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那一刻,宋时眠恨不得把厉潮烧傻了算了。
他一巴掌呼在他头上。
“给爷爬。”
厉潮强撑着还想要跟宋时眠说话,可他发了高烧又吃了药,眼皮沉得厉害,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宋时眠在老板家找到一支体温计,一量发现三十九度。
他把还在补觉的陆林叫起来,“我们得走了,厉潮高烧一直不退,吃了药也不见好,我问老板,离度假村三十分钟的地方有个卫生院,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下了一晚上的暴雨, 第二天也不见放晴,天气雾蒙蒙的飘着小雨,再加上这边是山区,雾看着更大了。
老板见他们要走有些担心,“这雾太大了,要不还是等等吧?下山的桥被冲垮了,另一条路是条小路,路边也没个护栏,你们没走过,太危险了。”
宋时眠看了眼陆林,沉默了会,把背着的包放了下来,“我们听你的,等到中午再去。”
如果只有他和厉潮还好,但他不会开车,不敢把陆林的安危也给赌上。
陆林张嘴,“其实我……”
宋时眠打断他,“就这样决定了,等会吃了早餐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养好精神。”
他又给厉潮吃了颗退烧药,不过一直不见好。
早上九点的时候电路终于维修好,宋时眠给手机充了电,刚一打开手机上面全是未接电话,有厉潮助理的,更多的是江清韵。
他拿着手机给江清韵回了个电话,把发生的事跟她大概说了下。
“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厉潮也不会这样。”
江清韵安慰他,“跟你没关系,是他自己非要过来找你的,别着急,我安排医疗团队过来了,等到中午雾散了你们再下山,到时候你们直接在山下汇合。”
果然有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麻烦。
宋时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挂了电话,他用毛巾将厉潮身上的冷汗擦掉,“你说你,不是说身体很好吗,发个烧退烧药都吃不好,要是傻了,我真的就不要你了。”
男人没说话,费力地抬起手,攥住了他的指尖。
等到十一点到时候,外面的雾终于散了。
宋时眠对于麻烦了别人感到很不好意思,从包里翻出几张现金放桌子上,带着厉潮马不停蹄地往山下赶。
也不知道江清韵怎么安排的,他们到山下的时候,路口边就等着一辆专车,上面配备着专业的医护人员。
一路回到A市,厉潮都没醒。
江清韵正站在病房门口等着他们,瞧见厉潮时她第一个就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打了针已经稳定下来了,睡一觉应该就可以退烧了。”
宋时眠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是江清韵发现了他,她拽过宋时眠,将他里里外外打量一番,“吓死我了,你跟团团的电话一晚上打不通,那边雨又那么大,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宋时眠垂下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去度假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厉潮也不会……”
江清韵把宋时眠拉进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暴雨只是个意外,我们谁也预料不到的。”
“可是因为我,厉潮才变成这样……”
“眠眠啊……”江清韵道,“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这样是他自己选择的,跟你没有关系。出了事,我不仅担心他,也担心你,他是我儿子,你也是。”
她看着宋时眠眼底的青黑,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说到底是团团任性,给你造成了麻烦。在团团做手术前夕发生的那件事,虽然江瑾瞒得很好,可我多少也发现了些端倪。”
“团团不愿意跟我说,说明在心底跟我还是有隔阂,他不说,我也不敢问、不敢查,这次你去了那个地方他那么紧张,说明之前的事跟你有关吧?”
“我……”宋时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你们不想说妈妈也不会问,我只希望你们过得好,人这一辈子很短,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过好未来才是关键。”
她伸手拍了拍宋时眠的肩膀,“我让人送了吃的过来,旁边还有一张床,待会你吃了饭也好好休息一下。”
宋时眠没推辞。昨天到现在他大脑里一直有一根弦在绷着,现在这根弦松懈下来,疲惫如潮水顿时将他淹没。
病床上的厉潮挂着点滴还没醒,宋时眠吃完饭又给他测了次体温,发现温度的确降了下去后松了口气。
点滴有医护在看着,他就没管,脱了外套上了他旁边的那张床沉沉睡了过去。
宋时眠睡得很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半开着的窗帘漏了点灯光斜斜照进来。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腰上还搭着一只手,一回头,厉潮的脸顿时在他跟前放大。
男人被他的动静吵醒,懒散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合上,声音里带着沙哑,“再睡会。”
宋时眠往旁边的床看了眼,厉潮手上的点滴不知道什么拔的,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瓶子挂在上面,而人却跑到了他这边。
他伸手推了男人的肩膀一把,“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身体好了?”
厉潮抓过他的手顺势亲了口,“你很关心我?”
宋时眠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忍了忍,还是忍不下去。
“厉潮,你不会真的烧傻了吧?”
他话音一落,原本还躺着的男人顿时支起身子。他伸手钳住宋时眠的下巴,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阴翳,“宋先生,我看烧傻的不是我,是你吧?还是说,你眼睛到现在都没治好,能把我错认成你老公?”
宋时眠,“……”
他凑近宋时眠,看着青年眼底闪过一丝屈辱的神色,“如果现在有人开门看见我们俩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说到这,他愉悦地笑了声,“你那个废物老公还在公司加班吧?他知道我们俩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在他眼里温顺听话的妻子跟我孤男寡男的在度假村待了一晚不说,还趁我生病的间隙衣衫不整的往我怀里塞。”
“是他平日里满足不了你吗?所以宋先生才这么饥渴……”
宋时眠,“……”
他冷静地推开厉潮,伸手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
“你好,麻烦来个人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厉潮,“……”
精神病院还是没去成,退了烧医生就让他们回家了。
回去是助理开车送的,一路上,宋时眠严阵以待的看着厉潮,生怕他当着助理的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不过好在男人一路上都靠在椅背上闭目眼神,没说出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到了家门口助理就走了,宋时眠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用指纹开锁。
门口,厉潮站在他身后,盯着他面前的房子,神色不明。
“宋先生,我就送你到这了,这门后面的世界应该不欢迎我。”
他说这话时,嗓音平缓温柔,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感。
宋时眠握着门把手,扭头看他,缓缓张嘴。
“哈……?”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医院宽松的病号服,面色有些苍白,发丝垂落,搭在他的眉梢,眼睛被掩盖在一片阴影下面。
下一秒,他抬头看着宋时眠。
那一瞬,宋时眠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阴冷的毒蛇盯上。
不过下一秒厉潮就移开了视线,他牵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昨天在度假村多谢宋先生款待,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
宋时眠眼睁睁地瞧着他就这么穿着病号服走了。
他站在原地呆了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跑过去拽住男人,“你干嘛?穿成这样打算去哪里?”
男人垂眸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笑了声,“我一个外人,除了离开,还能去哪里呢?”
宋时眠,“……”
真是够够了。
大晚上的,夜风吹得宋时眠都冷,更别说只穿着病号服的厉潮。
宋时眠抓着他的手原地纠结了几秒,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人后才艰难开口,“你跟我回去,我、我老公今天晚上没在家。”
男人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宋先生,你这是在邀请我?”
邀请你个头啊!
宋时眠道,“我只是看你可怜而已。”
他瞪着他,“你到底去不去?”
温柔的灯光下,男人身上的阴冷感如潮水褪去。
“求之不得。”
终于把人哄进了家。
他发高烧刚好,宋时眠怕他被夜风吹感冒了,连忙找出睡衣让他去洗澡。
厉潮抱着灰色的睡衣站在卧室门口,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宋先生,你让我穿你老公的睡衣?”
“……”
宋时眠扬起沙包大的拳头。
男人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默默转身去浴室。
而宋时眠则拿着手机跟医生约见面的时间。
厉潮洗完澡后宋时眠已经把客房给收拾出来了。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客房,语气远没有脸上的表情淡定。
“你让我睡客房?”
“有什么问题吗?”宋时眠拍了拍手,微笑,“毕竟我也是有老公的男人,我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要是让我老公知道我收留陌生的男人,他可是会生气的。”
厉潮微笑不说话,门把手在他手里发出抗议的吱呀声。
宋时眠把人往客房里一推,然后把门一关就喜滋滋地洗漱去了。
活该!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时眠没反锁卧室的门,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整晚下来男人都安分得不像话,根本就没趁他睡着偷偷溜进来过。
等到第二天宋时眠起来的时候厉潮已经走了,客房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
男人的字迹龙飞凤舞。
【昨夜多谢宋先生收留,你老公的睡衣上还沾染着你的味道,我闻着睡得很安心。】
“……”
他拿起手机联系厉潮的助理。
【他今天去上班了吗?】
【来了,现在在办公室。】
宋时眠又问他。
【那你觉得他今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厉总跟往常无异。】
话是这么说,可宋时眠完全放不下心来。
果不其然,下班的时候厉潮就失联了。
也不算失联,某人用他老实人老公的手机给他发了个要出差的消息后就关机了。
宋时眠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都没等到厉潮回来。
他估摸着人格分裂的某个人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只能先去洗漱睡觉-
半夜,宋时眠是冷醒的。
当睁开眼睛发现他看不见的时候他心底慌了一瞬,然后才发现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而是他的眼睛被蒙了起来。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手也被捆了起来。
空调温度也不知道被调低到几度,吹得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宽敞的双人床被褥凌乱,青年像条待宰的鱼被束缚着。
他仰着头,修长的脖颈在灯光下延伸出漂亮的弧度,黑发、白肤,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艳红的丝绸覆盖住,黑、红、白三色的交错下,让那张脸迸发出难言的艳丽来。
束缚住的猎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境地,他很轻地瑟缩了下,偏过头开口,“谁?”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无边的阴冷在房间漫延。
床上的青年蜷了蜷脚趾,衣襟被蹭得半开,诱人而不自知。
终于,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每一步仿佛都踏在猎物的心尖上。
高大的男人朝床上的人俯身,宽大的身躯将底下的人盖了个严实,他不说话,只是弯腰凑近青年,裹挟着满身的阴冷气息,朝他吹了口气。
宋时眠被这口气吹得打了个哆嗦。男人也不知道在空调底下待了多久,身上的温度凉得跟冰块似的。
他条件反射的想躲。
“真是……”
空气里泻出一句意义不明的叹息,宽大的掌心托着青年的后颈,轻易地就将人拽了回来。
指尖捏着后颈的软肉,缓慢而色/情地摩挲。
“一点也不乖。”
第122章
被褥被拖拽出一道凌乱的痕迹,月光从窗外漏进一点银色的光辉,落在青年的脚踝上,伶仃的一截白。
男人宽大的手掌圈住那截如藕似的白,攥紧,用力,青年的嘴里便泻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这声呜咽终于取悦了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他抬起了头,在灯光下露出那张苍白病弱的脸,狭长的眼如墨般漆黑,微微半敛着,一瞬不落地盯着身下的人。
青年在他眼皮底下呼吸,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夏季衣服轻薄,而过于冷的温度让他不可避免地被激起。
果实在枝头挂着,成熟着似乎要冲破外面包裹的外衣,娇艳可口的,等着人来采撷。
而男人不负众望地弯腰低头。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将挂在青年眼睛上的红色丝绸打湿,眼眶洇出一团水渍,嘴唇半张,像是有浓郁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于是他又只能被那只无情大手捏着下巴,被压榨,被探索,被里里外外侵占。
宋时眠感觉自己被亲傻了,那么冷的空调,他却感觉有团火在心里烧。
迷糊间,他听到了电灯开光被关掉的声音。下一秒,他眼睛上的丝绸就被扯了下来。
房间里很昏暗,月亮躲进云层,只给屋里留下一点朦朦胧胧的光辉。
清冷,粘稠。
宋时眠失神地半睁着眼,双眼没聚焦,虚虚盯着头顶。
在朦胧的黑暗里,他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轮廓,裹挟着满身的阴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宋先生……”
黑暗里的男人挤压出一身低沉的笑,声音阴冷、沙哑,“真应该让你丈夫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被人玩弄得双眼失神的样子。”
回应他的只有青年茫然地眨眼。
纤长的眼睫上挂着要坠不坠的泪水,晶莹的、仿佛会发光的,在他的注视下,不安地颤抖。终于,在青年阖上眼的瞬间,那滴泪微颤颤地坠落。
男人不受控制地伸出手,用指尖接住了那滴泪,他送进嘴里尝了尝,咸里带着苦涩。
宋时眠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手还被绑着,他也懒得试图解开,就这么背在后面跪坐在床上。
胸口火辣辣的,和布料摩擦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为了让自己舒服点,他的腰不自觉地往下压。
等到火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时,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姿势的不妥,他刚想直起身子,一双手就赶在他动作之前掐住了他的腰。
男人伸手一按,青年的腰顿时在他跟前塌陷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咧开嘴笑了,“宋先生,这么喜欢投怀送抱的吗?”
