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大概已经升上了天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大地,但却无法穿越高大树木茂盛的树冠,在树冠之下,仍旧是夜晚般的黑暗。
猎人沾血的脚印向着森林的更深处延伸,昨夜下的雨让泥土变得格外湿润,所以脚印也特别清晰,更不用那些渗透进地表的鲜血了,在幽境之中,猎人遗留下来的血液无异于在黑暗森林中点燃的火把,吸引着嗅觉灵敏的掠食者寻迹而来,追踪小队也紧跟着猎人的行动轨迹,不断缩短二者之间的距离,随着追踪的逐步进行,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液逐渐开始减少,直至彻底消失,看来那个猎人为了不招来妖兽,采取了某种方法止住了血。
过了一段时间,追踪小队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干燥,显然已经脱离了昨夜降雨的区域,这也是幽境不同寻常的地方,任何气象变化都不会覆盖整个幽境,而是只会集中于一片区域之内。
在没有被雨水淋湿的地面上,猎人的脚印在逐渐变淡,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脚印彻底消失了,但这点情况难不倒出身猎户世家的柳鸿,他举手示意大家停下,随后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地面上的泥土,仔细地感受泥土的松紧度,判断这块土地是否曾被人踩踏过。
随后把手指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猎人流下的鲜血虽然消失了,但是从他身上传出的鲜血气味还残留着,只要追踪气味的来源,他能够判断出猎人逃跑的方向,令他感觉奇怪的是,气味在不远处突然没有了,就像是气味的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跟我来,走这里,再不快点可能就要跟丢了。”他急忙招手示意所有人跟上,在柳鸿的带领下,七人钻入了密林深处。
忽然,就在穿越密林的过程中,柳鸿闻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或许用味道来描述并不准确,而是应该用感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阻断了他对鲜血气味的追踪,恍惚间,就像是穿过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从密林中钻出的他们闯入了一片森林。
这片森林跟周围的森林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又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柳鸿没办法准确地描述这种感觉,但是猎户的本能在提醒着他,这片区域有些不太对劲,整个森林安静得可怕,甚至连风声,鸟鸣,虫叫都被消除,他惊觉过来,这片森林毫无生机,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杀死了这里的一切生命,虽然现在是白天,柳鸿却感觉到一阵恶寒。
一团猩红色的光芒在黑暗的森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吸引了小队众人的目光,在纪伍长的带领下,七人悄无声息地向着光芒传来的地方靠近,越过了一个缓坡之后,一个土石搭建的祭台出现众人在眼前。
随之出现的还有数十名沉默着如同大理石雕塑的人影,他们环绕在祭台旁边,全身笼罩在绛紫色的长袍中,看不出性别,长袍不知是何种布料,但给人以厚重的感觉,长袍的滚边上绣着银色的月亮,只有其中一人有所不同,他长袍滚边上的月亮呈现出华丽的暗金色,兜帽上方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石,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样式奇异的提灯,提灯中间的火焰像是快要熄灭的样子,那团猩红色的光芒就是从中散发而出。
那名小队追踪半天的猎人正跪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可是七人距离的有些远,听得并不真切,只有断断续续的对话传来。
“对不起,太常大人,我来迟了。”猎人恭敬地说。
“尊主已经等待了太久,你是在妄图挑战祂的耐心,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你的行径拖慢了祂降临的进度,这无异于死罪。”太常的声音嘶哑,仿佛毒蛇在黑暗中嘶鸣。
“请您恕罪!太常大人,我绝不敢生出挑战尊主的意图,都是因为那些凡人,他们的军队发现了我的踪迹,并捕获了我,我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得以逃脱,。”猎人以手抚胸,向着太常诚挚地致歉。
