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将信将疑
    学校高三模拟考试,学生们打乱班级分考场。

    陈宥安跟胡友凤分在一个考场里,胡友凤看到座号信息时高兴地跟陈宥安击掌:“安哥,我2号,你3号,咱们俩前后座啊,合作愉快哈!”

    有路过的同学听见了,捶胡友凤肩膀:“凤姐,你真是病急乱投医啊,倒二跟倒一合作,再愉快你们这位置也没人撼动啊!”

    胡友凤:“滚一边去,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安哥的实力!”

    这倒不是胡友凤吹嘘,他只是无意间看过他默写课文,一气呵成、一字不差。虽然写的字不太好看,但他看习惯了莫名觉得那是自成一体的“草书”。

    他虽然不知道陈宥安为什么之前学习不好,但从他作为同桌的角度来看,陈宥安又勤奋又聪明,说不定真是匹黑马,早晚逆袭!

    对于胡友凤的认可,陈宥安无甚可说,他依旧在抄书,今天抄得是孟德斯鸠和豌豆射手大战僵尸……拿错了,这是胡友凤的错题本。

    上完早自习,班主任来组织大家收拾课桌椅当考场。

    胡友凤主动帮陈宥安把他的书本搬到教室后面的储物间柜子里,还给他传授经验:“你再把数学公式背背,一会儿大题就先把公式写上去,怎么都有一两分同情分的!”

    陈宥安“嗯”了一声,倒不慌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笔盒,提着两人的书包在门口等胡友凤一起去考场。

    进了考场胡友凤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座位号是按单双号分开的,2号和3号不仅不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两排桌子。

    而2号陈宥安后面坐的是4号姜柔。

    姜柔来得晚一些,从陈宥安身边经过时也有些惊讶。但上次被他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好意以后,姜柔也有些气性,这次再见到他没有往前凑,坐在自己座位上,抽了张湿巾认真擦桌子。

    旁边有男生跟姜柔套近乎,姜柔都不怎么理会,说得多了就笑一下:“抱歉,我想背会书。”

    对方悻悻地闭嘴,也不觉得她高冷,感叹校花的自我修养果然高级。

    胡友凤还在朝陈宥安挤眉弄眼,也不知道是在传递做小抄的暗号还是出谋划策让他跟校花增进感情。

    哦,之前陈宥安还以为小乐和姜柔是同一个人,发现她们是不同的两人后疑惑胡友凤怎么如此不专情,对谁都有好感似的。

    胡友凤理直气壮地表示: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多喜欢几个怎么了,谁喜欢我跟我谈恋爱,我就对谁专情呗!

    陈宥安对他的说法不以为意,反正这样的男人在他生活的那个朝代多得是,而且他们比胡友凤还“幸运”一些,不仅可以喜欢很多人,还可以把她们都收进门。

    但他以为这里的人不一样,起码他看到的制度是这里的男人不能纳妾。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上讲台,用手拍拍桌子让大家别说小话了,说完就开始发卷子。

    陈宥安拿着卷子转头传给姜柔,姜柔抬眼,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型是桃花眼,笑时和嗔时都很生动好看。

    但陈宥安没仔细看,一次次把卷子传递到后面,都传完了就俯首看题,落笔虽缓慢,但也都能根据之前看过的讲解、做过的习题得到解答的思路。

    不知不觉间,考试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第一次铃声响,允许提前交卷了。

    那些已经答完题的学生都在检查试题并不急着交卷,反而是一些根本不会答题的“差生”早就坐不住了,铃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地纷纷起身,交卷走人。

    陈宥安坐在讲台前的第一排,每个交卷的学生都会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有人不够小心就要碰他胳膊肘一下。

    他专注做题,无意识地躲闪,直到老师在他面前弯腰,陈宥安才警觉地抬起头来。

    是监考老师在巡查,走到他身边时,眼尖地看到了桌洞里有张小纸条。

    老师掏出纸条,不是小抄,但比小抄更恶劣,是写着选择填空题答案的字条。

    考试即将结束,老师为了不引起骚乱,把陈宥安的卷子先收起来,等所有人都交了卷,才带着试卷和陈宥安一起去办公室。

    这次考试虽然组织得比较正式,但成绩说到底仅供校内参考,又是高考前没几个月的特殊时期,老师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着给陈宥安个教训。

    可是如今“人赃并获”了,陈宥安却咬死不承认自己作弊,更不肯把“同伙”说出来。

    监考老师气得够呛,既然他不珍惜机会,老师也就不给他留面子了,直接上报给训导主任,转交给陈宥安他们班主任。

    这事是在办公室里处置的,陈宥安的班主任一直对班里后几名吊车尾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他们不影响其他同学好好学习就行。

    训导主任上次被校长耳提面命了一番以后,对万里还有万家这个关系户更是躲着走,只等他们糊弄完了高中赶紧走人。

    监考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教师,看不惯他们的做派,更看不惯陈宥安这种“长歪了”的祖国的花朵,较起真来,非要叫陈宥安家长来,不然就记处分全校通报。

    陈宥安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家长”,可他的家长很难请得来,如果是万里在场,那个混不吝可能会直接问老太太:“是您去墓地问话,还是我把牌位给您请过来?”

