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古镇、古村,小庙村历史也不算悠久,大多数的老房子都是清末民初才修的,不过因为保存得比较好,早些年就有不少人过来旅游。
人一多,旅店、旅舍各种宾馆自然少不了,但我们常青招待所是当时环境最好的也是最大的一家,后来考古队进来都是住在我们招待所里。”
说起那些往事,邹友常就有点刹不住话头。
“为了吸引喜欢清静的客人入住,我老爸老妈别出心裁地在院子里修了这套贵宾房,还别说久而久之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用现在的话说怎么也是个网红打卡点。
那会儿我也跟着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客人,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她……
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她撑着一把伞缓缓从远处的朦胧之中走来,我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雨巷》里的诗句,如果世界上真有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那一定就长她那样。”
我的目光不由放在了他沾满油污的围裙上,没想到这位居家型大哥以前还真挺文艺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位辛勤的园丁,和她一起来的就是她的学生,难怪那么有书卷气,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她以前还是一支考古队的领队,后来结了婚才转的行。”
说起这位“丁香姑娘”,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她好几次跟我们说起以前参加工作时的趣事,带过来的书也全都是关于考古研究的,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一行。
而她跟我们提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文物是我们的祖先赠予我们的瑰宝,一定要好好保护,这样我们的后代才能像我们一样看到那些曾经无比绚烂的文化’,你瞧我过了这么多年都还记得。”
“邹友常,你还在那干嘛呢,我饭都吃完了!”
老板娘的声音从柜台传来,他慌忙应道:“来了,来了,厨房地滑你别自己去洗碗,放着我来!”
“家有悍妻,见笑见笑。”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略显陈旧的摆设,轻声道,“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可惜……”
说着他摇摇头离开了,我也准备进房间休息,谁知邹友青鬼头鬼脑地从对面推门而出:“我大哥对我真好,怕你找我麻烦,连这个房间都贡献出来了……”
他走到这边门口好奇地张望了两眼:“你都不知道他当初有多迷那位余老师,她走了以后直接把房间锁了,平时谁都不准进,我原本以为他最后会找一个和她一样知书达理的女人,结果偏偏选了我嫂子。”
旋即他又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过能娶到我嫂子也是他的福气,不然一对书呆子再加上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我看常青招待所也别叫常青招待所了,迟早要倒闭!”
我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咒自己的,看来这哥们别的优点没有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我问他:“看你哥刚刚说得挺惋惜的,后来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人没了呗。”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在这里住过好些天呢,虽然那时候我年纪不大,但也有点印象,有天晚上我进院子里玩看到她带着她女儿急匆匆地往外赶。
我问她去哪,她说她们要回家,可我去她屋里一看东西啥也没带,然后我离开的时候又刚好遇到她那个学生,问我她老师去了哪,我就说她们回家了,刚走没多久。
那个女孩一听连忙追了出去,说走夜路太危险要送她们去城里,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二天早上阎王庙发生命案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被杀的两个人就是那位余老师和她的学生。”
他连连摇头:“那会儿我还小,也没感觉怎么样,我哥就挺自责的,说要是当时在家肯定自己送她们去源城,有个男的在又是本地人,就算对方起歹心也要掂量掂量……”
我越听心里越乱,邹友青说的余老师不会就是我那位师母吧?而她的学生应该是周师兄的未婚妻丁蕤,原来她们之前就住在这里……
可问题是她们是来探望老于和周师兄的,当时他们肯定在小庙村,为什么没有去送她们?
是事发突然,我师母没来得及和他们说?还是和我之前分析的一样,她带着女儿离开小庙村其实是为了躲避什么人,而对方就是……
我手脚冰冷,心脏也砰砰乱跳,我企图止住脑中呼之欲出的想法,可那个可怕的念头还是难以抑制地冒了出来——
会不会老于因为过于痴迷那枚唐仿古玉瑗心生贪念,打算和周师兄自导自演一出劫持戏码以将其据为己有,没想到计划被师母撞破,她这才带着女儿连夜离开小庙村?
而他们怕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连送她们去源城的丁蕤都跟着遭了殃?
“你怎么了,突然跟中了邪一样脸色煞白?”邹友青伸手一探我额头,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时间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我认识老于差不多十年了,先不说师恩如山,哪怕是一个还算了解他的朋友也不应该这样怀疑他,更何况防盗办调查多年,要真是老于带着周师兄干的,案子恐怕早就破了。
我觉得我不应该再继续这种无端的猜测,它除了扰乱我的思路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想想别的问题。
比如像赵秉德这样的成功人士,跟着我们在服务区挤快餐店也就算了,为什么到了小庙村也不去找个好一点的酒店,反而住进了这家老旧的招待所?
是不想引人注目吗?那他们来小庙村显然不是为了旅游……
我看了看邹友青,小声问他:“跟你打听个事,楼里那位赵总到底是干什么的,光保镖就带了十来个?”
“听说是个贼有钱的大老板,看上了隔壁的大庙村,专门来谈生意的,那边环境和小庙村差不多,但因为隔着一座山交通不方便一直没什么游客,所以也想拉笔投资搞个观光缆车提升一下客流。”
“真这么简单?”
我有点不信,大庙村的这单生意跟赵秉德的身家比起来说是九牛一毛或许有点夸张,但肯定轮不到当老板的亲自出马。
我这也就是句自言自语的话,没想到邹友青一听立马学着我压低了声音:“我看也没那么简单,据说大庙村后边的山上有古墓,当年连考古队都上去看过,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来盗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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