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栀栀得承认,汤凤园说的条件,她心动了。
独生子,长得还帅,身高腿长的,看着就养眼。
一件普通的白衬衫,束在裤腰里,显得非常清爽利整。
性格看起来也挺好,傻乎乎的连洋辣子都敢抓,像个纯情男大。
这会儿应该是有点难为情,双手握着军绿色的单肩包带子,修长十指骨节分明,看得出来在暗暗用力。
可能是怕她拒绝。
但还是得体的,耐心等她做出选择。
挺好的。
很有艺术家的斯文气质。
他妈妈又是民警,社会地位不低,真的是绝佳婚恋对象。
唯一的风险,就是他的身体。
不过说实在的,要是他身体好的话,媒人早就把他家门槛踏破了,哪里用得着他妈妈亲自带着他来乡下说媒。
而且话里话外,并没有嫌弃她的农村人出身,应该是思想觉悟比较高的一个人家。
姚栀栀本来就不打算留在姚家了,机会送到跟前,没道理拒绝。
于是她问道:“农村人嫁到城里,会有城市户口吗?”
“那当然啊。”汤凤园听得懂话外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拽了拽祁长霄的袖子,“儿子!快,跟人栀栀说两句。”
“……”祁长霄不知道说什么,攥着包带子琢磨了半天,说了句:“我会煎药,不麻烦你。”
姚栀栀忍不住笑了,哪有人家相亲的时候这么介绍自己的?
是想说他可以生活自理吧?
结果来了句会煎药。
真逗。
她笑着看向这个有点傻气的病秧子:“我最近有个赚钱的想法,要是能成功的话,可以长期做。到时候我的时间会比较自由,煎药也就是顺手的事儿,你好好养病就是了。”
这是打算答应了?祁长霄惊喜万分,下意识松开了单肩包的带子,打开帆布包掏了个东西出来。
姚栀栀接过来一看,呦,居然是一枚一等功的勋章!
她不禁好奇:“这是?”
“是他爸爸的!”汤凤园睹物思人,默默叹了口气,“长霄特地带过来给你看看,我们是烈属家庭,人品有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原来这母子俩还是烈属呢!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姚栀栀赶紧把勋章还给了祁长霄:“谢谢,你把它保管好,以后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他老人家,好吗?”
祁长霄就等这句话了,尤其是这个“以后”,看来她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
他心里高兴,接过勋章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姚栀栀两眼。
杏眼含笑,仿佛春风扑面。
酒窝浅浅,好似晨曦微露。
皮肤白净,胜过雪中精灵。
身材窈窕,恰如柳枝蔓蔓。
性格也好,助人为乐,落落大方,是非常珍贵的品质!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慢慢被疾病折磨,黯然离去。
没想到他遇到了她!
一眼万年。
从此,世界有了颜色,生活有了盼头。
他笑着低头,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漂亮女孩,轻声应道:“好。”
一旁的汤凤园见事情顺利,高兴得很,问道:“栀栀啊,你那个赚钱的法子要是成不了,你是准备找个别的工作,还是在家里做主妇?你要是不想做主妇,我现在先给你打听着工作的事,到时候你可以有个选择。”
“汤阿姨,不着急,最近要忙插秧,我想的这个门道,要过阵子才知道行不行得通。而且,就算一次成不了,我也不会气馁的。”姚栀栀非常积极乐观。
汤凤园特别欣赏这种不服输的干劲儿,应道:“好,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说着她握住姚栀栀的手,非常郑重地确认一遍,“你这是答应了?”
“嗯!”姚栀栀不答应就是傻子了,不过她还得提个醒,“汤阿姨,回头你找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别提你家的这些优点,只要着重强调长霄哥哥身体不好就行了,最好再哭哭穷,就说为他吃药花了很多钱。”
“这是为什么?你爸妈会担心你嫁过去受委屈的呀!”汤凤园不理解。
一般都是把婆家夸得天花乱坠的。
姚栀栀也是没办法。
她那爸妈和弟弟都是吸血鬼啊!
她并不想让婆家被娘家吸血。
所以婆家就算条件不错,也不能显山露水。
不过这种事挺膈应人的,她不想直说,便找了个说辞:“我家里姐姐妹妹太多了,爸妈比较偏心她们,要是她们也看上你家的条件了,爸妈会把我排除在外的。”
哎呦!
这可怜的孩子!汤凤园心疼坏了。
果然子女多了父母就会偏心。
她赶紧应下:“好,这事听你的。那我回去了孩子,我去找个媒人,等她跟你爸妈通个气,插秧结束后我再上门提亲。”
“好,吃点饭再走吧汤阿姨。”姚栀栀瞧着到饭点了,想请他们去公社食堂吃一顿。
汤凤园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是特地请假出来的,下午还有事儿。哎呀,我心里高兴啊,这趟没白来。栀栀啊,你就回去等媒人上门吧!”
