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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木等在一边,等着宋许去抓发光的虫子,但等了半天只见她远远站着,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她为什么又不抓了,之前不是抓了好几只发光的虫子放在石洞里吗?

    乌木看一眼那些蹁跹飞舞的蝴蝶,再看看宋许,猜想她是不是抓不住这些会飞的虫子,于是他游到蝶群中心,伸手抓住好几只。

    被抓住的蝴蝶在他指缝里挣扎,散发荧光的翅膀扑棱棱地扇动,落下的荧光粉末将他的手指都染上了点点蓝色。

    被惊动的蝴蝶有的飞远落到树干,有的却追随着乌木这个闯入者,围绕在他的头发脸颊边,还有落在他的尾巴上。

    当他抓着蝴蝶回头游向宋许,那场景真是梦幻的好似她小时候看的森林公主。

    几只倒霉的小蝴蝶被送到宋许眼前,乌木示意她接住。

    宋许本来没想破坏气氛,谁知道乌木先动手了。她捏过一只蝴蝶细看,可惜这蝴蝶到了手中,没过片刻身上的亮粉就黯淡下去,宋许遗憾地松手让它飞走了。

    乌木并没有什么刻意浪漫的想法,他只是带着宋许出来玩耍,就像平时去水边玩耍一样。等宋许玩够了,他又带着她往回走。

    头顶时不时传来鸟鸣,这些声音在夜晚的森林好像能传播更广,穿透性更强。

    宋许刚看完蝴蝶,心情难得有一丝丝微妙,像第一次和男同学出去压马路似得,和乌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走着,但随着周围各色奇怪声音的出现,她距离乌木就越来越近,最后捞住他的手臂勒在怀里。

    “那边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在动?”宋许问。

    乌木:“……”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宋许又问。

    乌木:“……”

    “这是什么在叫,好像离我们很近!”宋许警惕扭头,死死拽着乌木的胳膊,“真的,那有个影子在动,还嗯嗯地叫!”

    乌木面无表情吐了吐信子,捕捉到了野猪的气息。

    那是只野猪在翻土找食物,他现在不怎么饿,没想理会,但宋许快把他的手臂扭成一团,乌木只好做出回应。

    他想了一阵那东西该怎么称呼:“……猪野……猪。”

    宋许:“啊,是野猪啊?害!”

    她的害怕一秒钟消失,勇气又加倍膨胀起来,听语气还颇有点失望。

    “它好像在吃夜宵,吃什么呢,走,我们去看看!”

    宋许凑了上去,夜宵才吃了两口的野猪感觉到危险地降临,扭头就吭吭唧唧地跑走了。打扰人吃饭的宋许才不管它跑走时的骂骂咧咧,蹲到被野猪牙拱开的土坑边,意外地发现了一角植物块茎。

    这块根被啃了一角,被宋许连着土一起拔起来后,坑里又发现了好几个连在一起的根块。

    是吃的,是她没发现的食物新种类!

    宋许兴冲冲地刨土,将一个坑里大大小小的根块全部挖出来,大的有她手掌大,小的也就乒乓球大小。最初觉得这块茎像红薯,但拿在手上仔细看又不太像。

    算了,反正能吃就行。没想到晚上出门散步还有意外收获,宋许快乐地抱着一堆食物回到石洞里研究怎么吃,将刚才的蝴蝶抛到脑后。

    一个生吃、一个水煮、一个火烧。

    宋许安排明白,开始一一尝试,并且诚邀蛇蛇一起品尝。

    她大半夜生火做吃的,蛇蛇已经困了,被她强行扶着脑袋弄醒。

    “好吃的,你尝尝!”

    乌木被堵了一嘴食物,这软糯中带着甜味的口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想起这种食物他在部落里曾经吃过。

    他并不是只会像普通大蛇生吞猎物,从前也会和兽人一样食用煮熟的肉类和植物果实,只是在宋许出现前,他维持最简单的生存标准已经很久了。

    喉咙动了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乌木愣愣地回想了一会儿。

    宋许还扶着他的脑袋问:“怎么样,好吃吧?我刚也尝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呢,我们一人一半吧。”

    乌木忽然说:“野……薯。”

    “野薯?”宋许重复一遍,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这种叫野薯?你以前吃过是吧!”