宋时眠稍一动就僵住了。
这个位置太奇怪了,只要他往后一点,就能……
他涨红着脸,“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投怀送抱?还是没有勾引我?”
宋时眠被他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给惊到了,“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男人伸手,捏住他的脖子,从上往下看,仿佛彻底将人给征服。
我的。
他眯着眼,愉悦的想。
“怎么没有?你现在不就是在引诱我吗?”
他将人抱着腰提起来,岔开腿坐他怀里,张嘴在青年修长的脖子上咬了口,留下一道清晰的牙印。
到了此刻,他一点也不想伪装了,在月光下露出那张阴鸷的脸,眼神如同黑暗里爬行的蛇,一动不动地锁定着猎物。
“光明正大的邀请我来你家睡,不就是在邀请我吗?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你老公去出差。”
“你说……”他嗅着青年身上的香气,仿佛怎么亲也亲不够,“他是怎么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妻子独自丢在家里的?长夜漫漫,总得有个人陪夫人才是。”
月亮也不羞涩了,从云层里探出头,皎洁的光落满屋子。
男人的脸彻底暴露在月光下,刘海被他放了下来,长到都快把眼睛给挡住,那张往日里冷淡的脸爬山一层阴郁,掩盖在刘海下面的眼睛黑漆漆的,肤色却如雪一般的白。
这让人心惊的反差看得宋时眠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他从未见过厉潮这个样子,有些不适应的想把眼睛别开,结果刚一动,就被男人的手强制掰了回来。
他强迫他和他对视。
“害怕了?”
宋时眠嗫嚅着没说话,垂下了眼睛。
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奇怪,还……
还有点带感。
他不说话,男人就当他是默认,他残忍开口。
“害怕也没有用,谁叫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你呢?那么漂亮,身上的每一寸都长得合我的心意,只可惜结婚了。”
他伸手摩挲着宋时眠手上的戒指,嫌恶地皱起眉头,但没把戒指摘下。
“你说,你那老公有什么好的?为了他,你甚至不惜搬家,你以为你搬了家我就找不到你吗?”
闷闷的笑声从男人喉咙里挤出来,“我可爱的邻居,你还真是天真。”
宋时眠抽回手,整个人像被胭脂腌透了一样泛着粉。
厉潮要是跟他大do特do还好,可偏偏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说出口的那些话却让宋时眠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他不想听,某人偏不遂他的意。
他捏着青年的下巴,指腹从被亲得有些肿的唇瓣上重重碾过,恨不得挤出些甜蜜的汁水来。
“看来我很有必要跟夫人回忆一下我们之前的过往了。”
青年抬眸看着他,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好似把他整个人装进了他的世界。
下巴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宋时眠被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下一秒,灼热的吻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舌尖被勾着,拉扯,吞咽,温度攀升,胸腔仿佛有火在燃烧。
一吻毕了,男人叼着他肿起的唇珠不放,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娇嫩的皮肤总能引起轻轻的颤栗。
人都被他欺负得快要哭了,他还犹不满足,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他也是这么亲你的?比我重还是比我温柔?呵!他那么老实,怕是连舌头都不敢伸吧?”
宋时眠眼神涣散,双腿接触到冷空气时本能地瑟缩了下,但紧接着,攀升的温度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时轻时重的,他难耐地皱起眉头,张嘴咬住男人的肩头,像催促,又像制止。
恍惚间,他听到头顶的男人开口,“他也会像我这样对待夫人吗?他会像我这样伺候你?”
宋时眠的思绪随着他的动作浮沉,光影在他眼底晕开,世界好似颠倒了过来。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有一个老实人老公。
他老实木讷,对待床事也很敷衍,只会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加上工作又忙,回到家倒头就睡。
他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
直到有一天隔壁搬来了个新邻居。
他常年穿着一身黑,黑框眼镜和刘海挡住了大半的面容,只有漏出来的下巴苍白、消瘦。
邻居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明明那么阴冷的一个人,眼神却像火一样炙热,拉扯着他,让他死寂的心开始变得颤栗。
于是他趁着丈夫出差的时候勾引了他。
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在他身上体会到了在他丈夫那里体会不到的快乐,这快乐让他食髓知味,但也害怕。
于是他退缩了,跟着丈夫搬了家。
可现在,邻居又找上门来了。
“夫人……”
男人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你逃不掉的。”
“……”
宋时眠合上眼,表情空白。
有的人看似活着,但已经死了好一会了。
男人眯着眼睛看他,当着他的面将手指送进嘴里,他面不改色地咽下,餍足地笑了。
“多谢款待。”-
墙上的指针缓缓爬到十点的时候,宋时眠才醒。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缓缓抬手盖住眼睛,张嘴骂了句脏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微风撩起窗帘,阳光正好,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翻身爬起来,哪哪都疼,又酸又疼。
他心想,昨天晚上的事已经不是跪榴莲可以原谅的了。
他揉着腰出了卧室。
和卧室里阳光明媚的场景不同,外面客厅的窗帘全被拉上了,暗沉沉的一片,阴冷得不像话。
宋时眠搓了搓手臂,往前走了几步,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动静。
待在厨房里的人似乎很开心,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混合着食物的香气传了出来。
宋时眠迟疑了下,朝厨房走去,他拉开厨房的磨砂门,看见了站在里面做饭的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站在厨房里头几乎快顶着天花板,黑衣、黑裤,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苍白消瘦的面容被挡住大半。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侧过头,朝宋时眠勾了勾唇。
“早上好,夫人。”
宋时眠这才发现他的唇色很红,配着他苍白的脸,透着几分让人心惊的艳来。
他的心不由得跳了跳。
男人处理着手上的食材,冰冷的刀在他手里很听话,轻松地转了几下,手底下的鸡就被分解了。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而制造这一切的男人嘴角噙着笑,若无其事的将沾满油脂的手套丢进垃圾桶里。
他伸手碰了碰青年有些冰冷的脸颊,语气带着怜悯,“好像吓到你了呢。”
宋时眠,“……”
神经病啊,大早上的在家里COS变态杀人犯。
第123章
宋时眠看了看他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
男人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泛着光的刀刃,“我什么?”
宋时眠咽下嘴里的吐槽,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算了,你开心就好。”
看来他和医生的会面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由于宋时眠起得晚,早饭直接变成午饭。菜还是他喜欢的那些菜,只不过家里的窗帘就一直没有拉开过,暗沉沉的,灯也不开,就这么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后,宋时眠躺沙发上琢磨厉潮这事要怎么办,他心底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可不可行,只能跟医生交流后再决定。
很不巧的是,医生这段时间出去培训了,要一个周后才能回来。
今天周末,厉潮不用上班,但男人不知道在家里鼓捣什么,吃了饭就不见踪影。
就在宋时眠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出来了。
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显得露出来的那截下巴格外的苍白。
青年的眼神很无辜,带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与单纯。
厉潮弯下腰,冰凉的气息落在他脸上,视线相撞的时候厉潮在他眼底看到了闪躲。
他的闪躲取悦了他,怜爱般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宋时眠愣了瞬,在他抽身离开的瞬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你要去哪?”
男人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他,“夫人,至于我去干什么,我想你是不会感兴趣的。”
他这么一说,宋时眠更担心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想和我去我很开心,不过有的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他这么一说,宋时眠更担心了。他把心里的担心压了下去,装作不在意道,“行吧,那你去吧。”
他嘴里这么说着,等厉潮前脚一走,后脚换了衣服就跟在了他后面。
幸好的是,厉潮今天没开车,去了小区不远处的那个公交车站。
宋时眠跟在他后面鬼鬼祟祟地上了公交车,他什么伪装都没有,只戴了个口罩,感觉一眼就能看穿。
但对方就像是没发现他一样,沉默着坐在后排。
几站过后,车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宋时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手机假装照镜子往后面看。
男人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帽檐拉得很低,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手脚都被包裹着,大热天的,感觉他身边的温度都比其它地方低了几个度。
那样子,活脱脱就像个变态杀人犯,全车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落在他身上,周遭的空位都没人敢坐。
宋时眠抽了抽嘴角。
好在厉潮什么事都没做,只是低头沉默着。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站,男人下了车。
宋时眠连忙跟在他后面。
他自认为自己的跟踪很拙劣,只等着男人什么时候发现他,可COS变态杀人犯的某人反侦察能力却差得不像话,宋时眠跟了他一路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甚至都没往后看过一眼。
他跟着厉潮进了一个商场,看着他进了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没什么人,他进去的话太显眼了,他看出口好像只有一个,宋时眠便在外面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等着他出来。
这一等就等了快半个小时。
宋时眠看着空荡荡的出口,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他不会把人给跟丢了吧?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后背一凉,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宋时眠头皮一紧,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平缓的音乐在静默流淌。
他拿着手机进了那家服装店,一见他,店员就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先生您好,请问您需……”
宋时眠打断她,“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呢?”
他补充,“就穿着一身黑,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奇奇怪怪的那个男人。”
服务员回答他,“他已经走了。”
宋时眠愣了下,“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前。”
这回他真的彻底呆住了,“我就在你们店门口,怎么没看见他出来?”
店员伸手一指,“那边有个侧门,他从那里出去的。”
店员刚说完,宋时眠感觉那道紧盯着的目光又爬上了他的后背。
他扭头,后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从店员说的那道侧门出去,发现外面是一道走廊,走廊的另一边是厕所,而另一边……
他拿着手机往那边走了两步,走到拐角的时候通过放在墙角的绿植刚好可以看见他刚刚坐的长椅。
那一瞬间,一股不安爬上了宋时眠的心头。
他往后退了两步,拿着手机给厉潮打电话。
那头的手机没有关机,但迟迟没有人接。宋时眠举着手机,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铃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迟疑着又往厕所那边走了两步,离得越近,铃声变得越加清晰。
响了几分钟后,由于一直没有人接,电话自动挂断了,顷刻间,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外面播放的音乐时远时近地响起。
宋时眠抬头看着眼前的厕所。
厕所位置偏僻,里面的灯坏了也没人修,一闪一闪的,短暂的照亮一下又恢复黑暗。
他拿着手机再一次拨打了厉潮的电话。
突兀的电话铃声顿时在里面响起来,声音刺耳,迟迟没有人接。
“厉潮?”
