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0101
☆、同类的感觉
小绒毛:“幸好你自己的产能本来就非常庞大, 足够你使用啦。”
尤海汇:“是呀,我的能量是最适合我的。”
以负司时间算,尤海汇上一场比小绒毛早结束三天, 所以在给小绒毛画了四天条漫后, 尤海汇便进入了下一个情绪场,小绒毛则回宿舍调整装修了。
小绒毛:“猫爬架不要只贴墙,我要一个横贯房间上空的大架子。”
负司敷衍:“只要你能量够,你就可以随意。”
但小绒毛的工资能量要用来训练技能, 肯定不能大量花在可以省略的娱乐上,而负司给它的家具能量专项拨款又不够了。
小绒毛:唉, 我使用能量时为什么那么不挑呢?要是我无法用条漫分成来训练技能, 我就可以把它们花到家具上了。
邢异:“因为你是一只特别包容的小猫猫。”
论坛里有人庆贺:“猫的第五场又没有出现员工死亡。”
小绒毛:废话。进那场的员工就只有我一个, 你们是在咒我死吗?
也有人帮小绒毛分析下一场它可能的队友组成:
“猫的四五两场都没遇到还在做新手三场的新人, 而菜鸟加新手是负司经典组合。也就是,猫在第四到第十场之间肯定会与新手组队, 所以第六场猫可能会有新手队友。”
“一队里有了纯新手就顺便还得有带新手的老员工。即, 至少应该是三人队。考虑到猫刚刚经历了一场十人、一场单人这两个最极端的数量, 第六场的队友数应该比较中庸,大概是四五六之一。”
“猫的十人队那次是全菜鸟组合,有过这种经历的话, 猫在菜鸟阶段倒不一定非得再与新手组队。”
“与一群菜互帮互助, 和看着老鸟带新手,感觉不一样,都要经历的。”
小绒毛:“这种分析有什么意义?”
分析者:“闲着也是闲着嘛。休息时间, 对什么有兴趣了就玩什么。大家随意一点, 不必纠结于意义的有无。”
“尤海汇的‘与猫合作作品专区’里的新画,怎么有一部分感觉很哲学, 而不是纯卖萌呢?”
“是啊,探讨了此能量与彼能量、情绪场演变、金钱与自我、真与假等问题。”
喂猫阵营成员发言:“你们这是偏见。萌与哲学有矛盾吗?猫能成为在人类眼中经久不衰的萌,这本来就兼具了科学、哲学等多种因素。尤海汇是因为对猫的了解越来越深刻,所以画出的猫才越来越接近本质。”
“他的好几条新作里都没猫……也不能叫没猫,而是猫非主角,只作为装饰出现在了各种边角位置。哈,他居然拿猫当边角装饰?大不敬。”
小绒毛:“合作专区的所有作品都有分给我能量哒。尤海汇养我特别真诚、特别卖力。”
“尤大神是金矿啊。”
“等等,一个还在混菜鸟场的人,就已经被称为‘大神’了吗?”
“这个你就外行了。每一个负司员工的潜力其实都基本是在前十场便展现了出来,有些强横的是在前三场就定调了。十场之后的继续提升变的只是量,而不是质。”
“比如范峨栈,新手第一场就展现出了奸商气质,现在则发展成了负司第一奸商。”
“还有之前的大黑狗员工,也是前三场就展现出了特别可靠的保护者气质。”
“尤海汇这样的,以后大体上就是画更多的画、赚更多的能量,成为负司豪富,顺便造出很多小型、临时情绪场。”
“还有猫,如果它前十场一个队友都不死,之后它队友的死亡率不说绝对为零,起码也应该是偏低的。”
“玄学吗?”
“这叫三岁看到老。”
小绒毛觉得,在负司里和在情绪场里,玩起来的差别不是很大,它都是看人类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听人类说奇奇怪怪的话。
最大的不同可能只在于,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相处或快或慢一定会走到永别,顶天了不过是观察一个人类一生的几十年罢了,而与负司的人类同事们,却有几率相处很久很久,几百几千上万年都有可能。
小绒毛:不过,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相处是连续的,即使有时隔着空间距离,但在那段时间内我与他们都是生活在相同的时间轴里;而与负司同事们相处,时间与空间都被一个个情绪场割开,我与他们只在休息日有交流,且多数时候还隔着网络。
小绒毛:所以,如果计算我与负司同事们的实际相处时间,其实不一定比与情绪场原住民人类的多。
小绒毛: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负司同事们更像是我的己方呢?即使有些同事对我并没有好感,还试图暗算我,但我好像还是觉得他们比原冬顺等人与我更亲近?
邢异:“可能是因为负司员工们有着‘已死’‘努力产能量’‘吐槽负司’‘经历过很多情绪场’等共同点吧?而情绪场里的活人、活猫与你全都隔着生死的距离。”
邢异:“光是你体型不长大这一点便会被情绪场里的那些活物视为异样了,哪怕你用‘药物’等理由糊弄过去,他们也会觉得你不正常。”
邢异:“但在负司内,不长大怎么了?和那些掉一次头发便再长不出来、胳膊上一道划伤一直无法痊愈、同样无法长大的小孩,都是一回事。你们相互看对方都没有异类感,只会感叹‘唉,我倒霉时看到大家都这么倒霉,我就安心了’。”
邢异:“负司员工相互之间都懂对方。哪怕脾气不合、互看不顺眼,但依然明白对方与自己有根源上的相同处。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合作者,但确实是同类、自己人。”
邢异:“认真感觉起来,你在负司里时比在情绪场里时要放松很多吧?在情绪场中,即使是好像全无危险的时候,你也担心突发变故,而在负司里,你的心是稳定的。”
小绒毛:是呀。在情绪场里会担心现实向突然转为灵异向,而在负司里,负司就是最大的灵异元素,所有员工都是灵异成员,根本不用担心突发,特别稳。
邢异:“当明确自己是鬼时,就不怕鬼啦。”
小绒毛:但负司里的鬼员工与情绪场灵异线里的鬼还是不太一样,我们更平和、更懒惰,不会勤奋地给活物带去惊吓。
邢异:“这应该是负司选员工的方向定得好,且负司对员工们情绪能量的提纯也应该对大家的情绪有安抚效果。情绪可以产生能量,能量应该也能反作用于情绪。负司虽然是频繁利用负面情绪产能的公司,但却稳住了不让负面情绪失控。”
小绒毛:我觉得我开始习惯负司里的生活啦。虽然我在负司里待的时间比千金情绪场、青春情绪场都要短,但,我在负司里可以更放肆。
放肆的小绒毛从楼上顺着扶手滑梯滑到一楼,然后凭自己的能量技能瞬移到宿舍楼外,接着又直线冲刺、直角拐弯、跑蛇形、上树、滑翔……
路过的其他员工:
“……上一场单独行动导致压力太大,猫疯了?”
“也可能这只是猫的正常神经质表现?”
“不是,猫为什么能做滑翔动作?它变异出翅膀了吗?”
“浮空类技能倒不算太罕见。”
小绒毛瞅见一个让它觉得顺眼的人,迅速跑到他的头顶,蹦跳两下,接着又是一个俯冲滑翔,跑远了。
头发被蹦跳成鸟窝样的路过者:“……我是反宠阵营的啊。”
喂猫阵营酸溜溜:“那不正适合被猫欺负?”
反宠阵营愤愤:“它就是仗着我们不揍它。”
喂猫阵营讲道理:“负司里有许许多多的人类、却只有一只猫。这种比例放在活人社会,这一只猫就是珍稀、濒危动物。比熊猫都更珍贵,你还想揍它?它任性、骄傲都是应该的。”
中立阵营琢磨现实问题:“以小绒毛现在的活动能力,要揍它可能不太容易啊。主要是不好逮住,又小,跑得又快。”
喂猫阵营:“应该的,人也打不过熊猫嘛。萌物又不是真只会卖萌。”
喂猫阵营:“如果小绒毛不是这么小,如果它有普通成年家猫的体型,在能量强化下,它早就应该能摁着人类狂揍了。现在只是让人类揍不了它,已经是吃了体型的亏。但这种体型亏,在十场之后基本都会被能量抹平。”
小绒毛跑回来参与他们的交谈,问:“能量对身体的强化有系统方案吗?”
喂猫阵营:“哇,又听见小奶音了,与体型好配。”
特意来菜鸟楼看猫的老员工回答:“没有很系统的方案,基本是靠被动、自然强化。反正能量产多了魂体肯定会强壮。”
小绒毛:“尤海汇现在强壮到了什么级别?”
老员工:“惭愧,尤海汇那种产能效率,我第一次听说,不确定他一场等于普通员工的几场。”
菜鸟员工:“尤海汇一场的收入少说相当于我百场的。还不算他的画作收入。”
老员工:“但尤海汇一场的强化效果不可能相当于你百场的,因为单次强化有上限,一旦过了那个临界,更多的能量冲刷给魂体带来的反而会是负担、伤害。不过伤害之后,能量又会治疗他,治疗痊愈则会扩展他魂体的承受上限。”
老员工:“总之,这个过程比较复杂,不好判断尤海汇的强化速度究竟比一般员工强多少,但更强是肯定的。”
第102章 0102
☆、第六场——斑点
老员工:“不过我怀疑尤海汇的强化过程中有虚弱期。就是强化着强化着突然嘎嘣一下, 过了承受临界、治疗又还没起效,导致他弱得跟奶猫似的。”
小绒毛:“喵?”拉猫躺枪是什么意思?
老员工看向小绒毛:“你不奶了。光上一场你就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你要还是活猫便已经该老死了。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外表不变就一直扮嫩。老黄瓜刷绿漆有时是比较恶心的。”
喂猫阵营抄起了武器。
在老员工的寡不敌众、战略撤退中, 小绒毛看看自己粉嫩嫩的爪子, 对诋毁言论嗤之以鼻:我这叫冻龄,是真嫩,不用装。
喂猫阵营赶走不好好说话的老员工后,也来安慰小绒毛:“负司员工只要心态稳得住, 便可以拥有几乎无上限的寿命。二十年除以无限长的时间,那比例就约等于零。即, 小绒毛你现在依然还是刚出生的小宝宝。”
小绒毛:“刚出生的状态还是不要啦, 太柔弱, 我还是需要适当长大一些, 以达到最佳战力。”
喂猫阵营:“没问题,你的能量世界是围绕你转的, 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然后他们又投喂了小绒毛一堆东西。
小绒毛叹气:“虽然说我能坦然接受被人类大量投喂, 但其实我还是更希望那些投喂于我是锦上添花, 而非雪中送炭。我希望我自己能独立赚够我需要的全部口粮,而不是离了人类便吃不饱穿不暖。”
反宠阵营:“所以这些傻瓜人类送的东西你还收吗?”
小绒毛:“收呀,我现在正缺能量呢, 多一点是一点。等我练出很多能量技能、强大了, 我会保护你们哒。”
喂猫阵营:“嗯嗯,以后与猫猫组队的员工都能平安归来。”
小绒毛进入第六场的准备区后,首先数队友人数。
一。
然后小绒毛发现自己接到了带新手的任务。该任务介绍里说, 新手在它的帮助下产出的能量会有一部分归它。
小绒毛:哗, 热情分析的同事们猜错啦,新手加菜鸟的组合没有老员工。
小绒毛的这位新手队友迅速看了一遍准备区里的环境:其他地方都空荡得一目了然, 只有猫队友需要特别关注。
于是这位新手坐下来,对小绒毛说:“我知道你,负司员工里当前唯一的猫员工,小绒毛。你好,我叫席祥毅。”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活着时是军人。”
小绒毛蹲坐着仰头观察席祥毅端正的站姿,说:“好像看得出来。但为什么你说自己以前的职业时有点犹豫?”
席祥毅:“因为负司似乎比较排斥军人,其他员工看我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小绒毛:“你不用太在意负司的情绪,无论它表现出的是喜欢你还是排斥你,只要它没开除你、且它因你而产生了情绪起伏,你便理所当然可以在负司内生活,且还可以与负司进行很多讨价还价。至于其他员工看你的眼神奇怪,估计是高兴,但又不确定早早地对你表露出想抱大腿的意图会不会太失礼。”
小绒毛发出一声叹息:“负司经常表达出一些矛盾的观点,带得它手下的员工们也频频自相矛盾。你要尽量坚守好自己,不要轻易被他们污染啦。”
席祥毅笑了起来:“我没怎么跟猫相处过,与你相处时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小绒毛:“特别注意……宠我?不过我也不清楚哪些算是宠的表现。反正宠的结果应该是让我感到高兴。”
席祥毅:“比如送你小零食?”
小绒毛:“可我已经收到好多小零食啦,你送我更多我也会因为吃不完而拿去买掉换成能量。可要说能量收入,尤海汇给我的分成是其他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哒。”
席祥毅:“啊,那我是应该当你的保镖吗?”
小绒毛:“我是已经完成了五场任务的成熟猫啦,很厉害哒。你是新手,这场是我罩你。”
席祥毅笑容更加明显:“谢谢。”
小绒毛:“我们来看任务叭。哦,不对,带新手好像还有一个流程。了解死亡原因。我是死于车祸,你呢?”
席祥毅的表情顿了顿。
小绒毛:“还是不对,这个好像是可选流程,而不是必选。就是,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但你自己一定要清醒地知道。反正新手在前三场里应该明白、正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虽然我们死后也在活,但现在的活与以前的活不一样。”
席祥毅:“我是出任务时死的。那任务是保密项目,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虽然死了以后活人时的承诺好像会自动清零,但我现在还不想抛开我活着时的一切。”
小绒毛:“不用抛开,只是需要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已结束的不能重来,我们只能在新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席祥毅:“除了长相之外,你与人类好像真的没有区别。”
小绒毛:“长相很重要呀。我是可以靠卖萌吃饭哒,你们人类不行。”
席祥毅:“好像人类也有靠脸吃饭的吧?”
小绒毛:“都没有我可爱。”
席祥毅:“哦,这样啊。这方面我也不太懂。”
小绒毛:“你不懂的地方就听我哒。”
席祥毅:“是,猫前辈。”
席祥毅:“猫前辈,我能再请教你一个有关活人的问题吗?”
猫前辈显得沉稳又可靠:“说。”
席祥毅:“作为一穷二白的新手,我有没有办法给我还是活人时的亲友传一两句话?小纸条、手机信息或者托梦都行。”
猫前辈的可靠气质立刻崩塌,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个需求,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看员工论坛上说,有些人与负司达成了这方面的交易,但有些人向负司提这类交易被拒绝了。”
猫前辈:“公认肯定能成的方案只有:达成解约条件,重启你活人时的时间线。不过那个也不叫给知晓你死亡的朋友带话,而是扭转你的死亡经历。在重启的时间线中,你可以让自己活到寿终正寝、不再英年早逝。”
席祥毅:“可想要重启时间线,太遥远了啊。”
小绒毛:“是呀。为了达成那个目标,你需要走过长长的路,但当目标实现之时,你的活人亲友们并不知道你经历了多少岁月,他们只会用在你的记忆中已经被压箱底的陈旧眼神看你。然后你会发现,你与他们已经无法用以前的模式相处。你可以理解、但很难再适应他们的思维模式,他们则是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席祥毅:“……怪哲学的。”
小绒毛:“所以来分析任务叭。我很少在准备区里与队友一起分析任务哒。你擅长分析任务吗?”
席祥毅:“这方面我倒是有点经验,虽然这个任务说明与我熟悉的形式不同。”
这一次的情绪场名为:斑点。
背景介绍:我们经常会在各种东西的表面看到仿佛突然出现的斑点。手上、脸上、墙上、桌上、衣服上、地上、镜子上……但你确定那些斑点真都是出现在那些东西上,而不是你的眼睛或者脑子发生了异常吗?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当一只合格的宠物。
席祥毅的个人任务是:当一个合格的保镖。
这一场有团队任务,是:带一份斑点回负司。
先不说团队任务,反正两个个人任务看不出来与此情绪场的主题有什么关系。
小绒毛敬业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席祥毅:“新手三场在明面上都是走灵异线。任务可以不做。主要得注意控制自己情绪值的上升与下落。”
但说了没几句小绒毛就开始偏题:“其实以我五场的经验,我感觉每一场都有灵异线,只是灵异线不一定会浮到表面上。还有部分看似灵异的问题,其实可以从唯物的角度理解,比如药物致幻。”
席祥毅点头,说:“这一场明面上我们需要注意的就是斑点了,但在说明中对‘斑点’并没有很明确的定义。衣服上被溅了一个洗不干净的墨点,那个应该可以算斑点,但一滴水在桌上留下的很容易擦除的水渍,可以算斑点吗?”
小绒毛:“情绪场任务必然都有模糊的地方,因为负司和情绪场本也不在乎我们能否完成任务,它们想要的只是情绪能量。模糊会引起不确定、多思,然后便容易导致更多情绪起伏了。”
小绒毛:“还有,负司对于员工把任务完成得如何都是没有奖励或处罚的。对负司员工来说,任务就是一个很随便、很随缘的事情。”
席祥毅:“发布出来的任务只是障眼,实际上我们每一场的核心任务都只有不变的唯一一个:产能?”
小绒毛:“对哒。负司提过它不喜欢军人的原因,它觉得你们的情绪太稳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面对再大的惊涛骇浪,你们的情绪值波动上下差值都能不超过十。情绪控制力很强,但情绪峰值太低。”
席祥毅:“因人而异。军人毕竟是个很庞大的群体,虽然我们在严格统一的训练之后是会展现出比较强烈的共性,但内心的个体差异依然很大。”
席祥毅:“比如有些人喜欢看书,有些人喜欢运动,有些人喜欢研究各种装备,有些人喜欢什么都做到心中有数、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多想几步,有些人则什么都懒得多想、只管按照命令做事。既然有喜好,当然便会有情绪波动。
第103章 0103
☆、有底线的
席祥毅:“我们被特意训练过情绪控制能力, 我们会尽量不让情绪干扰自己的判断力,尽量保证自己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做出最有效的行动。”
席祥毅:“面对大灾大难时,我们确实需要冷静, 也确实比一般人更擅于冷静, 但冷静并不等于冷淡、冷漠或麻木。实际上,如果没有足够的热血,我们怎么可能在日复一日单调又艰苦的训练中坚持下来呢?”
小绒毛歪头,席祥毅摸了摸它的脑袋, 摸完了问道:“可以摸的吧?”
小绒毛:“可以呀。不愿意被摸我就躲开啦。”
席祥毅:“我觉得也是。”
小绒毛:“什么最容易引动你的情绪?”
席祥毅:“看见需要保护的人,和不公平的事。”
小绒毛:“会在见到、发现的瞬间情绪飙升, 然后为了救人或解决事情而极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
席祥毅:“我觉得是这么个过程。我在论坛上看过产能说明, 感觉我的这种情绪起伏模式很符合产能指导。”
小绒毛点头:“所以有可能负司撒谎啦。负司可能并不是因为军人等职业产能效率低所以不愿意选你们当员工, 而是, 它怕你们。”
席祥毅:“怕我们什么?”
小绒毛:“怕你们带领大众推翻负司。可能负司不愿意选各行各业精英的理由也是这个。负司觉得普通人最好控制、适合长期被它压榨取能,而行业精英以及部分职业的几乎全体, 都会给它的统治带来威胁。负司希望员工愚蠢且无能。”
席祥毅:“现在还不能下这个定论, 得再观察看看, 找到充足的正向或反向证据,不要轻易冤枉无辜者。”
小绒毛:“如果证据充足,你会带领我们造反吗?”
席祥毅:“呃……我觉得自己不是很能胜任这项工作, 我更习惯的是听指挥行动。而且负司给我的感觉并不是站在员工对立面的奴隶主。其实我感觉负司与你有点像。”
小绒毛:“像任性的小宠物?”
席祥毅:“是杀伤力可能很大、主要凭本能行事、谈不上主观恶意的……珍稀动物。”
小绒毛:“老虎吃人可能也没有主观恶意, 老虎只是想填饱肚子。如果负司的目的也是拿员工填肚子呢?”
席祥毅:“那就不适合形容为造反,而应该是生存战争。如果负司不吃我们会饿死、我们不杀负司会被它吃掉,那么我们与负司便都没有错误, 也不存在阶级的压榨, 就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席祥毅:“虽然观察的时间还短,但我粗浅觉得负司对员工们并没有统治感。负司似乎试图与员工们建立起和平的共生关系。只是因为负司比员工们强太多, 又比较任性,有时候还比较傻,所以显得没有太平等,但骨子里,负司好像没有把员工视为低自己一等的生物。负司对员工是有尊重的。”
小绒毛:“喵……”思路好像跟不上了。
席祥毅:“负司人类员工对你也是尊重的。活人世界里很多人是将猫当作财物,杀猫等于毁东西,杀猫需不需要付出代价主要看被杀的猫属于谁,而负司人类员工是将你当作了同事,不杀你是与不杀人一样理所当然的道德底线。”
小绒毛:“不杀同事是负司制定的基本规则。违反了会被开除,不是单纯的道德自律。”
席祥毅摇头:“明文规则只是底线,真正想把一个区域建设成为符合负司需求的气质,负司需要在选员工之初便精打细算。毕竟负司挑选的绝大多数员工都是成年人,已经有了各自较为稳定的观念,并不是可以任由负司涂抹性格的孩童。”
席祥毅:“要想使每一个员工都不违背负司需求的底线,那么负司便必须挑选本就认可那底线的类型。比如,杀过无辜者的罪犯就不能选。”
席祥毅:“还有,虽然实际上没有犯过法,但在情绪激动时很可能错手的人,也不能选。因为情绪场内似乎经常会有比较极端的场面,负司需要保证员工们在极端环境下也有比较高的底线。可以一定程度地陷害同事,但不能拿伤害同事取乐。”
席祥毅:“我觉得,负司选的都是道德水平相对比较高,或者胆子比较小,再或者对利益权衡拿捏得特别到位的类型。”
小绒毛:“七天可以推测出这么多吗?”
