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武陵郡,落不尽的珠帘,给逐渐燥热的初夏撒下些许清凉。积水滑下青黑色的瓦片,也沾染了油纸伞微黄的伞面,只留下噼啪的敲打声。
随着屋外杨雀华三人收伞的动作,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缓缓而开。屋中三人才看清了走在凤菊身后的三人。
就长相艳丽程度而言,三人里的龙寿玉当是翘首。他有着山区武陵人少有的高大身形,但脸却美得雌雄莫辨,更别提那双一眼就看得人脸红心跳的含情目。蜜色的皮肤为他增添了野性,抵消了艳丽脸庞带来的妩媚,行走举止之间又不矜小节,可谓是芙蓉面莽汉身,韵味十足。
然而裴立言的眼中却瞧不见这“美色”半分,倒不是因为这苗疆少主同为男子,而是他的全部心神已被那位迎面而来的少女占据。
身为京城头号夫婿候选人,闺阁绣楼闲谈夜话的常驻人物,裴立言从未这样失神地看过一个女子,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殆尽,所有的所有都凝固冻结,连时间也是。
她只是在视线相触时,对着他轻轻浅笑了一下,他却无可救药地沉醉在她纯美的酒窝里。
一种奇异的情感化若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从心脏中流出,裴立言头脑变得微微发热,眼前的世界也天翻地覆,此刻他的眼中,天地间唯有一抹色彩。
面圣对答如话家常,迎敌千里不见惧色,素来稳若泰山的裴公子,如今却因一个样貌不过清秀的边城少女而心跳加速不已。
尽管他一再克制自己,但那炽热的视线还是十分惹眼。
察觉到来自裴立言的视线,杨雀华略带好奇地望了过去,视线相交之际,她细细打量起了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
相较于初次于织锦坊中惊鸿一瞥的疏离冷淡,刚醒来不久的他,因虚弱和昏睡而显得温和可亲了些,脸色也因中蛊毒发而微微苍白,衬得他眉心那颗圆点更加鲜红。
从小被大梯玛彭翠微用神仙似的美貌眩晕攻击着,杨雀华甚少赞赏过男子的容貌。如今碰上这位风格迥异但美得同样不相上下的裴公子,她不免多看了几眼,欣赏欣赏这世间少有的绝色。
瞧他目光似乎定在了自己身上,杨雀华楞了,收回视线低垂眼眸,回避着裴立言的对视,乖巧立在龙寿玉身后。
——
裴立言倚着床靠上,伸出一只手,让彭大夫号着脉。
彭大夫问诊完后,捻着胡须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身体尚有些虚弱,好生养上些时日即可。老头子开上几幅补气血安心神的药方,给这位贵人早晚服用月余,便能康复。”
等到候在一旁的裴松收下药方,崔卢植便命凤菊去送彭大夫出了县令府。
确认了裴立言身体已无大恙,崔卢植这才放心下来,他对着还留在房中的龙寿玉和杨雀华拱手赔罪道:“实在是对不住,刚刚怠慢了二位救命恩人。”
“崔大人客气了!”两人随即也拱手回道。
“阿言,这位少年英才是苗疆部族的少主龙寿玉,多亏了他及时赶到,给你喂下解药,才解了蛊毒。”崔卢植走近龙寿玉身边介绍到他的身份。
龙寿玉冷眼瞧着裴立言打他们一进房便盯着杨雀华看,没好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多谢龙少主救命之恩,我裴府必当重谢。”裴立言拱手言谢,但他随即又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杨雀华,开口问道:“当时在百蛊楼,就是这位杨姑娘以身犯险救下我吧?”
听到裴立言的话,杨雀华立刻摆手解释道:“裴公子言重了。我只是误打误撞为你拖延了片刻毒性,真正救你的应该是阿玉。”
“阿玉”,裴立言低声重复咀嚼着这个称呼,想着她嘴里称呼自己那疏远的“裴公子”,心头微微酸涩。
伸手将杨雀华扯至自己身后,阻挡着裴立言的眼神,龙寿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刚刚那姓彭的老头,只晓得黄岐之术,不通我们苗疆的蛊术。”
说话间,他解开手上的银镯的系扣,掰开银镯系扣上的蛇头机关,一条细得如丝线的银灰色小蛇,从银镯上镂空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缠绕于龙寿玉的手指上。
举起小蛇缠绕的手,龙寿玉对着小蛇低语了一番,那小蛇立即停下缠绕的动作,扬起头颅对着裴立言的方向吐起了信子。
龙寿玉见此一改先前的不耐,笑意盈盈对着裴立言说道:“裴公子,得罪了。你得让我这小蛇咬上一口,才能晓得这蛊毒到底清没清。”
看着龙寿玉止不住地坏笑,裴立言知晓对方来者不善,也未出言反驳,从善如流地回答道:“蛊术是苗疆部族的看家本领,龙少主请便。”
得了主人的号令,那小蛇慢慢爬向裴立言,缠绕上他的手腕,最后狠狠咬了他指尖一口,还大口大口吮吸起了他的血液。
龙寿玉满意得瞧着裴立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无法克制,他得意想着:不免他刚刚嘱咐了小蛇一番,要狠狠咬上这眼睛乱看的登徒子几口,给他点颜色瞧瞧。
钻心入骨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裴立言攥住拳头,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失态,他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出一丝不堪。
“裴公子,这蛇验毒验好了没?”看着自家公子越发苍白的脸色,裴松催促起了一旁看戏的龙寿玉。
“好了好了!”慢悠悠取出脖上系着的咚咚喹,再悠哉悠哉地拿方白帕将咚咚喹从管身到管口仔细擦拭一遍,龙寿玉才用咚咚喹吹奏出了一个极清亮的音调。听到召唤自己的声响,那小蛇才停口慢慢往回爬。
看着回到指尖的小蛇,龙寿玉漫不经心地掰开它的嘴,眼见那锋利的尖牙沾染过裴立言的血之后,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纹路。
他方才的散漫一扫而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望向裴立言的眼神也从不耐转向了愤恨,冷笑一声后收回小蛇,不发一言拉起杨雀华就要走。
裴松见状立马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两人,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这蛇也咬了我家公子,龙少主得给个问诊的结果吧,怎可直接走了?”
