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黎梦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总是尽力做得更好一些,可这样也无济于事。渐渐地,她明白了。母亲总是对那些元城人抱有极大的热忱,而对于其他人,目光中总是有着一丝鄙视,
那时候,黎梦才反应过来,母亲眼睛深处的漠视,是对自己体内另一半血液的藐然所致。
黎梦是知道的,黎礼讨厌“黎夫人”这个称呼,就好像她依然和杜义绑定在一起。但是,她们现在身在血皑,不得不顶着这顶帽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而黎梦恨死了,她恨透了自己的另一半血脉。
一屋子里的人并不知道黎梦心中所想,继续着他们的谈话。
夏未信向黎礼问询道:“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不开心的事,黎梦此刻的心情很差,她看着夏未信,语气嘲讽地插话,“母亲都那么说了,自然是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黎梦说完,夏未信没什么表示,只是陷入了沉默。琉城来的人盯着大将军身边的桌面,那上面是一张写着许多标志的地图,她走过去,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黎礼说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占领法陆贡,然后前往元城。”
夏未信低着头,看着地形图,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法陆贡……它位于牧盟的西边,如果我们要直接去元城,的确,它就在通路上妨碍着我们。”
黎礼点头,“没错。”
夏未信的指尖在地图上描绘着,从东边的远海移动到了元城,她说道:“但是……牧盟有三个核心都城,麦哲也,都林,法陆贡。如果法陆贡陷落,其他两个核心都城肯定会派出援兵。”
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将军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又沙哑,就像是被粗糙的石砾摩过一般,“元城、麦哲也、都林,这三个地点在一条直线上。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我们会尽量悄无声息地占领法陆贡,但是那之后,风声想必无法扼制。法陆贡陷落的消息会传出去,传到距离元城最近的麦哲也。不过,麦哲也的军队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已经抵达元城了。”
“被夹击的可能性很大啊。”夏未信道,“不考虑先把整个牧盟平定下来,再带着大家伙回去吗?”
黎梦听她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是过家家啊,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黎礼抬起了一只手,竖起来,拦在黎梦的身前。黎梦知道,那是让她闭嘴的意思。她虽然有些愤愤不平,可还是不敢触怒自己的母亲,安静了下来。
黎礼向夏未信解释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够唤醒元城的关键……那个女人,她的生命垂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夏未信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而那是在她风淡云轻的脸上从未显露过的,“你说什么?难道你指的是……不可能,母上还活着吗?把我接出来的时候,她已然风烛残年,我以为她已经……”
“母亲还活着。”黎礼如此断定道,“但是,就如你所说的,她已经十分衰老。如果我们再不回去,她可能会孤独地死去。”
夏未信面容震惊,一时无语。
大将军默龙开口说道:“这次作战,我们将派出所有精锐,保证黎夫人和公主第一时间抵达元城。所有都以军队的速度为第一要务,车辆全天无休,士兵们轮班休息,片刻不停。除了最初攻坚法陆贡以外,在后续的进程中,若是遇上敌人,便由军队外围的士兵拖延,保证中心部队的行进。”
夏未信似乎回过了神来,加入了会话,点评道:“这几乎是逃亡所用的阵型。”
黎礼:“是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毫无阻碍地第一时间回去。只要到达了元城,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夏未信:“为什么不直接暗中回城?这么兴师动众,肯定会被人盯上。”
黎礼一笑,“你觉得,在我接连攻占两座城池之后,现在盯着我的脑袋的人有多少?”
