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一年夏(15)
    傅媖从孙家离开时,已临近晌午。

    孙巧儿本想留她用午饭,可转念一想如今她刚成婚,出去一趟却半天不着家,兴许会落埋怨,便没再挽留。

    临走前,她去了趟灶房,借着还傅媖食盒的由头,往食盒里偷偷塞了块豆腐,没叫赵氏没瞧见。

    回去路上,街头巷尾的摊贩叫卖吆喝声依旧不绝,那些嘈杂的热闹里拢着初夏微熏的暑气,好似炉灶上升腾的烟火,远远瞧上一眼都觉冒着熨烫的热气。

    走到玉溪桥边,长桥两侧水波如镜,桥下红白相间的花色锦鲤翻游,背鳍如火如璧,金乌倒悬在水里,映下一团夺目的粼粼炫光,光斑边缘,有阿公撑着一棹乌篷船向河尽头去了,梭梭一摆就不见了影子。

    她静静看了片刻,眼底染上河水的碎光。等再转过头,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长长一段路,很快就走完。

    回到沈家,一推开门,转身就见沈清蘅蹦蹦跳跳地从堂屋里钻出来,藕粉色衣衫摆荡,像一只轻灵的蝶,脸上全是笑:“嫂嫂,你回来啦。”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是直率的性子,对人的喜恶都写在脸上,根本掩饰不住。

    傅媖禁不住也跟着笑,掀开食盒上的顶盖:“瞧,得了块豆腐,想吃什么样的?麻辣咸鲜,哪种都成,我给你做。”

    沈清蘅眼睛倏地亮起来:“真的么?”

    傅媖点点头:“嗯,不一定合你口味,但你说的我应当都可以做来试试。”

    “那我要喝豆腐汤,什么滋味的都行!”

    傅媖略一思索,然后说好。

    她转身要进灶房,谁知沈清蘅却一把接过她手上的食盒,笑眯眯地道:“嫂嫂,中午这顿咱们怕是吃不上豆腐汤了,还是留到晚上再劳烦嫂嫂吧,你快去净手,咱们好开饭。”

    傅媖刹住脚,想到早晨沈清衍说的话,无奈地弯起唇:“你兄长又去外头买吃食了?”

    沈清蘅点点头:“兄长说,嫂嫂来回这一趟要走不少路,不好再叫你回来做饭,就出去买了饭。”

    傅媖微微一怔,衣摆下缘上绣的几朵蔷薇随风轻晃。

    *

    傅媖净过手进到堂屋时,发现张素兰和沈清蘅都已坐在桌前等着了。

    桌上同样摆着个食盒,见她进来,沈清衍站起身,将里头的东西一层层取出来,先是四碗阳春面,再是一小碟水晶脍。

    那一小碟水晶脍倒没什么,可那几碗面一端出来,空气里立刻就浸满了油香。

    沈清蘅一双眼定在那汤碗里,片刻不离,就连傅媖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等碗被推到每个人面前,张素兰招呼大家开饭。

    吃这样的汤面,傅媖习惯先喝一口汤,汤好喝,面就基本错不了。

    此刻她面前这碗,酱色的面汤上飘着星星点点的金色油花和翠绿的葱碎,还冒着一点氤氲的热气,夹杂着诱人的浓香。

    傅媖先用汤匙撇一撇里头的葱花浮末,然后捧着碗沿毫不客气地喝下一大口汤。

    就这一下,鲜香的滋味蓦地一齐从味蕾上跳出来,登时叫人胃口大开。

    只尝一口,她就知道店家用来做这面的高汤必定是煨在小吊炉上慢慢熬煮的鸡汤。阳春面的高汤很有讲究,有荤汤也有素汤。若是像这碗用鸡汤来作底,就要用散养多年的老母鸡,熬时不能用大火,得小火去炖,始终保持汤水不沸,直到连骨头都熬得酥烂,轻轻一戳都要抖下碎渣,才能把那股鲜香才能彻底逼出来,浸到汤里去。

    这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最后淋在面上的一勺葱油。要用猪油去炸,炸得葱白泛黄,再浇一点酱油,在热锅里一激,葱香、油香、酱香一齐冒出来,然后泼到面上,用筷子一搅,顿时就和那股鲜香融为一体。