“你个没得板凳高的崽崽儿,也敢来拦我?”龙寿玉抱臂斜视着拦在他们面前的裴松,嗤笑不已。
他不慌不忙取下脖子上悬挂的咚咚喹,还是那副懒散的德性,但平时那总带着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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揶揄的笑意已消失,这让杨雀华敏锐地察觉到,他这是动了真格。
害怕龙寿玉在这惹出什么祸端,让他得罪了这京城来的大官之子,更让崔县令下不来台为难,杨雀华用一只手死死扯着龙寿玉的袖子,贴近他耳边,低声劝诫道:“阿玉莫乱来啦,你就讲倒底发生什么了?别和这位小弟弟动真格闹不痛快!”
见着杨雀华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起这三个外人说起了话,龙寿玉似乎有些恼了,他嗤笑一声,转头不看杨雀华,隔了半响才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的命与我没得卵关系,就是死了都不关我事,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此话一出,裴松和崔卢植两人都是一惊,崔卢植率先对着杨雀华恳求道:“杨姑娘,我求你了,求你说说阿言这是怎么了?听龙少主之言,居然有生命之忧么?”
不忍对这位爱民勤政的县令如此低声下气,杨雀华踌躇了一瞬,最终还是全盘托出那隐藏的真相:“在百蛊楼时,我眼瞧着裴公子中了翠蝶之毒,为了延缓毒性发作,在他身上种下了我的保命蛊,还喂他喝了我的血。”
崔卢植对这苗疆蛊事了解倒不是很深入,只是潜意识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加之又听见龙寿玉所说的那番话,不免得有些着急,他担忧道:“可是那蛊有什么古怪?才让阿言有了……”
本意不再插手这事的龙寿玉,听了这话,瞥了眼情绪低落的杨雀华,直接开口打断了崔卢植的话:“什么古怪,如果不是雀儿给他自己的保命蛊还喂了唤醒蛊虫的血,他一中蛊就死了,还等着我们来救?”
崔卢植被龙寿玉打断了也不见丝毫恼色,随即面带愧色地对杨雀华拱手行了一礼:“是我出言不逊,请杨姑娘见谅!”
被崔卢植真诚的致歉缓和了难看的脸色,龙寿玉继续解释道:“为了确保蛊不伤害女子的身体,那保命蛊是我用黏黏蛊改造成的。若是雀儿自己用便罢了,或是给其他女的用也无妨,奈何偏偏是用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受不了龙寿玉磨磨蹭蹭的讲述,杨雀华着急地打断了龙寿玉的娓娓道来:“你别七扯八扯了,快讲倒底怎么回事?”
咬紧牙关,龙寿玉一闭眼索性直接摊牌:“那保命蛊因为他武功高强,加之及时喂了解药,现下居然还活着。而且因为在他体内混合了雀儿的血,如今这保命蛊又变回了黏黏蛊。”
“黏黏蛊!?”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刚刚听到的字眼,崔卢植身体瞬间僵硬,他想起了一桩发生在辰山县的案子,一名自京城来辰山县谈生意的男商贩,招惹了苗女,隐瞒了自己在京城已有妻儿的事实,抛下苗女后因黏黏蛊毒发而亡。
裴松见崔卢植似是知晓这“黏黏蛊”的内情,急忙开口问他:“崔大人,这黏黏蛊究竟是何物?”
崔卢植抿了抿嘴,有些不忍看裴松,躲避着他焦急的眼神:“黏黏蛊是武陵人的叫法,而我们通常叫这蛊为情人蛊……”
“什么?!所以说公子中了这姑娘的情人蛊!!”裴松哭丧着脸,想起了来武陵郡之前老夫人对自己的耳提面命,此刻投酉水河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