席祥毅:“就随便猜猜。先把‘大胆假设’的步骤做了,至于‘小心求证’的步骤,则在之后一个又一个七天里来慢慢完成。我要在负司里待很长时间的,总得给自己定个生活目标。”
小绒毛:“目标是透彻剖析负司、拆掉它?”
席祥毅:“先剖析。至于是拆还是帮它升级,取决于剖析结果。”
邢异:“所以说负司不想挑这类人士当员工。这一位该不会和小绒毛你一样又是因为后勤失误才进入负司的吧?”
小绒毛问席祥毅:“后勤本来应该把我的前主人带入负司,但失误了,所以进入负司的变成了我。你呢,后勤带你时有失误吗?你死时身边正好有其他人与你一起死吗?”
席祥毅:“负司员工说起死亡来,语气经常都感觉有点怪异。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但往往跟谈论上顿饭吃了什么似的,比活人世界问一道伤口是怎么来的还没有顾虑。”
席祥毅:“我死的当时旁边确实还有其他人与我一起死,但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带我入负司的后勤说‘可不敢让那类人进负司,不然指不定会出现多少不必要的减员,平白增加后勤的找新人工作量,负司也会唠唠叨叨哭哭啼啼’。”
席祥毅:“就是因为当时后勤那么说了,所以我推测负司选员工的主体方向是有道德、有底线的人。不一定是完全意义的好人,但肯定心中存有良知。”
小绒毛:“你刚被后勤勾魂时,还能看清你附近死的都有哪些人吗?我都没反应过来要看车祸现场就已经进入负司啦。”
席祥毅:“因为我当时最在意的是我的队友们是否安全、该我牵制住的恶徒我是否都控制住了,所以我是看清了这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奇怪的家伙勾魂的……‘勾魂’这个词用在这里感觉也有点怪。”
小绒毛理直气壮:“我是猫嘛,不懂你们人类词语的用法潜规则。”
席祥毅:“我感觉捕我魂的后勤体谅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她的捕魂动作故意放得很慢,等我都看清了、放心了,她才把我拖入负司。否则按我从论坛中了解到的,捕魂应该是一个近乎瞬间便能完成的工作。”
小绒毛:“是哒,很瞬间,发现工作出错都来不及补救便成定局的那种。我知道我们现阶段能接触到的同事里对军人有好感的人比例很高。以后接触的同事范围扩大,遇到其他时代、其他国家、其他星球的员工后会如何不好说,但在前几十场中,你的队友应该起码大半都对你有比较高的初始好感度。”
席祥毅:“谢谢。”
小绒毛:“不用谢我呀,这是你们自己集体打造出的职业光环。付出与收获本来就应该等价。咦?你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亡的,为什么你穿的是这样的衣服还有鞋子?它们好像不适合高强度运动呀?如果这又涉及到你活人时的任务机密就当我没问。”
席祥毅现在穿的是衬衣、西裤、皮鞋,适合出席正式场合,但不方便剧烈活动。做任务乱七八糟的负司员工进情绪场时都没几个会这么穿。
席祥毅:“这个与机密无关,是因为我被带入负司时身上的衣服破损严重,签了合同后负司赊账给了我这套。负司只肯赊给我这套,还不准后勤借给我其他服装。”
小绒毛:“负司果然对你看不太顺眼。但如果你不是因为后勤失误才被带入负司的,就说明负司又想要你当员工。负司既喜欢你,又讨厌你,好扭曲呀。”
邢异:“说起来,员工论坛里确实有提到负司心思九曲十八弯、善变、没定准、自己立靶子自己打等论调,但这类帖子比较沉底,有些好像还快消失了。”
邢异:“也许负司以前表现得比现在更熊孩子很多,不过逐渐的,负司成熟了或者学会了伪装,而那些见证了负司熊孩子作风的员工,有的死亡、解约,有的成了擅于保密且与一线有隔阂的后勤,于是负司的黑历史也藏了起来,只偶尔在遇到特别触动它情绪的员工时才重新犯熊?”
小绒毛鼓励席祥毅:“加油,努力挖出负司的更多黑历史。”
席祥毅觉得话题似乎有点跳跃,不过见准备时间快结束了,便笼统地对小绒毛说:“我一定会努力理解负司的本质,然后针对它的本质制定出最佳行动方案。但我们在准备区里的说话负司是全部听见的吧?”
小绒毛:“只要合同还生效,也就是只要我们还是负司的员工,我们的一切动静负司便都知道,无论我们身处哪里。”
小绒毛:“在情绪场内时,负司好像不能做到完整的实时监听,但当带我们从情绪场回负司的通道开启的瞬间,负司就会收到我们在情绪场内的全部记录,一句话、一个表情都不会有遗漏。这种紧盯级别在你们人类看来是不是很可怕?”
第104章 0104
☆、保镖
席祥毅:“在你们猫看来不可怕吗?”
小绒毛:“只要对方没有对我做什么的企图, 我不怕被盯着呀。我这么可爱,就适合被欣赏。”
准备时间结束,两位负司员工正式进入情绪场场景。
席祥毅一边接收他扮演角色的简介, 一边观察环境, 同时还回应小绒毛刚才那句话:“我对隐私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但前提是,看到我隐私的得是我信得过的人。”
此时,席祥毅和小绒毛是在一个花园中, 正跟在一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妇人身边,往位于花园中心的屋子走去。席祥毅依然穿着他那身不适合高强度运动的负司赊账衣服, 手中捧着一个软垫, 软垫上趴着小绒毛。
席祥毅:看来在进入正式剧情的瞬间, 情绪场可以一定程度地控制员工的肢体, 且不让员工产生不适感。从我前面的防御准备动作变为双手捧垫子的动作,我居然没感觉到之间是如何发生变化的。
席祥毅接收到的角色前置介绍很简单:此园子的主人想为自己的女儿雇佣一个保镖, 席祥毅的角色来应聘了, 并中选。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面前的严肃妇人是这个园子的管家, 日常主要工作是照顾园子主人的女儿。园子主人很少来这里,日常住这里的就只有女儿、管家、园丁、厨师和保洁,今天之后会再加上保镖和宠物。
在席祥毅成为这个保镖角色之前的几分钟, 管家正在告诉保镖此园子的基本规则, 话题刚好进行到:“整个园子,包括屋内和屋外,除了各自的私人房间外, 都安装有很多监控。主人和小姐只要想, 便能看到我们的所有举动。”
所以,席祥毅进入保镖角色后说的第一句话既是应答小绒毛的, 也是在回应管家。
管家听了席祥毅的回应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主人很忙,平时不会有多少时间翻看监控;小姐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监控的时间也不多。但无论他们看不看,监控记录会一直保留。”
席祥毅:“我辞职以后也会保留?保留的最长时限是多久?”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席祥毅发现他接收到了前置剧情的补充介绍,内容是他签过一份试用期合同,里面有条款提到了监控,但补充介绍里并没有列出那条款的具体内容。
席祥毅:相应问题被触发后,才挤牙膏似的增加一些介绍吗?
管家停下脚步,眼神算不上友好、又莫名透出些怜悯地看着席祥毅:“又是一个合同内容都不看仔细便签字的冒失人?”
席祥毅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缺钱,而且试用期合同只有一个月,所以,对于具体的工作内容我确实没有看得太仔细。我对自己的身手比较有自信,于是我觉得,只要主体内容是保护人,我应该就能胜任。”
管家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说:“你身手如何我看不出来,但缺钱我是看出来了。等见过小姐后,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你在这里工作期间,衣食住行的费用都由主人承担,工资会在你工作满一个月后支付给你。拿到试用期工资后,你能不能签第二个月的合同,或者能不能转正,就看你这第一个月的表现了。”
席祥毅:“这个条款我在合同里有仔细阅读。”
管家:“主人将工资开得很高,不仅是因为主人大方,也不仅是补偿你的被监控,主要是因为这项工作的难度比较高。”
管家:“在你之前,主人已经先后雇了十二位保镖,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在这里待满一周。希望你能坚持一个月。这一个月中,你随时可以辞职。只要截至你辞职的那个时间点你没有给主人造成损失,那么你便不需要支付赔偿,主人还会视情况支付你少许安抚费。”
席祥毅:“我能问问之前辞职的那些,辞职理由分别是什么,以及他们拿到安抚费了吗?”
管家:“如果你能在这里待满一周,这些你自然会逐渐了解。”
管家领着席祥毅走到了屋内,向小姐所住的三楼走去。
这栋房子一共三层,外加一个阁楼。
整个三楼都是属于小姐的,管家等被雇佣者都住在二楼。一楼除了厨房等区域外,本来应该是主要用于待客,但管家说很少有客人会来,所以一楼一般都是空着的。
管家:“下雨或者天黑不方便去室外时,如果你需要,可以在一楼做运动,只是请注意控制音量,不要吵到小姐。”
这整栋房子还有管家的气质给席祥毅的感觉比较矛盾。
管家一口一个“小姐”“主人”的,让席祥毅恍惚觉得自己到了旧社会,但房子内的不少东西又显得很现代。比如那吸引了小绒毛注意力的、傻兮兮被卡住了的扫地机器人。
而且按照席祥毅接收到的有关所签合同的模糊信息,也说明这是正经的、平等的合作关系,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并不是签了一份给人当奴仆的卖身契。
管家:“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人送新鲜食材来园子,如果你有需要的东西,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让他们在送食材时带过来。一般的快递不到这里,实物类的东西都需要专人送来。”
席祥毅接收到了“自己”为来到这个园子所经历的路途。
在刚到达园子门口、席祥毅还没进入角色时,“自己”还想过:这路也太难找了。要不是雇主派人送他过来,只凭他自己恐怕无法准时到达。
席祥毅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安排小姐住在这样交通不太方便的地方呢?这样很不利于小姐交友吧?”
管家没有回答,只从席祥毅手中连垫子一起端走了小绒毛。
前置剧情介绍说,猫是和保镖被同一辆车送来的,不过保镖是园子主人的安排,而猫则是小姐在前一天提出的要求。
在车上时,猫本来是被关在笼子里,保镖闲得无聊便隔着笼子逗猫玩了一会儿。后来见车上其他人都对他逗猫的行为没有意见,保镖干脆打开笼子、把猫抱进怀里,下车时也顺手把猫抱了下来。
管家见到小姐要的猫被保镖抱着并没有露出不满神情,只是递给了保镖一个垫子,让他把猫放垫子上抱。
所以席祥毅来时便是隔着垫子抱猫的姿势。
此时管家端走小绒毛是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三楼。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下,示意席祥毅敲门。小姐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
席祥毅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内心皱眉:这门看起来很新、很精致,但敲击出的声音却像是老旧且受潮的烂木头。好像只有最外面的一层壳是完好的。
门后传来声音:“门没锁,请进。”
小绒毛的耳朵动了一下,席祥毅知道猫大概也发现了小姐的声音不太对。
签合同时,雇主对保镖提到过,小姐今年十二岁,因自幼体弱,所以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但刚刚的声音可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学生,倒更像是管家扮嫩。
席祥毅心中快速转过多个念头,同时动作上没有迟疑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然后看到那位应该是“小姐”的人就站在门后一米的位置。
判断她是小姐并非因为她很有小姐气质,而只是因为,除她之外,此刻屋中再没有其他人。
她的衣着相当华丽,像是油画中西式宫廷舞会的风格,但她的脸上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几乎覆盖了她整个面部的……又像是胎记又像是烧伤。重点是,她的五官似乎是在避让那印记,排布位置与常人的很不一样,双眼、双耳都不对称,鼻子与嘴不居中,没有眉毛,头发倒是很浓密。
房间内开着灯,但关着窗帘,在相比于阳光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这位“小姐”的面部显得越发诡异。
席祥毅的视线在“小姐”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表情纹丝不动地微微垂下眼,看到了她置于身前的双手。
这双手洁白、纤细、柔嫩、美丽,与脸形成了巨大反差。但比起可能是因遭遇意外而形成的脸部来,这手倒更不像是十二岁孩子的。
孩子的手一般应该多少会显胖,而不会很纤细。且手指的长度也不太对,不像十二岁,更像是二十岁。
管家紧紧盯着席祥毅开门后的所有反应,而那位小姐的眼睛则在略微扫过席祥毅后便盯住了小绒毛。
小绒毛在垫子上动了下爪子,觉得有点冷。
最终,管家与小姐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管家先开口:“小姐,这是主人给你新雇的保镖。暂时看起来比前面十二位都稳重。”
席祥毅一瞬间感到有点失望:她还真就是我要保护的小姐啊。
失望的原因是,刚刚席祥毅正在猜测,屋中这位也许是此情绪场的灵异元素,说不定只有他和小绒毛能看见她。
虽然心中的念头有点不敬,但席祥毅面上的表情很正直:“我叫席祥毅,小姐你好。”
在说“小姐”一词时,席祥毅感觉颇为别扭,但自进入这个情绪场以来,无论是只出现在情绪场给他的背景介绍中的人物,还是他实际见了面的人物,席祥毅都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连姓都不知道。仿佛“管家”“小姐”“雇主”等就是他们的名字。
小姐点了点头,态度颇为有礼貌地说:“你好,保镖。”
第105章 0105
☆、圆满的初次见面
席祥毅:所以, 即使我主动报了名字,在他们的印象中我也只是叫“保镖”吗?
小姐并没有分给席祥毅太多注意力,她此刻更关注的还是小绒毛。
管家托着垫子更靠近了小姐一些, 笑道:“小小的、毛绒绒的、干净的、不吵闹的。”
小姐:“完全符合我的要求。管家费心了。”
管家:“只要能看到小姐开心我就也开心了。”
小姐接过垫子和垫子上的猫, 两只眼睛都看向猫。
由于席祥毅比小姐高了约两个头,再加上小姐现在视线下垂,所以他看不见小姐到底是用什么眼神在看猫,不过从仰着头的小绒毛的表情看, 应该不惊悚。
小绒毛确实觉得小姐的眼神不惊悚。
实际上,小绒毛对小姐的面部情况也接受得还算良好。即使她长得是与它看惯了的人类脸不太一样, 但比起它经历的前三场的灵异来, 起码她没有追着它砍杀嘛。
小姐说:“宠物不怕我。”
管家:“幼崽期的动物很容易亲近人。这段时间如果你天天与它待在一起, 它会更加亲近你的。”
小姐:“好的, 我会亲自照顾它一段时间。”
席祥毅注意到,她们对小绒毛的称呼方式是“宠物”, 而不是“猫”, 小绒毛的任务中提到的也是“宠物”。
席祥毅:所以说, 小绒毛这个角色是猫或者狗、兔子、仓鼠什么的,都可以?同理,我这个保镖角色也不一定得是人类?进一步推测便是, 小姐、管家等角色, 同样未必是人?
席祥毅:我们这帮参与者在这场剧情中全部都是对应着符号,只需要仿若傀儡地完成一些模式化的东西,而不需要存在私人情感?
小姐抬手摸了一下小绒毛的脑袋, 小绒毛的身体僵了僵。席祥毅下意识准备好面对小姐的翻脸、防着小绒毛被小姐伤害——席祥毅以前见过小孩子前一秒还对猫爱不释手, 下一秒就因为猫不适的抗拒而狠狠把猫甩到地上。
但小姐却对着小绒毛笑了,说:“它还不习惯我呢。”
管家也笑着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小姐转身, 将小绒毛放在窗台边一个已经准备好了的宠物窝里。
那是一个对小绒毛而言相当大的窝,至少可以装下十个它。
席祥毅:以雇主愿意在保镖身上花的钱来说,很显然的,小姐买宠物窝时不需要节俭地考虑该宠物得使用这个窝一辈子,不需要从一开始就准备一个成年猫能睡得下的窝。
席祥毅:小姐完全可以给宠物从幼崽到成年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季节都配置一个窝,而管家刚才也说了,小姐之前点明索取的就是一只小小的幼崽宠物,所以这个明显不适合小绒毛体型的窝……可能不是专门给新宠物配置的?
管家看向席祥毅,说:“让小姐与宠物单独相处一会儿培养感情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席祥毅与小绒毛对视了一眼。席祥毅选择相信已完成了五场任务的大佬猫可以照顾好自己,于是他跟着管家走出了小姐的房间。
管家现在对席祥毅说话的语气比见到小姐之前亲切了不少。她说:“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也没什么很贵重的物品,所以其实平常时的保护压力不大。”
管家:“你在这里并不一定有保护工作需要做,雇你主要是起个以防万一的作用。没事时你可以自由安排你的生活,如果意外有匪徒造访,希望你能及时察觉并处理好。”
席祥毅:“既然安装了全面的监控,没有也安装安防系统吗?我听说最新的安防系统相当给力。”
管家略显诧异:“你是说,用机器来保护人?”
席祥毅顿了一下,觉得管家的描述方式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差不多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有所耳闻。听说只要价钱到位,连苍蝇都飞不进系统保护范围。”
管家:“稍后我会问问主人。我长期生活在这个小地方,经常感觉跟不上外面的科技发展速度。”
席祥毅:“这里的网速快吗?”
管家:“什么网?”
席祥毅:“……互联网?”
管家歉意地笑笑:“抱歉,我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
席祥毅:不是,你们已经有了智障扫地机器人,为什么会不知道网呢?虽然扫地机器人确实可以不联网使用,但这玩意诞生的时间难道不是晚于互联网吗?
席祥毅:等会儿,接收到的前置剧情显示,保镖在查询这个园子的地址时,使用的是……纸质地图。在来时的车上,保镖之所以会无聊到玩猫也是因为没玩手机,或者说,没有手机可玩。
席祥毅并无手机依赖症,他死后被带入负司时随身携带的东西里也不包括手机,所以进入剧情这么些时候了,席祥毅才反应过来,情绪场安排给了他一个行李包,但并没有给他一个现代人几乎人手必备的手机,连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人机都没有。而这种不给,好像不是因为情绪场抠门?
——行李包内装着换洗衣物等简单私人用品,在保镖进园子后、席祥毅来之前放到了一旁,管家说会有人帮他送到他的房间。
席祥毅彻底混乱了这个情绪场的时代背景。
席祥毅语调稳定地问管家:“平常这里有人临时想到有需要外面的人帮带来园子的东西时,你是用一楼的那个电话联系外面的人吗?”
管家:“是的。如果你有需要联系的人也可以使用那个电话,不另外收你费用。不过请不要长时间霸占电话,以防主人想与小姐通话时遭遇占线。”
席祥毅:“我想我没有需要对外联系的人,我只是因为很少见到那样的电话,有点好奇。”
这种转盘拨号的电话,除了老电影好像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了。所以那个扫地机器人是纯机械的玩意吗?可屋内的很多材质看着并不古老,花园里的自动洒水器以及管家提到的全面监控,也不像是博物馆里的老家伙。
管家:“没有外来危险时,除了三楼和大家的私人房间,你可以随意探索园内各处。探索时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小姐。”
席祥毅:“我可探索的范围基本就等于监控覆盖的范围吧?我能知道所有摄像头都安装在哪里吗?”
管家:“即使我不告诉你,你也能自己找出来吧?”
席祥毅:“我想我应该可以。”
管家:“稍后我会给你一张图纸。现在,这个就是你的私人房间。工作服装都已经制备好,你先试穿看看,如果有不合身的,你拿出来我让人调整。我的房间就是你隔壁这间,你收拾好之后来敲我的门,我再继续给你介绍生活在这里的基本要求。”
席祥毅:“多谢。”
进入自己房间后,席祥毅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无监控、无诡异物品,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小单人间,还配置了带有淋浴的卫生间。
席祥毅:吹风、马桶、壁挂式电视、瓶装矿泉水,以及服装的样式材质,确实应该是现代背景啊……
席祥毅找了一套顺眼的衣服换上,比负司赊给他的舒适很多,且完全合身,鞋的码数也对。
席祥毅:保镖与雇主签约是在前天,仅仅隔了一天便给我把私人衣物都准备好了?而据说前面十二位保镖在这里都没待够一周。为了一个可能只工作几天的保镖,这么破费吗?
保镖的房间在小姐房间的正下方。席祥毅从窗户探出脑袋,往上方一看,刚好与也把脑袋伸到窗户外的小绒毛对视上了。
席祥毅笑着对小绒毛打招呼:“喵。”
小绒毛:“喵。”
当小绒毛声音落下时,小姐的脑袋也伸出窗户、看向席祥毅。
席祥毅笑容不变,只是换了个更舒适、可以多聊几句的姿势,继续打招呼:“小姐你好。”
小姐:“你好,保镖。你看起来适应得不错,管家会为此高兴的。”
席祥毅:“管家还没有告诉我我的保镖工作具体该如何执行。小姐你有特别的要求吗?我想我应该优先满足你的要求。”
小姐:“其实我觉得我并不怎么需要保镖,但爸爸坚持,所以总有保镖过来。可惜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乏味了,于是每一位保镖都无法长时间留下。”
席祥毅:“那小姐你觉得这里的生活乏味吗?”
小姐叹了口气,席祥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仰着头,阳光有点晃眼,导致他好像看到小姐的五官在叹气声中移动了位置,面部的印记也像是变了形状。
小姐似乎并没有产生不适感,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很羡慕书中主角们变化万千的生活,但我的身体让我甚至无法独自走出花园。”
席祥毅:“小姐你喜欢的书有哪些?在你的书房里能找到吗?管家带我去见你时路过了书房。那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的书很多吧?”