    做这碗阳春面的店家必定是行家里手,才能将汤底的味道做得如此醇美鲜香,一口汤下去,鲜得人几乎要掉眉毛。即便不吃面,只喝汤,她都能喝到水饱。

    又一连喝了好几口汤,傅媖才用筷子挑上来一团面,入口中咀嚼起来。

    面是细面,却极劲道,口感十分好。汤里用了猪油,每一根面上都裹着浓香的面汤。嗦一口面,再喝一口汤,五脏庙里都熨帖到了极点。

    等一碗面下去了大半,她才抬起头,搛了一筷水晶脍。原本她并不将这当回事,可咬过一口才发现,皮冻晶莹软弹,清凉爽口,很好地消解了热度带来的那股躁郁,跟这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堪称绝配。

    沈家饭桌上向来安静,张素兰跟沈清衍都是沉闷的性子,平日都寡言少语,吃饭时就更没必要开口说话。沈清蘅倒是个话多的,只是往日苦于没人陪她聊到一处,只能被动保持沉默。

    但今日一连两顿饭都极合她心意,此刻更是一心只扑在吃上,根本顾不得其他。

    没人说话,傅媖也就不好开口,直到最后放下筷子,沈清蘅搀着张素兰离席,她才没忍住问沈清衍:“这面你是从哪家铺子或者面摊上买来的?”

    若是可能,她真想去向这店家求教。

    沈清衍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同她解释:“不是哪家铺子。是从旁边巷子里的吴阿婆那里买来的,面和水晶脍都是。”

    吴阿婆的儿子儿媳去的早,撇下一个小孙孙没人照顾,她就自个儿支了个面摊儿将那孩子拉扯大。

    不过如今她年纪渐长,早就经不住从前那样的劳累,而孙子也有了自己的营生,便索性不再整日出去支摊。

    只每日早起在自家灶上煨两吊炉高汤,架一口锅,做这一碗她极拿手的阳春面。也唯有从前常在她摊子上买面的老主顾,才知道这一口香。

    好在今早下了场雨,沈清衍才能在这个时候还买得到吴阿婆的面,若是平日,那两炉高汤必定早就用光,没得卖了。

    傅媖听过,越发动了想要跟这位阿婆取经的念头。

    阿婆用大半辈子的时间,熬这一口香,叫人几十年都吃不腻,必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这面汤里还有什么密不外传的秘方。

    但想到这是阿婆大半辈子修得的一门手艺,未必肯传授,她又有些为难。

    想了想,傅媖还是准备作罢。

    可沈清衍却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突然问:“想学?”

    傅媖迟疑片刻,如实点头。

    沈清衍温声道:“这不难。阿婆为人随和,你若真心想学,便挑个空闲的时间,我带你去一趟她家,阿婆她多半会应允。”

    傅媖蓦然抬眼,难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欣喜。

    可很快又觉得无措。

    她知道,这事儿绝不像沈清衍说得这般容易,若但凡有人去求教,吴阿婆都肯教,那这口面也称不上难得了。

    这一趟,不知他又要拿什么来交换。

    傅媖想要道谢,又觉得只是一两句谢似乎太单薄了些。

    正犹豫间,却见他已收好一叠碗筷,将其稳稳端在手中,转过身来。

    他仍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目光沉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与先前在雨幕中提议她可以时常请陈会家的娘子来家中小坐时如出一辙。

    像彼时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纸伞上的竹枝,任凭风吹雨打不动,莫名叫人觉得可靠和心安。

    于是她又咽回了那些涌到嘴边的话。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若欠的是他的人情的话,好似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午后,日光正盛。

    沈清衍询问她是否今日就去拜访吴阿婆,傅媖想了想,决定还是改日。

    虽说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单凭自己很难打动吴阿婆,求得她的指点。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全倚仗沈清衍。最起码,她想自己做些东西带给阿婆尝尝,看看能不能投其所好。

    毕竟听沈清衍的说辞,她猜测吴阿婆应当是真心喜爱自己这门手艺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撤了面摊却还愿意每日在家做上两锅面,等老主顾来吃。

    或许,做阳春面早已不仅仅是她的生计,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沈清衍听她说改日,倒没有多问,只说何时想去知会他一声即可。

    家里的水缸快要见底,傅媖准备去打几桶水回来,趁着日头好先把早晨换下来的那身衣裳洗了,赶紧晾晒起来。

    再有个把月,梅雨季就要来了,估计这段时日雨天就会渐渐频繁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一片云彩飘过来,就能带起一阵雨。