宋时眠站在门口往里面喊了一声,不出意外的,没人回应。
他犹豫了瞬,最后还是拿着手机走了进去。
厕所里一个人也看不见,只有尖锐的铃声不断的刺激着他的耳膜。
灯光一闪一闪,宋时眠感觉眼前的世界模模糊糊的,他听着铃声,沿着隔间挨个找过去。
直到他走到倒数第三个隔间的时候铃声倏然戛然而止。
电话被挂断了。
宋时眠盯着眼前紧闭的门,咽了咽口水,“厉……”
他话还未说完,一只大手忽然从旁边的隔间伸出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进去。
头顶的灯光在费力地闪了两下后终于偃旗息鼓,厕所陷入一片昏暗。
黑暗里,宋时眠瞪大双眼,呼吸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捂住他嘴的那只手很大,掌心干燥,带着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而且那人的身形很高大,他几乎整个人窝在了他怀里。
两人的呼吸和体温交错在一起,男人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脖颈,瞬间激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宋时眠抓着他的手,抬脚往他脚背上踩了一脚,他心里头带了点气,下脚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
搂住他的人顿了顿,抱着他转了个身,他的脸顿时就压在厕所的门板上。
男人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挤压着他,将他脸上的口罩往下拉,捂着他嘴的手往里面探进两个指节。
声音阴冷沙哑。
“先生,我劝你识趣点,如果你叫出声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宋时眠被他的手指堵得说不出话,眼底泛起一层水雾。
公共厕所的马桶并不干净,男人把马桶盖放下来,自己先坐在上面,才把干净漂亮的青年抱着坐在自己怀里。
他先是亲了亲对方雾蒙蒙的眼睛,又叼着人的嘴巴亲了会才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渴。
可这远远不够。
等宋时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衣服的扣子已经解了大半,衣裳不整的坐在男人怀里。
原本坏掉的灯忽然回光返照,宋时眠一低头看见的就是自己这副凌乱的样子。
他顿时羞耻得不像话,“手、手拿开,不要在这里……”
他说完后,游走在他腰间的手更加的肆无忌惮,他循着青年腰间那个浅浅的窝,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不要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要不我把门打开,让大家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宋时眠抓着他的手,双脚离开地面紧缩在一起,被欺负得几乎快要落泪。
“你……你过分……”
“过分?”男人叼着他的耳垂,似乎被他的发言逗笑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他像匹饿了许久的狼,在黑暗里灵活地把猎物的外衣脱去,露出白嫩的内里。
“远远的就看见你了,小屁股这么翘,一个人逛商场,不就是想勾引我吗?”
宋时眠深深喘了口气,仰着脖子道,“你放唔……”
很快,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水淋淋的。
黑色的大码冲锋衣盖在新鲜白嫩的小笋上,小笋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所以没人知道在那件黑色衣服下面掩盖的是一根被剥干净的笋。
被人抱着坐在怀里,成了厕所里唯一干净香软小蛋糕,小蛋糕没说话,把头埋在男人的颈窝,细细的呼吸,垂在两侧的小腿细微的抖。
最后那截腿被男人拢在手心,往上一抬,连那截腿也藏进了衣服下。
—
最后宋时眠是软着腿出的厕所。
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是他型号的冲锋衣,半张脸藏进衣服里,露出来的眼睛湿漉漉的,手扶着厕所的门框,喘匀了气后才往后侧了侧脸。
厕所依旧黑暗,走廊的光从他头顶照下,将里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在暗的那个世界里,隐隐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不清面容,眼神狂热又隐忍的落在宋时眠身上。
他似乎是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宋时眠,“……”
他站直身体,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藏在冲锋衣里的嘴唇也破皮了。
他感觉他好像要被玩坏了。
第124章
宋时眠一个人回了家。
家里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而他从外面带着一身被玩弄的痕迹进来,活像背着老公在外面乱混的不安于室的妻子。
他前脚刚到家,后脚送餐的人就上门了,手机里附带一句老实人给他的留言。
【给你点了外卖,别忘了吃晚饭。】
宋时眠立即打了个电话过去,依旧是关机。
他微笑着接过送餐员工手里的餐盒,牙根都快被咬碎了。
关上门回到家后,手机里发过来一条消息,助理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他厉潮去哪了。
宋时眠气上心头,回了句“死了”。
收到消息的助理:???
洗完澡后宋时眠气也差不多消了,他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打开食盒,拿着筷子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然后才从沙发上翻出他穿着回来的那件外套。
黑色的冲锋衣安静地在他手上躺着,里面的痕迹早就干了,可宋时眠却感觉自己老能闻到上面腥甜的气息,要不是他自己的衣服湿得不能见人,他说什么也不会穿这件衣服的。
他翻了翻,找到衣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拿着纸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想起男人那恶劣的语气。
在他神智不清的时候,男人将这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他自己强制地将礼物拆得干干净净,可占有欲极强地不让任何人窥见分毫,于是又将礼物用更加严实的包装包裹起来,狎昵地把纸条塞进衣服的兜里,说话的语气随意又轻佻。
“先生的滋味我很满意,欢迎来这里找我。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报警。只不过,报警后你的丈夫会收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就不清楚了。”
威胁!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宋时眠咬着筷子,恶狠狠的想。
他把纸张上的地址拍下来发给助理。
【他应该在这里,看着点,别让他出什么事。】
助理天天跟厉潮在一起,通过江清韵和宋时眠的行为,多多少少心底有些猜测。因此面对宋时眠发过来的地址,他没多问什么,立刻安排人过去看了。
宋时眠吃了饭,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脖子上宛如狗啃的痕迹,心想他往后的几天再也不出门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被门铃给吵醒了。
宋时眠揉着眼睛走到门边打开门。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空气里浮动着不知名的香,其间还夹杂着清爽的薄荷味。
宋时眠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了。
他的余光瞥见了一截洁白的衣角,还没来得及把视线往上移,就听见一道清爽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学长好。”
宋时眠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
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书,白衣黑裤,脸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双眸含笑,像一棵挺拔的青竹,安静地站在宋时眠跟前。
宋时眠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人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男生朝他那边走了一步,弯腰凑近他,身上的薄荷气息更加浓郁,“学长是忘了我吗?”
厉潮长年一身黑,这还是宋时眠第一次见他这么穿,不由得朝他多看了两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男生推了下眼镜,眼神无辜,“我一直都这么穿,学长是不喜欢吗?”
宋时眠摇了摇头。
然后又听前面的人道,“学长的丈夫出差了,他怕你一个人害怕,所以让我来陪你。”
宋时眠,“……”
他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老实人丈夫的心还真大,有的人陪着陪着就陪到床上去了。
都这样了,宋时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拉开门让人进去。
他看着男人轻车熟路的换鞋,脑子卡了下,终于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不上班吗?”
厉潮将自己的鞋放好,声音温温柔柔的,“学长说笑了,我还在读书呢。”
宋时眠换了个说法,“你不上课吗?”
清晨的阳光照在厉潮脸上,整个人散发出和煦的温暖,只有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因为要见到学长很兴奋,所以我逃课了。”
“……”
宋时眠找到手机,果不其然,助理在那头都快要碎掉了。
他只能劝厉潮,“我不需要你陪,你赶紧去上、上课。”
男生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学长这是在关心我吗?”
“是啊……”宋时眠打了个不起眼的哈欠,“一想到你因为我逃课,我的内心就无比谴责,学弟你也不想我为你难过吧?”
厉潮在他面前垂下眼,神色里带着几分歉疚,“对不起学长,我是不是太失败了?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而已,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他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那张冷淡的脸朝宋时眠露出这种神情时,宋时眠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也、也没有了……你再怎么想来见我,也不应该抛下自己的学业对不对?”
厉潮抬眼看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伸手很轻地拽着宋时眠的衣袖,“那学长会讨厌我吗?”
宋时眠的心都化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会呢,我讨厌谁都不会讨厌你。”
“那学长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你丈夫多一点?”
“呃……”
这是什么死亡问题。
“没关系……”厉潮垂下眼,“我都懂的,我怎么敢和学长的丈夫比呢?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你别这么说……”宋时眠磕巴道,“你们各有各的优点,我都很喜欢。”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男生俯下身抱了他一下。很轻的一个拥抱,像温柔的风把宋时眠拥住,然后转瞬即逝,徒留一身清浅的薄荷香味。
被强制爱了几天,忽然转变风格,宋时眠心头莫名的有点痒。
他抬眼看着跟前的男人,对方迎着他的目光抿着唇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谢谢学长,我很开心。”
宋时眠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学长……”他看着宋时眠,眼底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可以陪我去上课吗?”
“我太久没见到学长了,不想和你分开。”
“……”
等宋时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上厉潮的车了。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下。
难怪大家都说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厉潮一边开车一边开心道,“我最近参加了一个实践活动,活动的内容是体验不同的职业,我抽到的是总裁,待会我会带学长去公司上班,学长不会介意吧?”
宋时眠,“……”
他道,“不会,你开心就好。”
今天早上有个会,结果厉潮迟迟不见踪影,助理都快急疯了,还好半个小时后他家总裁终于来了。
助理站在公司门口焦急的等待,看见厉潮的车一到就立马迎上去给他打开车门。
“股东已经在会议室等你半个小时了,这么重要的会议,你怎么能……”
他话还没说完,骤然对上坐在副驾驶上宋时眠的眼神。
助理卡了卡,“宋先生也来了?”
厉潮抓着宋时眠的手,挡住助理的视线,“学长只是跟我过来玩的。”
助理只当夫夫感情好,“厉总,你先去开会吧,宋先生我会安排好的。”
厉潮扭头看宋时眠,“学长,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说好的陪你,结果一来就让你一个人……”
宋时眠打断他茶里茶气的发言,“赶紧去开会吧,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厉潮只能先去开会。
助理带宋时眠去厉潮的办公室。
他跟宋时眠告状,“昨晚我派人去你说的那个地址了,厉总的确在那,他今早一大早就走,我以为他来上班,结果没想到去找你了。”
宋时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最近不太正常,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他要干嘛,劳烦你多看着他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助理表示了解,他领着宋时眠上了楼,“宋先生你是要参观一下公司还是去休息?”
宋时眠打了个哈欠。他昨晚没睡好,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被厉潮吵醒,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
助理带着他越过秘书部,打开厉潮办公室的门,“这里就是厉总的办公室,后面是休息室,不过刚刚厉总跟我说你还没吃早餐,我叫了早餐,应该快到了,你吃了再睡吧?”
宋时眠对此没有异议,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安排好他后,助理关上办公室的门,出去拿早餐。结果他一回头,身后忽然冒出好几张八卦的脸,全都是秘书部的人。
“特助,他是谁啊?厉总的朋友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没有厉潮的同意,助理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宋时眠的身份告诉她们,只能含糊道,“这么关心厉总,你们很闲吗?报表做好了?等会厉总开完会是要看的。”
仅一句话,就让八卦的几个秘书顿时偃旗息鼓,灰溜溜地回到工位制作报表,只不过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办公室门口飘。
只可惜,刚刚进去的青年进去后就再也没出现。
助理送了早餐就走了,走之前他叮嘱宋时眠,“宋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叫门口的秘书。”
目送助理离开,宋时眠边吃早餐边打量着厉潮工作的地方。
办公室的装修很简洁,桌子上堆放着的都是文件,宋时眠没去看那些文件,他绕到桌子前面,看见了立在这张办公桌上的唯一装饰——
一个相框。
相框摆放的角度只有坐在椅子上才能看见,于是宋时眠又走到椅子后面,这才看清了相框里的照片。
瞧着上面的画面他愣了下。
无他,因为放在相框里的照片竟然是他们俩的结婚照。
这还是宋时眠恢复视力以来第一次看见两人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他站在厉潮身边神色透着拘谨,就连笑容也透着几分不安的味道,瞧着就像和旁边的人不熟。
而站他旁边的另一半则绷着一张脸,估计是很紧张,所以露出来的笑很僵硬。
宋时眠伸手摸了摸照片,笑了声,“这么傻,也好意思摆出来。”
他放下相框,看了圈,去了助理说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很简陋,就一张不大的床,里面的被子叠得很整齐,空气里带着独属于厉潮的味道。
宋时眠眨了眨眼,脱鞋上了床,开始睡回笼觉。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时眠是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周围黑漆漆的,原本开着的灯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暗沉沉的格外适合睡觉。
刚睡醒的青年有些懵,伸着手在床上摸了圈也没找到他的手机,听着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没做多想,揉着眼睛打开了门。
“厉潮,我手机……”
他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缓缓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
“……呢?”