小姐:“我看过的所有书都放在书房里。我不知道我的书房是否算大,我只知道我还想要看更多有意思的书。”
席祥毅:“我能向小姐你借书看吗?管家说三楼的所有东西都必须得到小姐你的同意后其他人才能使用。”
小姐笑道:“是呀,三楼是我爸爸给我打造的王国,我在这里拥有至高权限。”
第106章 0106
☆、希望能待久一些
这一次席祥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在小姐笑的同时,她脸上的印记肯定变形了,嘴则向鼻子靠近了半公分。
小姐的语调依然毫无异样, 继续说:“我的书房有一份详细目录, 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你从中挑选你感兴趣的书名告诉我,我借给你。如果多次借书后你证明了你对书的爱惜,我就可以批准你直接进入我的书房看书。”
席祥毅:“谢谢小姐的慷慨。”
小姐:“作为交换, 你把你喜欢的书的书名也写给我吧,我让人买来。”
席祥毅:我要是列出《刑法》《微积分》《材料力学》, 你确定你要看?可我真觉得我很有必要把这个世界法律及基础科学方面的书籍都大致翻一遍, 应该能帮助我理解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定位。
席祥毅:负司论坛里明明说过新手期的情绪场社会背景都与员工活人时生活的环境高度相似, 但我怎么觉得这么地似是而非呢?可能还不如直接穿到玄幻世界去有代入感。
席祥毅:“成交。”
席祥毅逐渐能从小姐的那张脸上看出她的更多心情, 此刻她应该是心情好。
于是席祥毅提出申请:“平常我能与你的宠物玩吗?”
小姐:“在它明确知晓我是它的主人之前,不行。等它把我放到第一位之后, 就可以了。”
席祥毅看向小绒毛, 不确定这只猫懂不懂怎么向一个人类表达“在我心中你地位最高”的意思。
席祥毅:反正, 让小绒毛真心认这位小姐为主、将她放在心中的第一位,是肯定不可能的。于是只能看猫的演技了。
小绒毛也觉得这个挑战有点严峻。
小绒毛:我迄今唯一的主人在我有没有把他放心尖这件事上毫无要求,负司的同事们要么只需我敷衍卖萌便会宠爱我、要么不管我做什么都对我有意见, 所以……正经的主宠关系该如何表现呢?
邢异:“往好的方面想, 这次想当你主人的这位小姐不是啥正经人——还有可能不是人——所以她需要你表现出的认主姿态也应该不怎么常规。你可以展现出多种姿态来试探她。惹她生气的你就不做第二次,让她欢喜的便是可以重复做。”
小绒毛:要认真学习如何讨好一个人或者一只鬼?
邢异:“卖萌毕竟也是一门技术,想要熟练掌握便难免需要付出努力。”
认真、为难思考的小绒毛身体扭来扭去, 看得席祥毅不由地抬起了手, 计算如果小绒毛掉下来,自己该如何接住它。
席祥毅:好在这小东西体重很轻, 且现在与我的相对距离只有一层楼,即使单手接也不太可能伤到手。不过猫从三楼掉落,下面又有比较厚的草坪,即使我没接住,猫也应该不会受伤?但窗户总共就只有不到两米宽,除非突发超自然现象,否则我没道理接不住吧?
小姐被席祥毅的视线和动作提醒了,伸手拦在了小绒毛外侧,应该能防止它掉落了。
小姐略微带些苦恼语气地问席祥毅:“照顾宠物是不是比较麻烦?”
见小绒毛已经不在窗沿上乱动了,席祥毅收回手,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需要承担一些责任,也能收获一些快乐。责任本身也是快乐得以出现的重要因素。你可以选择让其他人帮你养它,你只在有心情时才与它玩,那样就不麻烦,但也必然会失去一些建立更深入感情互动的机会。”
小姐:“你这个保镖比之前的那些有意思,希望你能待久一点。”
席祥毅:“我努力。争取和宠物待在你身边的时间一样长。”
小姐咯咯笑了起来:“好奇怪的时间衡量方式。”
席祥毅:其实,我本场再没有比这更精准、更真心的答案了。
结束与小姐愉快的聊天,席祥毅走出自己的房间,正要敲管家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管家看席祥毅的眼神和蔼度又创了新高。
管家:“除了在书中世界徜徉外,小姐经常感到寂寞。我听见你刚刚与小姐的聊天了,你能逗她开心真是太好了。就凭这一点,哪怕你的保镖工作做得不合格,我也会强烈建议主人留下你当小姐的陪聊。”
席祥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管家立刻自己补充道:“当然,是在你愿意留下来的前提下。”
席祥毅:“从我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景色很漂亮,小姐的房间视线比我的高,风景应该更好。这里的空气也很清新,长期生活在这里感觉应该会很有利于身心健康。”
如果不附赠灵异事件的话。
管家:“小姐在她的房间中能看到的所有区域,都做过特别设计,经常还会更换造型,务求让不方便出门的小姐看得舒心。”
席祥毅:“小姐有一位很爱她的父亲。”
管家:“是的,主人很爱小姐。可惜主人实在太忙了,一年只能来看望小姐一两次,每次还经常待不满一天,这让小姐对亲情的渴望没能得到充分满足。本来我们这些长期待在小姐身边的下人应该提供给小姐一些情感补充,但……”
管家看着席祥毅,问道:“诚实地说,你认为小姐漂亮吗?”
席祥毅很诚实:“常规意义上,并不。”
管家:“那你认为在什么意义上,可以将小姐视为漂亮呢?”
席祥毅:“小姐很自信、从容,坦然地展露自己的容貌,并没有自卑、自怜之类的情绪流露,这种心态很漂亮。”
管家:“我越来越希望你能长久地留在这里。
对于这个自己今天多次听见的说法,席祥毅突然产生了警觉。
席祥毅:稍等一下啊,一般雇主对员工说“我很期待你长期为我工作”,可能是为了少给员工发钱而打感情牌,也可能是真在夸奖员工的工作能力,但鬼对活人说“我希望你一直陪着我”,在恐怖片里好像几乎必然不是好事?
席祥毅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好感度刷得过高了,于是决定修正一点点,所以回应管家说:“但正如小姐所提到的,这里的生活环境看起来真的很单调。短期待在这里修身养性还行,要是长期,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
席祥毅:“我经常会渴望参与一些比较刺激的事情。经历一段刺激后我会想要休息,但休息不了多久我又会重新想要刺激——来这里之前,我刚好经历了一段巨大的刺激,这也是我选择接受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管家叹了口气:“这种想法在年轻人中很普遍,所以长期在这里工作的人年纪都偏大,我就算是相对最年轻的一个了。”
管家:“偏偏保镖这个行当,太年老的武力值下降幅度比较大。虽然说保镖放在这里只是一个一般不用做事的以防万一角色,但正因为保镖平常不用做事,才更希望他在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席祥毅:“其实年纪大的人不一定武力值不高。我爷爷七十多岁了,还能揍得我满山逃。”
管家:“也许你离职时可以介绍你爷爷来这里工作,我们这里的待遇、景色、空气,真的都很不错。”
席祥毅:不,谢谢,我爷爷活得好好的,还不劳负司惦念。而且老爷子退休后的生活有滋有味,也没必要来情绪场劳心劳力地打工。
席祥毅:“我很久没回家看我爷爷了,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会告诉他很多事情。”
在管家的带领下,席祥毅与厨师、园丁、保洁等人见了面,大家对待他的态度不算很热情,但在部分地方很贴心。
厨师说:“把你喜欢的菜写给我吧,只要不与小姐的忌口冲突,在小姐不指定菜色时,我给你做。”
园丁说:“你有喜欢的植物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带种子或者幼苗来,种在你方便看到的地方。不过不能种在你房间窗户能看到的区域,那一片必须全部为小姐的喜好服务。”
保洁说:“除了内裤和袜子之外,你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可以放在一楼的洗衣间里,我洗好烘干后会放到你门口。”
席祥毅:“谢谢各位同事。如果你们有力气活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管家:“还有一个做杂活的,但他不喜欢见人,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东西坏了需要修,可以把东西放到一楼靠近门的那个矮桌上,并贴一张‘须修理’的字条,过几小时再去看,东西差不多就被修好了。”
席祥毅:“那位做杂活的同事怎么称呼?”
管家:“就叫‘做杂活的’。”
在一群都是两个字的称呼中,突然冒出一位四个字的,席祥毅感觉这位不喜见人的杂活同事可能是本场任务的一个关键点。
之后几天,席祥毅迅速适应了保镖生活,并争取到了以下待遇:
一,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之间可以进入小姐的书房。附注:不能带食物及饮料入书房。
二,同样是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可以与宠物玩耍。附注:宠物可以进入书房,但宠物食物不可以,且当宠物在与小姐玩耍时,保镖不能故意做出吸引宠物注意力的动作。
三,厨师每天会专为席祥毅做至少一道菜。
四,在花园里拥有了一个小菜园。
五,得到了智障扫地机器人的解剖权,并与做杂活的建立了稳定的字条友情。
六,与每日送货的伙计们相谈甚欢,不必经过管家也能让那些伙计们帮忙带不危害小姐的物品。当然,钱得席祥毅自己掏。
第107章 0107
☆、牌友
席祥毅落入该情绪场时没有从情绪场拿到初始资金, 保镖带的行李包中也没钱,雇主虽然包了保镖工作期间的衣食住行,但工资需要等到一个月期满或者保镖提前离职时才能拿到, 所以席祥毅本应该身无分文, 更不应该拿得出钱绕过管家去买私人物品,但,园丁、厨师和保洁都喜欢打牌,席祥毅加入了进去, 并很快得到了牌神称号。
席祥毅:惭愧,急需用钱, 我出千了。不知道被鬼逮住出千会是什么下场?
对比席祥毅那安排紧凑的生活来, 小绒毛的日子就过得悠闲很多。
每天在小姐醒着时, 小绒毛会陪她玩一些幼稚游戏, 比如滚毛线团、攻击逗猫棒、吃手心中的小饼干等;当小姐不认真地看无聊书时,小绒毛会充当她的暖手器;而如果小姐看书看得十分专注、忘了小绒毛的存在, 小绒毛就会去与席祥毅玩一会儿, 比如看他修理机器人、种菜、打牌。
看打牌时, 小绒毛经常还会在席祥毅的牌友们身后走一圈、看清他们所有人的牌,然后窝进席祥毅怀里给他暗示、为席祥毅的出千事业添砖加瓦。
席祥毅感到暖心:如果被鬼发现了,猫就得与我有难同当。
由于太多地方有监控, 连明面上说没有的地方在灵异力量的加持下也不能保证真没有, 所以小绒毛进入此情绪场后就没再说过人话,但它靠着肢体动作和爪尖简单的写画,愣是与席祥毅交流得足够顺畅。
从报牌到点菜, 席祥毅没有理解偏差过它的意思, 让小绒毛觉得很神奇。
邢异:“是否值得认主?”
小绒毛:怎么能动不动就想认主呢?我们要做独立的猫。
邢异:“啊,猫生目标已经换成这个了呀?”
小绒毛:所有人类都是我的仆从, 我不会过分偏心某一两个哒。
其实席祥毅经常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小绒毛,他感觉这只小猫咪的脑子似乎经常转到奇异的领域。
好在当小绒毛沉浸在那些思维世界中时,并不需要与外界交流,而当它需要人类的配合时,它的表现格外直白,这才让席祥毅的配合显得足够靠谱。
席祥毅在小姐的书房中看到了很多画风老旧的爱情故事。
有富家小姐与穷小子之间饱受家人阻拦、最后殉情的,也有家世相当青梅竹马、一方却突然患上绝症的,还有在茫茫人海中意外偶遇、又匆忙分别、之后用一生来回忆彼此、终生没有第二次见面机会的……
反正基本都是悲剧。
席祥毅:我记得网文圈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流行甜宠啊,甚至结局是悲剧的还会被当作雷点特别指出。哦,对了,这里没网,都是实体书。实体书的流行故事进化速度是比不上章章都可能遭遇读者抬杠的网文。
小姐向席祥毅阐述自己读爱情故事的心得:“不碰爱情,便可以一生从容。等我到了年龄,我一定会请爸爸帮我择婿。最好是利益联姻,保证我的终生富贵。”
席祥毅:“挺好的,是一种很脚踏实地的选择。”
小姐好奇:“你结婚了吗?应该没有吧?不然你应该会带着妻子一起来我的园子生活。之前有一个保镖就是这么做的。”
席祥毅:“我确实还未婚。”不过没想到在这里上班还允许带家属呀。
小姐:“那你希望遇见怎样的爱情呢?”
席祥毅:所以这位小姐还是向往爱情的吗?
席祥毅:“没仔细想过,可能最看重的是志同道合与否吧。”
小姐略显茫然:“什么是志同道合?”这种问题倒是比较符合十二岁的气质。
席祥毅:“就是……双方对一件事、一个人、一件东西等的价值的判断趋于一致,且在做出相似判断后还会采取相似或互补的行动。”
小姐很疑惑:“这是爱情吗?”
席祥毅:我怎么知道。我就只有高中时偷偷摸摸地小恋过一场,之后便一直没时间。后来更是因为从事的职业过于危险,所以觉得不能祸害了人家好姑娘。事实也证明,幸好我没结婚。
席祥毅:“这是我幻想中的爱情。”
虽然席祥毅与小姐聊天的气氛越来越友好,但其实席祥毅越来越感到心惊。
因为在他一天比一天由于适应而更能清晰分辨出小姐面部表情的同时,也一天天地看着小姐脸上的那块印记蔓延到了她的脖子上。
席祥毅怀疑小姐被衣服挡住的部位也开始出现了印记。
可除了小姐身上之外,席祥毅并没有在园子里看到其他很违和的“斑点”。
当然,水印、泥点子、墨痕、小伤口等,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但它们都有很明确、很简单的形成原因,多数也很容易消除。
截至目前,席祥毅见到的堪称灵异的斑点就只有小姐脸上这块——虽然这块适不适合被称为斑“点”还有待考量。
一次打牌时,席祥毅装作不小心地往后扔了一张纸,盖住监控摄像头,然后用监控收不到的音量对在牌桌上与他相处已经非常融洽的三位牌友说:“偷偷跟你们打听个事儿,你们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但请务必不要告诉管家。”
在这偏僻地方除了工作就只能打牌的三位牌友立刻露出对八卦感兴趣的神情:“你说。”
席祥毅声音更低:“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
三位牌友相互看看,又看看摄像头上的纸,最终是三人中在这里工作了最长时间的厨师开口,声音压得比席祥毅更低:“我们也不清楚。我来时小姐就是那样了。以前所有被管家听到议论此事的人都被开除了。如果你准备马上辞职,倒是可以直接询问小姐。这方面小姐好像比管家更坦然。”
保洁近乎以气音参与话题:“小姐对美丑的意识好像与正常人差别很大。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脸有异常。她好像觉得她与我们其他人相比,只是正常范围之内的‘长相不同’。”
席祥毅:“你们有没有发现小姐脸上的……会动?”
三位牌友惊悚地看着席祥毅,让席祥毅觉得,如果此地发生灵异事件,他们仨应该不属于灵异方——但可能属于炮灰方,且炮灰了之后可能成为灵异势力的一员。
园丁:“我从来不敢仔细看小姐的脸。只能想起来那是很大的一块斑,至于它具体是什么形态、有没有变化过,我不知道。”
厨师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起来……”
席祥毅紧急向大家做了个手势,然后出牌——刚刚就是在轮到席祥毅出牌时,他突然停下来并开启了危险话题。
三位牌友其实没看懂席祥毅的手势,但结合席祥毅出牌的动作,以及他“这张牌一出,本局的胜负就定了”的正常音量话语,他们明白了保镖的暗示:八成是管家过来了,还有一成几率来的是小姐,最后剩下一成是保镖突然失忆了。
于是三人连忙跟上席祥毅的节奏。
厨师说:“小年轻不要张狂,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老将的风采。”
园丁说:“唉,你们随意,我这把牌是没救了。”
保洁:“这把打完我不打了,今天手气不好。”
席祥毅点评:演技比较浮夸,如果管家本就心存怀疑,很可能糊弄不过去。现在只能指望管家不是因为升起怀疑才专门来找我们的。
管家走近后,先看了一眼盖住摄像头的纸。
席祥毅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那张纸,然后假装才发现地轻声“啊”了一下,连忙放下牌、把那张纸揭开,并对管家道歉:“是我工作失误。”
三位牌友叹为观止地看着席祥毅表演,并自觉他们的演技与他相差太多,于是不吭声,只低着头,扮演开小差被上司逮个正着的局促模样。
管家看向他们,心情似乎不是很糟,说:“主人和小姐并不介意你们在空闲时间搞点娱乐活动,尤其多数时候你们已经注意了音量,不会吵到对声音敏感的小姐。”
厨师警觉道歉:“我刚刚有几句话音量稍微大了一些,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园丁和保洁也忙跟上:“我们也是。”
管家点点头,大概是觉得本次的敲打已经足够,于是换了话题:“保镖,你跟我来一趟,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的专业判断。”说完便转身离开。
席祥毅一边跟上,一边用管家能听见的“小声”对三位牌友说:“我赢了你们每人多少我心里有数。过会儿我来收,你们别赖账。”
三位牌友拿捏不准这种情况怎么回应才算自然,于是干脆发出一串笑声。
等保镖追上来与自己并肩之后,管家语带笑意地说:“你最近的收入似乎不错?”
席祥毅咳了一声,回道:“意外之喜。”同时发现小绒毛正蹲坐在一棵很高的树上眺望远方——它蹲坐时显得格外球。
管家也看了一眼小绒毛,说:“小姐是因为在书中看到不少主角都养了宠物、那些主角把宠物当家人,于是她也想要。”
管家:“但养了几天后小姐便发现,她很难对宠物投入太多感情。即使她承认宠物可爱、温暖、听话,可于小姐来说,身边陪伴着的是宠物还是我们这些下人,并没有区别,她需要的其实是亲人的陪伴。”
席祥毅犹豫了一下,问:“如果小姐不喜欢这只宠物了,我离职时,可以带着宠物一起走吗?”
第108章 0108
☆、人形的
席祥毅:“我是说, 如果那时候我手上的钱够买下它的话。它贵吗?”
以实际来说,小绒毛只是一只田园土猫,在席祥毅熟悉的活人社会里不少人不介意白送, 甚至还乐意附赠些猫粮猫用品。可万一在这个情绪场里给小绒毛设定了特别彪悍的血统呢?
管家:“假如买它需要花光你所有的钱, 导致你得身无分文地离开这里,你也愿意买下它吗?”
席祥毅:“只要不欠帐,我就愿意。”
席祥毅:反正这里的钱又带不出情绪场,不愿意欠账也主要是因为怕欠账会有灵异方面的后遗症。
管家:“那你来这里工作, 不是白干了吗?”
席祥毅:“可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只要花的地方合我心意,我就不会舍不得。可能这也与我没吃过过分缺钱的苦头有关。一直以来, 当我特别需要买什么东西时, 我总是能凑够钱。”
管家:“这只宠物不贵。因为小姐要得急, 对宠物外表、性情的要求又特别具体, 所以一时间只找到了这么一只。主人还在寻找符合小姐要求的名贵宠物,如果之后主人找到了更合适的, 或者小姐失去了养宠物的兴趣, 这一只你可以免费带走, 它用惯了的宠物用品你也可以一起打包走。”
席祥毅:“谢谢主人的慷慨。”
席祥毅:但为什么情绪场一直没有给我主人长相的画面?已知信息里明确提到了保镖在签约前与主人有过面对面交流,为什么在相关画面中我能看到的“主人”都是黑乎乎的一团?跟某侦探剧里尚未暴露身份的犯罪分子似的。
管家:“主人一直都非常慷慨。我们这些专门照顾小姐的下人,多数时候仿佛是来这里度假的。”
席祥毅:别的不说, 园丁一个人要做完这么大一个花园的日常保养, 活可不轻松。即使小姐窗户对着的那一片不归园丁打理,但园丁也需要每天注意那里有无虫害等问题,如果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并通知并不住这里的外界园艺师们, 园丁怕是要被开除。
管家带着席祥毅到了位于园子之外的监控室。园子里所有监视器拍到的画面都会汇总到这里。
席祥毅始终没想明白, 在根本没有网络概念的此地,这个监控画面的传递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席祥毅:甚至没看到线路铺设的痕迹, 也就是,这监控很可能还是无线的。
席祥毅就这个问题问过做杂活的,对方的回答是:“安装好自然就能用了。”
席祥毅想完整地看一看全套设备,但得到的答复是:“这是管制物品,你的权限不够。”
席祥毅:“只看也要权限?”
做杂活的:“是的。”
所以席祥毅只能继续疑惑着。
此时,管家指着一个监控画面,说:“就是这里,你看它像是歹徒踩点的痕迹吗?”
负责轮班全天候盯监控画面、日常并不与园内人接触、直接向小姐父亲负责的监控员将管家所指的那个画面放到中央屏幕,扩展到最大尺寸。
画面清晰度不太高,这也是席祥毅敢私底下搞不少小动作的重要原因。
席祥毅:“像是脚印。具体的我得到现场看看才能确定。”
监控员语气比较冷淡:“现场看不到痕迹,监控画面里才能看到。”
平常监控员发现园子里出现异常时,是直接报给雇主,再由雇主派专业人士过来处理。但当园子里有保镖时,雇主在收到报告后一般会吩咐他们先让园子保镖看看,可监控员对这些流水的保镖并不信任。
席祥毅并不在意监控员的态度。或者说,这样的态度才更让席祥毅觉得他们是具备专业素质的正常人、大概率不是灵异生物。
席祥毅此刻在怀疑:这与其他很多物品的科技程度显得脱节的监控系统内里可能含有灵异元素,所以能拍出肉眼看不见的一些东西。
席祥毅:不过说起来,监控能拍到、肉眼看不见,好像是恐怖故事里的常用桥段?与之类似的还有,镜子能照出、肉眼看不见。正好本场的任务介绍里也提过镜子。
席祥毅问:“有用镜子照过现场吗?”