    谁知她拎着水筲出门,却恰好被沈清蘅瞧见,然后被她告知无需去打水。

    傅媖一头雾水,可沈清蘅匆匆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跑回了屋。

    等再出来时,她怀里抱着个木盆,盆里放着几件需要换洗的衣衫。

    “嫂嫂学我这样,端个盆,然后再拎只桶去就行了。咱们这儿靠着河,哪用得着去井里打水。”

    他们这儿不缺水,整个响水镇上的水井已算得上是很多的了,听那些年长的阿公阿婆说拢共得有二三十口,但平日里镇上的百姓依旧是习惯每逢做饭烧水才用井水,若只是浆洗衣服、洒扫、浇花浇菜,都是用河里的水。

    只因浍水两条支流玉溪河与明月河穿镇而过,镇子上的人便利用河流修建起了数百处水圳,引河水为渠,于是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条水圳流经,浆洗、打水取用河水都极为方便。

    更别说沈家的院子就倚在玉溪河边。

    两个人走出巷子口就见河边早已聚了几个同样来浆洗衣服的娘子,还有个阿公正挑了两筲水准备回家。

    那几个聚在一起的娘子大都梳着妇人发髻,瞧着似乎都是老相熟了,正抡着手里的棒槌凑在一处说说笑笑,不知正聊些什么,很是热闹。

    傅媖无意凑热闹,打算叫上沈清蘅走远些,找个清静的地方。

    可余光一扫,竟瞥见那一簇人旁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朝沈清蘅示意了下,傅媖果断迈着步子往那边走去。

    沈清蘅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跟上。

    傅媖在离那人约一臂距离处蹲下,先从河里打了桶水倒进她与沈清蘅面前的木盆里。

    然后边伸出两只手把衣裳浸在里头充分打湿,边自然而然地笑着同她搭话:“陈家娘子,好巧啊,你也来洗衣裳。今早那几个饭包可曾尝过,味道如何?要是觉得还能下口,等会儿豆儿汤做好,我再盛些送去给你尝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今早才见过的那个书商陈会的娘子。

    沈清蘅原本正闷头摆弄自己手上的那件中单,闻言好奇地抬起头,向傅媖左手边看过去,却只瞧见一个乌黑的发尖。

    傅媖说完,陈家娘子抡棒槌的手一顿,匆匆瞧她一眼,确认了她的身份,然后忙推拒起来,声音细若蚊呢:“不,不用了……多谢……”

    她一直低着头,瞧不出脸上的表情,裸露在外的那小截白嫩的耳垂却渐渐泛起红。

    可傅媖就好似看不出她的羞涩与拘谨一般,又道:“不打紧,就那一把绿豆,也不值几个钱。我昨日才嫁到镇上来,跟镇上的娘子们都还不熟络。可巧今早一见你就觉得面善,想同你亲近呢。”

    她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直白,甚至叫陈家娘子听来觉得有些露骨,耳根越发红了。

    她忍不住侧了侧眼,偷偷去看她,却见傅媖始终没抬头瞧自己。

    这才心头稍安,只是仍旧闷不吭声。

    傅媖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说来还不知道娘子你该如何称呼呢。我叫傅媖,娘子可以直接这般喊我,也可以唤我媖娘,都好。”

    到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听音的沈清蘅终于觉出不对。即便嫂嫂不是个冷淡的性子,可也不该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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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生人如此热情才对。

    更何况这小娘子从始至终都是这般爱搭不理的模样,嫂嫂还一直同她搭话,岂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想了想,她低声凑到傅媖耳边去问。

    却听她同样压低了声音回:“莫急,回去我再同你说。”

    恰在这时,那陈家娘子突然小声道:“我……我叫春桃,许春桃。”

    傅媖一怔,转过头来,发自真心地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与她人极像,色若春桃,娇美丰盈。

    许春桃大约不知道,她实际生了副十分不错的样貌。

    肤色莹润,面容饱满,双颊带粉,瞧着就像一颗熟透了的石榴果,娇嫩欲滴。

    只是她受惯了陈会的责辱呵骂,那番愁苦都刻在脸上,难免使容色黯淡不少。

    似乎是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过,许春桃错愕地抬眼,目光疏疏从傅媖脸上略过,却也不敢与她对视,转瞬又低下头去。

    不再说话。

    傅媖心知与许春桃这样性格的人接近不可操之过急,今日问得了她的名字,便已是有所收获。

    也不再刻意同她搭话,安静地捶打起木盆里的那件衣裙。

    过了好一会儿,却忽地瞥见沈清蘅掏出样黑乎乎的东西,拿它对着衣衫擦拭。

    傅媖好奇地凑上前瞧了片刻,然后恍然。

    “这是胰子?”