……
何灿上办公室是为了做项目汇报。
当然了,不止她,还有各个部门的领导,带上她纯粹是因为她是厉潮带过来的员工。
到总部工作没多久,她就习惯了这边高强度的工作。当然,凭借她的社牛属性,也成功的打入了公司的内部。
每个地方都有八卦,当公司八卦群说新上任的厉总今天早上不仅迟到了,甚至还带了个男人进了办公室时何灿是无动于衷的,甚至还蠢蠢欲动的想把这件事告诉宋时眠。
几分钟后,她的想法就被每周例行的晨会给打破了。
谁能想到,有的人能穿着那么温柔的衣服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大大小小的股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身为小职员的何灿挤在中间庆幸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毕竟在职场上,BOSS并不会因为她是老婆的闺蜜就对她手下留情。
但她部门的领导实在鸡贼,在知道她之前跟着厉潮做事后,竟然让她来做这次的项目汇报。
七八个领导围在厉潮的办公室里盯着她,而何灿在一堆死亡目光下缓缓打开手里的文件。
“我们这次的项目是根据……”
她的眼神游离了一瞬,就是游离的这一瞬,她看见墙边的门缓缓被拉开,紧接着,从里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厉潮,我的手机……”
“只要技术跟得上,我们这次一定能拿下……宋时眠!”
“……呢?”
第125章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宋时眠和何灿在空中大眼瞪小眼足足几秒后才发现办公室里足足站着七八个人。!!
他心下一惊,彻底清醒了,第一反应就是猛地把休息室的门给关上。
要命,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的人?
他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扣出一个三十一厅来。
现在连夜买站票逃离这个地方还来得及吗?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解决的办法,身后的门就被敲响了。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声音淡淡,似乎这件事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学长,你在找手机吗?我刚刚看见有人给你打电话,怕吵到你睡觉,就给你拿出来了。”
宋时眠挠了挠门框,鼓起勇气问他,“门外面的人都走了吗?”
厉潮往身后看了眼,一众领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只有何灿往他那边看,表情一言难尽。
男人勾了勾唇角,语气却很无辜,“在看着呢,抱歉打扰到学长你休息了。”
宋时眠,“……”
宋时眠彻底自闭了。
外面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厉潮再次敲响了门,“我已经让他们走了,学长你可以出来了。”
宋时眠打开门,外面除了厉潮,果然没什么人了。
男人拿着他的手机递给他,“抱歉,我不知道学长会这个时候醒,让别人看见了。”
宋时眠接过手机,“那你好歹跟我说一声,我不出去打扰你们。”
“抱歉,我忘记了,下次一定。”
宋时眠心想,没有下次了。
只要一想着当时那些人看他的表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个公司了。
“学长不要担心……”厉潮安慰他,“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
宋时眠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警告的?”
男人神色温柔,穿着干净洁白的白衬衫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干净又纯洁。
“没说什么,就是让他们不要把办公室里看见的说出去。我知道学长对我没那个想法,可要是你在我办公室里睡觉的谣言被你丈夫知道了,他肯定会多想的。”
说完后,他垂下眼,长且直的眼睫盖住眼底忧伤的神色。
“我不想学长因为我和你丈夫闹得不愉快。”
叮咚!
宋时眠的手机这时候恰好响了。
他低头一看,何灿给他炮弹一样发了十多条消息。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内容不适合让厉潮知道,于是他咳了咳,“我有点想喝水了,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对于他的使唤,厉潮很乐意,转身就给他倒水了。
宋时眠飞快解锁。
【宋小狗你给老娘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在厉总的办公室里!!】
【天杀的狗男人,竟敢当着我的面玩金屋藏娇那一套!!】
【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他当时要那么说?】
【你们不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宋时眠瞅了眼男人的背影,打字回她。
【他说什么了?】
【想听原话吗?】
【抱歉各位,里面是我的学长,我读大学的时候很仰慕他,如今见了他就忍不住把他带到公司来了。不过还希望各位不要把看见他的事说出去,学长已经结婚了,他的结婚对象不喜欢看见他和别人有往来,这件事传出去要是惹他的丈夫不开心就不好了。】
宋时眠嘴角疯狂抽搐。
【你说,他说这些是想干嘛?】
宋时眠抬头望天。
【不干嘛,想当小三罢了。】
【……】
厉潮拿着水杯站在宋时眠面前,手机界面上的消息跳得飞快,可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对话的内容。
他拿着水杯的手微微发紧,面上却还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样子,“学长这是和谁聊天?”
宋时眠下意识就把手机给收了,“没谁,就一个朋友。”
“是吗……”男人慢悠悠地拖长音调,语气里夹杂着几分阴冷,“我还不知道学长有这么一个朋友呢。”
宋时眠接过他手里的水,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阴冷,敷衍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温水沿着青年的喉咙咽下,嘴唇被一层水光覆盖,像吸了汁水的饱满花瓣。
厉潮坐在宋时眠旁边,调整了下坐姿,不动声色道,“对了,刚刚你丈夫的母亲给你打电话了。”
宋时眠扭头看他。
迎着青年的目光,他有些恶劣地开口,“不过她好像把我认错成你丈夫了。”
宋时眠的心底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你丈夫出差去了,你还在睡觉,暂时接不了电话。”
宋时眠,“……”
厉潮甚至还体贴道,“需要给她回个电话吗?”
宋时眠只能硬着头皮给江清韵回了个电话。
他看了眼厉潮,有些难以启齿,“妈,刚刚那是……”
江清韵打断他,“我都知道。”
怕她误会,宋时眠解释,“其实刚刚那个人是……”
江清韵笑着打断他,“我儿子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给自己安个奇奇怪怪的身份。”
“你是不知道,他刚刚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只差没说你背着自己的老公跟他睡一块了。”
江清韵缓缓叹气,“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可能是想当上位的小三吧。
宋时眠抬头看天。
电话一挂,厉潮就忐忑道,“学长,阿姨怎么说?她不会误会我跟你的关系吧?”
他的表情担忧,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在为这件事发愁。
如果宋时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信了。
他板着脸,故意道,“你跟我妈说什么了?为什么她骂我背着老公去勾三搭四?”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垂下脸,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安,抬起眼睛飞快的看了宋时眠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
“对、对不起,我第一次接到阿姨的电话,太紧张了,本来我是想撒谎的,结果她一问我你在干嘛,我就没忍住说你在睡觉。”
“她当时还质问我你为什么一大早就睡觉,我就回答说你昨天晚上太累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安的看着宋时眠,“我是不是给学长添麻烦了?”
宋时眠,“……”
见他不说话,厉潮往宋时眠那边挪了挪,“对不起学长,我这就去跟阿姨解释,不会让她误会你的。如果她实在气不过,打我骂我就好了,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甚至还不忘上眼色。
“学长的丈夫太没用了,身为你的丈夫,就怎么让自己的母亲误会你还一句话都不说。如果是我,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心里,无论学长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相信你。”
猝不及防喝了一罐茶的宋时眠,“……”
他凉凉的呵了一声,问厉潮,“是吗?那你打算怎么跟她解释?”
厉潮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就跟她说是我求着学长跟我来公司的,学长无聊了睡过去的,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宋时眠忽然探过身子抬起手勾了勾厉潮的下巴,“那如果我们真的发生过什么呢?”
青年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在他的下巴上停留了几秒就离开。
看着看着他像猫一样眯着眼睛,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学长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时眠理了理睡觉的时候被压皱的衣摆,状似无意叹气,“你也知道,我嫁了个老实人老公,平日里木讷得不行,乍一下跟学弟你这样的人相处,感觉我死寂的心都活了过来。”
学弟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心跳顿时快得不像话。
他咽了咽口水,“学长,其实我……”
宋时眠打断他,“哎!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都结婚了,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老公再怎么不好我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学弟你说是吗?这做人呐,要有底线。”
学弟,“……”
学弟的脸缓缓黑了。
宋时眠像是没看见他的黑脸一样,他站起来,好心情的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发现都十二点了。
“哎呀,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助理这时恰好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是来送饭的,把两人的午饭送到后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宋时眠才出去。
宋时眠对他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还不知道,公司的八卦群里快变天了。
早上厉潮的那番话经由几个领导的口,然后再口口相传,到最后演变成的版本就变成了——
厉潮光明正大的带着情人进了公司,关键是这个情人还是有老公的。
等唯二的知情人发现的时候,群里面已经盖起了高楼。
【假的吧,厉总看着不像是会勾搭有夫之夫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他叫那个男人学长,据说那人是他大学时期的白月光来着,没想到结婚了。】
【那厉总不是也结婚了?】
【白月光都结婚了,他伤心之下也结了婚有什么稀奇的?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厉总都没带他的结婚对象露过面?还不是因为不喜欢。】
【现在白月光回来了,干柴碰烈火,啧啧啧……】
【可是两个结婚的人搞在一起不太好吧?】
【所以厉总才让那几个领导去他办公室开会,等的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白月光从他的休息间出来,然后传出一些不好的丑闻,好用来逼迫白月光离婚。】
【我就说,以往开会都在会议室,怎么今天忽然去他办公室来。】
【啧!男人。】
【啧!男人。】
第126章
助理说到底是厉潮的人,在厉潮没允许的情况下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宋时眠。等宋时眠知道的时候何灿已经和人打起来了。
其实谣言一开始传得还挺正常,无非就是厉潮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结果演变到最后就变成了白月光在知道厉潮有权有势后蓄意勾引他。
说这话的人是销售部的一个主管,成绩不上不下,快十四了,只能混到主管的位置。平日里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升不上去是因为自己没关系,而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
哪怕他掩藏得很好,可透过一些话语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看不上厉潮这种生来什么都有的富家少爷,可偏偏他一边看不上一边又忍不住讨好。
公司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但他又很喜欢出风头,还爱搞众人皆醉我独醒那一套,发表一些和大家都不一样的观点。
见大家都在讨论早上都八卦,他没忍住在人群里阴阳怪气。
“什么白月光,说不定是见人家有钱,巴巴跑过来倒贴呢。”
有人不赞同的皱眉,“瞎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倒贴了?我看是厉总倒贴还不错。”
他冷笑一声,“手段懂不懂?要是喜欢厉总大学的时候怎么不和他在一起?怎么厉总一接手总公司他就来了?”
他说完后,大家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迟疑。
主管便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洋洋得意,“被我说中了吧。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正经工作不去做,非得做卖屁股这种生……”
他话还没说完,何灿冲上去给了他一耳光。
她站在人群里甩了甩手,“嘴这么贱,早上吃粪了?”
“你!”主管瞪着她,“你敢打我?”
何灿盯着他,“你都敢说了,我有什么不敢打的?”
