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尽管反对的声音并不在少数,可依然还是有大多数人坚定地站在埃塔这一边,即使这一趟不见得能够活着回来,即使这一次的过错与他们无关。
事实上主动提出跟随埃塔出动的人很多,甚至此前很多出言挖苦的人后来也都默不作声提刀站到了埃塔的身边。
避难所中成年人基本都是女性,但却并没有哪一双眼中露出怯懦的神色。
显而易见,在这座营地里,埃塔·多伊尔作为领袖是很有话语权的。
…
而她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
沿路逆行迎上去,尽一切可能把那尾随而来的循血者杀死。
或者被循血者杀死。
这两种结局其实都可以保证避难所的安全,因为男孩沿途留下的血腥味不会滞留太长时间,但如果让循血者沿着血迹找到了避难所的话,那么整片荒原的活尸和邪祟生物就都会涌向这里,幸存者们无路可走。
至于循血者,那是一种对血腥味极度敏感的“野兽”。
然而这些在瘟疫彻底泛滥之前,这些野兽们也曾是人类中的一员。
他们没有像其余感染病毒的人一样化成活尸,而是在濒死之际转化为比活尸更可怕的野兽,并且,在兽化之后再次感染活尸的病毒,成为了有别于纯粹野兽的另一种存在。
在城区,拥有着某种集体秩序的活尸最为可怕,但是在荒野郊外,这些野兽才是幸存者们真正的噩梦。
……
…
所以埃塔一行人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绝心态上路的。
她把自己的亲儿子也带上了,因为大伙需要他来引路。
也正因如此,没有人违逆埃塔的决定。
这群悍不畏死的女人们带上有限的武器装备离开了避难所所在的山谷区域,踏入了泥泞的荒野。
…
此刻室外的雨势已经减弱了几分。
但这只是在酝酿即将到来的新一***雨,因为漆黑天宇上时不时闪过的刺眼电弧以及恐怖的闷雷声从未停歇过。
也许循血者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吧。
噢不对,也许不能了。
因为,在同一条路线上,与埃塔的队伍迎头撞上之前,这只在漆黑夜色中显现着清晰灰白色身体轮廓的循血者,好像提前遇到了别的人。
这是一名撑着雨伞,手里捏着陈旧图纸的女性人类。
之所以会跟循血者撞上,一方面是因为,她也在寻找着避难所的确切位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身上也携带着不算轻的血腥味。
是啦,这位在雨夜中撑着伞的女士就是离开了城区的艾玛。
她并不知晓荒野城郊还存在着循血者这种同时结合了野兽与活尸两种元素的掠食者。
但是相比于来自避难所的阻截队伍的视死如归,艾玛在注意到密林中那快速闪过的灰白色皮毛轮廓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
她依旧单手撑着伞,原地驻足了几秒之后,开始平静地往后倒退。
野兽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了。
艾玛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大口吮吸血腥空气的动静,以及粗糙的皮毛和骨刺在密林树干上摩擦而过的声响。
可即使如此,她视野还是被黑夜与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半。
继续待在林中等于两眼一抹黑,所以艾玛第一时间选择了后撤。
但她的注意力也没有百分百聚焦到密林的动静中,在后撤的同时也时刻注意着天上雷电的节奏。
…
它有尖锐的利爪、骨刺,粗糙的鬃毛,以及似人非人的身体结构。
但最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那颗依旧维持着人类形态的头颅,和它的眼神……
在密林中,它四肢匍匐前行,但这只是掠食者在狩猎过程中的隐蔽手段。
艾玛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密林的边缘。
她在原路倒退。
因为身后是她来时走过的路,那是她唯一拥有着模糊印象的地形。这种近乎窒息的对峙局面下,任何磕碰与绊脚,哪怕是踩到坑里踉跄一下,都是致命的,因为在掠食者的眼中,猎物一瞬间的身体失衡或者走神,都是发动袭击的信号。
…
就这样,艾玛始终保持正面朝向着密林中隐藏着的野兽,缓缓后撤,直到自己的身体完全退出丛林的范围。
整个过程都撑着伞。
尽管身体上的伤口正在向自己的大脑传递着可怕的疼痛信号,但艾玛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这随时能把她撕碎的可怕生物。
……
轰隆…
闪电,以及闪电消失几秒后再响起的雷鸣声不断。
像极了某种过分倒计时。
艾玛此时已经撤到了一道山涧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她刚才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而密林中的野兽也同样逼近到了丛林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它那狰狞可怕的身形就要完全脱离枝叶的覆盖了。
此刻艾玛已经能够看到那双兼具了人性与兽性的复杂眼瞳。
似乎,在解算诺斯齐亚等式的某一个夜晚,她曾在梦境中见到过这样复杂、血腥、痛苦的眼神。
…
艾玛靴子的后跟已经抵住了岩石的边缘。
她左手撑伞,右手揣在大衣的外兜里,就这样平静地与密林中的猩红双瞳对视着。
她没有一丝慌乱。
对峙的同时,还在小幅度、有节奏地轻点着头,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可惜这场极具危险元素与优雅气质的对峙发生在糟糕的黑夜中,竟然没有任何旁观者。
…
直到某一瞬间。
夜空被刺眼的电弧劈开。
借着那一瞬间的冰冷光芒,掠食者与猎物,双方都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艾玛松开了手中的雨伞,任凭雨伞从自己面前飘落。
而就在下落的雨伞遮挡住了对峙双方目光的一瞬间,野兽以最可怕的速度猛扑了出来。
……
十数米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
而几秒钟之后。
在那道闪电的光亮彻底褪去之后,伴随着的雷鸣声才姗姗来迟。
咣!!!
但与雷声一同炸开的,还有山涧边缘的火球。
碎石、玻璃片与沙砾被冲击波席卷着朝着四面八方横飞了出去,里面还夹杂着属于野兽的断裂骨刺、獠牙,还有崩碎的眼珠。
唯独没有几秒钟前那撑着伞的优雅身影。
…
还是那句话,这场掠食者与猎物的对抗缺少旁观者属实太过可惜……
噢不,旁观者是有的。
来自避难所的拦截队伍正好赶上了最后这一幕。
知道爆炸声想起之前,她们都没有选择出手相救,而只是隐藏在远处,冰冷地观察着这场人与兽的搏杀。
原因很简单,她们不认为那个孤身行走在荒原上的女人是个正常人。
而即使她不是活尸,也不可能有能力应对循血者。
避难所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冒着团灭的风险去营救一个陌生人。
最好的情况是,循血者杀死这个无辜的路人之后产生血腥味会掩盖住男孩沿途留下的血腥味痕迹,这样一来,这个惨死的路人也算是用她的命为避难所做出最后的贡献了。
这样确实很残忍,很冷漠,但对于避难所而言,却是最优选项。她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避免了一场灾难。
…
直到山涧边缘的爆炸声响起。
避难所众人都看懵了。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那头循血者是被一道雷给劈死的……</divc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