最后祝辞盈身上莫名出现的魔气,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长老,动手罢。”祝辞盈阖上眸子。

    唉,自家师尊不在,真是苦了孩子受尽旁人欺负。冯见山十多年爱屋及乌,其实早把她当做自己的徒弟看待。如今她蒙受天大冤屈,他能帮她的,能起到最大效力的,唯有动用清心阵。

    生剥神魂的痛苦一般人难以承受,他舍不得下手。

    等了半天上头也没动静,祝辞盈出言催促:“长老请放心,弟子受得住。”

    “好。”冯见山知她心意已决,自己若再犹豫反倒拖她后腿。于是他站起身,双手合十凝聚灵力。

    祝辞盈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眨眼间,七颗阵石凭空而现。阵石的形状与六芒星相似,表面浮现一层莹莹白光,自上而下落在她周围形成北斗之状。

    冯见山双手掐诀,阵石随着手势变换高速旋转,其带来的灵力漩涡构成一道屏障,隔绝双方视线。

    祝辞盈神魂一震,脑袋“嗡”地炸开,犹如崩断的琴弦。

    “唔……”她死命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叫出声。

    识海阵阵翻涌,宛如海浪拍向礁石,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她的双颊逐渐失去血色,眉心猝然紧绷,发紧发涨。

    疼。

    好疼。

    祝辞盈抱住脑袋,单薄的身躯因为疼痛一寸寸弯下去。意识渐渐模糊,似疼出幻觉,让她以为头顶被破开一个窟窿,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土而出,带走她所剩无几的气力。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少女手肘顶住膝盖,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濒死的动物般,当它不再挣扎,也就宣告了它的死亡。

    祝辞盈垂下手,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她的神魂从身躯剥离,顺着倒地的姿态慢慢起身。模样和肉身的容貌别无二致。

    只那一双眼睛大相径庭。

    极致的冷淡疏离。

    冯见山别过头,用衣袖抿了抿眼角,嗓音沙哑道:“于长老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

    真让她成了!于伯英短暂震惊之余,心生疑惑:按理说,能挨过清心阵抽离神魂之苦的人,意志力远胜常人。难道其中真的有隐情?

    “将当日比试的事如实招来。”他问。

    神魂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陈述:“最初,比试正常进行,我和师姐打成平手。后来,我的体力稍有不支,师姐抓住机会加强攻势,我奋力招架。”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我听见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说,‘不甘心输掉比试的话,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来助你。’我根本未答应他。是他强行支配我,对师姐下手。”

    “短暂交手两招后,师姐发现我的异常转攻为守,她顾及我的安危处处受制,而他则出手狠辣,招招直奔师姐命脉。我心中焦急万分,再这般下去,师姐必定凶多吉少。”

    “我不愿让师姐受伤。所以,我想……”神魂顿了顿,“我一定要夺回控制权。”

    有了这个想法,她立刻着手摸索摆脱控制的方法。一遍遍不断地念净心诀,试图找回理智。

    那时,祝辞盈便做好打算,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前,和“他”同归于尽。

    “那你打伤曲挽青时,可曾恢复理智?”李文元提出的问题十分犀利。

    神魂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极浅。

    “我发现,长时间操控躯体会令他力不从心,因而我蓄势待发,在千钧一发之际夺回主控权,但遗憾的是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得收了力道,尽量改变攻击的轨迹,最大程度地减轻伤害。”

    雨势未减,愈来愈大。

    “轰隆隆——”一道长且刺耳的雷鸣响彻天地。

    当真相被轻描淡写地揭开,堂内鸦雀无声。

    神魂注视着三人,身躯悄然暗淡几分:“强行扭转形势对我的七经八脉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长老若是不信,可自行查看一二。”

    李文元偏头看于伯英一眼,道:“于长老,需要我过去查探一下吗?”