“管好你的嘴。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动不动就说卖屁股,我看是你想卖卖不出去吧?只有想卖屁股的人看什么都像卖屁股。”
“你放屁!”主管涨红着脸,“我有工作,才不是那种需要卖屁股的人,一个大男人,不和女人结婚,非要和男的搅和在一起,不是卖屁股是什么?”
何灿撩起裙摆,极其生猛的又给了他一巴掌。
“国家同性婚姻法早就通过了,别人裹小脚,我看你是裹小脑吧?小脑萎缩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别见个有钱人就说人倒贴,谁倒贴还不一定呢,谁稀罕那两个臭钱。”
于是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主管虽然是个男的,但长时间的酒肉掏空了他的身体,被何灿轮着高跟鞋凑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这件事闹到了厉潮那里。
宋时眠午饭都还没吃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主管嚎叫着推开了。
他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厉总,我要报警!报警!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在宋时眠目瞪口呆的眼神里,何灿优雅的踩着高跟进来,她撩了把长发,在宋时眠开口前先说话。
“我和这位主管发生了些私人矛盾,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好了,不劳烦厉总了。”
厉潮感觉她嘴里的“厉总”两个字含着冷意,但不知道碍于什么,没表现出来。
何灿伸手拽着主管的衣领,想把他拖出去。
主管见她挨着自己,更加害怕了,哆嗦着往厉潮那边爬。
“厉总,你要给我做主啊……”他伸手指着自己脸上的青紫,“我被这个疯女人给揍成这个样子,现在都到了你的办公室,她还不想放过我。”
厉潮不动声色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问何灿,“发生什么了?”
何灿瞥了眼门口站着的人群,又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宋时眠,道,“没什么,就单纯的看他不爽,想打他一顿,没想到这逼这么怂,一个大男人还搞告状那一套。”
赶过来的助理连忙把门关上,办公室顿时只有他们几个人。
宋时眠把筷子放下,张嘴刚想说话,就被何灿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下去。
她看着厉潮,纤瘦的身子站得很直,“厉总,希望你在作出一些决定的时候考虑一下会造成的后果。你位高权重的,旁人自然不敢说你什么,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
说着她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主管,“今天这事是我犯错在先,怎么处罚我都认,开除我也无所谓。不过,既然我人都打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跟你把话给说明了。”
“人不是玩具,也不是你取乐的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或者感到厌烦了就放手,你不宝贝自然有的是人想宝贝。”
厉潮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盯着地上的主管,“你说什么了?”
主管这时才发现他做了个愚蠢的决定,他埋着头哆嗦道,“没、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你旁边这位先生的闲话。厉总,我可是向着你这边的……”
厉潮懒得听他废话,直接问助理,“发生了什么?”
助理迎着厉潮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外面说了些对宋先生不是很好的传言。”
厉潮愣了下,下意识朝宋时眠看去。
后者塞了块鸡肉到嘴里,眼神有些茫然。
“眠眠,我……”
厉潮话还没说完,宋时眠就被何灿一把拽了起来,“我们走。”
男人的脸上的神色在那一瞬间骤然变冷,想也不想的抓住宋时眠的另一只手,神色不虞的盯着何灿,“你什么意思?”
何灿面对他的冷脸丝毫不惧怕,“字面上的意思。”
“我们眠眠年年拿奖学金,考试次次都是专业前几,如果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那是要去最前沿的公司做同声翻译的。想当初,多少人跟我要他微信,追他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现在呢?他什么都没做,就被人骂成是卖屁股的。”
“厉潮。”她直呼厉潮的名字,“我忍你很久了。”
“你用假身份骗他跟你结婚,那时候他眼睛看不见,你对他好我都忍了。可现在呢?你甚至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不愿意给他,你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我告诉你,你不在乎他,有的人是人在乎。”
她想把宋时眠的手从厉潮的手里拽出来,结果男人握得很紧,拽了半天都没拽出来。
何灿彻底失去耐心,“你把手给我撒开!”
助理在旁边听得心尖颤了颤。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跟厉潮说话。
可厉潮完全不看何灿,他的目光全在宋时眠脸上,“眠眠,你听我说,我……”
何灿像护小鸡仔一样挡在宋时眠跟前,“他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可这并不是你可以顺理成章伤害他的理由。厉潮,你有没有想过,你让那么多人在你办公室看见他,他心底是怎么想的?公司里都在传他结婚了还来勾搭你,你让他怎么办?”
“公司里甚至都没人知道你跟谁结婚了……”
厉潮的脸瞬间白了下去,“我没有……”
何灿一把把宋时眠的手拽出来,不再看他,“我们走,这公司呆着晦气。”
厉潮的手在虚空中抓了抓,眼睁睁看着宋时眠远离他,“眠眠……”
宋时眠跟在何灿身后,他看了厉潮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转身跟她走了。
助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小跑着靠近何灿,“外面的人被我清空了,你们直接坐厉总的专用电梯下去。”
直到下了楼宋时眠都没反应过来。何灿抬起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怎么?舍不得?”
宋时眠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不是,其实厉潮他……”
何灿打断他,“不想听你说臭男人,学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带着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餐厅,拿着菜单咔咔点了一堆菜,“我请你,别客气。”
宋时眠看着她,“学姐……”
“犹犹豫豫的,想跟我说什么?”
宋时眠端起服务员刚上的热茶喝了口,“其实刚刚的事你没必要替我出头的,万一影响了你的工作……”
“我是你学姐,我不替你出头谁替你出头?”何灿拿起点心咬了口,“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别人那样说你我可忍不了。”
她看着宋时眠,问他,“所以你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时眠垂着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何灿说,“就因为早上那件事,你知道现在公司在怎么传你吗?他倒好,有钱有势的,别人顶多调侃他两句多情,可你不一样,流言蜚语最终受伤害的都是弱势的那个人。”
宋时眠替厉潮解释,“他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何灿道,“故意让大家发现你们的关系,却不告诉别人你们结婚了。”
宋时眠捂着茶杯,知道这件事还是瞒不住,犹豫了瞬,还是把厉潮的病跟她说了。
知道真相的何灿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宋时眠,我看你就是疯了!”
“他都有病了,你还和他在一起!我就说他有时候看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合着是有病。”
“不行……”她一把抓过宋时眠的手,“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跟他离婚。钱可以慢慢还他,可这婚是不能再结了。”
“学姐……”宋时眠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能跟他离婚。”
何灿瞪着他,“你疯了?!”
“我没疯。”宋时眠道,“我不会离开他的,我也舍不得离开他。”
“而且……”他缓缓叹了口气,“他的病可能是因为我才得的。”
其实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每次毫无预兆地转换人格,被那样对待,甚至还在别人面前对他说那种话……
他不是天生脾气好,可只要一想到厉潮这样是因为他,他再多的气顿时就撒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这样。
所以一昧隐忍,所以一步步退让,在他面前,他几乎丧失了底线。
何灿坐在他面前听他说这些,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这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宋时眠缓缓叹了口气,“可万般皆由我起。”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学姐。”
何灿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啊!难怪要被人欺负。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宋时眠笑了笑,“公司厉潮会处理的,我相信他,我只要想怎么把他的病治好就行了。”
说着他狭促的眨了下眼睛,“至于别的,就当是夫夫间的情趣好了。”
何灿拿他没有办法。
宋时眠吃好饭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厉潮。
他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脸被太阳晒得发红,一见到宋时眠就忍不住朝他走过来,在即将碰到他的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眠眠……”
宋时眠没看他,而是和何灿告别,“学姐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何灿伸手揪了把他的脸,看了厉潮一眼,“算了,劝不动你,我就先回去了。”
宋时眠给她打了个车,目送她离开。
期间厉潮一句话都没敢说,默默站在他身后,在看见何灿走的时候忍不住前几步,生怕宋时眠跟着她一块走。
宋时眠回头看厉潮,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问他,“不上班吗?”
他太平淡了,平淡到甚至在脸上都找不出任何生气的表情。
巨大的恐慌将厉潮淹没,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拉宋时眠,可又怕他嫌弃他。
“眠眠……”他苍白着脸跟他解释,“我没有不在乎你的意思,我也没有不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安排了宴会,就在一个星期后,我本来想在今天告诉你的。”
见他这样,宋时眠心底的那些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这么没脾气,厉潮的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每次他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控制不住心软。
餐厅门口人来人往的,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宋时眠道,“回去再说吧。”
因为他这句话,男人的眼神一点点灰败了下去,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落下。
助理在车里等着他们,看见自家老板死寂的脸,他没忍住替他说了句好话。
“宋先生,之前那个主管已经被开除了。”
可能比开除还要惨一点。
宋时眠倒没怎么在意这个,毕竟嘴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他也管不了。
他看了眼时间,问助理,“他下午没有工作吗?”
助理看了眼厉潮,老实道,“下午要见一个客户。”
宋时眠道,“那先送他去公司吧。”
坐在他旁边的厉潮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宋时眠想着早上的闹剧就头疼,“我回家,有什么事等你下班再说。”
他情绪向来稳定,在知道厉潮的这个病后,已经做好了会面对这些突发事件的准备,因此心里头倒没什么别的情绪。
在外面绷着神经过了一天,现在的他只想回到心爱的沙发上躺尸。
可厉潮并不这么想。
他宁愿宋时眠骂他、打他,也好过神情冷淡的告诉他他要回家。
为什么要回家?是对他失望了吗?是不是要……
离开他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厉潮就感觉自己的心肺被拉扯得生疼,疼到他几乎快呼吸不过来。
他咬着牙,遏制住心底那些疯狂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宋时眠的手。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知道错了。眠眠,我跟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宋时眠歪头看了他一眼,安慰他,“我没生气,只不过我们中间的确存在一些问题,等你下班了,我们再商量解决办法吧。”
毕竟老是当着外人的面前表演一些奇奇怪怪的戏份让他也很苦恼。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猛地拽住,力道大得让宋时眠忍不住往他那边看去。
他这才发现厉潮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他正想问他怎么了,车子就停了。
助理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厉潮。没想到厉潮却先放开了宋时眠的手,他的表情恢复了冷静,甚至冷静得过头。
“我知道了,我先上班,让助理送回去。”
宋时眠不好意思浪费助理的时间,他张嘴刚想要拒绝,在触到厉潮眼神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哑了声。
他感觉厉潮的状态不太对,但还没等他问什么,男人就下了车。
看着他进了楼,助理启动车子,“宋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等到将宋时眠送回公寓,助理才抽空感叹一下这糟心的一天,但还没等他感叹完,厉潮发了条消息给他。
【你不用回公司了,留在公寓外面盯着他。】
助理愣了愣。
【盯着他是指?】
【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以及……】
【见了谁。】
【还有……】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助理读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别放他走。】
第127章
宋时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江清韵的电话。她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特地打电话来解释。
“眠眠,早上的事妈妈听说了,这件事的确是团团不对,我已经打电话教训过他了,你别生气。”
“你要是气不过,打他、骂他都可以,实在不行,妈妈替你教训他。妈妈只希望你别多想,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他心底是有你的,绝对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这种想法。”
对于宋时眠,江清韵心底的愧疚只多不少,可另一个人是厉潮,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最大可能的不伤害两个人。
“眠眠啊……”她低声道,“团团他只是从小到大没怎么被爱过,他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他所理解的爱,就是想方设法的占有,所以才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宋时眠拿着手机没说话,良久后他才开口,“我知道,我没怪他。”
他越这么说,江清韵就越发的心疼。
“他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你生气是应该的。但眠眠,我们还有团团都没有任何不尊重的你的想法。”
“一开始是团团他隐瞒身份和你结婚,所以我们才迟迟没有带你去见这边的亲戚朋友,后来因为你眼睛的问题,团团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你,跟我们商量了下,我们决定等你眼睛好了再把你介绍出去。”
“前两天他打电话给我,说等你休息好了办一个宴会,到时候你们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只是没想到,宴会还没办,就先出了这样的事。”
等江清韵说完了宋时眠才开口。
“妈,我真的没那么生气。”
“我之所以跟何灿离开,第一个是因为学姐为了我都那样了,我总不能拒绝她。第二是我觉得厉潮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过分,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干出什么更奇怪的事,想借此让他消停点。”
只是没想到他临时做的决定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就连江清韵都打电话过来了。
听他说话的口气,江清韵才确定他是真的没生气,也没有任何想要离婚的想法。
哪怕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宋时眠,可她没有办法,她就这么个儿子。
于是她心底的愧疚更盛。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江清韵大手一挥给宋时眠打了一大笔钱过来。
“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不要给妈妈省钱。”
宋时眠数了数卡里面的余额,心想这样的痛苦他还是很乐于承受的。
江清韵挂了电话立刻就给厉潮打了个电话。
“我给眠眠打电话了,他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回去跟人家道个歉,好好哄哄他,别老是沉着你那张脸不说话。”
厉潮不说话,她骂道,“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本来你生病了他愿意接受你已经算你烧高香了,怎么还仗着自己的病对他胡闹,简直是……”
江清韵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
厉潮这才开口,“我知道了。”
……
当天下午,一到下班的点厉潮就回家了。
助理还坐在公寓外面的车里,看见厉潮,他下来跟他打招呼,“我一下午都待在这里,宋先生进去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也不是没出来,期间他出来倒了次垃圾,脸上还带着笑,看着不像是……”
他的眼神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卡了卡,“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您……”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笑,“今天的造型挺别致。”
天杀的,他有朝一日竟然能看见他家老板在他面前穿粉色T恤。
特别是男人穿着一身的粉朝他冷淡的点头、告诉他可以回去的时候,助理恨不得自戳双目。
或许是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厉潮补充,“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说完他也不管助理,转身进了屋。
他回来的时候宋时眠正在厨房煮面。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年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入打好的鸡蛋,“你回来了?我煮面条,要一块吃吗?”
