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林和侍卫马不停蹄往回赶,在第二日傍晚赶回京城,连家门都不敢入就直奔东宫。
下马时见守卫大殿大门的两班侍卫秩序如常,才松口气走进大院,迎面走来学士杨润。杨润是江南有名的儒者,自幼聪明绝顶,博览群书,擅诗赋,五年前他先做了太子侍读,后又升为东宫学士,他与太傅柳敬之等人殚精竭虑辅佐太子,望其能成为耳目清明,有德有才的储君。
公仪林见了杨润后忙问太子在何处、这几日宫中是否有事发生。杨润拉他至一棵柳树下才悄声说:“太子此时正在皇宫。圣上病重,就在这几日,豫章王、建安王已侍奉在侧寸步不离,这个节骨眼上必定要谨小慎微,我虽让陆颢时刻跟在太子身边,但进宫后解下兵器、他又是个实心眼的,意图不轨的人很容易就把他调离太子身边,只能急催你回来。”
“圣上的病情已到什么程度?”
“连续昏迷三日,昨日悠悠转醒,口齿含混、精神萎靡,床前的子女一个都认不出。”
“我现在就进宫去。”
杨润趴在他耳边低声嘱咐:“提防豫章王。”说毕他步履匆匆出了宫,正是一国将要更换君王时,这杨学士也比往常更忙些。
公仪林又打马直奔宫城。东堂的大门外有两支各十人的禁卫来回巡逻,此时天色已晚,除了偶尔从寝宫出来的几个小内侍,东堂显得异常空旷安静。
他不敢贸然进入寝殿,就在门外向内侍打听太子的情况。这时,武平公主从内走出来,一眼看见了他。
公仪林行礼后垂臂站在一旁,听见公主温和地问:“小将军这是从哪里归来,满脸污垢、衣冠不齐的?”
他这才注意到赶了一天多的路程衣裳都没来不及换,形容一定邋遢,对公主欠身道:“臣这几日去了外地,刚听到圣上病重就往回赶,行程匆忙,一身狼狈让公主见笑了。”
“你也是忧心我父王身体。是不是要见太子哥哥?”
他抬眼朝公主看了一眼,往日神采飞扬的双目哭的有点红肿,精神憔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陆颢等人都在外隔间等着,你也进去吧。”
“多谢公主。”
公仪林慢慢走进寝宫最外间,竹席上坐着几位大人和各位殿下的亲信。他先看见靠门边的薛际,坐姿板正,不苟言笑,与他相对坐着的是同他一样气质的陆颢,都面无表情。再往里的几位大人有尚书左仆射周燃、国子监祭酒周常新、太常王皎及其几位属官太医、太祝等人。
此时寝宫极安静,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公仪林对几位大人施礼后悄悄在陆颢左边折腿坐下,压低声音问:“殿下在里面?来了多久?”
陆颢脸上也有疲态,说话时拿手捂住空了一天的肚子:“清晨就过来了,太子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
“你在此坐了一天?回去吧,余下的事交给我。”
陆颢把他浑身打量一遍,笼冠歪斜、头发凌乱,脸上几处灰土,便问:“你回来路上也跟人打架了?”
对面的薛际突然发出一声嗤笑,像啃木头的耗子,旁人朝他看过去时立即正色稳坐。
“我路上赶的太急,弯都没转就来了。”
“跟我也差不多,天黑后我们一起回去吃个饭。圣上今日醒了两次,肺部似有积液,只能半躺在床上,咳嗽时,我在此处不忍细听。”
公仪林朝三层屏风遮挡的最里间伸头看去,“我想进去看看圣上。”
“王大人都在此等消息,你不宣而进,小心他们给你加个罪名。”陆颢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身边的人,都是几个王爷的智囊亲信。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间屋子依旧寂然无声,个个神情凝重不发一言。就在这时,不知谁突然放了一个响屁,可能憋的太用劲,听声音有些绵延悠长。包括王皎和周燃这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在内,统统抖着肩膀咬嘴憋笑,鼻腔发出细小鬼祟的声音。正好有两名内侍进来点油灯才缓解尴尬局面。
周燃、王皎见时辰不早,两人一起走进圣上寝阁又探视一次后就走了,随后走的还有太祝等人。
两位老顽固一走,屋里剩下的七八个人终于敢正常喘息。突然有人痴痴笑了两声,四下环顾,捋着那搓稀溜溜的胡子问:“一屁之后,其乐融融,是哪位兄台将我们从老太常的严威下拯救出来的?”
自然无人承认。
公仪林见此人是建安王府的功曹田敬,年纪约四十岁左右,虽身着墨色襦衣,身姿委婉,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透出精明,浑身干练利落,他坐在方才周燃的右边,视线可把屋内所有人的位置尽收眼中。只见他指着公仪林和陆颢的方向笑问:“是你们三位?”其中包括陆颢对面的薛际。
陆颢沉声回答:“不是我。”
田敬用两指把胡子捋的油光滑亮,笑意可亲,继续问:“那是你们二位?”
