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莹说从未将何太后放在眼里,倒也并非虚言。
她小时候,父皇母妃俱在时,是金尊玉贵最受宠的公主,凡事以她为先,连萧承都要靠后,何太后就更不用搭理了。
即使后来此消彼长,境遇转换,萧沅莹的小命都差点结果在何太后手里,她也仍觉得何太后其人,目光短浅,愚不可及,不配多给眼神。
“吾妻外柔内刚,从容大气,有名将之风。”凌唯州笑道:“孤就知道太子妃不是那等懦弱可怜,畏首畏尾的。再说明日的事尽可不用担心,那何太后还有个什么,说丧家之犬也不为过,只不过为了池州的百姓奔波一趟。她若好言好语,也就罢了,敢多说一句不是,便让绿芜去撕她的嘴。”
萧沅莹扑哧一乐,笑道:“你当是泼妇打架么,还撕嘴,快睡吧!”
萧沅莹方才还了无睡意,凌唯州一回来,心里踏实了些,眼皮渐沉,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许是路途劳累,这一夜两人睡得极沉,只后半夜开始有些潮冷。
清早起来一看,才知是下起了濛濛细雨。
绿芜和朱草借着军营的灶台,做了一些早膳,凌唯州和萧沅莹简单吃了,方坐了马车前往洒珠亭。
这洒珠亭是池州城外一处小土坡上的建了个亭子,周围树木野草出自天然,因常有人在这里与亲朋好友送行道别,依依不舍,洒下泪珠而得名。
萧沅莹到时,正见何太后的马车被张鹏霖的手下搜检,远远地便听到几声呵斥咒骂。
萧沅莹也不理会,撑了一把油伞,独自进了亭子。
淅淅沥沥的雨丝将远处的城郭和稻田罩上一层烟雾,正好似池州和众人的归路,雾里看花,茫无头绪。
萧沅莹望了半晌,长舒一口气,又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何太后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这本是极为私下且潦草的一次会面,何太后却仍是穿得十分隆重。
头戴凤冠,淡黄色大袖衫,甚至还搭了云霞凤纹霞帔。
还真像那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出门还非要带上自己的美妾。
萧沅莹不无嘲讽地想着,也不起身,只冷冷地看着何太后进了亭子。
“没教养的丫头,见了嫡母还不行跪拜之礼?”何太后的脸色似是又灰暗了些,一双吊梢眼里满是怨恨与恶毒,“跟你那贱种的娘一个样!”
“是么,你以为你有多高贵?”萧沅莹也不生气,说的话却句句戳在何太后的心窝子上,“不过是丹阳何氏的旁支末族罢了,我不信正经何家出来的姑娘会像你这样,言语粗俗,口出恶言。”
“你!”何太后气得脸都抽搐起来,刚要说什么却被萧沅莹打断了。
“是你非要见我的,又何必兜圈子,你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哼!”何太后被说破心思,竟又拿起乔来,耷拉着眼皮沉默片刻方道:“你去跟那姓凌的说,从京城跟来的朝臣与宫人,还有将士,想回去的哀家可以放行,但他需把池州当做藩地送给哀家与皇帝,税赋不上缴,钱粮不上贡,官员自行任命,听明白没?”
“既如此,那便没必要再说了。”萧沅莹心里冷笑,站起身来,“你乐意做春秋大梦,自去做,恕不奉陪。”
“萧沅莹!”何太后气极,拍案而起,歇斯底里道:“你是萧氏公主,就眼睁睁地看着萧梁覆灭,做那背后推手,就不怕天打雷劈?”
萧沅莹心里一痛,猛然回头,这两年的委屈愤懑一股脑儿涌上来,声音都有些颤了。
“当个藩王,萧梁就不是覆亡了?自己贪恋荣华,又逞什么英勇?我千里奔波,四处搬救兵时你在哪?皇兄病危时,你又在哪?我死后敢堂堂正正地去见父皇,你敢吗?”
萧沅莹的话不多,声音也不如何大,却再次句句戳在何太后的痛处,尤其是最后的问话,直接撕开了她的隐忧。
她这一辈子,最渴盼得到的,便是先帝的爱意,却生生成了被嫌弃被无视的那一个。自己在他死后赐死南妃,折磨他最喜爱的女儿,待有一日到了地下,他还肯见自己吗?
“呵呵哈哈!”何太后先是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没一会儿却又狂笑起来,状若癫狂,慢慢起身,朝萧沅莹走了几步。
“哀家落到这般田地,全是拜你母女二人所赐!”
