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二牛哥我害怕!好吓人啊!!”
孩童的尖叫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故事。
他们疯狂叫嚷着,半是兴奋半是害怕地在村口乱窜,像是一锅乱跳的炒豆。
有个胆子大的孩子咽了咽唾沫,脸色苍白地问道:“那后来呢?首领看到什么了?宫人又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娘娘到底死了没?”
瑶光笑吟吟道:“死了。别的不知道。”
那孩子瞪着她:“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明明说你当时就在现场的!”
瑶光一摊手,“对呀,但我死了嘛。”
一阵寂静。
“鬼呀——”
孩子们一哄而散,还有个小鬼吓得鞋都跑掉了,吸溜着鼻子,鬼哭狼嚎地跑回家找娘。
瑶光捂着肚子,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她没有半点以大欺小的汗颜——作为正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能让她不好意思的?
而且上面的讲述,有一部分是从她前几日看过的志怪话本里取材,但大部分还是她的亲身经历。
瑶光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今日的路程,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重活一次,虽然成功离开了家族,自由的喜悦倒没多少。
因为她爹造的孽,她还没收拾完。
瑶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内侧的手腕,一条条繁复编织的彩石手链下,遮挡的是一道丑陋狰狞的毒瘢。
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再找不到下一味奇毒,没了王府药库的供养,她估计死得比上辈子还早呢。
死亡的痛楚,至今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几乎要冻住灵魂的彻骨冷意。
瑶光打了个寒颤,却并不怎么后悔。
她在离开林家的那一晚就想好了。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至少这一次,命是她自己选的。
在太阳升到头顶前,瑶光终于赶到了山脚下。
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种名叫“杜桑”的奇毒。
据说这种毒,连内功深厚的高手都没法运化,一旦中招,必死无疑。
有关杜桑的消息,瑶光也是偶然得到。
除了名字以外,它的外形特征性状,她统统一无所知。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瑶光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情报上。
她很清楚,即使找到了杜桑,也没办法根除自己手腕上每时每刻都在生长的毒瘢。
它就像是一个寄生在她体内的贪婪活物,需要宿主不断提供更合它胃口的奇毒供养。
如果得不到,毒液就会扩散,反向侵蚀宿主的血肉、经脉甚至是骨骼。
一旦毒液侵入心脏,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上辈子临死前,她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毒,根本无人敢靠近,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痛苦等死。
不管怎么样,瑶光心想,希望杜桑的传说是真的。
在找到真正一劳永逸解决毒瘢的办法前,老天保佑,别再让她浪费时间白跑一趟了。
她走到一处客栈前,掀帘而入,敲敲柜台,“老板,打一壶好酒,还有,帮我准备两斤干粮和三斤腊肉,再包点糖块,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掌柜的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年头糖价可不便宜,“要这么多吗?好好好,姑娘稍等,坐下喝口热茶吧,不要钱!”
掌柜的应了一声就猫腰钻到后厨去,看来这店里就他一个干活的。
瑶光估摸着他还要一会儿,干脆就把包袱撂在桌上,找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山野村落,破落客栈,连客人都稀稀拉拉没几个。
但她用余光注意到,自打她进店,坐在角落里的两个男人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靠窗的那位留着一把乱糟糟的黄胡子,另一个长着双眯缝眼,眼下青黑浮肿,稀疏的眉毛间萦绕着一股淫邪之气。
黄胡子瞥了一眼瑶光的包袱,用口型冲对面道:
老规矩,钱归我,人归你。
眯缝眼见状,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笑得更加猥琐了。
两人都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味,放肆地盯着瑶光,像是看着盘中一道菜。
瑶光被恶心到了,重重放下茶杯。
“姑——姑娘,要、要不要算一卦?”
