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程玉细究，那老者匆匆把手收了回来，佝偻身子，低着脑袋拐进人群里。
直到那消瘦的身影消失不见程玉这才收回视线。
“走吧，咱们去下一家茶楼。”
不过是萍水相逢，虽然心中有疑虑，但程玉也没放在心上。
母女俩在镇上一待就是一下午，等从最后一家茶楼出来的时候小满都开始打饱嗝了。
肚子圆鼓鼓的，略显宽松的衣服此刻都变得紧绷绷的。
程玉第一次养娃，很多都不懂，但此刻也意识到对于小满她是太过放纵了。
“晚饭咱就不吃了啊。”
“嗝~”小满边打嗝边说，“那我晚上饿了怎么办？”
程玉垂眼看着她那挺起来的小肚子，“再说吧。”
“等会儿去跟二娃他们多玩一会儿。”
多跑跑多跳跳，消化得快一点，程玉真怕她积食。
满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娘亲。
今天虽然吃东西吃得很满足，但她能察觉得到，娘亲心里装着事情。
程玉下午这一趟算不上顺利，这镇上大大小小的茶楼不少，但真正肯在说书上面花钱的就那几家。
有些掌柜的程玉压根就见不到，有的就算是见到了人家也不愿意再花钱从她手上买话本，再有愿意花钱的那些价钱给的极低，程玉粗算下来勉强就够笔墨钱，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赚头呢。
接连碰壁让她高涨的热情逐渐被灭，此刻她那张脸上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活力了。
小满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娘亲，你别担心，我们有金疙瘩。”
以前她不知道金疙瘩是什么，但后来娘亲跟她说了，那金疙瘩换来的冰糖葫芦可以围着村子绕三圈。
她不知道三圈有多少，但感觉是很多很多的样子。
程玉朝她展颜一笑，“娘亲不担心，要是最后实在没法子，那娘亲就借小满的金疙瘩用好不好？”
“金疙瘩是娘亲的。”小满朗声道。
程玉连忙捂住她的嘴，这会儿她们已经进村子了，要是让旁人听到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小满，记得娘亲跟你说过的话。”
程玉担心小孩子嘴巴快，什么都往外说，只能再次叮嘱道。
“娘亲，我记得的。”
不能跟别人说穷奇，不能说家里有金疙瘩，也不能说娘亲在挣钱。
等她又重复了一遍程玉这才放心。
“三婶，小满，你们回来了。”
走了一会儿二娃跑过来，都还没站稳就听他急匆匆的喊，“周奶奶，他们，他们去你家了。”
程玉心头不虞，这一家子又来找事？
她一把抄起小满，加快脚步往家赶去，看到还锁着的院门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刚掏出钥匙，院子里就依稀有声音传来。
开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吱呀一声，院子里的人转头看向门外。
程玉脸一冷，“你们怎么进来的。”
门锁完好无损，除非是翻墙。
周全武翻就算了，周老太和周巧珍难道也是翻墙。
“从后面，后面还有一个门。”紧随其后的二娃说道。
程玉这才想起来，搬过来以后她把房间门，院门都换了锁，就是后门的锁没换过。
倒是让这家子人有机可趁了。
“我家我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周巧珍双手环胸，挑衅的看着程玉。
“还不快来开门，就这么让我们在这儿干站着！”
堂屋，主屋，灶房的门都上了锁，院子里只放了一张给小满坐的小板凳。
此刻那张小板凳就在李春兰屁股下面，上了年纪的周老太都只能在旁边站着。
周老太对李春兰肚子里这胎确实是宝贵得很。
“有事说事。”
“没事就走，我这儿不欢迎你们。”
自从搬出来以后程玉就觉得跟周家撕破脸了，所以也懒得做样子。
“程玉！”周老太皱着眉头开始摆起婆婆谱，“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哪家当儿媳妇的当成你这样的。”
“我周家造了什么样的孽，娶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进门。”
程玉没心情听她念叨，毫不客气的打断周老太的话，“知道你造了孽还不快去赎罪，来我这儿碍什么眼。”
“说正事吧，别浪费时间，你们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们。”
周文才对这个三弟妹了解不算多，听到她用如此大不敬的语气跟母亲说话，立马端起了当大哥的样子。
“三弟妹，跟娘怎么说话呢。”
程玉转头看向他，“不是用嘴说吗，怎么，你除了用嘴，还能用其他地方说话？”
“你！”周文才大为震惊，“你这是强词夺理！”
从程玉进来李春兰就没用睁眼瞧过她，看到自家男人被气到，李春兰坐不住了。
“没教养！”
她一向就看不上这个怯懦胆小的妯娌，一股子的泥巴味。
“你有教
养，你的教养就是小的坐着，老的站着对吧。”
略带嘲讽的眼神在李春兰脸上转了个遍，后者脸一青一白。
她在周家被捧着惯了，进来看到院子只有一张凳子，想都没想，一屁股就坐下来了。
李春兰自诩跟程玉这种不懂规矩的乡野村妇是不一样，但此刻却被奚落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板凳本来就不大，此刻横在她屁股中间，硌得不舒服，她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当她稀罕坐！
“娘，不是要说事情的吗，快说完我们要回镇上去了。”
这个破地方她是一点也不想待下去。
周老太先是安抚了大儿媳一番，这才转身看向程玉。
“我跟老大老二他们商量过了。”
“分家。”
“老大家是要镇上过一辈子的，老三没了，但小满那丫头也过到你们名下了，算是给老三留后。”
“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指望你们给我老婆子养老。”
“巧珍的亲事也定下来了，等日子到了就出嫁。”
“咱们周家就剩老二了，他年纪大了些，分了家也好娶媳妇。”
周老太叽里咕噜说了很多，程玉没心思听。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分家。
前些日子她还为之烦恼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从周老太嘴里说出来了？
巨大的惊喜来得太突然，程玉有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