公仪林对此无聊的玩笑不予理睬,哪知薛际急于自证亲白,跟陆颢一样的话:“不是我。”
几双看热闹的眼睛立即转移到公仪林身上,这回是不解释也不行,还未开口,薛际压着笑替他辩解:“公仪小将军风尘仆仆赶回来腹中空空,出虚恭也正常。”
看热闹的虽不敢高声笑,但此刻无疑就是今日最有趣的时刻。
公仪林忍下薛际的挑衅,也跟着笑起来,指着他说:“我往日不爱应仲山兄的邀请就是这个缘故,你这人一向喜欢把自己出虚恭的事诬赖在别人头上,方才明明从你股下炸开,为何赖在我头上,不愿承认自己身份就罢了,连放屁都不敢认?”
在座的都知道这二人不和,怕他们争执起来,尴尬地劝解道:“谁放的都无所谓,众人都有份,玩笑,玩笑,别伤了和气。”
薛际放在腿上拢在袖中的两只手紧攥一起,霎时脸上冷若冰霜,心有不甘地暗忖:“若太子顺利即位,朝中官员迁调,不出三五年此人必能成为禁卫军的统帅,如此年纪就堪上大任,真……”真令人不甘呐!
将近戌时,陈明俨终于从皇帝寝宫出来,面上愁云笼罩,上了车辇后在摇晃颠簸的车中很快就睡了。
公仪林和陆颢将太子安全送回宫殿,安排妥当防卫一事,急匆匆跑到后厨找吃的。从热气腾腾的笼屉中找到一些馒头、肉、鱼一类的吃食。
公仪林随口问窝在干柴堆上打盹的庖人:“有藕吗,炒的脆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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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庖人四五十岁,上了年纪,困的直揉眼睛:“没有现成的,要不我现在给大人炒一个?”
“不用,你睡吧。”
两人饿了一天,庖人给他们放桌边的一小瓶酒都没动弹,对着馒头和肉狼吞虎咽。陆颢嚼着肉口齿不清地说:“这几日我日日如此,一天才吃一顿,又困又累。”
“宫中的太医怎么说,圣上这回还能撑多久?”
陆颢伸出一个巴掌。
公仪林瞄了眼庖人,压低声音问:“豫章王那边有无动静?他去年从东扬州回来就没回过封地,圣上留他在身边陪伴的次数远多余殿下,这关键时刻最易生变。”
“杨学士也是一样的话。五日前有人看见蒋授到豫章王府赴宴,深夜方回,除此之外,一切都还风平浪静。”
“蒋授?”
这个蒋授是禁卫军统帅,圣上最亲信的人,手中有三千人马的调动权,豫章王此时与他秘密相见,意图显而易见。
“蒋授表面上刚正不阿赤胆忠心,今年刚过五十,精力正旺,若是豫章王向他承诺我们殿下不能给的东西,难免不会向他靠近。”
公仪林撕着馒头往碗里丢,目光却盯着陆颢的碗,直直的。
“你在想什么?”
公仪林收回神思,小声道:“我手中仅有东宫的五百护卫,真到龙驭宾天那日,就看这五百人能用在哪处。明日起我护殿下进宫,你留在府中多和兄弟们热络热络,明白吗?”
陆颢点头:“太子登基名正言顺,几位王爷兄友弟恭,也未必事事都如前朝那般血腥。”
“这样自然最好。”
“你老望着我的碗作甚,是不是要吃?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闲游了?”
公仪林咧嘴笑笑:“可能饿的恍惚了。今夜你再劳累一晚,容我回府收拾收拾仪表,方才殿下从宫中出来一眼看见我,他都嫌弃地撇嘴了。”
“你尽管去吧,夜间我精神着呢。”
出了东宫已过子时,夜凉如水,星辰稀疏,公仪林骑马先是路过兴业寺,伸耳听浮图塔上清脆到有些寒意的铃声,万籁俱寂,爱念经的和尚都睡了,公仪林裹紧披风很快回到自己的宅院,他抬头盯着还没有匾额的门楣,出了片刻的神才敲开大门。
院子空旷,厅中几盏昏黄的灯火尤为惨淡,司子趴在厅中的坐席上已睡过一觉,他打着哈欠问:“公子要吃些什么?”
“我吃过了,准备些浴汤,我洗洗就好。”
在司子准备浴汤时,公仪林望着外面漆黑宁静的大院问:“你觉不觉得府中太冷清了?”
司子睡糊涂了,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公子早到娶妻年纪,如果有了少夫人,这会回来迎接你的肯定是嘘寒问暖和蜜语甜言,绝不是我们一帮坚硬如石的男人,那时候再生个小公子、小小姐抱着你的腿喊爹,哪会有现在的冷清!”司子的话也不全是睡懵的话,公子喜欢陶修和他将来娶妻生子那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明日,你去买几个性子活泼热闹些的丫头,让她们在院中养养花草,逗逗猫儿,做些精细活,你别给她们气受。”
司子忙不迭答应,庆幸公子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