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轶笑眯眯地在归尘居门口迎客。
“贵客里面请。”
入店的客人,有布衣平民,也有锦衣贵人。
似与往常无异,不问出身,不看贫富,人人皆可入归尘歇脚。
只是许久不见逾白道长客访,不过大过年的,大家也都以为道长回朝瑶山过年去了。
三个锦袍男子从二楼雅间下来,大喊一声“杨店主”。
杨轶不慌不忙向后院走去,几人与他擦肩而过,顺便拍了拍他的胸脯,“钱放在桌子上了,你们记得收!”
如此目中无人,杨轶也不恼,还向着他们的背影作揖行礼,“几位贵客走好!”
等人走后,他瞬间敛起笑意,抬起手背拍了拍刚刚男子动过的地方。
两个伙计进入刚刚三名男子所在的雅间,桌子上十分凌乱。
除了七倒八歪的杯子、酒瓶和果盘,还有半吊钱,以及三个方形锦盒。
这两个伙计一人拿着半吊钱回一楼前台记账,另一人端着三个锦盒从小路往不染轩走去。
不染轩里,一名黑衣人坐在书案旁,案上有一本册子。
伙计将三个锦盒查看完之后,在册子上记录下来。
黑衣人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冬钱收完了,这个药拿给杨轶。”
说罢,他带着三个盒子和册子离开。
杨轶就在不染轩窗外站着,伙计将药拿给他,他点了点头让伙计先回前院去。
随后,杨轶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捏碎了。
恪王府。
云如珏拿着册子将这几日收到的冬钱核算了一遍,满意地点头。
“账本收好了,可别再像以前一样,留在杨轶那里了。”
康万一事虽然了结了,但他仍耿耿于怀消失的私账,所以这次他直接自己拿着账本,根本不让杨轶过手。
转眼已至元月十三,师灏一行将要启程离京。
师殷殷也正打算回将军府送长辈,谁知一出门就看见徐万鹤等在王府外。
徐万鹤难得正经同她说话,“我想去送送她,还请你帮我找个说话的地方。”
师殷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但碍着门口的勋卫在,她邀徐万鹤上了自己的马车后,才劈头盖脸骂他一顿。
“我说你老缠着人家一个小娘子有意思吗?你……”
“我没缠着她!”徐万鹤急得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我一没拦着二没拆穿,我就去送送也不行?”
师殷殷啧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一段时间后,马车停了下来,徐万鹤将窗打开了些缝隙,发现是个没有人的巷子。
他正要问,便听师殷殷喊道:“阿巧,你去将泓仪带到后门来!”
于是就是周巧便直接翻墙进去了,看得徐万鹤一时说不出话。
原来师家祖传翻墙啊?
师殷殷打开车门,示意徐万鹤下去,“我一会到前门,进正堂拜见长辈,然后从正堂走到后院,大概需要两刻钟。”
“阿巧从这里去请泓仪,过来后门差不多要一刻钟,剩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够你们说几句话了。”
徐万鹤下了车,心中无语,还真是就给了几句话的时间,但仍拱手言谢,“够了够了,多谢宁王妃。”
师殷殷从车窗看他,“先说好了,只是辞别,若叫我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混账话,或者威胁她,我可饶不了你!”
“我岂敢啊!”徐万鹤哭笑不得。
于是师殷殷不再等待,命车夫将马车驾回大路上,往将军府前门去。
徐万鹤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后门有动静,打开后正是周巧。
“世子还请进来说话。”
徐万鹤闻声入内,看见楚可盈在一旁等他,还给他行了个礼。
周巧将后门关好,嘱咐了一句,“我就在廊外等候,世子和娘子有事可以喊我。”
说罢她也不磨蹭,直接就走了。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半晌,徐万鹤率先打破沉默,“你此去,是不是也不打算回来了?”
“也许吧。”楚可盈垂着眼,“也许明年元正,还与他们一起回京过节。”
“那以后呢?”徐万鹤微微皱眉,“每一年,你都回江陵,还是说,想要去别的地方?”
“你怎么和予棠一样的问题呢?”楚可盈轻笑,“可我还没有想好,目前觉得江陵挺好的,不过也许以后也会有别的想法呢?”
她抬眼看他,“毕竟人一生有数十年,以后谁说的准呢?”
“那有没有可能……”徐万鹤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有没有可能你不走呢?”
楚可盈顿住,眼中多了几分不解,“楚可盈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不走呢?”
徐万鹤追问道:“那你用周盈的身份留在下来呢?”
楚可盈苦笑,“且不说周盈为何会与楚可盈长着同一张脸,单拿周盈来说,京城里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周盈,应该是什么身份呢?”
“我可以……”替你解决。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可盈否决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不可以。”她摇着头,坚定地望着他,“世子,我是绝对不可以留下来的。”
“予棠冒着欺君的风险,大费周章才把我接出来。”
“你的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国公,世子妃假死是重罪,我留在京城一旦被人发现,还要连累师家。”
“况且,京城是我死去的地方。而江陵,是我重获新生的地方。”
“我既不会背叛予棠,也不能再次背弃自己。”
听完她的话,徐万鹤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他叉手行礼,“山高水长,周娘子,一路珍重。”
楚可盈也俯身行礼,“也请世子保重,愿您此后事事顺遂。”
说罢,楚可盈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徐万鹤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直到周巧过来打开后门,请他出去。
将军府门口,仍停着三驾金顶马车。
“殷殷,沅沅,阿齐,阿舟。”师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拉着几个孙辈的手,“你们得了空要回江陵看看祖母。”
“知道了祖母,您可要注意保重身子,过段时间孙儿就回去看您!”师应齐扶着老夫人上马车。
“哼!”老夫人抬头轻轻敲着他的额头,“就属你最会唬人!”
“哪有!”师应齐哄着她坐进马车。
师殷殷跑到后面拉着师姣姣和楚可盈的手,“姣姣素来顽皮,泓仪要多多担待。”
“二姐姐!”师姣姣撇过脸。
楚可盈低声一笑,“我与若娥一见如故。”
“好啦好啦!”师殷殷摸着师姣姣的脸,哄着她,“谁家小猫生气了呀?”
师姣姣听闻立即笑了出来。
师灏夫妇正在催促,于是她们二人也坐上了马车。
师家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明德门,城门上方,徐万鹤仰天喝下一口酒。
我有一壶酒,足以辞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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