    这还是头一次宋许从蛇蛇这里学到新知识。关于这种野薯,原身也没吃过,所以她的知识库里没有。

    宋许心说既然蛇蛇知道,那说明这里肯定生长着不少这种野薯,下次仔细找找。

    她平时吃的食物都不好储存,家里没什么存粮总是让人不能安心……扶着乌木脑袋的手指突然被湿滑的东西吮了一下,宋许缩了下手指。

    乌木将她手上沾着的野薯渣舔掉,拉开她的手,躺了回去。

    宋许:“……”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蛇蛇平静的表情。

    大半夜的,宋许把自己吃撑了,睡又睡不着,捡着一根火烧过的树枝在石壁上画蛇。歪歪扭扭的尾巴,比例失调的上身,糊成一团的脸。

    画完第一条的时候,宋许还扶着鼓起的肚子感慨,这就是远古先民留下的宝贵画作,淳朴粗狂又自然。

    等她把一整面石壁都画满了蛇,她突然发觉这好像有点可怕,特别是她的草窝就在石壁下,一抬头看到无数扭曲的黑条条在火光下跳跃,她……她默默爬起来把自己挤进乌木的草垫子,又拉过他的蛇尾搭在肚子上。

    前一天熬夜,第二天宋许起不来床,以往都是她活力四射死活拖着大蛇出门觅食玩耍,今天她死活瘫在草垫子上不肯起来,而大蛇已经起来了,他要出门。

    宋许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一下。她迷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乌木的脸在眼前放大,他张口,似乎说了两个字。

    宋许敷衍:“嗯嗯、嗯。”下一秒又意识全无睡了过去。

    梦里她在坐一辆颠簸的车,好不容易车停了,阳光却变得热烈,照在她的眼皮上也很刺眼,脸颊上一直有小虫子嗡嗡嗡,耳边还有青蛙咕呱咕呱个不停。

    宋许挠挠脸,猛地从草丛里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从石洞转移到了一处野草地。周围没有河,但是有许多长满野草的小沟渠。

    起身四顾心茫然。

    这哪儿?我怎么来的?蛇蛇呢?

    走出去几步,宋许踩到一条尾巴尖,这才发现蛇蛇大着肚子就躺在她不远处,只是被繁茂的野草给遮住了。

    看大蛇鼓起的肚子,宋许明白过来他是刚进食完不久。真是长进了,从前他出门进食从来不叫她的,现在都知道带她一起了,连她睡着了都要一起搬运过来。

    宋许伸个懒腰,环顾这个没来过的新地点,开始自己的探索。

    她走到水洼边喝水,不大的水洼里有厚厚的野草,把水过滤得清澈。喝水、洗脸,熟练地揪了一把水边的锯齿叶子塞进嘴里嚼一嚼。

    这种叶子水边几乎都有生长,嚼着有股淡淡的清新柠檬香,经常被她用来清洁牙齿和口腔。

    水洼边的野地被大型野兽践踏过,野草倒伏进泥里,宋许从旁边路过,忽然看见被翻起的泥里有一点眼熟的根块。

    仔细一看,泥地里混乱的脚印好像是野猪留下的。宋许抄起腰上的兽牙刀过去挖,片刻后,只听到她惊喜地大叫:“啊!还有!好多!”

    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硕大的块根,宋许跑到乌木身边,丢下块根,抬起他的蛇脑袋:“你今天突然带我来这里,是带我来挖野薯的呀?”

    乌木是循着野猪的痕迹找来的,野薯是这里的野猪最爱的食物,通常跟着它们就能找到很多。

    乌木张开大嘴要嘶嘶说话,激动的宋许已经在他脑袋上方重重亲了一大口,并夸奖道:“你真棒!”

    在兽人的社会文化里,一切亲密行为都为了繁衍,亲吻并不算在亲密行为里,甚至他们没有亲吻这个行为的定义,兽人之间很少见亲吻。

    乌木骤然被亲了一下,愣了愣,慢一拍地吐着信子,昂起脑袋看着宋许欢快地又奔向那片生长着野薯的泥地。

    宋许今天大丰收,不论什么时候,采摘收获都能给人带来最简单纯粹的快乐,哪怕这一整天宋许忙忙碌碌,腰酸背痛,还出了一身汗,只要看到放在石洞里的野薯堆,她都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不由自主地哼起歌。

    临睡前,她的兴奋才稍微消退,意识到自己一身臭汗。

    “我们去河里泡澡吧?”

    河面大约是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月亮的光都在河面上晃动。

    宋许下了水,清凉的河水将她包裹,白日太阳暴晒的刺痛和汗水淋漓的燥热都被消解,令她舒适地喟叹一声。

    河岸边常有各色动物来喝水,被搅弄得有些浑浊,宋许想游动到河中心去,又有些害怕夜晚的河水里有什么东西。

    “乌木,下来游水啊。”她回头呼唤大蛇,却见身后的草岸边根本没有大蛇的影子。

    突然哗啦水声响动,她感觉水底有什么东西捆住了她的脚踝,乌木从水中露出脑袋,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下水了。

    宋许抬起脚,顺着那条蛇尾往上摸索,挂在乌木的腰背上,一手搭着他的肩:“乌木,你带我游,我想去河中心。”

    湿漉漉的乌木沉进水中。

    他的长尾在水中摆动的样子曼妙得如同一条美人鱼……就是尾巴长了点。流动的河水拍过身体,宋许担心自己被冲走,搂紧他的脖子,双腿绞住粗壮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