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的老道凑了过来。瑶光不知道这老道和那两人是不是一伙的,就算不是,她现在也没耐心应付一个结巴神棍。
她冷淡道:“不要。”
但那结巴老道似乎着急开张,竟然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了。
还从沾了荤油的补丁袖子里掏出一面六壬式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煞有其事地掐算起来。
瑶光冷眼看着这老神棍,心道她是绝对不会给钱的。
“姑、姑娘此行——”“没钱。”
被瑶光率先抢断,那结巴老道眉心一跳,但不愧是拿招摇晃骗混饭吃的,脸皮厚度也非常人能比。
他摇摇头,一副贫道不与你这个丫头片子计较的大度表情,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不……不要钱,贫道是看、看与姑娘你有缘,才特意卜筮占卦,帮你算、算上一算。”
瑶光不为所动,视线看向别处。
“我说了没钱,你算出花来也一样。”
结巴老道睁开那只闭上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姑娘买这些东西,可、可是要往前面的哀牢山去?那地方,说是有、有个神国,几年前朝……朝廷还派了一批人上山,寻长生不老药,结果呢?全死啦!”
瑶光看着他,也笑了一下:“那你算错了。”
“我买这些,只是因为我家那死鬼丈夫生前爱吃,正逢他头七,打算带着情郎一起去坟头祭拜他,也好叫他早点下去投胎。”
她嘴上胡扯一通,袖中的鱼肠剑却悄无声息地滑落掌心。
她早就不是前世那个父亲说什么都信的傻丫头了。
如今在这世上,她连亲爹都不信,更何况一个萍水相逢、神神叨叨的老道?
结巴老道眉心狂跳,不甘心地还想说些什么,但越急越忙,几个字来回秃噜了半天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瑶光听得难受,只觉得心里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术业有专攻,这结巴老道到现在都没饿死,真是三清他老人家保佑。
幸好她也不用再继续听他秃噜下去了。结巴老道的到来似乎让那角落二人觉得碍事,眯缝眼率先起身,一脚踹走了老道屁股底下的条凳。
老道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哎呦喂叫唤着,半天起不来身。
“唧唧歪歪说的什么屁话,没听人家都说了不算吗!”眯缝眼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的,听着就烦!”
瑶光虽然在心里已经给眯缝眼判了死刑,但还是默默认同了这句话。
后厨听到动静的掌柜忙钻出来劝架:“几位客官,咱们有话好说,好说,不要动手。”
瑶光注意到他虽然说着别动手,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自己前面,看来是没少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很清楚这帮人的花花肠子。
可能出于一时心善,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不想失去她这单生意。
瑶光想着,还是默默把鱼肠剑塞回了袖子里。
黄胡子也发现了掌柜的动作,面色不善地拎起对方的领子,骂他是不是活腻歪了才来管闲事,抄起板凳就要往人头上砸,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是女人的手,很稳。
“大哥,”瑶光笑道,“小本生意,别为难人家,咱们出去说。”
不知是被瑶光淡定的语气还是神情唬住了,黄胡子看了她半天,还真放手了。
掌柜的看看瑶光又看看黄胡子,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你继续弄你的。”瑶光对他说,率先起身朝外面走去。
临出门前,她朝剩下两人勾了勾手。
黄胡子和眯缝眼对视一眼,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眯缝眼更是一马当先,迫不及待地掀帘出门想要一亲芳泽,嘴上还嘟囔着这小娘子长得可不赖呢!性子又带劲,是这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极品。
“极品?”瑶光听到了他们的高谈阔论,微微一笑,在空地上退后半步,突然一个闪身来到那眯缝眼身前,抓住他的肩膀,狠狠一个顶膝怼在眯缝眼肚子上。
眯缝眼大叫一声,痛得脸都扭曲了,挣扎着要来抓她,被瑶光反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人都懵了。
瑶光瞅准机会,一脚踏在那处多余烂肉上,笑眯眯地用鞋跟使力一踩——
黄胡子听着眯缝眼不似人声的惨叫,吓得两股战战,脸都白了,看瑶光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他本就比眯缝眼瘦小,争抢不过,不然也不会退而其次只求财。
如今连眯缝眼都打不过这姑奶奶,他一个人,哪里是对手?