管家:“没有。”
席祥毅:“不妨试试。”
席祥毅回到园子,借用园丁的推车,将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镜子推到了异常监控画面对应的地点。
一照。不仅照出了脚印,甚至还照出了脚印上长着的人。
可能是人吧。
那东西比席祥毅略微矮一点,有人形的轮廓,但不停地变换着形态,头部的位置有时能分辨出五官,但多数时候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哪边是脸、哪边是后脑勺都看不出来。
镜中显示,它向席祥毅和跟来的管家、园丁伸出了手,但在手刚碰到距离它最近的席祥毅之时,它突然消失了。
席祥毅隐蔽地瞥了一眼在旁边树上一直看着他们动作的小绒毛,然后尝试将镜子挪了多个角度,却再看不到那个人形东西,也看不到它的脚印。
后来监控员也说,就在他们把镜子搬到位之后不久,监控画面里的奇怪痕迹就不见了。
管家自从在镜子中看到了那个东西,神情就有些恍惚。
席祥毅能理解管家,因为那人形玩意变换形态以及五官时隐时现的节奏,很像小姐脸上的印记带给席祥毅的感觉。
席祥毅:所以,当小姐脸上的那块斑发展到极致,小姐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管家振作精神,问席祥毅:“如果那东西攻击小姐,你能挡住吗?”
席祥毅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擅长殴打实体的玩意,但那种必须隔着监控或者镜子才能显形的东西,我甚至碰不到它,又怎么阻止或者攻击它呢?”
管家又有些出神。且一边出神一边视线落到了席祥毅的左肩上。
那是那个人形玩意消失前它手碰到的地方。
席祥毅侧头也看向那处。
当时席祥毅是故意放任那玩意碰到自己的。因为他猜测,被碰到之后,可能他衣服上或身上便也会长出斑点。
席祥毅: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观察起来可比观察小姐身上的方便多了。
暂时来说,衣服上没有看到斑点,左肩位置也没出现异样感。
席祥毅看着管家,问:“您好像对那个东西有所了解?”
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了解的并不是它……这事儿其实不应该告诉你,但既然你可能已经被污染了,那么……跟我来。”
管家将席祥毅带入她的房间。
这是席祥毅第一次进入管家的房间。之前他只在门口与管家交谈过,而管家房间内有一扇大屏风,将她屋内的模样挡去了大半。
这一次,席祥毅终于看到了屏风后的样子,然后一眼就发现了此房间面积不对。
席祥毅:窄了,而且窄得幅度还比较大。即是说,墙内的夹层面积相当可观。
管家看到席祥毅落在墙上的视线,点头:“你确实很专业。”
席祥毅:过奖。其实推理小说看得比较多,或者经常玩密室逃生类游戏,再或者空间想象力比较合格的人,都很容易发现这事。
席祥毅:毕竟,你左边的房间是我的,右边是厨师的,而厨师的房间我进去过,夹在两个房间之间的你的房间该是什么大小我早有估算。你这比我估算的差了快三分之一,我真的很难装瞎。
管家转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花瓶,然后藏着夹层的墙壁上近乎无声地开启了一扇门。
席祥毅:这种音量,再加上房间很不错的隔音效果,即使出现在夜深人静之时,只要管家关好了带有隔音层的门窗,住隔壁的我也不可能听见。
管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烛台,上面有一根用过的蜡烛。
管家将烛台交给席祥毅,说:“由你拿着。待会儿我点燃蜡烛之后,你就不要再说话,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直走到底。期间不要停顿、不要回头。如果中途蜡烛熄灭了,不要犹豫,立刻转身往上走,直至回到这里。”
管家:“注意,转身往回走时,一定要身体和头同时转,或者身体比头略微先转一点,而绝不能先转头。”
管家:“下去时我会跟在你身后,但因为楼梯宽度只能容纳一人,又不能转头,所以你看不见我,但你会听见我的脚步声。往上走时我就在你前面了。”
管家:“只要蜡烛还在燃烧,或者我们还在夹层内,就千万不要说话。无论中间你产生了什么疑问,都等回到这房间并熄灭了蜡烛后再说。”
席祥毅点点头。
管家:“那么,现在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问题?”
席祥毅:“其他问题都可以等到回来后再问,现在必须问的只有一个:宠物能跟着我们一起下去吗?”
管家顿了一下,转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她窗台上的宠物。
小绒毛歪头,可可爱爱地看着管家。
管家不由得对宠物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赶紧板正脸,回答:“不行。”
小绒毛:嘁。
管家解释不行的原因:“虽然它来这里后表现得一直堪称乖巧,但到底是动物,又还这么小,不可能精确执行人的指令。它要是突然对蜡烛吹气,或者叫两声,再或者在人怀里扭来扭去,都是犯禁忌的要命事。”
席祥毅:小绒毛好像确实经常无征兆地突然扭动。
于是席祥毅对小绒毛使了个眼色,试图传递意思:我先下去探查一下情况。探查好了就带你一起下去。
第109章 0109
☆、楼梯
席祥毅也不知道小绒毛有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传信, 他只看到小绒毛两只前爪交叠,然后脑袋搁在了前爪上,闲适趴好, 看稀奇动物似的看着他和管家。
管家伸手捏住小绒毛的后颈皮, 把它拎到了门外,然后锁门、锁窗。
席祥毅尽量绷住没笑——至少没让小绒毛看见他笑。
管家对席祥毅解释:“我们下去期间不能让宠物待在我房间内。因为我们下去时暗门必须保持开启状态,宠物可能偷溜进夹层,也可能碰到门开关、把我们关在夹层里。”
席祥毅:虽然知道小绒毛有人类思维, 但感觉它好像还是可能做出管家所说的举动。猫这种生物啊,服从性是真的差, 这不是被灌了一脑袋人类知识便可以改变的本质。
席祥毅:“管家其实很喜欢这宠物吧?只要不是没办法的情况, 便都愿意宠着它、满足它的要求?当无法宠着时, 也会仔细解释、务求不让宠物误会你?”
管家:“它现在都被我锁在门外了, 我的解释它又听不见。我主要是解释给你听的。”
管家顿了顿,继续说回到正事:“下楼梯时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脚步声越听越不对, 再加上人类对黑暗、背后的恐惧, 你也许会在蜡烛还燃烧着之时便控制不住自己地突然转身, 甚至不转身、只回头,那就非常糟糕了。我希望在夹层中之时,你对我的信任度能比较高。”
席祥毅:“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吧。”
管家:“你都不问问如果在蜡烛燃烧时回头, 或者在蜡烛熄灭后不转身往回走, 会发生什么吗?”
席祥毅:“我觉得不少问题在我实际下去一次后都能找到答案,而找不到的那些,等我们回来后再问也不迟。”
顿了一下, 席祥毅面露为难地说:“除非, 你回不来了。”
管家好气又好笑:“你回不来的几率比我大。”
席祥毅:“但如果我回不来,很可能意味着我死了, 那样我心中是否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又有什么关系呢?”
席祥毅:“如果你坚持要让我提问,那么我就再问一个吧:所有可能致命的因素你都告诉我了吗?”
席祥毅:“时刻注意蜡烛状态;蜡烛燃烧则一直往下走,不能停、不能回头;蜡烛熄灭则往回走,转头速度绝不能快过转身速度;往上走时也不能停、不能回头;全程都不能说话,其他诸如脚步、呼吸等的声音也要尽量压低。还有其他违反了就要命的事项吗?”
管家不确定:“我刚提过需要特别压低脚步声、呼吸声吗?”
席祥毅:“你提了你的脚步声可能会听起来不对劲。”
管家:“那是因为在长且封闭的楼梯上走动,与日常走在平路上,差别比较大。虽然确实会下意识地试图放轻脚步,但在恐惧之中,脚步还是容易越来越重。尤其是当蜡烛突然熄灭、往回走时。”
席祥毅:“以我们的鞋底材质,在结实的楼梯上想发出很大的声音并不容易。”
管家反复强调小姐喜欢安静、不要打扰小姐,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日常都习惯了轻手轻脚轻言细语,他们拿到的免费工作服、工作鞋也都是不容易弄出响声的类型。
管家:“你倒是显得比我还镇定。”
席祥毅:因为我不觉得新手在第一个情绪场、第一次进入疑似本情绪场关键区域的地方就会遭遇致死攻击。好歹也要等我身上长出斑点后才该上演要命攻防战吧?情绪场“剧情”“任务”,听起来总觉得与故事桥段挂钩,讲究起承转合、层层递进,一般应该不会像现实那般不讲道理?
如果席祥毅把他的这个想法告诉小绒毛,小绒毛作为前辈就会很严肃地向席祥毅科普情绪场里有多少神转折。
反正小绒毛觉得自己是场场都遇到了不讲道理之事。虽然自己如果拿那些不讲理质问负司,负司总能回复“本来就应该这样啊”“这不是很有道理吗?”但不能抹消亲历者的想不通。
席祥毅进入负司的时间到底还是太短了些,仅仅七天,即使他相对于普通人已经非常高效率地收集到了很多有用情报,但他依然会被员工论坛的欠缺条理以及自己的惯性思维所带歪。
管家再问了席祥毅一遍:“准备好了吗?”
席祥毅:“好了。”
然后席祥毅安静地看着管家用针扎破了她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到蜡烛芯上。蜡烛芯立刻燃烧起了鲜红的火焰。
在蜡烛被点燃的瞬间,席祥毅看到管家指尖的针孔已经消失。
席祥毅手持烛台,转身走入夹层。在这次转身之时他便已经注意了让头的转动速度不快于身体的。
如果直视这蜡烛的火光,会觉得光线刺眼;可如果将这火光当作照明依仗,平举烛台时甚至不够照亮脚下正踩着的台阶。
管家房间隔出的夹层本身其实颇为宽敞,完全应该够两人并肩走路,但实际上里面修建的楼梯很窄,因为楼梯与房间之间的墙壁很厚,几乎像是左右可以再分别建个夹层,起码足够用来藏金条珠宝什么的。
席祥毅:这个隔音效果真是好得离谱。
走在这样高度隔音的漫长楼梯上,内部的很多细微声音会被无限放大。别说身后管家的脚步声了,连烛光轻微的抖动都像是发出了可听见的声音。
席祥毅:而且这地方,如果突然遭遇攻击,不管攻击来自前方还是后方,都相当地难以应对。
席祥毅:几乎不可能打破这么厚的墙逃出去,约两米的空间高度也不支持跳跃腾空,而顺着楼梯无论是往上逃还是往下逃,由于有大量的直线路段,也避不开什么,几乎全部只能靠硬挡。
席祥毅:但即使能硬挡棍子、硬挡刀,难道还能硬挡子弹吗?怕是连硬挡弓箭都费劲。哪怕很容易听见箭矢、子弹破空的声音,但可供走位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管家的脚步声果真变了。
刚开始时是尽量放轻但依然难免发出声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仿若猫步,但过了某个临界后,声音又重新大起来,却并不是往正常人类脚步声的方向变大,而像是爪子或者指甲敲击地面的声音。
席祥毅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有点凉,像是随时可能被后面那位来上一爪。但他的步速依然稳定。
从踏入这个夹层楼梯的第一步起,席祥毅的步速就没有变化过分毫。
席祥毅:根据恐怖片经验,只要完美地遵守了NPC提出的规则,鬼怪就无隙可乘。只有犯规才会开启追杀剧情。
席祥毅一边走一边默数自己走过的台阶数量,同时根据每一阶台阶的高度,以及台阶连线与左右墙壁形成的夹角,计算自己垂直及水平各走了多长距离。
约半小时后,席祥毅再怎么保守估算,也觉得自己应该走到了地下十几米的位置。
席祥毅:不过因为楼梯多次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折,所以我应该还在房子覆盖的区域内,大概率是在管家或我自己房间的正下方。
终于,楼梯结束,席祥毅走到了一块相对开阔一些的小空间中。
席祥毅略微往上举了举烛台,尽量脖子不动地往上瞟,没看到天花板,说明这个小空间的高度至少超过了三米。
进入这小空间后,席祥毅后面那个生物的脚步声快速恢复为了正常人的。
然后那生物步子加快,越过继续匀速走动的席祥毅,换成她在前面带路。席祥毅跟上她,初步评估她的背影与管家的看不出区别。
几十秒后,他俩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前。接着,席祥毅吃惊地看到她轻松抱起那块石头,转身,往来时的楼梯方向走去。
席祥毅复制她的转身动作,跟着她离开小空间、走回到楼梯上。
在席祥毅踩到楼梯台阶的瞬间,蜡烛熄灭。
这个蜡烛很神奇,燃烧了半个多小时,长度却一点没有缩减,而此刻的熄灭也像是毫无征兆,最起码席祥毅没有感觉到足以吹熄烛火的风。
抱着石头的管家——姑且还当她是管家吧——快步朝上跑,席祥毅一边听脚步声,一边也不停地往上。
上去的这一路完全没有光线,席祥毅只能根据自己下楼时的记忆保证自己不至于被楼梯绊倒,也不至于在楼梯出现大弯折之时撞墙。
前方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忽人忽兽,基本只能让席祥毅知道自己前面还有个东西,但并不适合成为他的领路者。
跑了几分钟后,席祥毅听见自己身后多出了响动。
很像是下楼时自己身后的那个声音。
席祥毅:所以,下楼时可能不是管家的脚步声逐渐变得非人,而是有一股力量逐渐屏蔽了管家的脚步声,并安排了……一只危险动物跟上我?
席祥毅:如果我回头,那个动物就会一口咬掉我的脑袋?而在昏暗的光线与猜疑中,我却很可能以为那是管家化成的动物、把一切锅都甩到管家头上。之后如果我变鬼、化出怨气,也会指向管家、忽略真正的凶手?
一边思索,席祥毅一边看到前方出现了光亮,像是楼梯走到了尽头、管家房间的光透了进来。
但一直默数着楼梯阶数的席祥毅很确定,如果自己保持现在的速度,如果回程路程没有被神秘力量大幅缩减,那他还得再跑约五分钟才能回到夹层出入口。
第110章 0110
☆、历史或者神话
席祥毅:那个光亮对应的位置, 应该是墙。在那里我应该右转再右转,跑入下一段直线楼梯。且右转时必须注意让身体转速略快于脑袋转速,后面的不明生物——也可能不是生物——正盯着我的脑袋等待加餐呢。
席祥毅毫不留恋地从那光亮旁边路过, 本想借助光亮和转角看一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究竟是什么, 但眼角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比烧蜡烛时还暗。好像那光只是自己眼睛的错觉,它并不能实际起到照明作用。
席祥毅:啊,光斑也是斑点。根据任务介绍,斑点们可能并不实际存在, 而只是看见者的眼睛或者脑子发生了异常。
不久后,席祥毅再一次看见了光亮, 这一次与楼梯阶数相对照, 应该确实就是管家房间的那个开口。
靠着这份光亮, 席祥毅看见抱着大石头的管家在向那个开口奔跑, 之前一直没听见的粗重呼吸声突然响起。
席祥毅:对嘛,爬这么长的楼梯, 普通人怎么可能只有脚步声而没有大喘气声呢?
席祥毅闭上眼, 排开光亮和声音的干扰, 只凭自己对楼梯、门位置的记忆,跑出夹层,回到了管家的房间。
然后席祥毅暂时继续保持闭眼状态, 一直等听见管家转动了小花瓶、夹层门关好后, 他才一边面朝向站在床头柜旁喘气的管家,一边退到了窗边,接着睁眼。
眼角余光第一时间瞟到小绒毛攀在锁着的窗户外蓄势待发。
席祥毅:有点感动。虽然这猫摆出这姿态不一定是准备救我, 也可能是单纯为了找乐子, 但我还是决定先感动一会儿再说。
房间内没有大石头,连石头都没有, 但席祥毅确定自己闭眼期间在夹层和房间里都没听见管家放东西的声音。
席祥毅:所以,管家现在唯一拿在手上的那个,就是石头所化成的吗?一叠纸?
管家好不容易终于喘匀了气,看向席祥毅,露出明显羡慕的表情:“年轻的专业人士身体素质果然好。”
席祥毅谦虚地笑笑:应该的。就普通的优秀吧。没有愧对自己的训练量。
管家将手中的纸递向席祥毅,说:“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冒这一趟险的收获。在你已经沾染了灾祸的现在,它应该能解答你很多疑问,也能避免你无知无觉地踏入灾难。”
席祥毅道谢、接纸,然后问:“现在可以放宠物进来了吗?”
配合席祥毅的话语,小绒毛两只前爪肉垫以及鼻尖都贴到了窗户玻璃上。
管家看看小绒毛,再看向席祥毅时表情非常困惑:“虽然我们总共只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但走这么一趟你没有半点后遗症吗?我是说心理上的。你不感到内心的恐惧久久无法消退吗?”
席祥毅:“确实有几次比较显著的惊吓,但总体来说,还行。”
席祥毅:而且收获了不少情绪能量。证明负司所谓的“擅长保持冷静的人产能少”论调,不说是谎言那么绝对,起码并不足以成为可靠参考。我截至目前的本场收入怎么算也已经比员工论坛公开的新人平均值高了,而现在剧情好像才刚刚进入正题,还没到开启大规模收割能量的阶段。
管家:“你是天生如此,所以选择了成为职业保镖;还是成为保镖后,经过大量训练与实战,才达到了这种心理素质?”
席祥毅:“一半一半吧。我从小心理素质就不错,背着我父母搞小动作时,只要没被逮住现场,我就不会在他们怀疑的审问中自我暴露。后来又经过了专业训练,便更加不容易崩溃了。”
管家似乎叹为观止,反正是接不下去话了。
席祥毅:“我开窗了?”
管家:“啊,开吧。”
席祥毅将小绒毛放进来,与它一起看纸上的内容。
纸上叙述的是一段历史,或者也可能是神话。
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全世界都被笼罩在灰雾之中,一切都是混沌,突然有一天,一个巨人劈开了混沌,然后他的躯体化为了山河。
席祥毅:好的,虽然描述方式不太一样,但到这里应该是盘古开天地。
但接下来的内容就不太对了。
纸上说,巨人死后,躯体与世界相融,可他的灵魂依然独立、没有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反而遭到了世界的排斥。
巨人很困惑,质问世界:“我给你带来了美好的景色,为什么你要排斥我?”
世界回答:“我本可以靠着吸收那些灰雾成就极致的强大,你的横插一脚却让灰雾的能量变为了表层的、随时可能被破坏消失的景色。你毁了我的光明前途,却还问我为什么排斥你?我要景色来做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在我的体表养那么多生物?生物和景色对我都没有益处,还会分走我的能量。”
世界:“不过没关系,我有无尽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将生物与景色重新化为混沌的灰雾,重塑我吸能的条件,而你的灵魂、悔意、憎恨等所有的情绪会成为转换的一环。”
世界:“你毁了我一次机缘,那么就用你自己来帮我制造一次吧。将你的一切都献祭给我,成为我的养料。”
被世界记恨与诅咒之后,巨人的灵魂长久地在这世界中、在美好的景色中、在诞生于这景色中的生物间徘徊。
逐渐的,巨人真的产生了悔与恨。他想要破坏世界对他的折磨,失败之后他又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了生物们身上,尤其憎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巨人:如果不是我让这世界的土地变得肥沃、让水源变得充裕、让矿物多种多样,你们哪可能诞生并强大?可你们回馈给了我什么?你们遗忘了我,只顾着自傲于自己的强大,野心勃勃地试图征服世界,并以为自己的征服行动初见成效、相信未来迟早有一天世界会彻底匍匐在你们脚下。
巨人:世界为此大笑,迫不及待地看着由我身躯化出的资源被你们滥用、破坏。世界还从你们的破坏动作中提取出伤痛、烙入我的灵魂、刺激出我更多的悔恨。
巨人:我在清醒中输给了世界,你们在无知中被世界彻底利用。既然我们都已经注定了毁灭的结局,那么何必拖延?让我来加速我们的进度吧。
巨人分裂了自己的灵魂,模拟出无数的灰雾,落在各种东西上面,化为斑点,改变物品的属性、侵蚀人类的思维,让人类变得更加疯狂、作死。
最初,人类以为感染了斑点的人是获得了神的恩赐,因为带有斑点的人总是能制造出超越时代的物品。一个人所携带的斑点面积越大,其制出的物品便越惊艳。
虽然制出惊艳物品后不久,携带斑点者便会死亡,但当时的人们以为他们是在完成了神的指示后,提前回到神的怀抱中享受荣耀。
这样的普遍认知传递了上百年,直到一个人顶着火刑的威胁公开了极厚的一份资料,关于那些惊艳物品给人类带来的幸福与毁灭的比例,关于制出惊艳物品的那些人的自杀率,以及他们在死前的最后一年有多么地痛苦。
公开资料的那人在被烈火灼烧中依然嘶吼着:“这不是神恩,这是魔鬼的诱惑。我们应该做的是,在发现有人感染斑点的第一时间就杀了他!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斑点作祟!”
可惜,历史上甚至没有留下这人的名字,只称呼他为渎神者,而这位渎神者整理出来的资料——包括草稿、最终成稿以及片段手抄本——全部都被以净化之名烧毁。该渎神者留给后人的只有核心理念:毁灭所有感染了斑点的东西。
对于这个观点,有人坚决抵制,有人半信半疑,还有人奉为真理。
人类的历史在该渎神者死后陷入了长达数百年的压抑黑暗。
有人不惜一切地屠杀感染斑点者;有人不惜一切地保护感染斑点者,并屠杀想杀感染斑点者;更有人利用这两方、拿渎神者当幌子,排除异己、制造更多杀戮。
到后来,很多人其实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杀,他们只是近乎本能地恐惧斑点,既想要毁灭斑点,又害怕被斑点所毁灭。
在无尽的痛苦中,爆发了一场持续数十年、席卷全球、险些毁灭全人类的大战。这之后活下来的人,忘记了有关斑点的痛苦历史,只把人身上长出的斑点当作影响颜值的印记,而不再联想到神明与死亡。
就这样,巨人与世界的交锋又隐藏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摧毁。
当席祥毅读完最后一个词后,纸张全部燃烧了起来,迅速化为灰烬。
然后灰烬变为灰雾,并一分为二,大的那份落到席祥毅的左肩上,小的那份落到小绒毛的背上。
席祥毅倒是不意外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份,但……
席祥毅拨开小绒毛背部的毛,果然看到了斑点,且此斑点和小姐脸上那块有着相似的“活”的感觉。
席祥毅:这肯定不是小绒毛本来就有的斑。
小绒毛:我洗澡时看过自己毛打湿后的身体,我魂体上没有斑。
席祥毅看向管家,礼貌请示:“现在我提问、你回答?”
