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顾上将,您可别开玩笑,”皮克斯惊慌失措地跟上去,“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耗子,又不是什么脏地方。”
顾承砚听到他这话,哼笑一声,重复了遍“脏地方”三个字,透着戏谑和不屑。
皮克斯脸皮厚,权当没听出顾承砚语气中的嘲讽,继续谄媚地领着人往里走,“顾上将,我们都安排好了,您今天第一次来,尽管享受就行……”
“别紧张,我只是听说那些贵族佬们都来你这消遣,所以也来见见世面。”顾承砚随意地开口。
“瞧您说的,您可是贵客,您一来我们就蓬荜生辉了。”皮克斯殷勤地要给对方介绍介绍俱乐部。
顾承砚不感兴趣地摆摆手,“我是来尝鲜的,不是来听你讲课的。”他意味深长地说:“之前想来,但没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可别给我搞些次货。”
这话旁人听了云里雾里,皮克斯却好像听懂了其中深意,有些惊喜,喜笑颜开连忙说:“顾上将果然是识货的,刚巧我们这儿的货是全银河系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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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耿诺原地蹲了半晌,几欲跳出的心脏才重新安稳地落回胸腔,匆匆起身往回走。
那个人竟然看到他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居然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准确捕捉到他的具体位置。
甚至在躲避之前就已经和他对视上了……
好可怕的洞察力。
肯定不好惹,还是离远一点。
“今天是什么人来?老板怎么单独安排人,不是客人自己选?嘶,轻点!会不会上药!”
经过走廊时,突然听到袁冰清的声音,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的对话,耿诺放轻脚步。
“这不是老侯爵走了,老板要拉新贵客入伙嘛。”
“什么人这么神秘?我听说把所有守卫都调过去了。”
“还能是谁……”
袁冰清急了,“你卖什么关子!不想好了是不是!”
对面人哎哟哎哟两声,酝酿许久,愣是没敢说出新贵客的名字,最后支支吾吾道:“你想想老侯爵是折在谁手里的……”
袁冰清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来的人是帝国上将顾承砚?!”
“嘘——嘘!小声点,你怎么敢直呼其名,疯了吗!”
门外的耿诺震惊地捂住嘴,好险没有发出声音。
刚刚那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顾承砚上将?那他们嘴里的老侯爵就是被顾承砚上将当众绞杀的莱特侯爵……
他以为顾上将会是一个凶神恶煞满脸刀疤的中年男人,甚至浑身横肉,和星际海盗的形象差不多,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从远处看不清脸,但那有棱有角的五官想必也不会丑。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袁冰清尖叫起来,“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老板想安排谁去接待?除了我,谁还配接待这样的大人物!”
“你冷静一下……只是说安排着备用,万一顾上将想自己选呢,你别急……”
眼见着里面要吵起来,耿诺准备趁乱走开。
“怎么冷静?!你也瞧不起我了?莱特侯爵在的时候最宠爱的就是我,现在他死了,你们觉得我的业绩就不行了?”
耿诺静悄悄地抬脚落步,心说原来把袁冰清宠坏的上一位客人就是臭名昭著的莱特侯爵。
虽说顾上将的风评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干掉了莱特侯爵,也是让民众极为欣慰的一件事。
莱特侯爵生性残暴,荒淫无度,大街上随意打骂平民是常有的事,还经常闹出抢掠圈养俊秀少年的传闻,偏偏他掌管的安普斯集团是帝国远航探测科技尖端产业,也就是说,哪怕皇帝乘坐飞船进行跃迁,都要用到他家的技术。
这便是他无法无天的底气。
相比之下,顾承砚上将的杀戮行为多少还带着点正义性,毕竟他除了在叛乱行星大开杀戒,对帝国贵族也毫不手软。
“我告诉你,就算换了新的金主,你们手里的料也别想比我多。老板都安排了谁?难道安排了那个新来的小贱人?”袁冰清咬牙切齿地问。
耿诺没听懂他口中的“料”是什么,但觉得“新来的”“小贱人”八成是指自己。
“那个贱人只是个beta,他有什么资格去接待顾上将!”袁冰清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美差被耿诺抢了,愤恨不已,“皮克斯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对不对,怪不得那个贱人来了这么多天只做普通工作。”
呸!狗眼看人低。
耿诺生气地想。
“你想多了,皮克斯疯了才会拿那种东西招待顾上将。”另一个声音安慰袁冰清,“我打听过了,那个新来的就是个一次性的。”
袁冰清问:“什么一次性的。”
那人换了个揶揄的口吻,暗示意味十足地说:“下个礼拜,波西男爵要在这里举行派对。”
耿诺竖起耳朵,没听懂他们打的哑谜,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静默两秒,袁冰清“哈”了声,不难听出惊喜之意,幸灾乐祸道:“那他不得被玩死?波西男爵最喜欢带着一群人来,却只点一个人去招待。”
“要不怎么说是一次性的呢……哈哈哈......”