萧沅莹早就嗅到危险的气息,见何太后眼里忽然迸出凶狠,向自己扑来,忙后退一步,堪堪躲过了一双干枯的手臂。
何太后毕竟年老体衰,用尽了全力,却扑了个空,扑通一声,直摔了个脸朝地,倒栽葱,之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事起突然,两个侍女来不及搀扶,惊呼一声,抢上前来,将何太后翻转了扶起,却见人已是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了。
萧沅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又后退几步,随即想到需寻个郎中来,忙急步出了亭子,正碰上迎面而来的凌唯州,遂着急道:“何太后她......”
“我都看到了,你不必管了,先回营帐歇歇。”凌唯州抓了她的手腕走向马车,扶她上去,又嘱咐道:“不要乱走,我处置完便回。”
萧沅莹欲待说什么,车帘却已放下,车夫吆喝一声,车轮辚辚转动,很快将洒珠亭甩在身后。
毛毛细雨终于停了,太阳渐渐探出头来,薄薄的日光洒满大地。
萧沅莹回到营帐时也不过午时,因记挂着事态走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直捱到夜里亥时,凌唯州仍未回来,只派人送来一张便笺给她。
展开一看却是:何太后头破出血,不治而亡。小皇帝已降,封安义侯,留池州,由池州太守教养。其余萧氏族人和朝臣回京后另有封赏安置。
没想到这样快,彻底结束了。
便笺滑落在地。
萧沅莹悬着的心些微落下,却总觉未落到实处。
空落落,冷寂寂。
游魂一样躺到床上,一夜未睡踏实,闭上眼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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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数人在晃,睁开了又只看到微弱的烛火。
好容易捱到了天亮,萧沅莹忙忙地起身洗漱,带了绿芜和两个侍卫,骑马直奔池州太守府。
太守府内已是一片狼藉,门口连个守卫也无。
宫人丫鬟,朝臣侍卫,来回穿梭,都在忙忙地收拾细软,整理行装,有的要返京城,有的要回家乡。
萧沅莹是来找李婕妤的。
去年她被何太后囚禁,多亏了李婕妤偷偷送来食物和匕首。
这事她一直放在心里,立誓报答。
只这太守府的人个个没头苍蝇一般,一连走了几个院子,逢人便问,都说不知道李婕妤在哪。
萧沅莹大失所望,心里十分难受,正要去找凌唯州帮忙时,忽觉衣襟被拉了一下,低头看时,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黑瘦黑瘦的,怯生生道:“夫人,我知道李姐姐在哪,我带你去,你别告诉别人。”
“好,我不告诉别人。”萧沅莹大喜,取下手上翡翠戒指道:“你快带我去,找到了人,这个就是你的。”
萧沅莹随着小丫头又穿过几层院子,绕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一处仆人住的厢房。
那小丫头指着最里面一间道:“李姐姐就在这儿,她给了我娘好多东西,我娘才让她住了。”
“好,多谢你,你自去玩吧!”萧沅莹将戒指给了小丫头,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心里是止不住的疑惑。
李婕妤为何要躲在这里,连宫女们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绿芜见萧沅莹只是发呆,忍不住问道:“可要奴婢去敲门?”
萧沅莹回神,刚说了句“去吧”,那房里却突然传来几声幼儿的啼哭。
哇哇呜呜的,时断时续,像小猫叫,又像蚊子哼。
“哪里来的小娃娃,莫不是我听错了?”
萧沅莹几步迈上台阶,推门而入,四下一望,不由呆住。
屋内狭小零乱,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气味。
一张旧方桌和几把破椅子上,晾满了一条一条的布片。
正对着门的床榻上,李婕妤面色蜡黄,闭目而睡,旁边躺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挥舞着小手,哭得脸都红了。
萧沅莹上前以手背触了触李婕妤的额头,只觉十分烫手,忙对绿芜道:“快让外面那两个侍卫去寻个郎中来。”
“是!”
李婕妤昏睡着,萧沅莹和绿芜都不会哄孩子,也不知这孩子为何哭个不停,只得请教府里的仆妇,却原来是饿了。
但府里都乱着,一时也找不到正哺乳的妇人,只得先熬了些米汤一点一点喂了,直把两个从没照看过孩子的人累得满头大汗。
接着请的郎中到了,号脉,诊病,说是久劳伤气,情志不舒,开了方子,抓药、熬药,也一点一点喂了,直折腾到日上中天,才算是有了些条理,李婕妤也总算清醒过来,见了萧沅莹,激动不已,哽咽难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