太常的眼眸中荡漾起了诡异的紫色,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猎人,他沉默半响,随后才开口道:“你应该感到幸运,尊主授意我暂时留着你卑贱的生命,因为想要降临这个世界,尊主还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力量,可是你要记住,你的生命永远都属于尊主,如若你再次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尊主一定愿意提前让你回归祂的怀抱。”
猎人跪在地上的身子猛然地打了个寒颤,令人心悸的感觉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死死地抓住,他甚至都没有勇气与太常那双紫色的眼眸对视,他早就听闻过类似的传言,在那双紫色的眼眸中蕴藏着尊主的一丝神识,意志力薄弱者,即使只窥视尊主一瞬间,也会陷入无可挽回的疯狂。
猎人倒头便拜,“感谢尊主的怜悯,我必将肝脑涂地,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尊主,请您也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去吧,迷途的羔羊,尊主接受你的效忠,你的承诺必将得到兑现,你的背叛必会遭到审判,你的灵魂必然会迎来救赎,只因尊主的瞳孔,无时无刻不在苍穹之上注视着我们。”太常眼中的紫色逐渐褪去,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猎人保持着半跪于地的姿势,双臂叠放在一起举过头顶,“让我们聚合为一。”
太常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为一。”
四名信众扛着一只洁白无瑕的家猪,放到了祭台上,家猪的四肢被粗壮的绳索紧紧地捆绑了起来,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嘴中不时地发出无力的哼哼声,太常走上前去,他伸出左手按在家猪的头顶,一股无形的力量释放而出,家猪突然之间停止了挣扎,静止地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太常用右手举起玉石打磨成的利刃,缓缓地切入了家猪的喉咙,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让太常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诡异,鲜血从猪的伤口中缓缓流出,沿着祭台上雕刻出的凹糟不断流动,血红色的画笔以毫无生机的砖石为画布,在其上勾画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图案——一轮有着眼眸和嘴唇的月亮。
随后太常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利刃,转而拿起一柄黄金铸成的剥皮刀,开始给洁白无瑕的家猪剥皮,锋利的刀锋轻易地划开了猪的胸膛,太常将其中的内脏剥离出来,随意地丢弃到脚下,他的手法娴熟地惊人,假若让他去当一个屠户,那么肯定会成为庖丁解牛一般的传说。
不过须臾之间,一整张洁白无瑕的猪皮都被剥了下来,只留下血淋淋的猪身,阎铮在厨房当然也杀过猪,只不过他们的手段要更加粗暴,绝没有太常下手给人那种诡异的美感,而且杀猪的时候,他们是心怀着想要把猪烹饪成美食的想法,可以说猪在他们的眼中是美味的肋排和猪头肉,可在亲眼看着太常宰杀完这只猪之后,原本香喷喷的猪肉,在阎铮看起来是那么地让人作呕,他的脑中不由得联想到,如果祭台上的是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也会被太常像猪一样轻易地剥下皮。
太常放下黄金铸成的剥皮刀,双臂叠放举过头顶,用嘶哑的声音吟诵着祷文,“伟大的尊主,我们赞颂你的威名,为了迎接您的降临,我们抛弃了世俗的身份,躲藏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与蛇鼠为伴与蝎虫同行,吞咽着其他生灵为食,让这卑贱的身躯沾满了污秽,但从现在开始,这样污秽而不堪的我们,要为了播撒尊主的光辉、为了传播尊主的福祉而活,只因我们知晓,只要您的存在永远存在,那么我们必将得到救赎,在那黄泉大门洞开的时刻,在那世界如镜子般破碎的时刻,您会毫无保留地接纳我们,与我们融为一体,带着我们一同前往彼岸!”
为首的大祭祀近前一步,恭敬地向尊主行礼,“尊主,仪式已经准备完毕,请您”
尊主悠闲地吐出一口白烟,烟雾在空中变化,冤魂在其中哭嚎,尊主随意地挥了挥手,将那些烟雾驱散。
大祭祀伸出手,血肉铸成的宝座降低,黑曜石制成的平台被托举了起来,
尊主华美的服饰如烟般消解,他躺在了黑曜石制成的平台之上,另一侧同样的平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身体,相貌与尊主有九分相似,只不过更加年轻更加完美,祭祀们环绕在平台周围,向着天空高举起双手,他们的身后伸出五道浓重的黑气,如同邪神的触手伸展开来,径直刺入了身后五名影弓手的体内,黑气像是进食般不住地抽动起来,将的灵魂粉碎成精纯的能量输送给
尊主的神魂升腾起来,开始向着年轻的身体转移,尊主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想要承载他的神魂便需要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