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耿诺像被人迎面重锤了一记,满脑子都是“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皮克斯这么轻易地答应放他走,合着只是缓兵之计,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出去。
难道阮如棠一开始给自己介绍这份工作,就是打着让他死在这里的主意吗?为什么?
他帮他通过了一场考试,对方却要杀人灭口?!
耿诺越想越浑身发冷。
从头到尾都是皮克斯和阮如棠的算计,贵族们的俱乐部里死一两个招待用的底层贫民,这连茶余饭后的八卦都算不上,谁会在意呢。
堂而皇之使得一招请君入瓮,偏偏自己傻了吧唧就真的钻进来了。
这里戒备那样森严,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被那个什么男爵“玩死”?
“快帮我把药洗了,别留味,可不能把顾上将留给那个贱人,我得先下手为强……”
后面的话耿诺听不下去了,他想到了一个法子。
这里只有白天有守卫巡逻,而巡逻机没有三班倒的轮替,所有机器同时运作直接实现全覆盖。这很方便,但也有弊端,只要有一台机器出故障,监控范围就回出现缺口。
耿诺没摆弄过这种机器,但想必原理差不多。
巡逻机都在建筑外侧,耿诺拉过一台餐车,用来打掩护极为方便,他像往常一样推着车往酒窖走去。
今天绝大多数守卫都集中精力在顾上将附近,现在是警戒最松的时候,只要捅出一个突破口,就能隐入树林,趁机逃跑。
酒窖正对着俱乐部建筑的侧面,后面就是树林,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一台巡逻机。
耿诺走到墙根,故意绊了下脚,推车一晃,酒瓶摔在地上,碎了。
果然,巡逻机被吸引过来查看情况,耿诺趁机抓住巡逻机,拆开主板。他曾经徒手拆过一个小型机甲,还好,虽然功能不同,但原理是一致的。
在发出警报前,迅速更改控制。
随后恢复原样让巡逻机再次回到上空。
外观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巡逻机系统监控此刻在重复记录耿诺出现前无人踏足的景象。
等到天黑了,这段景象就会暴露了。
时间不多了,耿诺飞快向酒窖后方奔去。
这些天已经习惯了紧致贴身的制服,然而跑起来还是很限制手脚。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耿诺心中一悸,没料到有人会出现在这里,瞬间停住脚步。
“转过来!干什么的?”那人厉声诘问。
耿诺屏着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远处是一个守卫。
巡逻守卫不是都被调去顾承砚身边了吗?他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被发现了吗?难道巡逻机发出了警报?
耿诺面色如常,大脑在飞速运转。
是支开他,还是动手?
对方是身强体壮的alpha,动手他肯定占不到便宜,甚至还会惊动更多人。
耿诺无意间向上看,发现刚刚回到上空的巡逻机竟然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霎时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巡逻机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肯定是刚才的操作出了纰漏,如果被对方察觉,耿诺立刻就会暴露。
怎么办??
守卫面露狐疑,朝他走近,“问你话呢,在这里做什么?”
耿诺灵机一动,“我,我来取酒。”
“取酒你跑什么?”
耿诺佯装难为情地看着守卫:“我……刚刚不小心把酒打碎了,守卫大哥,求求你别告诉老板,我、我刚来,还没有业绩,赔不起的。”
“我想着赶紧再去拿一瓶,至少别让客人等着急了。”他垂下头,泫泫欲泣地颤抖,可怜无助地抬眸眨眼,像是害怕极了。
这颤抖背后至少有三分是真实的,耿诺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往上看巡逻机,生怕被守卫看出端倪。
他这副模样极具欺骗性,本就俊秀的面庞露出这般哀求神色,纵是在这里见惯了各色服务生的守卫,也难能把持得住。
守卫显然被取悦了,高高在上地恩准,“去吧。”
耿诺只好重新取了酒,放回餐车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耿诺推车离开。
转过身的那一刻,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现在怎么办?
“等等。”守卫再次叫住了他。
耿诺脚步一顿。
转身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害神情,“还有什么事吗?”
守卫晃悠悠走到他面前,审视地盯着他,“我刚刚确认过,三层以下的客人没有要酒的,你给谁送酒?”
耿诺脸色一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守卫嗤笑一声,步步逼近,耿诺不得已一直向后退,眼里充了水汽,似乎极畏惧眼前高大的alpha守卫,也可能是委屈,身子在微微颤抖。
“可是,客人真的在等着我送酒呀。”
“哪位客人?”对方不屑一顾。
耿诺低着头,眼睫扫落情绪,深吸一口气,“是顾承砚上将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