    但这是陈宥安,他对逝者有敬畏心,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爸妈也不会拿来说事。

    在他的沉默以对中,何策来救场了。

    何策是听万里说的,万里则是有很多通风报信的小兄弟。

    有何策在,事情得以顺利解决,陈宥安甚至连后面的几场考试也没错过。

    这事本来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巧万宁飞回家给万里过生日,听了这事以后非要伸张正义。

    陈宥安:“算了,是误会。”

    万宁:“就因为是误会,她才应该跟你道歉!”

    陈宥安不语。

    万宁皱眉:“不是你吧,你没作弊吧?”

    陈宥安:“没有。”

    万宁:“对啊!没有就是没有,清白的名声怎么能让人随便诬陷?你这样,以后他们还以为你是什么软柿子,麻绳专挑细处断听没听过?”

    虽然她词不达意,但他都听懂了。

    原本被夫子训斥几句,哪怕训得不对,陈宥安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就像他从前也经常被父皇冤枉,被奸臣构陷,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事实证明,并非世间事都要争个明明白白的,对错不代表输赢。

    事事要个清白,只怕会得个心胸狭窄的名声,对他更为不利。

    万里也觉得他姐没必要小题大做:“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再去找他们麻烦,人家又要说我们得理不饶人,说万家仗势欺人了。”

    万宁:“你闭嘴,得理才不饶人呢,前提是我们有理,既然有理,干嘛心虚?”

    万里举手投降:“都行,可以,你说了算。”

    万宁对今天的寿星辞色稍缓,“不过你能及时发现他的危机,还找了何助理去学校,这还是值得表扬的。”

    万里受之有愧,他才不是关心陈宥安呢,只是在关注姜柔的时候顺便听说了他的消息而已。

    万宁去学校快一个月了才回家一次,一回来就风风火火的,万里和陈宥安都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陈宥安,听到万宁宽慰他说不必担心一定替他讨回公道的时候,莫名感觉万宁把他放在万里的位置上似的。

    这种作为她弟弟的错觉,让他又心怀感念,又觉得别扭。

    生日宴结束了,老爹万江才姗姗来迟,给儿子送了辆电动跑车。

    万里无语,觉得他爸真是又大方又小气:“爸,就这个车,都不让开上路!”

    万江:“不然呢,你还没成年,本来也就是在院子里玩玩得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种小车吗?”

    那得是多以前啊,上幼儿园以前吗……

    万宁跟爸爸说起来明天要去学校“大战老师”的计划,万江笑呵呵的,也没当回事,直到听万里说起那个返聘老师的名字,忽然沉默了几秒。

    万江瞅了一眼陈宥安,问:“你确实没跟同学对答案吧?”

    陈宥安本是清者自清,怎么好像还真被怀疑上了呢。

    他明确表示:“我没有。”

    万江点点头,“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吧。”

    忽然间这么兴师动众的,陈宥安心里反倒有些忐忑,他并不想给万家人添这么多麻烦,起码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

    陈宥安去万宁房间找她,原本不想进房门,就在外面说几句的,可万宁接了个电话,她示意他先去屋里坐着等她,她去外面讲话。

    门大开着,陈宥安虽然感到些许局促,还是如她示意坐进了房间的客人沙发上。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摆着她拿回来的手提包,包里插着些纸质材料,最上面放的是张处方笺。

    陈宥安扫了一眼,就是那副调理女子月事的方子。时间落款是万宁去上学前,医院是这边的一个中医院。

    所以她是在这边看过诊,去到学校以后缺药了,让何策帮她配吗?

    这也说得通,不然她不懂医术怎么会知道药方,至于药方相同,或许是巧合吧,毕竟同根同源的毛病治起来也差不多。

    陈宥安觉得自己多疑了,没办法,自小到大吃了太多信任别人的亏,连他一同长大的奶兄弟都能背叛他,他宁愿只相信以利换益的关系。

    万宁打完电话回来了,她坐到陈宥安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把茶几上的包拿下来摆到一旁脚边,问陈宥安:“你找我有事?”

    陈宥安:“我想知道,如果明天老师拒不道歉,你又要如何?”

    万宁:“为什么不道歉,她冤枉了你,她凭什么不道歉?何策这事处理的就有问题,我跟你说,我这人最受不了被人污蔑的委屈,也见不得我身边的人受这个委屈,这事我不知道就罢了,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得多管这个闲事。”

    她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仗剑天涯的侠女,路见不平就要出手。

    这是陈宥安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眼前的万宁和他印象里的太子妃完全不同。

    陈宥安笑笑,并不是感激的笑,而是有些无奈地像对着个无知孩子似的问:“然后呢,不管老师道不道歉,我在学校还怎么呆呢?距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你想过我要如何自处吗?”

    出乎他的意料,万宁还真的想了:“你不要再去学校了,反正听说你在那边也学不安生,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家教老师,之后你就在家里面学!”

    这倒正合陈宥安的意,这样他也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还可以研究该如何回去。

    万宁看他在出神,叫了他一声。

    陈宥安:“嗯?”

    万宁露出个狡黠的笑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