    “不必。”于伯英摇摇头,脸色苍白,疲态尽显,“我相信她并非有意打伤挽青。”

    冯见山闻言,暗自在心底松一口气。

    只要于伯英肯松口,盈盈的事好说。

    “但是据我所知,能控制修士意志的魔,其实力往往非同小可,何况是你这种境界高的金丹期。”于伯英说,“我观你神魂纯净,意志坚定并未有魔气缠身之象。那么魔气去哪儿了?”

    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神魂未言语,单薄的身躯隐隐有支离破碎的迹象。

    “于长老,关于魔气的去向,她若是知道早便交代了。”冯见山没好气道。

    于伯英浑浊的目光愈发深沉:“去向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她有没有包庇纵容,私自隐藏魔气。”

    “于伯英!事已至此,你竟还在怀疑她投魔背叛师门?可笑,可笑至极!”冯见山呵道。

    于伯英怎会不明白自己的言行有多么牵强,冯见山被激怒在他意料之中。可受伤的是他的徒弟,疼在他心上。他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曲挽青是我唯一的徒儿,我见不得她有一丝一毫闪失。意外发生时我无法阻拦,但查明事实真相总该是我的责任。原则上,任何漏洞我都不可能放过。况且,你们别忘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宗主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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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当,丢的可是整个少阳宗的脸面!”

    “哈哈哈——”冯见山的笑声极具讽刺,“你口口声声为了曲挽青,不惜搬出宗主,搬出少阳……于伯英你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我已将事情始末休书一封,托信鹤飞往苏州,相信玉隐真人看到信,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少阳。到时候,你和他再好好审问一番。如何?”不就是欺负盈盈身旁无人吗?行啊,他这就把人叫回来。

    于伯英尚未来得及表态,少女清脆的嗓音抢先一步。

    “我不同意。”

    冯见山愕然转移目光。

    就在他和于伯英争执期间,祝辞盈的神魂难以继续维持,重归身躯。肉身苏醒过来。

    他满怀歉意道:“盈盈…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宁可从一开始便不提什么清心阵,害你白白受苦。”

    “没关系的,师伯。”祝辞盈回应一个真挚的笑。

    冯见山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因为她的一句“师伯”。

    盈盈第一次喊他师伯。

    神魂刚刚归体,祝辞盈脑袋胀疼得厉害。玉隐真人是她的师尊,冯见山跟师尊传信叫他回来主持公道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师尊常年在外游历,宗门内大大小小的事物从不插手。况且她身上来历不明的魔气实在不够光彩。若师尊再来横插一脚,只会给他惹麻烦,影响他的声誉。

    她的想法很简单:

    不能污了师尊名节,亦不能让师门蒙羞。

    七经八脉损伤引发的痛感再次席卷而来,疼得祝辞盈倒吸一口冷气。

    她缓缓开口:“于长老,你说过,你相信我并非有意伤害师姐,是因为我通过清心阵考验,详细地交代比试过程。师姐如何受伤,我又如何凭借自身意志扭转局面。”

    “现在你又怀疑我私藏魔气,背叛师门。为什么呢?我想应该是你抓住了我的一个漏洞。先前你指出我勾结魔族时,我说过我不知魔气从何而来,也就不知它的去向。”

    祝辞盈点点眉心。此处乃修士的灵府,寄存神魂之地。

    “我没有撒谎,所以即便抽出我的神魂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于伯英脸色通红。

    祝辞盈却未给他台阶下:“倘若你一定要认为我勾结包庇魔族,那么我无凭无据无话可说。”

    外头许久未听见雨声雷声。

    祝辞盈利落转身,行至堂门前,顿了片刻后一只手搭上门框,拉开。

    “吱呀。”

    温暖的日光倾斜在她身上,同时有一部分落在地板晕染开来。

    门槛充当明暗交界线,祝辞盈眼前尽是雨后初晴连绵起伏的山脉。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一脚迈过交界线步入光明地带。

    头也未回道:“弟子祝辞盈为证清白,自愿去后山思过。”

    “事实真相一日未查明,一日不归。”

    这怎么可以!

    “后山关押的尽是恶贯满盈的妖魔和穷凶极恶的魔修,岂是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的?不行,你不能去那种地方。”

    冯见山绝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