管家远比席祥毅吃惊地看着小绒毛,说:“看过那份资料的……生物必然会感染斑点,但前提是‘看懂了’。只有当一个生物脑子理解了资料中的语句之后,那份理解才会沟通斑点能量、让斑点附在此生物身上。”
第111章 0111
☆、观察位
席祥毅:哦哟, 猫精之事被发现了。
小绒毛:接下来我是不是要被灭口啦?
席祥毅迅速决定能保一个算一个。也就是,放弃已经暴露了的小绒毛,优先保还能混过去的自己。
他对管家说:“也许宠物之前就已经感染了斑点, 而斑点激发了它的智慧?刚那份资料中……”
席祥毅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资料里提到过的具体内容。
管家为席祥毅解惑:“资料只能直接看, 不能转述,除非付出一定的代价,否则最多可以间接暗示没看过的人。”
席祥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继续对小绒毛的异状提出假说:“也有可能这宠物的父亲或母亲是感染斑点者, 它在出生之时便从它的父母那里继承了斑点的智慧。”
管家:“我不懂什么是‘斑点的智慧’。实际上虽然我多次辅助别人拿到资料,但我自己一次也没有看过。第一次带着我走入那密道的女主人, 就是小姐的母亲, 她告诫我‘除非万不得已, 否则不要让自己被斑点寄生’。我一直遵从着她的告诫。在看着她因斑点死去后, 遵从得更加苛刻。”
席祥毅:“但你对斑点是有猜测的吧?”
管家:“猜测是我私人的事情,不会引来斑点的窥视。”
席祥毅:“即使说出口?”
管家:“即使说出口。”
席祥毅:“肉眼看不见、但能被监控和镜子照出来的脚印、人形物体, 并不一定对应着斑点的传播?”
管家面露愧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女主人死后, 除了小姐的脸之外, 我再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斑点,而小姐脸上的斑点似乎控制得当、并没有给她带去灾祸,所以我遇到奇怪现象时, 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害了你。”
席祥毅:“不用在意, 当时那情况,园内总得有人去查看,而斑点人似乎也必定会附身在某人身上, 不是我便可能是你或者厨师、园丁、保洁。自夸地说, 我觉得我应对奇怪事情的能力应该比你们强,所以由我来承担应该是整体损失最小的一种方案。”
管家面露感动。
席祥毅指了指他看资料时放在桌上的烛台:“这个蜡烛快烧没了, 能更换吗?”
在蜡烛熄灭之前,它的长度和刚点燃时一样;在夹层内能看到管家房间的灯光后,席祥毅瞥到过蜡烛,那时的长度与刚点燃时的有差别但差别不大;可是当席祥毅闭眼又睁眼之后,蜡烛一下子就短了一大截,而期间一直拿着烛台的席祥毅并没有感觉到重量减轻。
管家:“我手上还有五根可供替换。其中一根必须留给小姐。虽然希望小姐一辈子用不上,但万一要用却绝对不能让小姐没得用。剩下的四根我可以自己处理,也可以赠送他人。如果你想要……我先告诉你这蜡烛的来历吧。”
席祥毅:“请允许我先猜一个答案:其中有一部分是女主人的尸体化成的?”
管家吃惊地看着席祥毅:“你的那份资料中说的是有关这个的?”
席祥毅顿了一下,反问:“每一个人下去拿到的资料不一样吗?”
管家:“不一样。资料是根据持蜡烛的人在密道中的表现和想法来决定内容的。在离开密道、石头化为资料之前,谁也不知道资料中的内容会是什么。女主人暗示过我,她最后一次拿到的是能让小姐活得尽量像个正常人的指南。”
管家:“在女主人还活着时,我带过两个人获得了资料,他们一个的资料是与财富相关,另一个与谋杀相关。这两份资料女主人与他们一起看了,这是女主人允许他们使用她的烛台与蜡烛的交换条件之一。”
席祥毅:“其他交换条件是否还包括,当他们死后化为蜡烛之时,蜡烛需要分给女主人?”
管家:“是的。感染斑点者死后能化出三到九根蜡烛,即使按最低的三根算,用一根,也就是三的三分之一来做交易也不算太为难。再说这个蜡烛只能用于去拿斑点相关的资料,可谁会希望自己亲近之人被那玩意缠身呢?能交易给不怕死的人,像是把厄运也交易出去了一部分,很多感染斑点者很愿意。”
席祥毅:“很多?”
管家:“女主人的家族似乎与斑点有很密切的关系,她精通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她是他们那个家族中的最后一任继承者。”
管家:“女主人虽然生下了小姐,虽然小姐继承了女主人的血脉,但他们那个家族好像不单是靠血脉传递力量的,他们传承的主要是知识,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才行。女主人在生下小姐后不久便去世,来不及教小姐了。”
席祥毅:“不能留下资料让小姐自学吗?女主人家族的资料难道和从密道里拿出的资料一样,只能看一遍、无法保存?但既然女主人能从她的长辈们那里学到这方面的知识,则,书面版的资料和可说出口的信息,至少得占一边吧?”
管家:“我不知道。为了让我照顾好小姐,女主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告诉了我很多边缘信息,但为了不连累我,她从不向我提及核心。”
席祥毅:“所以你知道斑点危险,但不知道它为什么危险;知道斑点落在人体上是怎样的表现,但不知道什么条件下它更容易落到人体上;知道斑点广泛存在,但不知道它究竟存在于哪些地方。”
管家:“知道小姐脸上的斑点在一定的刺激下可能会将小姐带入深渊,但不知道哪些于小姐算是刺激。”
席祥毅:“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在小姐出生之时,以及还是胎儿时,女主人明确说了小姐是活人吗?”
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我不知道。”
席祥毅:“就是没有明确说过。那么我再问第二个失礼的问题,小姐真的是她现在称为父亲的那人的亲生女儿吗?或者我该这么问,女主人与男主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吗?”
管家看了席祥毅足足有半分钟,最后说道:“我累了,请保镖带着宠物离开吧。”
席祥毅:“好的。今天多谢管家了。”然后他抱起小绒毛,绕过屏风,在即将打开房门时,管家再次开口,说:
“当你出了这个门之后,就当今天你进入密道的行程中没有我的存在吧。我也会当自己不知道你进去过。”
席祥毅:“好的,管家。”
管家:“开密道门的方法你已经知道了,放烛台的抽屉虽然有锁,但想来你有办法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打开它,也有办法保证我一两小时不回房间。进过一次密道的人以及被斑点感染的人的血都能点燃蜡烛。”
席祥毅:“请问,当我在密道内时,如果门关上了,而我知道门的准确位置,我能在密道内砸开门吗?”
管家:“据说无人成功过。”
离开管家房间后,小绒毛抬爪给席祥毅指路,接着席祥毅便到了小绒毛之前看风景的树下。
小绒毛继续抬爪,指向它之前蹲坐的树枝。
席祥毅:“不太行,那根树枝承受不起我的体重,你待过的那个位置距离主干又有点远,我可能无法从与你完全相同的角度进行观察。”
小绒毛从席祥毅的怀中起跳,落到树干上,三两下爬到那根于成年人类来说确实过细了些的枝条。
小绒毛蹲在那位置张望了两秒钟远方后,又爬到其他粗壮些的树枝上。
尝试了多根后,小绒毛对席祥毅招招爪,席祥毅快速爬到小绒毛旁边,手臂搭在那根粗树枝上。
小绒毛继续挥动爪子,让他顺着粗树枝再移动一段,最好整个身体都趴到粗树枝上。
小绒毛拍拍一个位置,示意:头要放这里。
席祥毅:“好好好。”
小绒毛的这根树枝选得很好,不仅能承受席祥毅的体重,还能容纳他的身高。
席祥毅抱着树枝趴好后,小绒毛蹲坐到席祥毅的脖子上,继续给他指方向。
席祥毅:“嗯,已经看到了。”
从这个角度,席祥毅看到的图案与小姐的面部非常相似:有大块的斑点,和顽强挤在斑点中的扭曲五官。
这棵树位于小姐房间的侧面,趴在树上看到的景色有一部分是专为小姐精心打造的“风景”。
席祥毅:风景……
席祥毅想起来在他看的那份资料里这个词所指代的内容。
席祥毅:所以,拥有专属风景的小姐,代表着什么呢?巨人的一个化身?还是世界为巨人打造的折磨道具之一?无论是哪种,小姐的未来都不可能平平顺顺。
园丁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保镖,你这是在做什么?感觉你这躺……或者叫趴的姿势,很技术啊。如果你想看高处的风景,我有梯子。你还可以到屋顶上去,那上面面积大,要躺要坐都方便施展。”
席祥毅手指戳了一下小绒毛的后腿:在屋顶上能看得更全面吗?
小绒毛的尾巴伸到席祥毅眼前摆了摆,代表摇头的意思:角度一变就错过关键点啦。
席祥毅带着小绒毛跳下树,还是决定接受园丁的好意,去屋顶上自己观察看看。
不是不信任小绒毛的判断力,而是打算邀请牌友们一起上屋顶,顺便套话。
——虽然席祥毅是觉得猫这种生物多数时候都不怎么靠谱,但席祥毅也认为猫的不靠谱核心问题只在于服从性差、蔑视纪律、自由散漫,而非本身能力不足。
第112章 0112
☆、猜想
席祥毅:单就能力来说, 猫非常优秀,不愧是相仿体型下的食物链顶端选手。像小绒毛这种得到了能量强化,又拥有人类知识的猫, 也许算得上生物界的bug了吧?
牌友们对上屋顶的提议相当不感冒。
保洁:“屋顶的响动很容易传到三楼啊。要是打扰了小姐, 管家会发怒的。”
席祥毅:“那如果我直接邀请小姐上屋顶呢?”
席祥毅:邀请小姐爬到特定的树枝上并做出特定的姿势不现实,那不是小姐愿意与否的问题,而是她那身体素质,哪怕我把她背到树上, 她也可能因为觉得树枝太细而心生恐慌,于是遭受过度惊吓, 接着生病, 最后我就要被开除, 可能离开前还得赔款。但上平坦的屋顶还是比较安全的。
牌友们一致表示:有小姐参与的谈话会, 我们就不打扰了。
所以最终,参与屋顶赏景兼谈话活动的就只有小姐、席祥毅、小绒毛, 以及管家。
上了屋顶后, 管家还在忧心忡忡地叮嘱小姐:“只能待一小会儿, 这上面风大,对你的身体不好。”
小姐心情很不错:“最迟在这个沙漏漏光之时,我一定下去。从这里看我窗外的那一片风景, 感觉很不一样。从我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像是在看画, 而在这里看,我像是走入了风景中。”
席祥毅:走入风景中、融入风景中、成为风景的一部分……继续推进下去,最终会发展成什么形容方式呢?
席祥毅:从管家和小姐的表情看, 她们应该都没觉得风景与小姐的面部有什么相关, 但这附近的风景大量是人工打造,出现如此高的相似度应该不是纯粹的巧合吧?
席祥毅尽量从与那根树枝差不多的角度去看那片风景, 但正如小绒毛判断的,这个位置看不到关键点。
小姐:“保镖,我听管家说你想要我的宠物?”
席祥毅:“当然是在小姐你愿意割爱的前提下。”
小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养宠物吗?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宠物视为家人、一生不离不弃呢?”
席祥毅:“第一,即使是家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一生不离不弃;第二,养宠物只意味着我会对它负责,并不代表我一定会视它为家人;第三,我觉得这只宠物非常独立,将来在我不想养它之前,它可能已经烦了与我相处,于是自行离开,我就自动脱离了照顾它的责任。”
小姐:“自行离开……不就成野动物了吗?而且说是它自己离开,但实际上它一个宠物懂什么呢?这只是你为了自己的弃养而找借口而已。听说人类所弃养的动物对生态的破坏很大。”
席祥毅:“怎么样也比人类自己的破坏力小。再说,”他看了一眼管家,“它虽是宠物,但真的懂很多。”
管家避开了席祥毅的视线,拒绝给他作证。
小姐脸上露出了些不高兴:“你这个样子我是不可能把宠物交给你的。哪怕将来我不想养宠物了,我也起码能够做到在我的园子里给它一块生存空间,让它继续当家养宠物,能吃饱穿暖,不用四处流浪,不用一边被外界环境伤害,一边伤害外界环境。”
席祥毅:“小姐很有责任心。”
小姐提前离开了屋顶,管家紧随其后。看不到关键风景又没了套话对象的席祥毅和小绒毛自然也跟着下去。
等把小姐送回到房间后,管家走到小姐听不见的位置,皱眉看着席祥毅:“你应该知道哪些话容易惹小姐生气。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哪怕小姐说出一些违背外界常识的话语,你也能轻轻避开、不触她雷点。今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席祥毅按住自己的左肩,说:“我觉得我可能待不满一个月了。现在的选择题是,我应该主动辞职,还是等着被开除。”
管家盯了席祥毅的左肩一会儿,又看了看靠在席祥毅脚边的小绒毛,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
席祥毅带着小绒毛回到自己房间,再次脱掉上衣查看自己左肩上的斑点。
席祥毅肩上的斑点比小绒毛背上的颜色要深一些,但面积却要小一些。
上屋顶之前席祥毅已经查看过一次,这次比起上次来,似乎没有变化。
席祥毅一边对着镜子把自己肩上的斑点画下来,一边低声对小绒毛说:“我遭受了两次感染,你只有一次,且我的第二次感染与你的那次比,品质相同但明显量更大。所以按照常理推测,我身上的斑点应该比你身上的力量更强,或者叫能量更多。
席祥毅:“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对应斑点强弱的就不是它的面积,而是它的颜色。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单纯的越深越强,还是越靠近某特定颜色越强。”
席祥毅:“我们还有一个推测依据,就是小姐脸上的斑点。根据管家的说法,小姐现在的情况是可控的,且小姐很可能还在母体内时便已经感染了斑点。”
席祥毅:“十几年了,斑点似乎并没有驱使小姐做出过分超越常规的事情——小姐的很多认知偏差是长期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正常结果,不应该归罪于斑点——于是我们不妨假设:小姐的那种斑点模样便对应着‘可控’。”
席祥毅:“虽然可控并不能直接等同于能量低、弱,也可能代表着小姐的承受能力格外强,但起码我们可以乐观估算,当活物身上的斑点发展到小姐脸上的那个样子时,活物的意识依然有可能压制住斑点的疯狂。”
小绒毛爪子在桌上抓出一个“活”字。
席祥毅:“其实关于活与死的界线该划到哪里,有很多种看法,身体毁灭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些看法认为,只要能思考,便是活物;只要后世中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他便还算活着;哪怕被人遗忘了姓名,只要他的思想还影响着后人,他也依然算活着。”
小绒毛趴在桌上甩尾巴。
席祥毅:“喂,已经暴露了身份的猫精,你不要装听不懂哟。”
小绒毛呲牙:你才是不要入戏太深,同事。
席祥毅话锋一转:“我间歇能感觉到我肩上斑点的轻微活动,但多数时候,它好像并没有存在感。你的呢?”
小绒毛摇头。
席祥毅:“你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到吗?”
小绒毛点头。
席祥毅:“这可能也是分辨斑点强弱的一个依据。”
小绒毛想了想,跳到席祥毅肩上,凑近他的耳朵,说:“也有可能我们俩的感觉出现差异不是因为强弱不同,而是因为种族不同。斑点对人类的恶意可能更大。”
席祥毅:“可斑点针对的是思维。既然你读懂了资料、被烙下了斑点的印记,那么就意味着你的思维已经引动了斑点的恶意,这之后皮囊的种族应该就不再重要?毕竟巨人……哎,这个词我成功说出来了?”
小绒毛:“是因为现在这里只有我与你这两个都读过那份资料的生物在、我们的谈话内容只有我俩彼此能听见吗?”
席祥毅:“这说不定可以作为检测我们有没有被监视的依据。”
小绒毛“哇”了一声,跳到桌上,扭扭摆摆:“我终于又可以放开了说人话啦。”
席祥毅:“其实即使被监视着,你也可以说。反正灵异世界嘛,对异常现象的包容度很高。”
小绒毛:“我的上个情绪场多数时间都是不涉及灵异的正常社会,但我刚去了几天便说了人话。”
席祥毅:“所以?”
小绒毛:“但我觉得在这个情绪场里随便说人话不太好。”
席祥毅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只好泛泛地说:“当你的工作经验足够丰富之后,你在安排工作计划时确实可以适当地抛开逻辑、依靠你的直觉。因为那直觉不是胡猜,而是被经验喂养出来的你的助手。”
席祥毅:“你的经验越多,你的这位助手便会越强大可靠。不过有时也会发生助手过分固执、喧宾夺主的情况,所以还要用逻辑、证据来不定期地对它进行约束与修正。”
小绒毛:“我逛员工论坛时,觉得你们这种职业的人偏向于身体强横但脑子不灵活。”
席祥毅:“这是个很常见的误解。现实是,脑子不灵活能在危险关头做出精准应对吗?要知道,很多危险场面,留给我们的反应时间都是按秒计算,而往往我们还需要在那短暂的反应时间内克服掉我们的很多本能冲动,做出有违生物条件反射、但更有利于解决危险的正确行动。”
席祥毅:“简单举例,当有东西迎面打来时,生物的本能反应是闭眼、后退,有的可能想得起来抬手挡脸。但真正有效的应对是,看清那物体的来势,最好还看清品种,然后决定是接住或者躲开,再或者如果手边有能当拍子的东西,则拍得它原路返回。”
小绒毛:“后者虽然有违生物的先天本能,但不也是被大量训练培养出来的后天本能吗?”
席祥毅:“对,养出本能、条件反射,可以大幅度缩短面对危险时的判断时间。但现实的危险瞬息万变,日常训练可以覆盖所有大类项目,却几乎不可能囊括全部细微几率,所以临场之时脑力劳动依然很多,需要不断处理种种突发意外。如果不用脑、只靠条件反射,那很容易丢掉性命。”
第113章 0113
☆、干活了
席祥毅:“危险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为了好好活下去、做更多想做的事情,我们不能有重大短板,而必须把能用的力量都调动起来。这么大一个脑袋, 闲置不用可太浪费了。”
小绒毛:“只要你坚持‘不浪费’的理念, 负司一定会逐渐喜欢上你。”
席祥毅:“虽然员工论坛里都说负司的喜欢不带来利益、有跟没有似的,但被喜欢还是要比被讨厌强一些?”
小绒毛:“其实更可能是大坑。”
席祥毅:“员工论坛里的说法不能代表负司中的真实,负司自己亲口说出的话语也不一定是真实,所以关于负司, 我们最可以相信的是什么呢?”
小绒毛:“能量?”
席祥毅:“我觉得能量还是表层了一些。核心应该是思想上的东西,就是负司渴求能量、变着花儿地制造收集能量的原因。”
小绒毛:“为了强大、吃饱、生活愉快?”
席祥毅:“嗯……好像所有生物拼搏的动力说穿了都是这个?”
小绒毛:“小猫咪不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
席祥毅把小绒毛抱在手上揉了一通, 然后宣布:“干活了。”
被揉出一身乱毛的小绒毛表示:记仇啦。
席祥毅去找园丁借了一把一米多长的铲子, 并问园丁:“我趴过的那棵树, 可以砍吗?”
园丁:“园子内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小姐的。小姐同意砍就能砍。或者你征得管家同意也可以。多数时候, 小姐允许管家代表她。”
席祥毅:“如果树枯死了,那么即使其他人不提, 管家也会让把枯树处理了吧?”
园丁:“在树枯死之前我就有责任发现树出了我治不好的问题, 并报告给管家。你想干什么?”
席祥毅:“就先确定一下, 以防万一。”
园丁:“虽然这话说出来伤感情,但我还是要说,你想怎么破坏你的职业前途是你的事, 可你不要连累到我。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是想要在这里养老的。”
席祥毅:“我保证我做的事情不会连累到你,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养老计划一定能成功。实际上,我对该计划持悲观态度, 因为该计划成立的先决条件是, 小姐一直住在这里,或者起码将这里当作她时不时会来住一阵子的地方。”
园丁闻言并没有惊讶或愤怒。他虽然不知道斑点与怪事的直接关联, 但到底长期生活在园子里,而园子总共也就只有这么点大,他对园子及园子主人的异样很难一无所觉。
为了保住一份好工作,园丁愿意装傻,但他毕竟没有真傻。
园丁看了一眼与他们有些距离、应该不会录下他们详细交谈内容的监控,低声问席祥毅:“是快要出事了吗?”
席祥毅低声回应:“出现了一些迹象。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现在还说不好。总之,如果你察觉到不对劲,就躲进自己的房间中,避开监控,也避开三楼。如果你见到厨师他们,也跟他们提一下这事。”
园丁:“明白。你……自己小心。”
席祥毅:“我当然会的。”
席祥毅:入负司的第一个任务,尽量要做好,即使不幸做砸了,也得尽量保住性命。意外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可不能潦草送掉。
席祥毅提着铲子堵到了做杂活的。
做杂活的惊愕地看着席祥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席祥毅:都说了嘛,这园子毕竟就只有这么点大,你又是好端端地生活在地面之上,没有在地下无限挖隧道,且还是个每天需要吃喝拉撒的大活人,我看过地图又看过监控,当我有心想找你之时,有什么理由找不到呢?
席祥毅:在全国范围大海捞针的行动我都参与过,区区一个常住人员总共不到十口、监控覆盖比例还那么高的园子,我要是在来了大半个月后依然搞不清楚每个人的活动轨迹,我对得起我的专业吗?
席祥毅对做杂活的神秘一笑:“你猜。”
做杂活的突然瞪大了眼:“那只宠物。它偷窥了我们所有人?”