其实他是打算炒两个菜的,但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食材,只感觉到了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改为煮面条。
宋时眠拿着锅铲有些慌乱地煎着鸡蛋,忽然一双大手从他背后伸出来环住他的腰,后背上贴过来一个温热的胸膛。
男人将头搁在在他肩膀上,“哥哥,我回来了。”
语气像只委屈大狗。
宋时眠只来得及匆匆扭头看他一眼,然后手忙脚乱地推他,“快让开!水?我烧好的水呢?”
厉潮被他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把放在一边的水壶递给他。
宋时眠拿过水壶往锅里加热水,但鸡蛋还是糊了点,在锅里翻滚着黑色的边。
第一次煮面惨遭滑铁卢。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粘了上来,“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宋时眠面无表情道,“刚刚本来不生气的,现在我要气死了!”
他伸手去扯男人的脸,“你没看见我在做饭吗!你自己看看这锅汤还能吃吗?”
厉潮乖顺地垂着脸,看也不往锅里看一眼,“好吃的,哥哥做什么都好吃。”
宋时眠,“……”
他鼓了鼓腮帮子,才发现厉潮穿了件格外粉的T恤。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他此时的穿搭。
这次他终于知道当时住院的时候医生说他穿粉色很酷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是又酷又奶,还有点乖。
某人知道这个人格格外讨宋时眠欢心,所以一到下班就换成他来道歉。
“哥哥对不起,早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拉过宋时眠的手,很大一只的靠在他肩上蹭了蹭,“我还小,不懂事,所以才犯了错,哥哥要是不开心了就打我骂我,但是别离开我。”
他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神色,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只有哥哥了。”
宋时眠知道他在卖惨,但还是见不得他这样。
“好吧,我承认,我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点生气的。”
厉潮抓紧他的手说,“那是另外一个我犯的错。他太愚蠢了,想用这种方法让哥哥和他在一起,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甩锅还挺熟练。
宋时眠推开他的脑袋,“说得像你们不是一个人一样,起开,我要开始煮面了。”
男人脚尖贴着脚跟的粘在他身后,“我们不一样的,他只会茶言茶语博取哥哥的欢心,我很老实的,哥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吗?”宋时眠道,“那你现在从这个厨房离开吧。”
身后的男人僵了僵,委屈巴巴道,“哥哥……”
宋时眠被他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一抖,面顿时就下多了。
“……”
十分钟后,宋时眠把小山一样的面条推到厉潮跟前,“都是你的,别客气。”
男人看了看满到放不下的面条,看着宋时眠欲言又止。
宋时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厉潮只能拿起筷子认命地翻了翻,翻出几块煎得黑乎乎的鸡蛋。
他低头咬了口。
嗯,有点咸。
不过他还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眠眠煮的面条。
给他的。
宋时眠吃着也觉得咸,不仅咸,还难吃。
他看着对面一口接着一口的厉潮,有些怀疑他的味蕾出了问题。
“话说……你觉得这个面条怎么样?”
厉潮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
他坐在厉潮对面,往嘴里塞了口面,皱着脸道,“关于今天早上的事……”
厉潮立刻紧张道,“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个星期的宴会,我把媒体都叫来,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宋时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那还是算了吧……”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随意的搞一些……这一惊一乍的,我也会害怕的对不对?”
他趁机偷偷夹了块糊掉的鸡蛋在厉潮碗里,“这有的事,我们关起门偷偷躲在家里做就好了,没必要让别人也知道。”
厉潮有些沉默,然后很轻的“嗯”了一声,“我只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他说得很随意,随意得不像是在做一个承诺。
宋时眠看了看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
“我早上那会是有一点点生气,所以才跟着学姐走的。”
厉潮垂下了脸,“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宋时眠安慰他,“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不要你。”
他知道厉潮心底很没安全感。下午助理把厉潮跟他说的话都告诉了他,他还以为男人回来要搞什么强制爱,结果却乖乖的换了身皮回来跟他道歉。
“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哪天我真的不要你了,那就是你不爱我的时候。”
厉潮抓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宋时眠被他看得格外的不好意思,他抽回手,低头塞了口面条,“我只是想跟你表达我不会轻易的离开你这个观点。”
一口面条下去顿时齁得不行,宋时眠捧起水杯猛灌了半杯水。
最后是厉潮回到厨房给他重新煮了碗,至于宋时眠煮的那些……
全都被男人吃到了肚子里。
穿着粉色T恤的男人的确乖得不行,像条温顺的大狗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人心都跟着化了。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宋时眠靠在沙发上,看着在自己面前勤勤恳恳拖地的青春男高,朝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厉潮放下手里的拖把,蹲在他跟前仰头看着他,“哥哥……”
宋时眠挠了挠他的下巴,看着他冷淡疏离的脸,“真乖,今年多大了?”
男人的肩背微微隆起,粉色的T恤下掩藏着的是紧实的肌肉纹理,像一头蛰伏的猎豹。
可偏偏他将所有的攻击性尽数收下,脸上只有纯情的表情。
“哥哥,刚满十八。”
宋时眠笑了声,声调拖长,带着几分旖旎的味道,“十八啊,是不是可以干一些成年人可以干的事了?”
男人的呼吸在那一刻骤然加重,喉结上下攒动,好一会才从里面挤出一句话,“我、我都听哥哥的。”
青年歪着头看他,神态懒洋洋地,像只在太阳底下打盹的猫。
“真的干什么都可以?”
粉色T恤下的手臂鼓起几道青筋,男人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都可以。”
宋时眠伸出手,指尖从他紧绷上的胸膛上滑过,慢慢往上,落到他的喉结,下巴,最后停在了嘴上。
微凉的指尖在干燥的唇上点了点。
“这样也可以?”
第128章
轰地一下,厉潮感觉自己全身的温度骤然攀升,那手像是一把火,轻轻的一下,火苗如燎原之势顺间席卷他的全身。
他咽了下口水,颤抖着手搭在宋时眠的腰上,和他青涩举动完全相反的是他幽深的眼神,里面仿佛藏着滚烫烈焰。
“哥哥,我……”
宋时眠却制止了他的动作。他翻身坐起来,拽着厉潮的手臂,将他拽到了旁边,然后用手撑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两人紧挨着,光影朦胧,空气里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
青年抬起唇在他嘴角碰了碰,“让助理送我回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厉潮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宋时眠的腰,面对他的亲吻,也只是安静地颤了颤眼睫。
“在想要怎么留住你。”
“所以就派助理在门口守着我?”
男人沉默了会。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相信我?”
“不是。”厉潮抿着唇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留住他?
就连爱,都是他靠假装别人骗来的。
宋时眠又亲了亲他,换了个问题,“你是他分裂的第一个人格对吧?那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吗?”
厉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顿了顿,不是很想回答。
“抱歉,我……”
他话还没说完,青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往下。他的指尖像条灵活的鱼,趁他愣神的功夫就钻了进去。
“真的不说吗?说了有奖励。”
才刚成年的十八岁男高怎么可能忍得了这么露骨的挑逗?他按住宋时眠的手,咬着牙道,“哥哥……”
宋时眠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最后是厉潮败下阵来。
“是在手术结束之后。”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各种仪器和管子插了他满身,睁眼看见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天花板和医生。
那时候最快乐的时光是每天两个小时的玩耍时间,他拿着手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学校的贴吧里搜索关于宋时眠的消息,偶尔看见一两张偷拍的照片就像是中了彩票,兴高采烈的存下来。
他拿着那些照片想象着他的大学生活。
心底的阴暗开始滋生。
要是他是个健康的人就好了。
能跑能跳,也不会胖到引人注目。
要是他不像这么懦弱胆怯就好了。
他可以自信、阳光,大大方方地站在他旁边,变得热情、勇敢,谁见了他们都会说一句般配。
心底的执念太盛,阴暗的想法如同藤蔓疯长,于是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
“一开始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病了,直到他留意到自己的记忆会丢失,有时候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后来他在自己的房间安了监控,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
说完后,厉潮笑了声,“他其实很可恶,因为自己的懦弱创造出了我们,可又害怕我们,于是用各种方法遏制我们出现。”
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在宋时眠面前瞒他一辈子。
他的执念都因他而生,又怎么可能会在他面前瞒一辈子?
宋时眠捧着男人弯下去的嘴角亲了亲,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道,“你回答得很好,听话的乖孩子是有奖励的。”
厉潮掀起眼帘看他。
青年从他的腿上滑了下去,并着双腿蹲在他面前,唇色在灯光下透着红。
“这是奖励。”
厉潮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在关键时候将他的脑袋推了出去,“脏……”
青年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潮湿的雾气,雾蒙蒙的,像是要将他的魂给勾了过去。
“不脏,你不是也这样对我吗?”
“这不一样……”厉潮张嘴,声音艰涩无比,“我跟你不一样。”
“可我们是伴侣。”
当着他的面,宋时眠缓缓低头。
“我也想让你开心……”
“……”
岂止是开心,厉潮觉得自己要开心死了,哪怕现在让他去死,他也乐意。
心理上的刺激远比身体上的刺激大,才没一会,他就缴械了。
他粗暴地将宋时眠从地上拽起来,不顾他嘴里的气味,压着人亲。
他吻得很深,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
动作也很重,每一下都恨不得将他捣进身体里,血肉相融,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刻上对方的名字,好叫他们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临到最后,厉潮张嘴咬住他的后颈,落下一个又深又重的标记。
汗水和粗重的呼吸砸在后背上,滚烫一片,迷糊间,宋时眠听到了厉潮趴在他耳边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样说。
宋时眠拽着身下的床单,来不及思考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时眠醒的时候又是十点后了。
屋里的光线朦朦胧胧,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在床边给他涂药,冰凉的药膏接触到后颈时,宋时眠被刺激得缩了缩脖子。
“冰……”
厉潮垂着眼,细致地将药膏抹开,“忍一忍,一会就好了。”
他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抱歉,昨天晚上弄得太狠了。”
宋时眠趴在枕头上歪脸看了他一阵,“你变回来了?”
