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工给他包扎伤口时,陆颢站在旁边数了下,共四处,三处在双臂,一处较重的在后背,不无佩服地说:“流了这么多血还精神抖擞挺到现在,年轻就是好。”
“你也说了,我是在挺,保不济明天就起不来。兄弟们伤亡如何?”
陆颢道:“张朋、李骥死了,伤的六人现都收治在医馆。”
公仪林心里一沉,他记得张朋、李骥刚入东宫禁卫不到半年,年纪都很轻,无端丢了性命实在可怜,吩咐陆颢抚恤好此二人的亲属。
陆颢还想打听豹头人出现的经过,公仪林浑身乏累地站起身走出门外:“此事明日将会震动朝堂。明日再说吧,我也回去歇会。”
这一夜他回到府中发现院子与昨夜不同。廊庑下悬两盏红色灯笼,厅堂内也灯火通明,廊下立了四个十五六岁年轻陌生的姑娘,见他走进来,齐齐娇声唤道:“公子,您回来了!”
公仪林一脸诧异的从她们跟前走过。这时一个姑娘发现他身上大片血迹后发出尖叫,跑出来正准备给她们立规矩的司子见状也吓得惊魂不定,双腿绵软,不停地问:“公子,这血,这是谁的血?”
“她们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伤哪了啊公子?”
“到底谁在问话?”公仪林烦躁不安。
“你昨晚说在府中留几个伶俐丫头。时间仓促,暂时买了四个回来,你要看着顺眼就都留下,要是不行我明日再挑挑。”
公仪林瞥了眼簌簌发抖的四个姑娘,刚才那声尖叫确实比昨夜的寂静热闹几分,遂说:“就她们吧。”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肿胀灼热的痛楚使他无法入睡,伤的位置又不能辗转反侧,索性坐起来依靠在墙上,出神地凝望窗外墨蓝的夜空,怅然若失。
刑部的尚书王名恩在即将入睡时突然接到太子遇袭的消息,匆忙乘着马车赶往现场,途径礼部侍郎陆子纶府邸时又将此重大事件告知于他,及至天明,除了昏迷中的圣上,宫中已传的沸沸扬扬。
史官在种种猜疑、推测声中已迫不及待要记上一笔。
王名恩在行刺现场勘查血迹、脚印等痕迹,一无所获,便把豹头人的五具尸体研究透彻,只等东宫的人来询问。
公仪林带着阿八去了趟刑部。五具并排躺在地上的尸体各有一处致命伤,看年纪在十八至二十五中间,确实像是无家无口可以豁出一切的年纪。他们衣着一样,携带的刀具也一模一样。
搜出来的兵器整齐地码放在一张黑漆桌上,公仪林拿起逐一查看,刀、匕、锏都有,但摆在最末的一支箭却格外突兀,近身搏斗怎会用到远程才会用到的箭?除非当时还有埋伏在暗处的人。
直到他看见箭头上的“通利坊”三字。
王名恩翻弄其中一人的手掌给公仪林解释:“他们身上几乎提供不了线索,但从其手上的老茧和累积的伤疤推断,这伙人绝对是关在训练场中杀出来的佼佼者,此人中指的这处关节茧痕厚重,在射箭上下了功夫。”
公仪林突然想起去年太子马匹失蹄一事,死在牢中的人手上也有一样的茧子。脑中再次想到薛际和那支被他藏起来的箭。
从刑部出来后直奔皇宫,还要应对朝中大臣的满腹疑团。
太子还像往常一样乘坐车辇到东堂守候在圣上身边,仪仗前后明显多了数倍于之前人数的禁卫。护卫在侧的右卫率陆颢至太子走进圣上寝阁都没解下腰上的兵器,更无人敢上前提醒。
圣上昏迷期间,朝中大事皆由中书监公仪达和尚书左仆射周燃、尚书右仆射陈颛代为监理。陈颛是太子的叔父,他听闻昨夜骇然的大事后立即派出五支搜查队,配合刑部的动作将都城里里外外搜了两遍。及至公仪林刚走近太极殿时,就立即被一众文武围拢在中央,七嘴八舌细问事发的细节。
公仪林从容对众位大人说:“昨夜豹头人的出现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一毫,他们目的直奔太子而来,接下来在陛下龙体康复之前太子的安危与大陈的安危系于一起,望众位大人与我尽快查出刺客背后的主使人。”
数支巡逻和搜查的人马在建康城挨家挨户大肆搜查可能藏匿的凶手,搅得城中百姓惶惶不安五六日,但公仪林最怀疑的地方他们绝对不敢涉足,无非是白忙活。太子宽容厚德,此次遇袭虽受了莫大的惊吓,却没有治罪任何一个失职之人,此事因找不到豹头人的踪迹只能不了了之。
天和十二年四月初八,大陈的皇帝龙驭宾天。太子陈明俨在其灵柩前顺利即为,改元天顺。
先帝的棺椁移至殡宫停灵期间,太常王皎主持治丧事宜。新帝及两位王爷轮番在殡宫守灵。一日傍晚,天色逐渐昏暗,殡宫的灵堂内闷热难挨,陈明俨几番朝殿门外张望,直到建安王陈明健的身影出现,他才长吁一口气,转头问公仪林:“平民百姓为父母守孝也如朕这般吗?”