席祥毅:呃,这倒也确实可以算正确答案。我靠我的本事确定了园子内的各种情况,小绒毛也凭它的本事做到了这一点。
席祥毅:所以说猫这种生物服从性差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不能给它正经安排工作,只能一边带着它玩一边让它自由发挥。如果猫的服从性能达到狗的程度……那猫咪的魅力好像就丧失了大半?
在席祥毅的笑而不答中,做杂活的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因此开始神经质地走来走去,同时说:“我就知道,身上带着斑点的东西,一定会招来灾厄!”
席祥毅:“斑点?”小绒毛长斑点之后已经与你打过照面了吗?
做杂活的瞪大眼看着席祥毅:“就是它身上那些黄色斑点啊。”
席祥毅:“那是普通的毛色。”小绒毛身上真正的斑点是浅灰色的。
做杂活的抽搐似的笑了一声,说:“斑点当然会伪装。它就是恶魔。你拿着铲子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埋了那只宠物吗?”
席祥毅:“你之前提过,你发明了一种材料,那材料涂在铁器表面后,能让铁器拥有揭开虚妄、暴露真实的功能。可以帮我涂在这铲子上吗?”
做杂活的咬了一会儿手指甲,然后说:“可以。但涂好之后我要看着你埋猫。”
席祥毅一边想“如果你拿出的利益足够大,我和小绒毛也不是不能给你演一场”,一边则在估算自己刚刚看到的做杂活的右手小指指甲上的那个黑点,到底是普通的污迹,还是本场特指的斑点。
做杂活的经常与各种工具打交道,而他的维修、发明都走的是粗犷流,什么灰尘啊、油啊、胶啊等等,经常会弄到身上,所以他的衣服以及露出的皮肤上可以说有很多斑点,看起来形状诡异的也有不少,但席祥毅还是莫名觉得此刻他右手小指上很像墨点的那个印记,才是需要关注的灵异类斑点。
席祥毅:我好像对含有能量、对应着巨人灵魂的斑点有了多余的……亲和感?
席祥毅在脑中解了一道四则运算题,再背了几段守则,评估自己的精神状态暂时还行。
席祥毅:但还是需要尽量加快行动速度。
席祥毅对做杂活的说:“涂好之后我得先去做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做完之后才能处理猫。如果你担心我反悔,在我处理紧急事情之时,你可以一直跟着我。”
做杂活的:“我不喜欢见人,因为很难区分清楚谁被斑点感染了。”
席祥毅略动了下自己的左肩,觉得做杂活的确实区分不清。
席祥毅:“我找到了你,你觉得我知不知道那涂料的放置位置和涂抹方法?或者你觉得你现在能不能突破我拦截地去把那缸涂料给毁了?”
做杂活的呢喃重复起席祥毅话中的关键字“缸”。
是的,他做出的那种涂料不是一瓶或者一罐,而是一缸。米缸的缸。
这个准确的量词让做杂活的失去了侥幸心理,他更不觉得自己能与专业保镖拼身手。
于是做杂活的把席祥毅带到了缸前,接过席祥毅手中的铲子,然后将铲子头——也就是铁质部分——往缸里泡。
彻底浸没,彻底拿出,反复三次;接着再泡进去,顺时针搅一圈,逆时针搅一圈,又反复三次;然后让席祥毅握住铲子柄,并对席祥毅说:“保持这样的浸泡姿势三分钟。你手越稳,最终成品效果越好。”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不精确感和说不顺畅道理的多余仪式感。
如果要让席祥毅评价,那么他认为,做杂活的修理发明的很多东西,都像是有某种力量希望那些东西经由他之手出现。
做杂活的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成功的,也无法将他的成功经验教给别人。他做的是无法复现、只有他能做到、且即使是他也只能在特定时刻做到的事情。
席祥毅:这太像是斑点的力量了。赐予某人惊艳的发明,让某人以为自己是天才、是被神所眷顾的。
席祥毅:当这个“某人’内心的骄傲攀升到顶点之时,斑点可能因能量耗尽而消失,也可能是故意抛弃这人,然后这人便发现自己做什么都失败、以前能轻松做到的事情全都显得陌生。他成为了以前一直不被他看在眼里的那种庸人。最终他无法接受现实,于是在自己的平庸还没有暴露向大众之时,自杀逃避。
三分钟到,席祥毅取出铲子,并在铲子头上感知到了灰蒙蒙的能量。
做杂活的也靠近了看铲子,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臂力,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席祥毅:你要是有恒心练出我这样的臂力……
席祥毅又看了一眼做杂活的右手小指,说:“你指甲上的污垢能洗一洗吗?你天天用这样一双手吃饭,不怕把自己毒死吗?”这位先生是真发明过毒药的,且还敢一边研究毒药药性,一边吃饭。
做杂活的轻蔑一笑:“我怎么可能让那种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席祥毅:“你相信你现在的成就都是你实力所得吗?”
做杂活的诧异:“当然。不然呢?我一个没后台、没背景的孤儿,这辈子唯一的运气就是被主人看到了我有处理这园子里杂事的能力,我的一切当然都是我凭本事拿到的,不然还有谁会给我?”
第114章 0114
☆、破坏
席祥毅:可我仔仔细细拆解了你改造的扫地机器人, 哪怕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也确定,以它的结构和材料它能实现扫地功能根本就违反了基础原理。
席祥毅:别的不说, 靠那么简陋的发条来实现续航达到一小时的吸尘功能, 对得起辛辛苦苦研究电池技术的专家们吗?更不要说这玩意根本不具备分析、储存及调用运动路线的部件。还有里面为什么是用刀片做风叶?以及,有着很多易生锈小零件的它没有涂防锈为什么却被设计了自动水洗功能?
席祥毅:“你觉得你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做杂活的:“我想起来,你是与宠物同一天来园子的。”他上下打量了席祥毅一会儿,说, “你的肤色不均匀,算是有斑点。”
席祥毅:烤面包才会掐着时间点翻面涂油, 纯靠自然晒出来且欠缺保养的肤色是不会很漂亮。
做杂活的还没说完:“还有那些疤, 也是斑点。”
席祥毅:“你要这么找的话, 你的眼睛、鼻子、嘴, 都可以视为你脸上的斑点。”
说完之后,席祥毅自己觉得这种想法也逻辑通顺。
席祥毅:也许在星球、世界看来, 所有生物都是它身上的异物、斑点, 需要被……治疗掉?这么一来, 人类的疯狂与死亡其实是在帮助世界清除掉异物,是在为世界做贡献。如果思想觉悟足够崇高,可能也不难接受为世界而牺牲?
席祥毅:可惜, 我的思想不够崇高。我能接受牺牲, 但我只能接受为我的国家与人民牺牲,并不能无差别地也爱异世界的生物,更不愿意为了负司才知道算不算生物的“世界”献身。这个情绪场世界如果想弄死我, 那我肯定也要拼命弄死或至少重伤它。
铲子添料完毕, 席祥毅走回到房子内,做杂活的跟上——他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去别处逛了一圈的小绒毛也回到了席祥毅身边。
做杂活的一看到小绒毛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小绒毛相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席祥毅意识到了什么, 问做杂活的:“你之前是不是与宠物发生过正面冲突,然后你输了?”
做杂活的露出受辱的表情。
席祥毅:看来确实是。唉,我能把握住园子内的整体走向,但没能知晓所有八卦啊。在八卦方面,小绒毛大概比我知道的多。
席祥毅再次遗憾与猫很难规规整整地合作。
席祥毅:小绒毛很可能没耐心把它看见、听见的所有八卦都告诉我,而如果我对小绒毛讲整体局面,它则很可能没耐心听。也就是说,我想从猫那里获得的帮助,猫懒得给,而我想给猫的,猫懒得要。
席祥毅:果然还是狗好。
一楼有一个小杂物间,没什么用,平时是锁着的,管家打开给席祥毅看过一次,里面放置的是一些在席祥毅看来完全可以都扔掉的东西。
当时管家给席祥毅的解释是:“历史遗留问题。”
等进过一次密道后席祥毅才明白,所谓的“历史遗留”是指这个杂物间里隐藏了密道的一部分。
二楼的密道是藏在墙壁夹层里,有小机关能够人为可控地随时打开;而一楼的密道平时好像并不存在实体,需要等二楼的密道门打开后,才在小杂物间里显形。
反正席祥毅很确定他沿着管家房间那个夹层楼梯往下走时,走入过这个小杂物间所在的坐标,而根据他之前唯一一次的查看,这小杂物间与其左右两个房间都不存在足以容纳一人走过的夹层。
这小杂物间内如果把那些看不出价值的杂物全扔掉,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并没有额外的楼梯或通道。
席祥毅:所以真相应该是,当二楼密道门打开后,整个杂物间或杂物间的局部或杂物间内的物品,会化为连接二楼与地下的通道。
席祥毅一铲子拍坏门锁,然后用铲子将里面的杂物一件一件铲出杂物间。
做杂活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席祥毅,呆愣了好几秒后才说:“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本在厨房里忙碌的厨师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很快缩回厨房熄了火,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上二楼,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席祥毅:看来园丁已经帮我把意思转达到位了。
做杂活的看看当前时间,然后跑进厨房看看还没做好的菜,再回到杂物间门口时越发惊骇地看着席祥毅:“你把他们感染疯了?”
席祥毅:“他‘们’?”
做杂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厨师、园丁和保洁经常一个鼻孔出气,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行为诡异了,那另两个也不可能正常。”
说着,就见保洁和园丁也先后闷不吭声地走上二楼,紧接着便传来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做杂活的:“监控肯定已经看到了你的异常,管家马上就会过来了。”
但现实是,小姐居然比管家更快出现。
可能是因为下楼时动作太急,当小姐到达一二楼之间的楼梯上时,她先仿若呼吸不畅地抚了抚胸口,然后才看向……站在杂物间门口的做杂活的。
——因为从小姐现在那个位置,她看不见进了杂物间的席祥毅和小绒毛。
做杂活的先是下意识、习惯性地回避看小姐的脸,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再觉得小姐的脸丑陋、怪异了,相反,他此时觉得她很漂亮,还产生了想要一辈子当她奴仆的愿望。
做杂活的将自己这份突然变化剧烈的想法也归罪到了席祥毅身上,内心激动叫喊:保镖在试图害我们所有人!管家怎么还没来?!
但即使心中如此激动,做杂活的也不敢踏进正在被席祥毅搞破坏的杂物间内。
席祥毅将杂物间内的所有杂物都铲干净后,停在二楼夹层的正下方,抬头看了看杂物间的天花板,再看了看地板,接着从自己的左手手臂取了一滴血,一分为二,分别弹向天花板和地面,同时与小绒毛一起退出了杂物间。
然后他们看到,天花板和地面接触到血的位置迅速变为了纯黑,且纯黑的范围迅速扩大直至整个杂物间都化为黑色,门自动关上、上锁。
席祥毅看着门上本已被他拍坏、现在却恢复如初的锁,笑着对做杂活的说:“你的去虚妄涂料好像效果不太够?”
本正对席祥毅心生越来越浓重怨恨与恐惧的做杂活的闻言立刻思维回归常态,反驳道:“不可能。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锁的被拍坏和自动修复完好都是真的。我的涂料能让真实暴露出来,但它并不能增加破坏力与修复力。修锁而已,很简单,我也能做到,更何况……”
做杂活的突然停下来看了小姐一眼,然后仿若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地、语气飘忽地说:“更何况无所不能的斑点呢?”
席祥毅:无所不能?这在故事里一般好像是用来形容神的?说起来,巨人和世界,相对于人而言,好像确实都可算神灵?只是这两位神灵不稀罕赚取人类的信仰,而只打算促使人类毁灭人类。
做杂活的醒了醒神,思路再次回到正常,焦虑:“管家去哪儿了?”
席祥毅笑了一下:在多次带人进入密道之后,管家真的还有可能全然置身事外吗?
席祥毅:是,管家是可能没有成为斑点的奴仆,但也许她成为了密道的奴仆?斑点代表了巨人,那么储藏有丰富资料的密道是否代表了世界呢?跟从巨人固然会被带入毁灭,但跟从世界也迟早得化为能量、成为口粮。
小姐已走到了一楼,她开口问席祥毅:“你的愿望是什么?”
第一次听见小姐的声音时,席祥毅觉得那明显不属于十二岁小姑娘,后来随着小姐笑的次数的增加,她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返老还童,而现在,孩童气质再一次消失,出现的声音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成熟且还带着一些浑浊。
席祥毅:“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小姐,还是……女主人?”
“小姐”:“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应该伺候好我。”
席祥毅:“你可能对保镖的职责有误解。”
“小姐”:“哦?那你说保镖应该做什么呢?”
席祥毅:“我的保护对象是小姐,支付我工资的是男主人,那么但凡试图伤害他们二位的,无论是女主人也好,还是那两位的其他亲人也罢,我都应该把他们打跑。”
“小姐”:“你知道你那男主人的财富是如何得来的吗?你又知道他给他的‘女儿’打造出这么一个表面美丽但实质上就是监牢的园子,是为了什么吗?”
席祥毅:“完善一下我刚刚的说法。我保护支付我工资的人的前提是,他们没有违背我的道德观,否则我更愿意把他们送给法律制裁。”
趁着两人——也可能其中之一不是人——说话,小绒毛悄悄地往“小姐”背后绕去,但在中途被“小姐”看了一眼后,小绒毛转变方向,正大光明地坐到了“小姐”面前。
然后小绒毛感觉到自己背上传来了压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加重力道地压它,要把小绒毛压趴下、压入地下。
小绒毛:“喵喵喵。”会痛呀。
“小姐”冷漠地俯视着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卖弄萌态的宠物,说:“身材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小绒毛切换语言:“你是说我应该表露害怕吗?”
第115章 0115
☆、妈妈
小绒毛:“可我相信我的主人不会让我受伤呀。”
做杂活的震惊片刻, 然后发现在场另外两位听见猫说人话居然都没有半点吃惊的反应。
做杂活的自我反省: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吗?
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歪了:保镖与宠物看来早就是一伙的,保镖知道宠物能说人话很正常。而小姐……那么伟大的存在,自然有能力知晓她需要及想要知晓的事情。
“小姐”:“主人?”她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 “你的主人她睡着了, 睡得非常沉。也许你的惨死可以唤醒她的意识。”
要不是已经粗通能量的运用技巧,小绒毛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已被压成肉泥了。不过实际上根据小绒毛的判断,面前的这位“小姐”对能量的运用技术可能还不如它,而她能调用的能量总量可能也不如它。
小绒毛:“我的主人会不惜自身粉碎地保护我、给我安全。”
“小姐”:“可爱的小宠物, 你可能对你的主人有误解。”
小绒毛:不,是你对我口中的“主人”有误解。本猫咪有生以来只认过一个主人, 他确实把保留这辈子思维的机会让给了我, 而他自己灵魂碎掉后去找了另一份生机。
席祥毅提着铲子一步一步往小绒毛方向走, 越靠近小绒毛他左肩上的压力便越大。
席祥毅猜到自己产的情绪能量应该可以抵御斑点能量, 但他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于是只能将斑点带来的压力当作是实体重物造成的, 然后调整身体姿势, 尽量保证自己的左肩不被那重物压伤, 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在可战斗的状态。
终于,席祥毅走到了小绒毛旁边,用铲子头轻轻拨了拨小绒毛。
小绒毛:呀, 压力小了一些。
“小姐”看向席祥毅, 说:“原来你才是被宠物承认的主人吗?宁可自己忍耐重压,也要把有效的减压工具用在宠物身上?”
小绒毛原地小扭了两下,突然一个起跳, 在“小姐”惊愕的神情中冲到了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
席祥毅则趁着“小姐”被猫吸引住注意力, 一铲子拍到了“小姐”的左肩上。
“小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但还没等她叫完, 小绒毛的两只爪子落到了她脸上,挠出了七道半的抓痕——其中半道是小绒毛挠到了,但看起来没破皮。
没破皮的原因不是小绒毛力道不够,而是斑点的力量推开了小绒毛,并给了“小姐”治疗。
准确地说应该是,破皮过,但小绒毛的爪子刚一离开,破皮便消失了。治疗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小绒毛自己都不确定那一道它究竟挠实在没有。
不过即使不算那道像有又像无的,小绒毛也很欣慰地看到有七道抓痕足够实在:全部都抓在了斑点上,破坏了斑点的形状,让“小姐”的五官恢复了点活气。
可能是斑点力量忙着治疗抓痕,小绒毛和席祥毅身上的压力骤减。
席祥毅抓住机会从角落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长绳,把“小姐”和铲子牢牢地绑在一起,铲子头紧贴小姐的背部。
然后席祥毅拖着“小姐”往外走。
小绒毛则蹲到“小姐”的脑袋上,用力踩她,给她压力。
做杂活的窒息般地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举动,虚弱地问:“你们还想干什么?”
席祥毅:“你对‘小姐’的忠诚度就只有这点?为什么不抄家伙来跟我拼命?”
做杂活的眼神躲闪:“小姐才是被斑点控制的那个吧?你们是在惩奸除恶?”
席祥毅看了一眼他的右手,说:“你试试能不能洗掉你小指指甲上的那个黑点。”
做杂活的抬起手,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小指,先用衣服擦了擦,然后掏出随身带的一小瓶液体滴了一滴到指甲上,再擦了擦,最后给席祥毅看:“喏,干净了。”
但席祥毅看到的是,做杂活的小指指甲已经变成了全黑,且那黑色还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小姐”也看了那只手一眼,接着似乎是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席祥毅看向小绒毛,小绒毛对他点头:猫也看到黑斑啦。
席祥毅把不配合但暂时失去抵抗能力的“小姐”拖出房子,然后用拖车把她带到做杂活的放置去虚妄涂料的屋子,准备把“小姐”和一个铁质头盔一起放入涂料缸。
一声大喝突然出现在屋门口:“你在对小姐做什么?”
说话者的长相是管家,但声音却是男性。是雇佣保镖的那位男主人的声音。
席祥毅的肩膀又传来压力,这一次是两边肩膀都被压住,让他无法把“小姐”扔入涂料缸中。
席祥毅只好用脚踹缸,让缸翻倒,缸中液体泼到了“小姐”身上。
“小姐”发出凄厉的惨叫,做杂活的也发出悲痛的惨叫:“你知道为了做这一缸我花了多少时间和钱吗?”
席祥毅活动了一下再次轻松起来的双肩,赞美:“花得值。”
“小姐”惨叫的声音渐渐从成年女性变为小姑娘,同时音量逐渐减弱——应该对应着痛苦度的下降。
席祥毅把她拎离了涂料流淌的区域,帮她解开绳子,再把她塞入被震得久久没有言语的管家的怀中——现在管家的表情是管家的,而不再像是另一个灵魂的。
接触到小姐衣服上残留的涂料,管家打了个哆嗦,又气又畏地看了席祥毅几秒,然后背起半昏迷的小姐走了。没注意到在躲泼溅液体时跳远了的小绒毛又爬回到了小姐背上。
席祥毅又提起了铲子——刚刚涂料泼溅时,铲子也被泼到了,虽然不符合强化铁器的标准流程,但强化点算点。
略微检查了下铲子,席祥毅便快步跟到了管家身后,没动手,只马后炮地提议:“要不我来背小姐吧?对你来说她还是有点重的。”
管家不吭声,一直把小姐背回到了管家自己的房间。
席祥毅看到管家房间中现在一团乱:屏风倒了,装烛台的抽屉掉到了地上,有一根蜡烛断成了两半,夹层门开着。
最关键的是,夹层内传出了脚步声。
有的脚步声是在往上走,有的在往下走,有的好像走在他们的头顶,有的似乎走在他们的身边,有的甚至还在踢踹房间里的东西。
可只能听见声音、看见房间内原有物品的移动,却看不见作祟者的实体。
管家将意识不清的小姐放到床上,顺便看到了非常主动自觉占据了一半枕头的小绒毛。现在没空理宠物,管家质问席祥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声音虽然暗哑无力,但确实是管家的。
席祥毅:“在密道正门未开之时召唤出一楼的密道,会连通危险的地方?”
管家:“何止!你还将本来可以压制那危险地方的……人,赶走了。”
席祥毅:“压制的代价是什么?让真正小姐的意识被抹消、取代?”
管家:“会发生那种事情也是因为你!”
席祥毅点头:“我捅了娄子,所以我积极地进行了补救,并侥幸保下了小姐的意识。多谢做杂活的发明。”
跟上来了但只敢待在门外偷听的做杂活的:“……”
管家:“你知道这之后会有多少人感染斑点吗?”
席祥毅:“据我观察,感染需要有媒介。具体来说就是,要么与感染者直接接触,要么与感染者的惊艳发明物直接接触。”
做杂活的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往房间内踏了一步。
管家看了做杂活的一眼,不带感情地说:“对,我知道他是。”
席祥毅:“他最初感染的部位是哪里?”
管家:“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来园子的那一天,小姐……我是说小姐体内……另一个人的意识,就对我说‘他身上那些看似污迹的斑点,就是含着力量的那种斑点’。”
做杂活的似乎已经相信了管家的话,但依然挣扎着:“不可能……我的思维一直是我自己的。”
管家语气冷淡:“你可能对斑点有误会。斑点并不会直接控制你的思维,它只是会顺着你的思维让你梦想成真。如果利用得好,斑点堪称金手指。”
席祥毅:“在女主人的家族记录中,有一直利用斑点却没有在斑点能量中迷失的人物吗?”
管家看着睁开了眼的小姐,说:“没有。女主人说一个也没有。”
小姐:“我好像又见到了妈妈。”
管家对小姐温和微笑:“女主人当然一直都以各种形式陪在小姐你的身边。”
小姐:“妈妈说,如果我累了,就休息吧,她会帮我应对我不想面对的那些。”
管家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微笑着轻声与小姐搭话:“那么小姐为什么这么快就醒来了呢?”
小姐:“因为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应对我讨厌的那些东西,不应该一直躲在妈妈身后。我讨厌的那些,妈妈也不喜欢。妈妈已经很累了,我可以帮她分担压力。”
小绒毛:“这就是感人吗?”