厉潮挖药的指尖停顿了下,低声“嗯”了一声。
“我请了半天的假,待会想吃什么?我去做。”
和主人格相处的时候宋时眠是最放松的,他靠在枕头上昏昏欲睡,闻言用思绪迟缓的脑袋思考了一阵。
“想吃鸡公煲。”
身后传来药瓶盖子合上的声音,厉潮似乎是轻笑了声。
“可以,不过今天只能吃微辣。”
微辣就微辣,宋时眠不在乎。擦完药他靠在枕头上赖了会床,然后才慢吞吞地起来刷牙洗脸。
好在出去培训的医生终于回来了,听说宋时眠有想法,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
宋时眠咬着牙刷站在洗手台前面回复医生的消息,最后两人约在下午三点见面。
吃了午饭,厉潮去了公司,宋时眠在家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最终在外面加了件外套才盖住身上的痕迹。
他去了医生发给他的那家咖啡店,没想到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抱歉,我来晚了。”
医生往他脖子上看了眼,笑着道,“没关系,我能理解。”
宋时眠摸了把脖子,上面的牙印很清晰,上手摸着时还能传来微微的刺痛。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医生道,“你说你有一点想法,具体是什么样的?”
宋时眠端起咖啡喝了口,缓了会才把自己心底的想法细细告诉医生。说完后,他有些忐忑。
“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毕竟我不是专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医生没着急否认他,而是仔细推敲了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良久后,他看着神情忐忑的宋时眠,露出一个笑来。
“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法有用的话,就大胆去做吧。”
宋时眠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你觉得这样真的有用吗?”
医生耸了耸肩,“结果再坏也不会比现在还要坏,毕竟心理疾病靠药物是很难治好的。如果真像你猜测的那样,他的病是因你而起,那你说的那个方法说不定真的有用。”
“我知道了。”
宋时眠出咖啡店的时候很开心,哪怕目前他还什么都没做,但总算是有了条出路。
现在他只要等厉潮的下一个人格出来。
可这一等,足足过了一周也没等到厉潮犯病。
他没等到副人格,倒先等来了厉潮嘴里说的那个宴会。
如果不是江清韵忽然把他叫去别墅,他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件事。
可能是知道他不喜欢这些活动,所以一周以来大家都没让他做什么,直到宴会还有两天就开始了,江清韵才叫他来试衣服。
偌大的客厅里放满了礼服,宋时眠被江清韵拉过来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懵。
他看着江清韵拿着一件西装在他身上比划,好一会大脑才重新启动,“妈,这是干什么?”
江清韵端详着他,觉得手上这件衣服太花哨了,不适合宋时眠,又换了另一件。
“后天就是宴会了,今天先把衣服定下来,有哪里不对的明天好改。”
“宴会?什么……”宋时眠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之前厉潮和江清韵嘴里说的宴会。
他看着几乎快把客厅堆满的衣服,只觉得一阵窒息,“这些都是吗?”
江清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有一些是厉潮的,他的等他下班了再来试,我们现在先把你的给确定了。衣服的尺寸是你上次发给我的尺寸,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
她举着几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一阵,最后选定一套白色的西装,“你先去试试这件。”
宋时眠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拿着衣服进了临时搭建起来的试衣间。
等他出来后江清韵眼睛顿时一亮。
宋时眠气质温和,白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面对她的打量,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摆,“好像有点小了。”
他天天被厉潮投喂,短短一段时间就胖了许多。
江清韵拉着他的手围着他转了一圈,“胖了好,你要是不胖我就该骂团团了。待会我叫人来再给你量一遍尺寸,等到了后天,你一定是宴会里最亮眼的那个。”
宋时眠抿唇,“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江清韵打断他,“怎么不用?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宣扬,不然别人还说你进了我们家委屈了你呢。”
“你不用担心,妈妈都安排好了,你除了把自己打扮得帅帅气气的,其它的都不用多想。到时候你跟在团团身边就行,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不说,还没人敢给厉家的人眼色看。”
这一打扮,就打扮到了下午六点。
看见回来的厉潮,宋时眠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就要累死了。
厉潮看着满屋的衣服顿了顿,“这是……”
江清韵兴致正浓,“你回来得正好,赶紧来试试衣服,我也给你挑了几件礼服。”
厉潮,“……”
他犹豫道,“其实我有……”
“你之前穿的那些都过时了,刚好趁着这次机会换点新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里就被江清韵塞了套衣服推进试衣间里。
宋时眠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吃着水果缓缓松了口气。
最后是厉潮受不了像洋娃娃一样的被人摆弄,拉着宋时眠趁江清韵不注意上了楼。
别墅坐落在山间,佣人早上打扫的时候没把窗帘关上,庭院的灯光照进来,屋里树的倒影交错朦胧。
借着灯光,厉潮将宋时眠压在门后面亲吻。
夜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掩盖住了一些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呜咽。
宋时眠感觉自己的嘴角被咬了口,然后厉潮放开了他,朦胧的夜色里,他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很好看。”
宋时眠不明所以的抬头。
“眠眠今天穿得很好看,进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亲你了。”
宋时眠这才想起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厉潮没开灯,就这么借着外面的光拉着宋时眠走进了衣帽间。他拉开跟前的抽屉,露出里面被收纳得整整齐齐的装饰品。
他垂眸看着,选了枚雪花形状的胸针别在他胸口。
那枚胸针的造型很精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莹莹的光泽,中间镶嵌着一颗浅蓝色的宝石,里面涌动着细碎的银光,仿佛流动的星河。
厉潮替他理了理衣襟,树影投射在他瞳孔里,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很温柔。
“这枚胸针是我成年的时候外公送我的礼物,那时候我觉得它漂亮得有点张扬,不适合我,所以一直没有戴过。”
“直到今天,我终于找到了这枚胸针的主人。”
他弯下腰,牵起宋时眠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声音如低沉的大提琴在夜里流淌。
“我的小王子……”
第129章
宴会如期而至。
宋时眠对着镜子再一次整理自己的衣服,扭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厉潮,“我穿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替他把衣襟整理整齐,“没有问题,很好看,再整理下去我就该担心自己配不上你了。”
宋时眠这才笑了起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别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厉潮牵着他的手打断他,“我觉得那天学姐说得很对。眠眠,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伴侣,我们很恩爱,比任何人都恩爱。”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把我们的婚礼也给补上。”
宋时眠眼眸闪烁了下,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厉潮弯腰亲了他一口打断了。
“不想听你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
宋时眠扭头,一堆人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盯着他。
就很……窒息。
最后是宋英摆了摆手,“赶紧走吧,我老婆子可看不得这些。”
宋时眠跟他们再次确认,“你们真的不下去吗?”
“不去了。”陈盼夏笑着道,“去了也拘谨,还不如待这里自在,那种举着香槟攀谈的活我们可干不了。”
见宋时眠神色有些犹豫,她补充,“反正我是喜欢待这里,赵今雨那个贪吃的小丫头已经下去了,你到时候看着她点,别让她闯祸了。”
看他们是真的不想下去,宋时眠才跟着厉潮下了楼。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厉潮参加这种活动,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因为身边的人是厉潮,他又感觉好像不是那么紧张。
楼下的客人不是很多,进来的人都是被筛选过的,见到宋时眠眼底流露出来的都是善意,让宋时眠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当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瞿筱也在其中,看见宋时眠,她拽着瞿岩过来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宋时眠看着她的脸,神色有些疑惑。
瞿筱朝他伸出手,“忘记当时你看不见了,我是瞿筱,当初我们见过的。”
宋时眠这才想起来她是谁,他伸出手和瞿筱握了下,“抱歉,一时间没想起来瞿小姐是谁。”
“正常。”瞿筱笑着道,“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对了……”她拉着瞿岩道,“这是我父亲。”
瞿岩笑跟宋时眠打招呼,“当初的事多谢宋先生提醒,还有之前不小心破坏了宋先生的工作,一直想上门道歉来着,结果找不到机会。”
瞿筱看出了他紧张,她性子活络,专门挑些趣事八卦跟宋时眠讲。听着听着,宋时眠终于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厉潮又带着他认识了一些人,直到台上的司仪不知道说了什么后,他拉着宋时眠上了台。
面容俊美的男人站在宋时眠旁边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关于我的婚姻,这些时日出了些不太好的传闻。由于我的自私,我总是想把他藏起来,不喜欢他在大家面前露面,所以才造成如今的结果。”
“今天想借着这个宴会跟大家宣布,我们很好,也很恩爱,我们是结了婚、领了证的夫夫,他是我追求了许久才得到的爱人。”
他的眼神慢慢扫过场下的人群,“同时,还有一件事跟大家宣布。从今天起,厉家将把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无偿赠与我的伴侣——宋时眠。”
场上先是静了几秒,然后瞬间喧哗起来。
宋时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听他说的时候也愣了好几秒,他想问厉潮,但看着他手里的话筒,硬生生给忍住了。
直到下了场才拽着他去了角落,“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厉潮看上去气定神闲的,似乎刚刚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的人不是他一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宋时眠看他那个样子就想揍他,“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宋时眠卡住了。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呀……”
“不随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父亲和母亲也同意了。”
“可是……”
厉潮伸手在他后颈上捏了下,打断他,“没有可是眠眠。”
在无人的角落,他低声跟他表明心意。
“如果我哪天真的欺负你了,你手里头的股份足够毁了厉家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这是我爱你的证明,也是你掌控我的武器。”
宋时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良久后,他踮着脚抱了下厉潮,“你就不怕我干坏事?”
厉潮回抱他。
“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
距离那场宴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周。
气温逐渐变凉,盛夏的燥热退去,明媚的秋开始步入,院子门口的银杏染上金灿灿的颜色,透过窗户抬头望去,天空广袤而高远。
厉潮自始至终都没犯过病。
江清韵送了盆重瓣玫瑰过来,在院子里教宋时眠怎么养护。
他们站在太阳底下,银杏的枝叶稀疏,落在身上像拓印的花纹。阳光干燥温暖,倒没有很热。
江清韵拿着剪刀把多余的枝叶修剪掉,盆栽里的玫瑰正开着秋天的第一支花,花苞半掩着,清晨的露水还未蒸发完全,在阳光的照晒下,像洒落的珍珠。
她素白纤长的指尖碰了碰花苞,花苞颤了颤,抖落一手的晶莹。她把剪刀放下,擦掉手上的露水。
“团团这几天还是没有犯病吗?”
宋时眠蹲在地上观察家里的新成员,闻言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我跟医生说的那个方法只能等他生病的时候试,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回事,好多天都没犯病了。”
江清韵迎着阳光眯了眯眼,“那你说他是不是好了啊?”
“应该不是……”宋时眠选了个合适的地方把盆栽抱了过去,“我这段时间看了点心理相关的书籍,心理疾病没这么容易好。忽然变得正常可能不是在变好,而是朝着更严重的方向转变。”
“那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宋时眠拍干净手,缓缓叹了口气,“只能等他下班的时候我跟他聊聊看。”
可那一天,他没能等到厉潮下班。
京市来了消息,厉潮的爷爷快不行了。
宋时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跟着江清韵坐上了去京市的飞机。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神色还有些懵,脑子里只关心厉潮,“厉潮呢?”
