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完颜瑾玉,正坐在大堂屏风的后面,她虽看不到徐志秋的模样,却能清楚的听到她说的每一个字。
徐志秋的淡定和冷静,有些出乎了完颜瑾玉的预料。
单从这个角度看,徐志秋的心智不俗,且临危不惧,可惜,走错了路。
“徐志秋,本官深夜传唤你,你就当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同本官装傻?”袁伟怀这话里,难免带了几分点拨之意,这主动招供多少能免去一分罪责。
可很显然,徐志秋可不在意这个,“大人,下官确实不懂您的意思。”
“好,那就带人证。”大手一挥,下面立刻有几个人被带了上来,这些都是沙场和黏土场的老板,当然,其中没有徐志秋想见的人。
供词自然也不用怀疑,这些事,都是有人吩咐她们如此做的,而吩咐的人,自然跟徐志秋脱不了干系。
可徐志秋呢,听到这些话后,却是满面惊疑,“大人,下官冤枉啊,那人确实跟下官有些关系,但也不过是下官一位侍君的家人罢了,谁家还没有几个侍君,谁家的侍君还没有点亲朋故友。”
“这事与下官的侍君有关,下官确实难辞其咎,管教不严实属是下官的罪过,下官万万没想到,侍君的家人会如此行事,还望大人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下官定会严惩这些人,给各位大人一个交代。”
徐志秋是说的声情并茂,脸上的表情更是将震惊,心痛,后悔,等等一系列情绪演绎的是惟妙惟肖。
袁伟怀当即就是一噎,就连后面听审的完颜瑾玉都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徐志秋是个人才啊,这手玩的漂亮,属实是个聪明的,可惜,这聪明没用到合适的地方。
听到袁伟怀半晌接不上话,完颜瑾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身边的随从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呈到了袁伟怀的面前。
完颜瑾玉要发难,那自然是不可能单凭猜测的,第五军早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包括徐志秋的贴身婢女,他侍君的贴身侍从,甚至是每一个跟本案有关的人,早都已经调查的底朝天。
但不得不说,徐志秋做事真的很干净,从头到尾,除了从她的贴身婢女身上探查到的一些消息之外,徐志秋将自己的尾巴藏的很干净。
可百密终有一疏,但凡有人经过的地方,就必定留下脚印。
比如说,那些当日送到袁伟怀面前检查的材料,确实都是好的,那么怎么就会在路上就变成了次品呢,那自然是在半路就有人负责掉包。
这事儿哪怕做的再怎么隐蔽,也还是有迹可循的,毕竟这么大的一批材料,想要中途调换,那就要提前将两种不同的东西都准备出来,甚至袁伟怀抽检过的那几包原封没动,连封口处都没人再次缝合。
而这么多的材料想要掉包,这里面,就脱不了徐志秋的手笔了。
总的来说,这件事的过程很简单,徐志秋想要除掉袁伟怀,让她将位子空出来给自己,可袁伟怀无论是政绩还是百姓中的口碑都是上上优的,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于是,徐志秋就盯上了修建堤坝这件事,她先是早早的安排人准备好了东西,在袁伟怀面前拿出来的自然都是好的,可在运送到堤坝的过程中,徐志秋找了一处空置的民宅进行调换。
次品送到了堤坝上,而后,她一边让人撺掇王双去找袁伟怀闹,一边撺掇袁伟怀说王双闹,两边争的急赤白脸,而徐志秋就坐等庆都来的处罚。
她是想好了的,女帝必然会雷霆震怒,处罚袁伟怀是跑不了的,到时候自己出面,再协助王双将堤坝修建好,那功劳口碑就都是自己的了,顺势上位,那也是没问题的。
可徐志秋万万没想到,这件事里,横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当一件件一桩桩的证据和事情被串联起来后,徐志秋只剩下了满脸的苦涩笑意。
“徐志秋,本官待你不薄,你更是本官亲自教导过的学女,你究竟为何这般做?”袁伟怀的语气,有几分颓然之意,此时,她竟然觉得愤怒,远不如伤心来的多。
这件事里,她做的最错的是什么呢,那大概就是,被这信任蒙蔽了双眼,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徐志秋居然会算计自己。
这个近乎被她当做女儿疼爱,被她亲自教导,被她一手提拔,甚至托人调用到自己身边的孩子,如今竟然会将屠刀对准了自己。
“为何?”徐志秋嗤笑出声,“为我那得不到认可的野望,为我同州能发展的更好,为我这辈子不想一眼就看到头的官路。”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派到同州,身为太尉,我最高的指望竟然也只是个太守,更何况这太守之位,你已做了如此多年,当你让贤,我也已然年老,这辈子我又还有什么指望,难道,就是等着年迈,继承人人称颂你的同州?”
“我寒窗苦读多年,为的是一朝扬名天下,而你,断了我的青云路,踏碎我的登天梯,却还自认为,自己为我做了那么多,是我的授业恩师?”
“若不是你,或许我也早已成为一方大员,亦或者,我可以在庆都为陛下出谋献策,徒有惊世才,胸有报国志,然而苟一方,此生难如愿,我只想拉你下马,让同州换新颜,我何错之有!”徐志秋这话,说是铿锵有力。
完颜瑾玉在后面,忍不住的鼓了鼓掌,缓步的走了出来,她是一方枭雄,倒也欣赏枭雄,虽憎恶这背信弃义之人,但徐志秋这一番话,却是让完颜瑾玉多少有两分动容。
若她如败家之犬狼狈溃败,亦或者如恶毒小人一般满心鬼祟,完颜瑾玉只会觉得恶心且无趣,可这徐志秋这么一番话,却让完颜瑾玉听的有几分澎湃。
恶人,是真的恶,但这话里,却又真的给完颜瑾玉带来了几分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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