小姐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小绒毛,问:“是你在说话?”
猫脸露出笑容:“是哒,我会说话。这是你妈妈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小姐:“你也是会带给妈妈麻烦的东西吗?”
小绒毛:“你妈妈好像是这么认为哒。你会与她保持相同立场吗?”
小姐:“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妈妈的有些做法不对,但我还是会保护妈妈。”
做杂活的颤抖地插口:“可是,小姐,你每年都会去给女主人上坟啊。”
第116章 0116
☆、大丰收
小姐奇怪地看向他, 说:“是啊。怎么了?”
做杂活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入了坟的人不可能还会有新的“做法”,也不会再嫌谁“麻烦”,更不存在“立场”。但此时此刻, 这些解释好像就跟说“猫不该会讲人话”一样欠缺说服力。
做杂活的:到底是世界疯了、独我正常;还是世界正常、独我疯了?
席祥毅走到夹层门边, 开始用铲子砸墙。
管家面带恼意,但没有阻止。
除了仿若无所察觉的小姐外,其他人还有猫都听见了房间内的脚步声越来越张狂,像是随时可能冲出这房间。
在席祥毅砸墙之前和之后, 那些脚步声都像是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席祥毅的砸并没有改变整体趋势,只是稍微促使了加速。
席祥毅:要是开个通道就能让全世界变成炼狱、人类社会被彻底摧毁, 巨人何至于被折磨这么多年?所以这些发出脚步声的东西, 即使跑出去、感染了部分人, 也应该不会给全人类造成很实质的伤害。
席祥毅:不过这个世界要如何发展是这个世界的事情, 我这个外来者不应该搅动出太多波澜。偶尔不小心或故意搅动了,也需要把波澜摁下去。
小绒毛跳到墙边, 将自己的工资能量聚集于爪子上, 并加上了自己的一滴血, 然后爪子用力拍向墙面。
“轰”地一下,墙上被小绒毛拍出了一个大洞,比席祥毅的铲子攻击有效率多了。
席祥毅:“大佬猫。”
小绒毛:怎么听着像是骂词?
席祥毅:“大佬猫请注意不要伤到另一边的墙壁, 厨师可以不用参与此事。”
小绒毛:“喵。”看在厨师好厨艺的面子上, 我会注意哒。
管家紧紧握着小姐的手,不安地看着这一人一猫搞破坏。
小姐走下床,在管家的保护下, 更靠近了被破坏的墙壁些。
小姐先是看向夹层中被暴露出来的楼梯, 然后视线转到了断成两截的蜡烛上,轻声说:“妈妈。”
管家:“那个不是。”
小姐摇摇头。
管家迟疑:“你认为它是?”
小姐笑了一下, 再次摇摇头。
做杂活的壮着胆子走到管家身边,问:“你尽心尽力地照顾小姐,是因为她是女主人的女儿,还是你渴望看到女主人在小姐身上重生?”
明明是很尖锐的问题,却被他问得像是求饶。
管家不在乎做杂活的语气,她只看着小姐,想知道小姐会不会介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姐笑着对管家说:“你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只要我觉得你很好,就很好了。”
席祥毅和小绒毛已经破坏完了整面墙、将向下延伸的楼梯暴露了出来,但席祥毅发现,这楼梯现在走上去的感觉与上次的不一样。
上一次走着很结实,而这一次踏上去居然有破旧的摇晃感。
而且这一次还有青苔,上一次席祥毅在里面可没有踩到过能让脚底打滑的东西。
小绒毛跳到楼梯上,往下走,但走了没一会儿它便喵喵叫起来。
席祥毅看到小绒毛抬着爪子在它前方摸来摸去,好像被什么给挡住了,可在席祥毅眼中,小绒毛前面并没有遮挡物,他还能看到砸破墙壁导致的灰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飘。
带着怀疑的,席祥毅提着铲子走到了小绒毛所在的那一阶台阶上,然后再迈一步脚便踩上了下一阶台阶。
感受到区别对待的小绒毛:“喵?”
席祥毅猜测:“是蜡烛的问题吗?”
席祥毅想上去把断掉的蜡烛拿来做实验,但发现往上的路突然出现了摸得到却看不见的屏障。那个屏障的位置正是拦住小绒毛往下走的那处。
席祥毅对着小绒毛调侃:“我们这算不算咫尺天涯呢?”
管家的声音传来:“我第一次带你下去时,你守规矩得简直匪夷所思,但现在,你却是故意与规矩对着干。你究竟是喜欢守规矩,还是不喜欢?”
席祥毅:“当我必须遵守规矩时,我当然会遵守。当我认为规矩对时,我还会努力维护它。不过,当我对某些规矩抱有疑虑时,我也会选择一些时机来挑战这些规矩。”
席祥毅:“要么规矩说服我,要么我改变规矩,肯定得选一个。”
小绒毛转头看向断掉的蜡烛,然后发动空间技能,断蜡烛瞬间到了它所在的这阶台阶上。
见到这一幕的管家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小绒毛现在已经把短暂的空间技能使用视为了常规活动,已不屑于炫耀。它稳重地伸爪把两截断蜡烛并排到一起,往席祥毅站的那阶台阶推。
席祥毅也蹲下、摊开手,准备接蜡烛。
蜡烛不负一人一猫期待地穿过了屏障。
在席祥毅的手捏住蜡烛一端、小绒毛的爪子还没有从蜡烛另一端移开时,两位负司员工感知到回负司的通道开启了。
席祥毅低笑:“觉得在外的游子突然得到了来自故乡的靠山。”
小绒毛:一个经常不靠谱、但好歹有底线的靠山。
小绒毛用力抱住断蜡烛,席祥毅缓慢地握着蜡烛往自己这边移动,把蜡烛和小绒毛都带到了他这边。
牵着小姐的手、站在墙壁废墟外的管家看着这一幕,神情冷漠。小姐看向这一人一猫的表情却带着些好奇。
席祥毅提高音量,说:“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身处位置的影响,我觉得你脸上的斑点似乎颜色变淡了很多。”
蹭在一旁不是很想留下来,但现在又不敢离开、独自待着的做杂活的小声表达赞同:“我也觉得淡了很多。”
小姐:“你们都这么觉得,那就可能是吧,我现在又看不到自己的脸。”
管家房间里的镜子被从密道出来的东西全摔碎了。且碎得相当彻底。
小绒毛看着小姐,问:“你觉得我是一只好宠物吗?”
小姐:“对于被你承认的主人,你应该是吧。我虽然没有那个荣幸得到你的全心承认,但我也感受到了一些你带来的欢乐,所以对于我,你至少不是一只糟糕的宠物。”
席祥毅学习猫前辈的示范,问小姐:“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保镖吗?”
小姐:“你会自作主张,忠诚度存疑,但能力不错,也有自己稳定的道德观。我觉得你起码及格了。”
席祥毅笑着和坐到他肩上的小绒毛一起对小姐挥挥手道别,然后握着铲子以及没有点燃的蜡烛顺着楼梯往下走。
管家到底忍不住还是给了提醒:“蜡烛要配合烛台且点燃了才会起效。”
席祥毅:“我找到了烛台的替代品,在需要时,也就是再没有外来光亮时,会点燃的。”
接着席祥毅与小绒毛便越走越深入。很快从管家等人的视线中消失。
当席祥毅的眼睛已经无法再分辨通道内的景色时,小绒毛开口:“我还能看见。”
席祥毅转头,看到了小绒毛那亮幽幽、仿佛迷你灯泡的双眼。
紧接着,小绒毛爪子一挠、席祥毅反手一铲,把从后面袭击他们的东西给打趴下了。
席祥毅:“比想象中要弱,还没有墙壁结实。”
小绒毛点头,然后无所顾忌地扭身体、扭尾巴、扭头、说话,招来更多攻击。
攻击越来越强势、密集。
在席祥毅开始感到应对吃力时,那些攻击又全部消失了。
之后,随便他们怎么活动、说话,都再不能招来新的攻击。
接着,这两位便回到了负司、落入了总结区。
席祥毅发现与他们一起回到负司的还有:一把铲子,断成两截的、但断口基本可以拼合的蜡烛,雇主给他的、他穿在身上的这套衣裤鞋袜及其内藏的部分东西,一堆青苔,一块切割规整的……大概是一部分台阶,一颗血球。
在回到负司之前,前三样东西都是席祥毅持有的,而后三样则是在即将进入回负司通道之时小绒毛用空间技能抢的。
其中那颗血球应该来自攻击他们的那些东西,虽然席祥毅在应对那些玩意时并没有闻到血腥——实际上现在这颗红艳艳的球也没有散发血味儿。
小绒毛瞧着那一堆东西,向席祥毅科普:“情绪场里的东西其实非常难带回负司,只有当我们在情绪场内完全凭自己的本事赚到的钱或者创造的价值足够多之时,我们才能略微获得少许。
席祥毅把衣裤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一清点,说:“少了很多。我本来找到了一个应该可以承担烛台作用的小碟子,这儿没有。此外还缺了两把刀、一块打火石、一张带血的照片、一片叶子、一朵干花……”
席祥毅:“总之,带回来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小绒毛:“你怎么能在服装里藏那么多东西?”
席祥毅:“随身带的东西少了我会有不安全感。”
小绒毛尾巴拍打地面:“我问的是‘怎么’藏,又没有问‘为什么’藏。”
席祥毅:“就充分利用空间呀。都是些小东西,略微加工一下就能挂在衣服里面、塞进鞋底里。”
负司埋怨的声音响起:“你们在情绪场里单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还没聊够吗?”
席祥毅:“实际上,在这次的情绪场中,小绒毛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它不适合说人话,所以与我是没怎么聊。我与它的大量聊天是发生在准备区里。”
小绒毛:“我们带回来了这么多东西,说明斑点情绪场认为我们对它做出了很大贡献。也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特别好。”
第117章 0117
☆、后续剧情
小绒毛:“我这场平均单日的情绪能量产出是上一场的接近五倍。”
负司:“但你在上一场里待的时间是这一场的近四百倍。”
小绒毛:“我这是在讲效率, 不是总量。”
负司:“情绪场是一场一场算的,谁管你一天产能多少。情绪场里的一天又不等于我这里的一天,我的评价体系是按我的时间轴打分。”
小绒毛:“你真的有评价体系吗?”
席祥毅给小绒毛助威:“成文的那种才作数。很多事情不管脑中幻想得有多完美, 当第一次落于纸上、化为文字, 总是会出现很多错漏,需要一遍一遍地反思、修正,才能成就大致的良好——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完美。”
席祥毅:“而从纸面到执行,则又是另一场新的挑战。”
负司:“你这个才刚刚完成了一场任务的新手, 不要太张狂。”
虽然负司从未在员工们面前显露过实体形态、从来只用声音和文字与员工们相处,但可能是因为合同的影响, 当负司的声音在一群员工中响起之时, 员工总是能轻易分辨出负司是在针对谁说话。
甚至某次, 负司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与人称相关的用词, 就泛泛地说了一句“又是悠闲的一天”,一群只要在负司内就热衷于偷懒瘫着的员工也精准听出了负司指的居然是经常显得非常忙碌的有缘老板范峨栈。
席祥毅问负司:“老板你能点评一下我第一场的产能水平吗?”
负司:“比尤海汇差远了。”
小绒毛肉垫拍打地面:“不要情绪上头胡说八道。做比较时怎么能拉极端数据下场呢?尤海汇属于打分中必须被去掉的那个最高分。”
负司:“你这个只完成了六场的菜猫也嚣张起来了。告诉你, 我这里还有你被章销殴打的影像记录, 你要看看回味一下吗?”
小绒毛皱起脸:“你今天的情绪好奇怪呀。像是被踩痛了尾巴所以乱咬。”
负司:“我没有尾巴。”
小绒毛:“既然你不让我和席祥毅好好总结, 那就快点结束这次的总结区叭,我要去向古任打听你怎么啦。”
负司:“古任是狗派。”
小绒毛:“那又怎么了?席祥毅也是狗派,这不耽误他将来也许会像古任一样成为本公司的重要人物。”
负司:“你这接的是个什么话?我是说狗派的古任不会对你一只猫有问必答。”
小绒毛:“同为狗派, 古任和席祥毅也许能聊到一起?”
负司:“不可能。古任活着的那个年代, 所谓军人,又叫兵匪,即使古任看到了军队在历史中的演变方式, 也承认现代某国的军人配得上人民对他们的崇敬, 但古任是不可能产生同样的崇敬感的,因为古任和他的家人、他的整个村子, 就是死在兵匪手中。”
小绒毛:“后勤还会介怀自己的死因吗?不是说只要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执念,就不可能成为后勤吗?”
负司:“放得下又不是忘记了。”
小绒毛:“你又在自相矛盾啦。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值得信任。”
席祥毅仿佛看到负司露出了锋利牙齿,但那牙齿到底没有咬上小绒毛。
小绒毛再次以前辈的姿态指点后辈席祥毅:“负司对我们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伤害手段就是,开除我们或者给我们安排特别危险的情绪场,让我们死掉,但负司不会以让我们受点小伤的方式来警告我们。”
小绒毛:“因为死了是一了百了,而伤了就得治伤、花能量。多数员工不具备自己治疗伤口的能力,就得委托负司治。”
小绒毛:“对负司来说,一个员工死了只是这个员工不能再继续带给它收入,它可以招聘新员工;但如果一个员工需要治伤,那就是不仅不带给负司利益,还要从它兜里掏钱。”
负司:“你才自相矛盾。我帮员工治伤的前提是他们支付了我治疗费。所以那种情况,我虽然是付出了我本没兴趣付出的劳动力,但我赚到了能量。”
小绒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员工的存款能量都当作你的私有财产。”
小绒毛:“如果员工按照使用钱的方式来使用能量,那么能量就没有发挥出真正功效,不管怎么在你空间里流通,都只相当于放着不动、落灰;而如果员工自己调用能量实现治伤、空间移动等功能,能量便显出了活性,能带给你的空间更多益处。”
负司:“什么益处?”
小绒毛:“邢异还在分析。”
负司:“别一提到危险话题就甩锅到邢异身上,那也是你!”
小绒毛:“这算什么危险话题?这不是优秀话题吗?说明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能量的含义。将来,我也许可以……当你的老板。”
负司:“傻帽。”
然后负司的话头指向席祥毅,语气质问:“非人与非人吵架的戏码好看吗?”
席祥毅:“跟人与人的吵架好像差不太多。听说你靠着能量可以化出人的模样?”
负司:“不告诉你。”
席祥毅:“我可以买斑点情绪场的后续剧情吗?”
负司:“新手,请脚踏实地。第一场的工资你应该用来奠定你在我公司内生活的基调,每一分都需要精打细算。后续剧情你们看了也最多当是看过一场电影,与你们的生活不相关,不是必需品,而算是奢侈品,有闲钱时再买。”
席祥毅:“我觉得看了后续剧情后我们才能明白自己在情绪场内的行动给情绪场造成的完整影响,进而才能分析本公司员工在情绪场内可做到的上限,是总结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小绒毛:“而且前十场混得贫穷,之后却富有的员工有不少。第一场结束后的花能量方式根本不影响我们未来的生活基调,负司员工们的生活基调本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变。要是活上几千年,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一直使用同一种基调呢?”
小绒毛:“在第一场结束时我还觉得我没必要说人话,但现在我已经可以长篇大论地说啦。进步或者退步的变化经常都会发生。”
席祥毅:“是啊,以前我习惯称呼管我的人叫队长、班长、某某长,但现在我也开始习惯‘老板’这个称呼了。”
负司卖给了这俩后续剧情,里面的内容显示……小绒毛和席祥毅的作为几乎没有带给那个园子变化。
他俩离开的第一天,有人来把管家房间的夹层修好了。
在维修人员到达园子之前的一个小时,夹层内的密道和一楼的杂物间通道一起消失,但一个月后,夹层密道与杂物间又恢复了原样。
管家带着小姐下密道走了一次,小姐拿到的资料似乎与她妈妈的家族相关,小姐说她要继承她妈妈的事业。
两个月后,新保镖上任,此保镖干了不到一周便辞职。之后又断断续续地换了三位保镖,换到第四位时,终于破纪录地工作了超过一个月。
厨师等三位牌友继续在闲暇时打牌,做杂活的加入了他们。
做杂活的不再躲人,而是搬到了房子二楼住。他的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变化,称呼改为了修理师,只管修理,不再做其他杂活,也不再发明新东西。
监控依然运转着,斑点也依然时不时出现,有时会让部分人情绪不稳定,但多数时候园子里的住户并没有疯癫行为。
男主人给小姐找来了一只名贵、可爱、听话的小宠物,小姐收下了,还雇了一个专门的养宠物人。但小姐并没有对这只宠物投入多少感情,只是想起来时去看一看,当作一个小玩具对待。
哦,对了,这只新宠物是狗。
由于席祥毅与小绒毛离开前的胡作非为,园子里的住户在管家的领头下回避了提他俩。
其实这种回避一点也不难,因为指代席祥毅的“保镖”称呼,被一个接一个的新保镖占用了,而小绒毛的“宠物”称呼,也被狗拿走了。时间一长,大家似乎便真的忘了曾经有一任保镖和宠物做出过让大家惊讶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园子里住过的每一个角色,都做过让其他住户惊讶的事情。
比如最新一任的保镖居然可以待这么长时间,比如管家对小姐居然那么忠心耿耿,比如保洁独自一人居然可以一边让这么大的房子每天都保持干净整洁却一边又经常显得过分悠闲……
对比起来,曾经某一任砸过墙的保镖和宠物……
咦?他俩砸墙做什么?疯了吗?这应该就是他俩被开除的原因吧?
——多年以后,园子住户们如此唏嘘。
负司等他俩看完后,问席祥毅:“这种后续,你有什么想总结的?”
席祥毅:“历史的惯性,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在不合适的时机做了过分跳跃的事情,会被时间冲淡,直至仿佛从没发生过。可,又毕竟实在地发生过。也许这点不合时宜能成为种子,给许久之后的未来者一小点启发。”
负司冷酷地泼冷水:“如果你俩对斑点情绪场的影响力延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并在那个很久很久以后影响出了翻天覆地的变革,那么后续剧情会将那个久远的时间点也包含进去。”
负司:“没提就意味着,在那个情绪场的未来中,你们被彻底遗忘了。比你们在密道资料中看到的渎神者被遗忘得更彻底,连那世界用来蛊惑人类的资料中也不会提到你们。”
第118章 0118
☆、还稚嫩
负司:“即是说, 连斑点情绪场的世界意识也觉得你们不值得被再次提起、忘了便忘了吧。”
小绒毛:“明明那个世界意识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这断蜡烛是被小姐特别看过的,铲子还殴打过小姐。”
负司:“成长中的小意外罢了。在发生的当时介怀过,但在多年以后, 只记得自己产生过介怀的情绪, 却忘了是为何而介怀。再过数年,甚至可能会向小辈吹嘘‘我这辈子,从来拿得起放得下,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不曾介怀过任何事情’。”
总结时间结束。席祥毅问负司:“准备区和总结区的时长,究竟是你主观给每一队设定的, 还是你只定下了总体规则, 然后每一场那规则根据队员的情况自动计算出最优长度?”
小绒毛抢答:“后者。前者的工作量太大啦, 而且不直接产能量, 负司不会有耐心做,也懒得指使后勤做。”
负司“哼”了一声, 不再理会这一人一猫。
负司在时, 即使它不说话, 员工们也知道它就在附近。负司不在时……哦,这说法不对,负司员工休假时是时时刻刻都在负司的监视下, 相当于负司一直都在, 所以得说成是:当负司的注意力没有重点放在某员工身上时,那员工也会知道。
——以上是理论情况。
实际是,有些员工会知道得很清晰, 有些则比较迟钝, 会觉得负司针对自己的出声很突然,或者与负司交流着交流着, 突然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却发现负司没有半点回应时,才猜测负司是不是离开了。
负司:“其实就是都应该知道。只要对能量有基本的阅读能力,就应该知道。我的员工中合格的比例太低。”
负司的“基本”“合格”都是围绕着能量说的。
负司觉得它的员工们应该能做到“控制”能量。也不要求完全控制,只要有点入门、抓到了点头绪就行,不要最多只会“本能”“意外”调用少许。
后勤都达到了合格线,做了百场以上任务的一线也基本都达到了,但百场以下……其实五十场以上的合格率还是比较高的。反正经历的场数越多,合格率就越高。
负司愤恨:“居然要花百场的培训才能保证合格吗?百场以下的,合格了算我运气,不合格则需要多给他们一些机会、不要放弃后进者?太驽钝了!”
从能量运用的角度说,小绒毛是在菜鸟阶段便勉强合格了,所以小绒毛几乎可以笃定负司舍不得开除它,于是小绒毛便可以更嚣张地对待负司。
小绒毛挺胸昂头:天才、优等生,当然享有特权。
被负司横眉冷对的席祥毅试着联系了古任,问:“我是否得罪了负司?如果是,我该如何补救?”
古任很快回应席祥毅:“不用理负司,它隔三差五就要抽风一回。你第一场任务完成得不错,让剧情核心人物对你的任务表现直接给出了及格分评价。”
古任:“虽然说任务完成好坏不直接影响工资,所以很多员工做任务时随心所欲,但实际上任务完成度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比如这一场你们能带回那么些东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任务完成度。”
古任:“不过普遍地说,任务完成情况与能不能把情绪场的东西带回负司,没有必然联系;东西带回来后,是否对你们有利,也没有定准。”
席祥毅招呼小绒毛来看他和古任的聊天:“古任现在好像愿意说些干货。来,跟我回我宿舍,我们慢慢跟古任聊。”
正对打探能欺负负司的情报有兴趣的小绒毛立刻跟着席祥毅传送到了席祥毅所住的新手楼宿舍内,然后它团在席祥毅肩上,热情地看向席祥毅改成公放模式的聊天屏幕。
传送过程很快,席祥毅摆好新姿势后,继续与古任聊:“我可以在负司里组建战斗小队吗?”