“好!”姚栀栀没有强求,民警确实挺忙的。
她陪着他们走去车站,挥手作别。
车子开出去,祁长霄盯着站台旁边独自走路的姚栀栀,不肯回头。
汤凤园打趣道:“呦,眼睛忘站台上了?”
祁长霄垂眸不语,掏出帆布包里的纸条。
上面是他背下来的姚栀栀家的地址。
昨天那个介绍信上的。
没想到没用上,在公社大马路上就把事情谈妥了。
这下踏实了!
汤凤园趁机鼓励他:“这么俊的姑娘,你舍得半路撒手弃她而去吗?以后可得好好喝药,再苦也要喝完!”
“嗯。”祁长霄承认,他是有点娇气,不爱喝药,太苦了。
以后不会了。
汤凤园非常欣慰:“好样的!一定要活下去,让那个西医瞧瞧!”
祁长霄当然不想英年早逝,如今有了奔头,更不会轻易投降。
他握紧了双手,看向窗外远去的背影:“嗯!”
*
姚栀栀在半路遇到了姚二担,就这么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姚二担借的是邻居家的车,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调头往回走。
“怎么到现在?”姚二担吭哧吭哧骑着,担心老太爷有没有说什么。
结果姚栀栀爱搭不理的。
姚二担劝自己不要生气,追问道:“你太爷爷说什么了?”
姚栀栀蹙眉,好想小小的利用一下太爷的权威,为她们姐妹开路。
反正太爷爷说话口齿不清,人也迷迷糊糊的,就算她撒个谎也没人核实。
于是她信口胡诌:“太爷爷让我去城里嫁人。”
“你看,你太爷爷也觉得你条件好吧!”姚二担挺开心,还以为姚栀栀对胡主任的条件动心了,问道,“那你愿意去城里吗?”
“愿意啊!太爷爷还说了,不能嫁二婚的,会克父克母!”姚栀栀小声嘀咕,“爸,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什么克父克母的,这是落后思想,让人听见可不好。”
姚二担郁闷了,这都什么事儿!
看来只能让别的女儿嫁胡主任了。
不过他得问清楚:“你太爷爷说的,是不能让你嫁二婚的,还是说你们姐妹都不能嫁二婚的?”
“当然是都不能啊!”姚栀栀趁机搅和他的好事,“爸你可别不信啊,太爷爷能活到九十高寿,那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反正我是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的,你给我找个初婚的吧!哪怕是快死的也行。总之不要二婚的!”
姚二担愁眉苦脸,初婚的不好找啊。
还是让大哥和大舅哥打听吧!
总之,除了招赘的老四,其他四个女儿,他要想办法全都嫁到城里去!
到时候根宝有四个姐姐帮衬,日子肯定红红火火!
姚栀栀到家吃了饭,便带姚檬檬去做流产。
考虑到百草公社都是熟人,便去了隔壁公社,两人还编造了一个名字。
“刘爱美,到你了!”护士过来叫号。
姚檬檬紧张得浑身颤栗,被护士骂了一顿,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浑身湿答答的,全是冷汗。
姚栀栀赶紧给她披上春天穿的薄外套,戴上一顶帽子:“疼吧!”
姚檬檬咬着嘴唇,委屈地哭了,滚烫的热泪,噼里啪啦砸了姚栀栀一手。
姚栀栀原本挺嫌弃她的,现在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不忍心说什么了。
造孽,都是爽一下,男人拍拍屁股什么事没有,女人却要遭这样的罪。
造物主太不公平了。
她提着药,小心翼翼地扶姚檬檬上车:“来,小心,扣子扣起来,你先坐上去我再骑。颠了忍一忍,我骑慢点。”
姚檬檬就像是嚣张的老虎被拔了牙,再也没有力气张牙舞爪了。
一路上都在哭,可怜了姚栀栀的衬衫,湿答答的。
姚栀栀也不劝,只管闷头骑车。
回家后赶紧让姚檬檬躺下,还垫了点卫生纸。
毕竟小产也是会排恶露的。
晚上王芳过来看了看,不但没有关心两句,反倒是羞辱了姚檬檬一顿。
姚檬檬愤恨地背过身去,眼下还不能翻脸,等他们老了,看她怎么磋磨他们!
还是老五好,一直陪着她,连药都是老五煎的。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跟老五对着来!
几天后,身体不那么虚了,姚檬檬赶紧给妹妹表忠心:“栀栀,你想怎么解救大姐?计划说我听听,我来帮忙,让爸妈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