“不是吧,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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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瑶光遗憾地看着黄胡子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尽兴地啧了一声,一脚踢开昏死过去的眯缝眼,重新走进客栈问道:“掌柜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好了,好了。”掌柜的早就看到了瑶光的英姿,这会儿忙不迭把装在背篓里的干粮酒肉递过来,态度十分殷勤。
瑶光掂量了一下,挑眉望着他。
掌柜的搓手笑道:“女侠好身手,小的佩服,就多送了一坛酒。自家酿的青莲酒,别的不知道,但年头味道啥的,绝对够劲!”
“谢了。”瑶光也没推辞,颔首冲他示意。
掌柜的低头看了眼脚尖,又苦笑道:“不瞒您说,这两人已经在我店里赊了大半年的账了,他们在店里,附近的客人也不敢上门,我这店眼看就要开不下去了。可小老儿我又不敢惹事,本来还以为……唉,这次真要害了姑娘。”
瑶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那眯缝眼这辈子算是废了,剩下那个,就算来了也不要紧,就一旱地葱,个头还没我高呢。”
掌柜被逗乐了,直点头道:“姑娘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瑶光说。
掌柜的一脸迷惑地看着她,显然不明白瑶光的意思。
瑶光也没打算解释。
她把原先的包袱也放进背篓里,挥挥手告别掌柜,离开了客栈。
等到村口时,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女侠,等等我!”
瑶光眉头一皱,转身看到那结巴老道又追上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气喘吁吁道:“女侠,方、方才贫……贫道的话,还没说完呢!”
瑶光心道可别了,等你说完我也要疯了。
她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想了想又添了一枚,郑重其事地放在结巴老道手里:“行了,遇上您老是我倒霉,拿着吧,别招惹我了,我这人很有原则的,一般不打老头。”
结巴老道置若罔闻,收钱的动作倒是利索:“你若、若是真要去那山里,可千万要小——小心,那座山,会吃人的!毒蛇虫蚁,还有瘴气,那都是要、要、要……”
瑶光拼命点头:“我懂,我懂,还有什么野猪啦,野人野道士啦,都是要命的,反正我贱命一条,大不了就下去陪我那死鬼老公呗。”
她满心想着赶紧摆脱这讨厌神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兴许是看出了瑶光的不耐烦,结巴老道也有些丧气。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啦,看来女侠是与我无、无缘了,那便在此告辞吧。”
瑶光的笑容立马真切了许多:“慢走,祝您生意兴隆啊!”
结巴老道走出几步,突然又转头:“对了,贫道还、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不等他话音落下,瑶光拔腿就跑!
她一路狂奔,干粮在背篓里哐哐作响,后面传来结巴老道的喊声:“路上——要小心——死人棺材!”
废话!哪个正常人看到棺材不绕道走?
瑶光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直到确定那结巴老道除非神行太保转世才能追上,这才放慢了脚步,靠在树根下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小路往山上走。
不知何时,脚下猎人踩出的痕迹渐渐消失。
森林寂静幽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青苔上,未经砍伐的原始林木繁茂葱茏,藤蔓缠绕绞杀,犹如斑斓长蛇。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混杂着腐叶的气息,时不时有悠长怪异的啼鸣声回荡在林间,不知究竟是何种生物。
再往前,就是哀牢山了。
那结巴老道这点倒是说得没错,这座山里,处处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传说有一群神秘的野人,就住在哀牢山深处。
他们未经开化,残忍排外,甚至还保留着上古时期活人祭祀的习惯。
瑶光倒不觉得可怕。
她这两年周游各地寻山采药,经验也累计了不少。
更何况,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现在最麻烦的还是……
瑶光叹了口气,侧头躲开身后挥来的木棍,寒光一闪,反手用鱼肠剑抹开了袭击者的喉咙。
那大汉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双膝跪地,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魁梧的身躯因为窒息不断抽搐着。
“何苦呢,”瑶光转了下剑,看着目瞪口呆的另一人,“都放你一马了,还想着摇人?废物再多也是废物。”
黄胡子呆了一瞬,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