    沈清蘅点点头,瞥一眼右手边那群还在嘻嘻哈哈的妇人们,小声道:“嫂嫂别声张,这东西买来可不便宜,叫人知道了肯定会来借。”

    她手上这小小一块就要二十文钱,且一家人用,最多只能撑上一两月。

    寻常人家哪舍得费这个钱,不过是用些灶下烧过的草木灰或者皂荚罢了。

    只是那些东西清洗的效果终究比胰子要差些。而她家从前在东京养成了习惯,要讲究些,兄长更是尤其爱洁,便一直用下来了。

    傅媖了然,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会儿,果然发现那些妇人身侧大都放着个陶罐,偶尔伸进手去抹出来一点,擦在衣裳上,有的是草木灰,有的瞧着像是皂荚。

    衣裳彻底泡开后,傅媖简单揉搓了两下,便将那块胰子从沈清蘅脚边拿起来,准备抹上一些。

    谁知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离她们最近的那个妇人无意间一眼撇见,欣喜道:“哎呦小娘子,你手上有胰子哎!能借俺使使不?”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声大了些,音调又高,顿时好似突然往河滩上丢进的石子,惊起一片水波。

    她身后那些原本头碰头凑在一起聊得起兴的妇人都散开了,倾身往这边看过来。

    傅媖对着她那张笑脸,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若借她,这儿足足六七个人,势必每个都要借一遍。若不借,她与这些人都不相熟,总不好一开始就得罪人。

    许是瞧她脸色算不上好看,那妇人脸上的笑褪去,说:“俺就是借来使使,又少不了你的,娘子何必这般小气?”

    这话可算不上好听。

    沈清蘅气盛,当即皱起眉就要呛声,被傅媖一把扯住衣袖,不甘地将话咽了回去。

    傅媖正要扯个像样的由头糊弄过去,谁知旁边蓦地传来一道极细弱的声音。

    若不是此刻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傅媖回答,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那……那胰子是我借给这两位娘子的。”

    这妇人是隔壁巷子的李寡妇,是镇上出了名的蛮横泼辣,旁人与她打交道,都很是小心,免得被她不依不饶地缠上,叫人头疼。

    傅媖与沈清蘅不知道这些,许春桃却是知道的。

    所有人皆是一愣,朝傅媖身后望去。

    高大的垂柳边,许春桃低着头,隔着几个人,傅媖与沈清蘅遮住了她半边身形,却还是能认出她来。

    看清楚之后,不少人眼底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讶。

    陈家的这位娘子,向来不跟人来往。好些人同她搭话,最后都只得了个冷脸,也就作罢了,怎么她竟主动替这两个面生的小娘子出头?

    许春桃察觉到一众人打量的目光,缩了缩身子,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

    可过了片刻,却还是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声音更小,微微发着颤:“我,我夫君说了,不许,不许……借给旁人。”

    她话音一落,那李家娘子却越发恼火,不依不饶地扬声诘问道:“既都说了不许借给旁人,那怎的又借给她们了?她们都借的,我便借不得了么?”

    许春桃被她这般气势吓得一哆嗦,头低得更深,好似要将自己埋进土里,下唇咬得发白,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承了这位傅娘子的情,想帮帮她,可方才这两句话就已用尽了她的胆量。

    傅媖看出她的害怕,微微侧身,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后,盯着那李家娘子的眼神不避不让地回看过去:“我夫君是教书先生,这胰子是拿书与他家换的,你要借,敢问愿意拿什么来换?”

    这时,旁边有人扯了扯那李家娘子的衣袖,低声告知她傅媖和沈清蘅的身份。

    她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瞬间沉下来,青了又白。

    自觉面子上过不去,她“嘭”地一摔手里的棒槌,溅出一地水花。

    然后愤愤地站起身,抱起木盆转身就朝巷子里走,边走边嚷:“切,不就是块胰子么,不借就不借,有啥可了不起的,还真当宝贝了!”

    等她走远,傅媖微一垂眸,恰好对上沈清蘅的目光。

    小娘子出了口气,正抿着嘴偷偷憋笑,见她看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傅媖见状,唇边浮起一缕淡笑,无奈地打趣她:“你这促黠鬼!”

    她们身后,许春桃不知何时抬起眼,怔怔地望着二人的背影,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