“……不少。”
“所以,只带着一小部分人前往,无疑是自寻死路。”黎礼说。
大将军指着地图上,那里有一条沿河的路线,他说道:“我们离开法陆贡后,便沿着这条河向东边走。河是天然的屏障,可以为我们抵御一侧的攻击,只需要在另一侧布置主力部队。”
黎礼:“这次行动,我们没有后援,路上所到的每一个城市村落,都是我们的补给点。”
夏未信迟疑了半晌,说:“看样子,是打算掠夺平民了。”
“确实是这个打算。追求速度的行军策略让我军没法带太多辎重,因为距离的原因,也无法往返运送物资。”默龙说道,像下一个结论一般,“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征程。”
夏未信突然笑了起来,在巨大的挑战面前表现得跃跃欲试,“黎夫人,你居然会想出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
黎礼勾起嘴角,偏头去拿一旁桌台上的瓷杯,“当然不是我的主意。”
“嗯?”夏未信发出疑惑的声音。
“是我的主意。”
突然,会议厅的阴影中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都没有留意阴影里的人,那里一般只是站着影卫罢了,他们不会聆听,也不会说话。
此刻,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他披着一头银白色的卷发,穿着干净的白袍,步履轻缓地走上前来,像阵微风一般掠过所有人的身旁。
黎梦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这个男人像个鬼似,经常一声不吭地出现,顶着他那头花白的头发招摇过市。
此刻,夏未信的表情说不上多好。方才的笑容烟消云散,她紧盯着男人,脸上是无法相信的神情。
对于夏未信的反应,黎梦并不意外。
这个男人还活着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夏未信的表情有些滞愣,她目不转睛,喃喃道:“我听他们说,你死了……”
男人道:“夏女士这么关心我,让我受宠若惊了。”
夏未信说道:“你不是和那个杜光欧在王城里一起被……然后,他逃出来了,但是你没有。”
“我的确没逃出去。”男人道,却不再继续解释下去。
座位上的黎礼来回看了两人一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哦,我险些忘记了。你们两人都在琉城待过,曾经是有过交集的。是吧,白熠?”
白发的男人转向黎礼,回答,“我与夏女士的确有些交情。”
从白熠出现开始,夏未信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扯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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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盯着夏未信,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反应有些过头了。就像是什么呢,像是什么?她说不好。但夏未信这种反应,还有她脸上近乎失而复得的惊乱,都让黎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受得不行。
因为难受,所以,一定要把这种感觉排解出去,而她选择以说话的方式,“很惊讶吗?这位白先生啊,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在王城的战争结束后,他找上了母亲,因为清楚自己没有和我们抗衡的实力,便投靠了过来。”
白熠笑着说道:“我记得过程似乎不是这样。”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黎梦挑衅地道,“你显然是害怕了,不然,为什么不继续跟着哥哥?你显然知道没戏。”
白熠不置可否,没有理会黎梦的挑衅,向那更加庄重的黎礼说道:“不过,说到杜光欧……黎夫人,这次出征,我们得做好他会出现的准备。”
黎礼把瓷杯放回桌台上,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慢悠悠地说道:“几个月前,我军抵达甾染,可他却赶在那之前跑了,像个小耗子似的。”
“那之后还有他的消息吗?”白熠问。
“他在甾染结识了燕戎真,跟着外交官去北地了。”黎礼说道,不满地叹了一声,“我和燕戎真说过杜光欧的能力,但我不应该说的。我让外交官盯着点,然而他却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以为自己一个人解决得了杜光欧。而后,最近得到了消息,燕戎真已经死在摄文了,我们也因此失去了摄文的线人。”
白熠说道:“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假设杜光欧已经在摄文发展壮大,得到了支持者,他或许也会成为我们前往元城路上的威胁。”
“他又能做到些什么呢?”黎礼似乎并不在意,说道,“他空有那种神力,却没什么真本事,只要放着他不管,他就不会成事。”
“但他是破局的关键。”白熠说,这句话意味不明,“不能避开他,我们需要他。”
“那就是那个红头发该考虑的事情了。”黎礼说道,“我的职责只到唤醒元城,那之后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黎礼起身,端起一旁桌上装酒的瓷杯,绒裘坠落在地,随着步伐在地面摩擦着。她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飘雪。天总是黑得很早,下雪的日子,更是如此。
白熠的疑问不依不饶,“如果我们先遇到了杜光欧,怎么办?”
“那就按你说的……”黎礼缓慢地说着,嘴中呼出的气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白雾,“抓住他,捆住四肢,堵住嘴,关起来。不杀他,不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黎梦看着自己的母亲,而后者看着窗外。年长的女人就这么保持着那个动作,似乎没有继续谈话的打算。
另一边,一场对话开始了。
是白熠的声音率先传来,它平稳,带着一些笑意,“夏女士,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们兜兜转转又称为了同僚。”
夏未信轻声问道:“那个杜光欧知道你还活着吗?”
“怎么问这个问题……”白熠摇摇头,坦然回答,“他不知道。”
“我记得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夏未信说。
“嗯,的确是这样。”
“那你这是……”夏未信犹犹豫豫,声音一再压低,“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