古任看到并听到了席祥毅这边的动静,但他当自己不知道,回复得很有耐心:“只要你有能耐,你想弄出一支军队也没问题。负司不会拦着你,后勤也不会。”
古任:“你能否达成你的目标最大的障碍其实在于,其他一线员工很可能不会配合你。你得知道,进情绪场的每队名单不是一线员工决定的,武力值高低也并不能决定一线员工在情绪场内的收入。即,其他人跟着你训练很难看到直接、实在的收益。”
古任:“而军事化训练是非常辛苦的事情,那些一回到负司就全身心投入进休假态或者已找到自己最想忙碌事业的一线,即使因为各种原因暂时加入了你的训练队,也几乎不可能长期遵守队伍的训练安排。”
古任:“组队伍这个事情,对多数一线而言,诱惑力不足,难度又太大。”
席祥毅:“所以我只想要一个小队,十人左右就很够了,五人也可以接受。如果实在不行,交一两个投缘的朋友也不错。”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席祥毅:“负司真的讨厌军人吗?”
古任:“好的队伍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一万个凡人分开来看,负司很容易全部弄死,但当这一万个凡人组成了一支合格的军队,负司吃亏的几率就大了。”
古任:“负司之所以深深忌惮修真文明,不仅是因为那里的强大修士单枪匹马便能把负司当材料炼制,也因为那里个体实力弱小的凡人有极为丰富的组队挑翻强者的经验,那是那个世界的凡人经过与修士的长期争斗所锻炼出的能力。”
古任:“修真文明中结构完整、实力顶尖的现代化军队,能与修真文明中的大乘期大能斗得旗鼓相当,而负司对上金丹期修士都会头痛。金丹与大乘之间差了三个大等级。”
席祥毅:“修真等级的设定好像很小说啊?”
古任:“一部分人的真实生活,传到另一部分人耳中,确实可以只是故事。比如所有情绪场你们都可以当故事对待,但它们其实都是真实世界——起码是真实世界的片段。”
席祥毅:“负司想过组建完全听它指挥的军队吗?”
古任:“想过啊,但很显然负司失败了。因为负司自己的思维是散乱的,所以它最终能组建出来的,也就是它内里员工们的这种模式了。你入情绪场时参与一次十人队就知道了,那小团体搞的,经常还不如单人行动,所有队友都像是拖自己后腿的敌方卧底。”
古任:“一支军队,或者任何一个团队,但凡能集结起来,便一定得有一个让队中所有成员都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无论那个目标是大是小、是正义或者邪恶、是高尚或者卑劣,反正得有。”
古任:“你觉得负司员工们能以什么为目标呢?能量?那是负司的目标。生存?一线员工与负司和平解约的条件本质来说就是不在乎生存与否,即,几乎所有一线都是在向不在乎生存的方向发展,所有后勤则都可说是处在随时能放弃生存的状态。”
席祥毅:“这精神面貌实在是……不太好。”
古任:“对,需要很多思想教育。”
古任:“在新员工看来,负司可能算是存在了很久的老东西,但其实负司在‘能量意识体’这个类别中还比较稚嫩。以负司自己的时间轴来说,它意识诞生的时间绝对晚于你的祖国文明形成体系的时间。也就是说,仅诞生了几千年而已。”
古任:“在修真文明的定义中,一个门派如果存在时间不上万年、没有熬过几次大灾洗礼,那就最多只能算初具形态。还很不稳、很容易崩。”
古任:“一个生物如果活几千年,他很可能成为了最顶层那一拨的强者;但一个组织活几千年,只能说才刚刚铺出了基础,还有很多很容易看出来的、能导致其毁灭的因素。”
席祥毅:“‘我的祖国’?为什么用这种表达方式?”
古任:“以后当你接触到来自你母星其他国家还有来自外星的员工后,你就会发现,负司的基础思路源自你祖国所在疆土上的这片文明。我跟你来自……我不确定该不该叫同一个国家,但我出生、生活、死亡的地方就在你国家的疆土之内。”
古任:“你现阶段能实际接触到的所有员工——包括一线和后勤——生前都是这个疆土之内的国民,且这些人最多去国外旅游、出差或学习交流过,无一人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也无一人是外国国籍。”
古任:“而自负司建立以来,我们这类员工占总员工的比例从未低于百分之五十。最多的时候这比例甚至达到了百分之百。”
席祥毅:“所以你才有机会当上后勤的第一人?”
古任:“是的。负司不会选一个外国、外星人来压在这个国家的人头上。其实负司并没有国家、疆土概念,负司可能连文明的概念都不清晰,只是负司本能地看这一国的国民最顺眼,挑员工时注意力总往这片土地上飘。当两个人一个来自这国、一个来自外国或外星,其他条件都几乎一模一样时,负司一定是选这国人当员工。”
席祥毅:“不能都选吗?”
古任:“选两个完全一样的做什么?负司希望员工们都达到特定的标准,但同时负司又希望每一个员工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质。”
第119章 0119
☆、不听话的员工
古任:“进入负司后, 员工们的气质会如何变化带有运气的成分,可在选员工阶段,负司会尽量不选与已有员工过于相似的。比如, 因为有范峨栈的存在, 负司就不太会考虑再挑一个对做生意过分有兴趣及经验的。”
席祥毅:“但生意有很多种方向。”
古任:“负司不懂这方面的详细区分,它是真烦员工们把能量当钱用。”
席祥毅:“你用‘这国’来指代我们的国家,不用‘我们的祖国’来形容,是因为你认为你心目中的祖国与我生活的这个不一样吗?”
古任:“其实也没有很不一样。毕竟因为老员工不断死亡、解约投胎、转后勤, 所以负司必须频繁补充新员工,而每一个新员工的背景我都知道, 把每一批新员工的人生主线连起来, 我便一直跟踪着这片土地上国家的历史发展、适应着它的每一个名字。”
古任:“再说, 我对我还是活人时生活的那个国家并没有多少留恋, 我活着时根本就没有‘祖国’的概念。我是生活在战乱时代,本来在一个小地方与亲友们一起侥幸享有一些安宁, 但那脆弱的安宁说结束便结束了。毫无征兆的, 在史书中都找不着记录。”
古任:“我是来到负司之后才渐渐理解我生活在怎样一个时代、才明白什么是‘国家’。我活着时眼睛只看到了自己身边那小小的一片地方, 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部。”
古任:“我用‘这国’‘你的祖国’‘这片土地上的国家’指代,主要是因为,这国名更替得有点快, 以至于我经常觉得我刚把一个新国名叫顺口, 它就又改朝换代了。”
古任:“而且有些时期那片土地上不是统一国家,它分裂成三块、十块、几十块,那些时间段同期来负司的员工认知中的祖国经常就不是同一国, 这些员工相互之间有时还会延续活着时的仇恨打起来, 所以渐渐的,我就不说具体国名了, 也比较少用‘我们的国家’这种明确定义我们属于同一国的说法。”
古任:“但内心我还是觉得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都是与我同一国的。”
席祥毅跟着古任的繁复叫法称呼:“现在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还处于初具形态、很容易崩的阶段吗?”
古任:“当然。以国家来说,它才建立了不到百年,文化的传承历史虽然悠久,但因为战乱与落后时的自我怀疑,造成了缺失与扭曲,想要真正稳下来,要走的路可太长了。”
古任:“我估计,当这片土地上某一任大一统国家延续千年以上,负司的脑回路就能稳定很多,不会再频繁自相矛盾。”
席祥毅:“以你旁观历史变迁的经验,你觉得这片土地上现在的这个国家,延续千年的几率大吗?”
古任:“自我纠错的能力好像是有史以来的最优秀,但毕竟存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等它先熬过三百年再看吧。你会在负司里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
古任:“我先提醒你,这个三百年、一千年是按照负司的时间轴算,对应的情绪场内工作时长也许是上万年。这可是非常漫长的。漫长到足以磨灭意志坚定者的初心。”
席祥毅:“我希望我能继续守护着它。哪怕无法再实际为它做些什么,我还是希望我能一直看着它。至少要尽我所能地尝试做到这一点。”
古任:“再提醒你一个现实。经常有当一个国家还处于盛世时来到负司的员工,后来他们从比他们晚来的员工口中得知,盛世衰落了、灭亡了,他们的国家没了,同一片土地上建立了新的国家。”
古任:“新国家的人民中有很多传承着旧国家的血脉、技能、但有些让旧国家人民非常喜欢的东西却被抛弃、遗忘或唾骂。还有,曾经被旧国家视为仇敌的民族,有些并入了新国家中,成为了需要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古任:“你有心理准备看见那样的未来吗?只要你待在负司的时间足够长,这几乎便是你必然得面对的。没有完全意义上永生不灭、长盛不衰的东西,无论人,还是物品,或者国家。”
席祥毅:“只要活得足够长久,我甚至能见证人类的灭绝。”
古任:“如果人类灭绝、国家体系彻底没了之后,负司能顽强地继续活下去,那么负司也许能等到本星球造出下一届星球霸主,然后丰富员工种类。”
席祥毅:“如果下一任星球霸主是恐龙那样的大型动物,负司的建筑风格得大改。”
古任:“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不用操心,反正新建筑的设计师又不会是属于旧时代残存物的你我——假如我们有幸或者不幸残存到了那个新时代的话。”
席祥毅:“在负司里能直接看到我的祖国当前的实时画面吗?”
古任:“负司不提供这项服务。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运用能量的能力足够强大,那你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你甚至能在该国遭遇灾难时成为国家的护盾,而不是只干着急地等新员工告诉你滞后的信息。”
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绒毛突然开口:“有员工的能量运用专长方向是提取有关自己祖国的画面。但好像随机性比较强,不能限定坐标,也不保证画面属于当前时间点。”
古任:“猫,你对国家有概念、有偏向吗?”
小绒毛老实:“好像没有。原邢异给了我大量知识,但并没有怎么把他对不同事物的感情也塞给我。”
古任:“一只死时仅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家伙,国家于你是太抽象了。你倒是更容易将负司当作你的祖国。其实差得也不是很远,负司中的文化体系与那片土地一脉相承,最核心的区别只在于负司重度强调能量,所以不会全面发展。”
席祥毅:“不全面发展就叫差得很多了,甚至未必适合称为‘体系’。”
古任:“小家伙们,虽然一开始便把目标放在全面发展上是有可能思考得更长远、不容易竭泽而渔,但也很容易心生疲惫、在过多的难题中逐渐丧失前行的动力。”
古任:“不可否认,有少部分人可以做到为了心中的理想而献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明知自己没有机会亲眼看见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到来,也心甘情愿地成为后人迈向那理想的垫脚石之一。但多数人,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坚定,他们需要不断地收获利益,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有时即使有利益也会因为嫌弃利益不够大而走上歪路。”
古任:“我们不妨把长远目标放在不起眼的位置,让同好们自行默默为之拼搏,而口头上嚷出来的目标则小一些、具体一些、日常一些、不那么有压力一些。”
小绒毛:“小目标,先赚一个亿……尤海汇实现这个目标了吗?”
古任:“尤海汇没把这个当目标。”
古任:“尤海汇在确定了自己无论怎么花能量都赶不上自己产能量的速度后,日常遗忘自己的存款额。又因为他对如何运用能量初初找到了点门路,于是他虽然知道自己能量多,但他不会胡乱送人能量,也不会买非必须的贵东西,他就攒起来,以备自己将来在运用能量方面彻底开窍后大肆挥霍。”
古任:“不过我怀疑,当那一天到来时,尤海汇花能量的速度还是赶不上他产能量的速度。除非他当真要开一家能量新公司,甩开负司单干。”
席祥毅:“现在负司内的所有一线在你看来是不是都算‘小家伙’?”
古任:“当然。两个月的小家伙、二三十岁的小家伙、百来岁的小家伙,你们经历的岁月都只有我所经历过的零头。”
席祥毅:“后勤们真的是因为产能效率太低所以不适合继续当一线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古任:“比如?”
小绒毛:“邢异说,有可能是因为后勤产的能量有一部分负司无法抽成了。那类能量是完全属于后勤自己哒,后勤可以自行提纯、使用,不用被负司扼住脖子。”
负司出现在这场聊天中,说:“新手、菜鸟,你们能不能把心思放在研究情绪场、任务和能量上?不要跟不干活的懒汉大聊特聊。”
古任:“这位老板,请讲道理,谁不干活了?我的主业不就是帮你收拾烂摊子吗?”
小绒毛:“对呀,古任这一句话不也是在配合你转移我和席祥毅的注意力、试图不让我们意识到我刚刚猜中关键点了吗?”
负司:“关键点?‘后勤自行提纯能量’这个?呵,他们要真有这个能耐,我便雇他们帮我提纯能量了,我就不用自己亲自提纯、只用享受纯净能量,不香吗?”
小绒毛:“因为后勤现在最多只能提纯自己产的初级情绪能量,还提纯不了别人产的,于是你留出空间培养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成为你的帮手或者对手。”
负司:“猜猜猜。一天天的不干实事,就脑补我是坏蛋、剥削者。总有一天你们要被自己的脑洞坑死,那时候你们就知道我的纯洁无暇了。”
嚷嚷完,负司便退出了聊天。
席祥毅:“负司的抱怨好像不是泛泛的警告,而是明确指向了某些已经实际发生了的事情?或者某个实实在在做了相关事情的人?”
第120章 0120
☆、大大
古任:“哦, 也不算秘密,过几天等那队员工回来后,论坛里应该便会出现热烈讨论。”
古任:“就是有一个擅长写恐怖故事的老员工, 以前是能用她的恐怖故事给同事们制造出基本只在负司内起效的临时情绪场, 现在她技能不稳定地升级了。”
古任:“在碰巧满足一些条件的情况下,现在的她能在负司送她及她的队友进情绪场时,用自己的故事替换掉负司安排的预定情绪场。也就是让她自己和队友们陷入她的故事剧情中。”
古任:“她和她的队友们当前就在她的恐怖故事中,且, 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截了原定情绪场的胡。面对自己所写故事化出的真实场景,她以为是负司和后勤故意整她。一边吓得要崩溃, 一边痛骂一切。”
小绒毛:“负司不是不能实时知道情绪场中发生的事情吗?”
古任:“因为这不是完整、正常、稳定的情绪场, 它机缘巧合、旁门左道、歪打正着地截了正经情绪场的胡, 但它本身存在很多漏洞, 足以让负司实时监视了。”
古任:“可惜仅限于单向监视。负司还是得等到特定的节点出现后才能开启带那队员工回负司的通道。那队员工要是在通道开启之前陷入致死环境,负司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员工又折损了。”
席祥毅:“被自己写的故事吓到要崩溃?叶公好龙吗?”
古任:“不,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她胆子很小, 特别容易受到惊吓, 情绪值经常飙得很高,又很难效率地压下来,所以她还是新手、菜鸟时, 很多人都觉得她很快便会死, 且可能不是死于情绪场内的实际危险,而是被吓死或者自杀的。”
古任:“她自己也一度几乎放弃了,不止一次说过‘死了算了’, 但到底不甘心, 又挣扎着进行了多种尝试。终于,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泄压和产能量、赚能量方法。”
古任:“就是把自己的恐惧写下来、分享出去。”
古任:“她文笔很好, 写出来的恐怖气氛非常有感染力。与她同队过、在情绪场里没太被吓到的队友,回负司后看她的恐怖故事吓得在自己的宿舍里疑神疑鬼,并深刻表达怀疑‘她这个故事真是基于她与我同队去过的那个情绪场写的?故事里的很多东西我在那情绪场里没发现过啊。她看到的世界与我看到的差这么远吗?我跟她去的真的是同一个情绪场吗?我真与她同队过吗?’”
古任:“把恐惧写下来后,她的心情便轻松了一些,远离了崩溃。轻松也意味着情绪值下落,便产出了能量;读者们买她的故事直接支付给了她能量;读者们被她的故事吓到,进入了她故事造出的负司内临时小情绪场,也分给了她能量;读者们的惊吓反应还让她觉得自己有很多同类,心情进一步放松,自己便产出了更多能量。”
古任:“一个行为多重获利,很不错。”
席祥毅打开员工论坛里的原创作品交易区,找到文字类作品分区,本想进一步搜索恐怖类,但直接便在销售排行榜上看到了很可能是古任提到的那位。
小绒毛念出作者名字:“木柔?”
文字类作品的销售排行榜有多个,包括历史总榜、年度榜、七天榜,并分为全文排行、单章排行、千字排行,已完结、连载中,恐怖类、爆笑类、科普类等,反正就是围绕着销售额进行多方向排名,让感兴趣者可以很快找到某范围内最有受众的文。
——榜上所有文都是员工实名用能量投上去的,没有任何水分。因为对某篇文章的某一章,一个员工只能购买一次,且没有任何员工可以在负司的盯梢中造假能量数据。
榜单列出的内容是作品名/章节名、作者名和作品类别。在多个榜上都有木柔的名字,共涉及六篇不同的恐怖类作品——有作品重复出现在不同榜单上——和一篇……童话类。
出于好奇,席祥毅先点了那篇童话的试阅。粗略一看,好像颇为温柔,可以当睡前读物。
古任:“木柔写恐怖故事最核心的目的是纾解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写童话故事则是为了表达她所向往的生活气质。”
古任:“木柔创作的恐怖故事篇数与童话故事基本相等,她一般是一篇恐怖一篇童话交替着写的。她自己更喜欢童话,但她自己也必须承认,她童话的感染力远不如恐怖故事。”
古任:“从木柔的恐怖故事第一次上榜开始,她的名字就没从榜单上下来过,无非是占了几席的区别。但她的童话故事只偶尔在七日榜等变动比较频繁的榜单上冒一下头,且冒头原因一般都是吸引了大家‘恐怖大手还会写童话?’的好奇心。”
古任:“要知道员工们在负司内时,更喜欢看轻松愉快的作品。恐怖、紧张、要求智商类的大家在情绪场中已经受够了,但在这种大环境下,木柔的童话也还是被她的恐怖故事遮住了光芒,可见她的天赋点偏向。”
在古任解说时,席祥毅已经将木柔上榜那篇童话的试阅部分看完了,他感觉自己确实没有购买付费部分的兴趣。
相对的,完结销售七日榜上排第一位的木柔恐怖故事试阅部分却看得席祥毅险些忘了自己还在与古任说话,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气读完全文——这文带给席祥毅的刺激感比他的初次情绪场任务还大。
古任:“只要试阅部分引动了你的情绪,买下后续付费部分就不亏。木柔的恐怖故事是出了名的买了等于赚。读完全文的读者一半以上都会发现自己因这篇故事产出的情绪能量,提纯分成后比他们的买故事能量更多。”
席祥毅点开木柔的作者专栏,先是为专栏里的文章数量震惊,然后发现:“大部分很短啊。”有很多才几千字,最长的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字。
席祥毅又点开连载销售年榜的第一名,根据简介,这是一篇爽文升级流大长篇,基建类的。
席祥毅:对嘛,压力大的地方,还是这种部分地方稍显违反逻辑、但整体看起来特别舒心的文更容易受欢迎。而且它这一篇文的字数好像能抵木柔的所有作品,拼单篇文收益也更有优势。木柔更有优势的应该是千字和单章销售量。
负司里文的购买方式很灵活,可以全文一起买,可以买一章,甚至还可以自定义购买字数。比如预估下一章前五百字能写完自己最关心的剧情,后续剧情自己暂时不想看,于是虽然下一章有三千字,但读者可以只买五百字,反正支出的能量是与字数对应,少买字就少付能量,多买就多付。
还有些读者更绝,看完试阅后先买全文的最后一百字,确定大结局,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购买其他部分。不过这种方式经常不太好使,因为最后一百字可能不是核心剧情的结局,而是配角的小感慨,或者是升华主题的景物描写,再或者虽然确实是关键结局,但其中的很多名词、概念、人物关系并没有出现在试阅部分,过分跳读的新读者看不懂。
古任:“木柔那种爆发激烈情绪的写文方式,很难写长,最多就是以一个角色为核心,写成系列文。”
古任:“其实系列文也可以通过分卷的方式组合成一篇文,就可以与其他文拼字数了,但木柔不喜欢那种方式,她对恐怖故事没有爱,写完一篇便扔,完全不想回顾,也没心思对它们进行组合,更别提去构造一条贯穿系列文的主线。”
古任:“木柔对童话倒是有这个操作兴趣,也实践过,写出了字数最多的那篇。但那篇的购买量你也看到了。而且就这购买量还包括了‘你的恐怖故事让我产了很多能量,如果不额外做点什么我会感觉买那些故事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作为感谢,我把你的文全买了吧’的只买不看类型。”
古任:“读者对木柔童话故事的普遍评价是,情绪值高时没耐心读下去、起不到平复情绪的效果;情绪值平和时读着读着就走神,不能使情绪值升高。”
席祥毅:“一切以情绪值有无变化为准,乍一听很片面,但一琢磨,其实我们活人时选择看某本书,也要么是因为那书能教给我们对我们有用的知识,要么是因为我们对那书中的故事感兴趣。后者是带给我们立竿见影的情绪起伏,前者如果我们学会了,我们则能收获满足感,也会出现情绪起伏。”
席祥毅:“这么一想,负司其实抓住了有情绪、有思考能力的生物的一项核心特质。”
旁观完席祥毅与古任的交流后,小绒毛又看了一会儿席祥毅调整宿舍布局,然后就准备回自己宿舍了。
临走时,席祥毅对它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一起做任务的机会,但休息时间可以一起玩哦。你要是需要帮忙,也随时可以找我。”
小绒毛:“啊嗯,我应该会再宠幸你哒。”
席祥毅:“这个用词……”
小绒毛一边跑出门,一边欢快地说:“能理解就是没用错。”
目送小绒毛跑远,席祥毅叹气:“小孩子真的需要科学系统的教育啊。完全放任它自由发展,还让它频繁进入充满了诡异元素的情绪场,这个心理健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