陈明俨身着生麻布所制的厚重斩衰服,跪在烧纸的火盆旁汗水淋漓,
“天下父母的顾复之恩都一样,他们对父母的孝心跟陛下对先帝是一样的。建安王已经来了,就请陛下先回宫歇息。”
陈明健甫一进门,先向新帝行了臣礼,再在先帝灵前烧香跪拜。就在他起身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田敬很自然地伸手将他扶起。公仪林被田敬左手虎口处缠绕的黑色棉布吸引,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想起陛下那夜遇袭时与他交手的一个豹头人。当时在打斗中他仗着宝剑的锐利逼人,杀的一个豹头人无法招架,就在他朝豹头人斩去时,对方用刀抵挡但渐渐势弱,就迅速用左手抵刀,将他的剑掀了过去,公仪林向后猛的抽剑时割破豹头人的左手虎口。
不管是前朝记载的宗室间的手足残杀,还是以惯常的思维去想这件事,二王陈明聿都是觊觎皇位的头号人物,虽无人敢言明,但那夜遇袭事件后朝臣谁不把怀疑目标往他身上贴。导致陈明聿那几日惶恐不安,除了守在先帝灵前,连高声说话都怕引祸上身。
而三王陈明健隐藏在幕后不易引起人怀疑的优势在其年纪小排行最末,往人前一站,其身量还像个不起眼的孩子,如果那场行刺是他的计划,一石二鸟,既除掉太子又能通过薛际府邸的箭栽赃豫章王,真是厉害。
公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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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见火盆的纸钱将要燃尽,几步走到田敬身后拎起一扎纸钱就往火盆中放,看着火苗在盆中静静燃起,他连忙退后几步,由于脚底草绳绊住致使步伐不稳,突然倒在田敬脚边,本能顺势一拽,狠狠攥住田敬左手虎口处,只听田敬倒抽冷气。
公仪林亲见田敬拇指以怪异的程度往外垂下,像是缝合的肉骨重新被撕开,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那身白色缟素上。
“田大人的手?”公仪林故作震惊。
田敬把手往怀中一缩,却无法攥起拇指,冷声道:“一点意外。”
看来拇指的肉确实和手掌分离了。公仪林拽出他的手臂想要细看:“如此严重,田大人快到太医署治伤,拖的越久越容易溃烂。”
田敬越缩,他越往上凑,直到陈明健开口:“既然伤了,就回府治伤去罢,换个人过来。”
“多谢殿下。”
这日深夜,公仪林仅带着阿八一人敲开了薛际的宅院大门。薛际听家仆通报公仪林就在门外等候时,上唇的几根髭须都露出震惊和排斥,面色冷峻站在廊下连邀公仪林进厅堂的意思都没有:“公仪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紧的事?”
公仪林朝他身后的厅堂瞄一眼,屋内灯盏正盛,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饭菜,遂笑道:“我过午后就没吃饭,仲山兄不请我进去?”
“哼,我们的交情没到同桌用饭的地步吧。”边说边侧身让他进厅。
薛际命人另上了一份饭菜,公仪林随心所欲,脱掉靴子就坐到他对面开始用膳。看他风卷残云的粗鲁模样,薛际差点相信他真的是来吃饭的。
用饭时二人一言不发,竞赛似地看谁能把“食不言”的规矩恪守的更剔透完美。饭后擦过手,公仪林起身把堂中的四角落都巡视个遍,上次来时玩的射壶用的工具都不在这里。
“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公仪林从袖中掏出三支箭摆在方才薛际用饭的案前。
“这是何意?”薛际命人撤去饭菜,紧盯三支被折去箭羽的箭头。
“这支箭,是从豹头人身上搜出来的,他们行刺圣上时的兵器。”他指着右边的箭观察薛际的表情,薛际眼底都是紧张和惶惑,连日来最担忧的就是豫章王府与此事有牵扯,他脸色刷白抬眸望着公仪林,“你把行刺圣上的凶器带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公仪林又指着左边的箭继续说:“这支是去年盛夏圣上还身为太子时,在华林园校场骑马发生意外,那个企图对他下手的人拿的就是这支箭。当时仲山兄你也在场。”
薛际一动不动盯着三支箭,不觉背后发热渗汗。
“这中间的箭嘛——”他翘起嘴角笑了一下,薛际惨白的脸色有点赏心悦目,公仪林戳着桌面点了几下:“是去年九月,我和李颂在此处玩射壶游戏时从你家中带走的那支。”
“你凭什么说这支箭就是我府中的东西。既然去年你就怀疑校场的人与我有关,为何当时不上奏朝廷追查下去,现在才过来蒙混我?”
公仪林把玩箭头,在箭杆断口处轻轻摩挲,笑道:“你猜它为何是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