江清韵坐在他旁边,神色也算不上好,甚至说得上是厌恶,“他跟着他爸先去,老头子死前说什么也要见他一面。”
宋时眠有些沉默。
江清韵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握了握他的手,“不要担心,有他爸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飞机越往北走,秋的气息就越发的浓烈。
这个时节的京市已经被一片金黄灿烂包裹,他们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落日熔金,大地沉静而深邃。
江清韵带着宋时眠沿着疗养院门口的银杏大道往里走,偶尔路过几个工作人员也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脚步匆匆。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终于看见站在门口的厉劭和厉潮。
父子俩的面容很相似,只不过厉劭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倦,疲倦里夹杂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厉潮坐他旁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听见脚步声,厉潮最先回头,他看见宋时眠的瞬间就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宋时眠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主动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等到男人握紧的时候他才发觉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厉潮将他握得很紧,嗓音听起来还算平静,“怎么过来了?”
宋时眠反握住他,不动声色在他背后拍了拍,“你在这里,我肯定要过来。”
厉劭也站了起来,他看着江清韵,“阿韵,我……”
江清韵站在厉潮面前,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住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厉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江清韵便不再跟他废话,她扭头问厉潮,“团团,你告诉妈妈。”
厉潮扣紧宋时眠的手,安静地垂下眼,“他让我把厉晔放出来。”
“他放屁!”江清韵怒道,“他也不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想让我放他出来,做梦呢!”
厉劭嘴唇蠕动厉下,“可父亲他……”
啪地一下,江清韵将手里的包砸在了厉劭脸上,“厉劭,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久了,都忘记以前发生的事了吧?你怎么好意思当着团团的面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他当初差点就被他给……”
厉劭的脸僵了僵,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豪门的阴私他见得多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们尽力了,应病人的要求,我们让他清醒过来,有什么要说的尽快跟他说吧。”
在场的人都没人动。
只有厉劭沉默了会,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宋时眠抬头看厉潮脸上的表情。
江清韵转身拉住厉潮的另一只手,“团团,妈妈带你离开这。”
她动了动,没拉动,疑惑地回头。
厉潮看着她,缓缓道,“母亲,我想进去看看。”
“……”
在豪华的疗养院里,这间一楼的屋子又窄又小,连窗也只有小小的一个,厉潮踏进来的时候最后一丝阳光也从老人灰败的脸上移开,屋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老人像一个瘦小的老鼠蜷缩在床上,面容干枯,像一棵即将腐朽的木头。他浑浊的眼睛缓慢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厉潮身上。
厉潮安静的和他对视。
眼里面没有害怕和胆怯,平静得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面。
兴许是被他的眼神刺激到,老人忽然弯着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空气里难言的恶臭顿时变得更加明显。
咳够了,老人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厉潮。曾经那个高大得不可一世的老头在他面前苍老又瘦弱,仅有一丝气在吊着他的命。
他像是许久都没说过话,声音宛如风箱,每说一个字都拉扯着神经。
“放、放了那个孩子……”
他颤抖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份合同,浑浊的眼睛看着厉劭,“我……我用我……手里百……百分之十的……的股份……来换。”
厉劭没看合同,而是朝厉潮看去。
后者安静的盯着床上的老人看了会,然后上前,蹲在他面前。
他迎着老人枯瘦灰白的脸。
“爷爷。”
他平缓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了,你有后悔过吗?”
老人拿着合同的手变得颤抖,他看着厉潮,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滑过两道泪。
忽然他整个人颤了一下,举着的手一瞬间脱了力,猛地砸了下来,手里的合同就这样从他手里滑落。
风从门口灌进来,合同的纸张在空中旋转、飞舞,秋季的最后一道光也从窗口隐退。
世界归于黑暗。
第130章
厉潮爷爷的葬礼办得简单又随意。他年轻的时候自私自利,老来妻离子散,临到走了,为他掉眼泪的人都没几个。
京市秋天的雨来得绵长,天气雾蒙蒙的,空气里似乎带着冬的寒意。
宋时眠和厉潮出了墓园,沿着路往不远处的酒店走去,一把不大的黑伞遮盖住两个人。
风雨萧瑟,柿子将枝头压得沉甸甸地弯了腰,宋时眠伸手捏了捏,还没熟。
他笑着打破有些沉默的氛围,“我记得我们小区门口也有棵柿子树,你说它熟了吗?”
厉潮拿着伞眺目远方,薄薄的雾气尽头是连绵的山,层层叠叠。
“南方的柿子要熟得晚一点。”他看着枝头变得橙黄的柿子,“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们可以在这边再待两天再回去。”
“那还是算了吧。”宋时眠摇头,“不想待在这里。”
厉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在这里不开心。”
雨又大了些,落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雨水顺着伞沿落下,拉成一根银色细线。
厉潮握着伞的手颤了颤,细线被扯成几节。
“其实没有不开心。”
他往前走,雨水在白色的球鞋上溅出黑色泥点。
“我以为我是恨他的,直到那天见了他,我才发现他跟我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时间过去太久,我连恨都淡忘了。”
人死如灯灭,生前的很多情感好似随着一个人的闭眼彻底被带到了地下,等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种名为怅然的情绪。
江清韵和厉劭早他们一步先回到酒店,他们前脚才刚进房间,厉劭后脚就敲响了门。
他看着厉潮,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厉潮给宋时眠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几秒后,宋时眠最先反应过来,他拿过厉潮手上的杯子,“你去吧,我待会去下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厉潮跟着厉劭去了隔壁房间。
江清韵在沙发上坐着,只不过她的脸色格外不好,看见厉潮也没说话。
厉劭示意他坐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显然就是那天厉潮爷爷手里的那份。
他将合同递到厉潮跟前,“我知道不应该拿这些糟心事来惹你烦心,但我想了想,有些事你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厉潮看着眼前的合同,没说话。
厉劭坐在他对面,缓缓道,“这份合同其实早就签好字了,股份唯一的受益人是你。”
他停顿了几秒才接着道,“也就是说,不管你放不放他,股份都是你的。”
“我替你做不了什么决定,合同我放这里,要不要签字你自己决定。至于人……“
他缓缓叹了口气,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很多岁。
“我之前派人去查探过,他人离疯不远了,哪怕放出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放不放,爸爸尊重你的意见。”
厉潮拿着合同看了眼,没发表什么意见。
倒是坐在一边的江清韵忍不住开口,“凭什么!也不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要不是他姓厉,他早就死几百次了。”
“现在好了,他人死了,就要我们把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韵……”
江清韵抱着手沉着脸不说话。
厉潮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他拿着笔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放了吧。”
“团团!”江清韵道。
“母亲……”厉潮合上笔帽,眼底的情绪很淡,“事情都过去了,比起沉湎过去,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向前看。”
江清韵张了张嘴,看了眼厉潮,气得摔门而去。
厉劭下意识就想追着江清韵过去,想着屋里还有个人,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团团,如果你真的不想……”
“没有不情愿。”厉潮把合同放回他手里,“就这样吧。”
……
宋时眠是在楼下的餐厅里遇见江清韵的。
对方似乎是气得狠了,点了杯咖啡坐在位置上冷着脸猛灌。
他犹豫了瞬,最终还是端着餐盘进了咖啡店。
“怎么了?”
江清韵拿着勺子毫无章法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还不是厉潮……”
她看了眼宋时眠,觉得没啥不能跟他说的,就把刚刚谈话的内容给他说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那个贱人,差点就把团团打死了,没送他进监狱都算我仁慈,现在凭什么要我把他放出来!”
宋时眠听得心跳了跳,“那个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江清韵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她灌了口咖啡,掩盖住脸上的不自然,“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妈……”宋时眠无奈到道,“要是真的过去了,你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
江清韵没说话。
半分钟后,她端着咖啡缓缓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过往的糟心事是不应该跟你说的……”
宋时眠从餐盘里拿出一块小蛋糕放在江清韵面前,“可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江清韵眼底闪过犹豫。
宋时眠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她。
最终,她伸手拿起小蛋糕咬了口,甜腻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却怎么也压不住满腔的苦涩。
“说起来,我才是对不起团团的那个,因为我的疏忽和不在意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她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已经忘了当初的事,可等回想的时候,她才发现回忆里的画面竟然那么清晰。
“那时候好像也是秋天……“
她咽下糕点,捧着咖啡杯静静地望着窗外。
那时的秋比现在还要深,叶子大片大片的掉,她和厉劭刚刚谈完一个重大的项目,买了回国的飞机,准备和厉潮好好的呆几天。
A市的秋天开始变得冷起来,江清韵特地去了商场,想给厉潮挑两身合身的衣服。
她的母爱总是来得很迟,等到她察觉到亏欠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初三了。
那时候她天真的想,初三而已,她还来得及。
可意外总比明天先来。
秋天的雨来得比夏还要凶涌,她撑着伞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待她的是人生里的第一份病危通知书。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她的孩子会躺在医院里?更不明白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厉潮所谓的小叔。
当然,一开始厉潮的爷爷并不承认这是他儿子做的事,他买通了学校里的老师,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意外。
可江清韵不相信意外。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到最后瞒不下去了,那个老头把比团团才大几岁的小畜生提到了我跟前,我看着他跪在我面前,哭着跟我承认他的罪行……”
她咬着牙,显然是恨到了极点。
“他打他、骂他,每天带着那些街上的混混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团团才那么大点,连告状都不知道跟谁告,因为他的爷爷……他最亲的爷爷,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我回来的那天,那个小畜生把他拽进了巷子里,他们把他的礼物踩碎,把他的尊严践踏。”
“你知道吗,就在我给他挑衣服的时候,他却躺在冰冷的巷子里被人殴打……”
江清韵对面的青年很沉默,脸上的表情淡得仿佛天边的云。
“他们就这么打他,打到他犯病,进了医院,终于瞒不住后才给我打电话。”
“厉劭总跟我说,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
“可我放不下,我只要想着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团团受的那些苦,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面容优雅的贵妇终于忍不住埋头掩面哭了起来。
宋时眠沉默着递了张纸给她。
江清韵没接,她哭着开口,“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忽略了他那么多年,他也不会这样。”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自己……”
那张纸在宋时眠手里揉皱又撑开,最终缓缓收了回去。
“他没怪你。”
江清韵抽噎着道,“怎么可能……”
“他愿意放走那个人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你们,他不怪你们了。”
“他愿意放他离开,不是因为原谅,是因为不在乎了。不在乎过去,所以那个人怎么样他也不在乎。同样的,你们的过去他也不在乎。”
“比起过去,他更在意和你们的以后。”
江清韵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宋时眠又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你的团团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
看着江清韵情绪稳定下来,宋时眠端着餐盘出了咖啡厅。
雨后天晴,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枫叶从走廊旁边的草地里探过枝桠,深绿里带着红,叶片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宋时眠端着餐盘缓缓蹲在枫树下,他埋着头,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臂,把所有难堪的情绪都咽了下去。
在他被雨水困住的那个生日里,厉潮在想什么?
在他冒着雨在悬崖下找到他的时候,厉潮在想什么?
在无数次跟他坐在同一排听课的时候,厉潮侧过眼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无数次擦肩的错过里,他又在想什么?
……
宋时眠将头埋得很深,手腕上的咬痕深可见血,可肩膀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总是在和他错过。
在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后,夏风带起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厉潮需要积攒多久的勇气?才会迈脚踏进一家普通的咖啡馆。
用最平稳的语气跟他说出那句话——
“你好,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厉潮。”
“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