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这迷惘的人生
    这一个月来,城东的张医工来过四次,给绒华院的二人换药洗伤口。

    来第五趟这天,天气非常暖和,陶修倚靠在廊栏上晒太阳,公仪林在给鸟添食,冰清玉润四人则坐在长廊的另一端做女工,她们每隔一会就从针线里抬眸望向另一端,寻找两位公子不同寻常的对视。张医工被领进门时面带笑容,大声说今日陶修身上所有绑伤的布带都能拆掉。

    陶修喜不自胜,匆忙起身迎接,迫不及待要拆下禁锢身体多日的累赘。

    因天气暖和无风,拆布带的事就在光线明亮的廊下进行,陶修折叠双腿坐在一张干净的席上,仰头闭目露出脖子。

    一圈又一圈白色布带在张医工手里轻轻解开,伤口暴露,黑色的膏药和愈合的创口触目心惊,站在一旁未被驱开的冰清玉润紧皱眉头,牙缝里发出丝丝抽气声。

    张医工用煮好的草药汤擦去黑药膏,伤口才露出令人能接受的面目,“再深一点点,你这条命就没了啊,我一想到这伤就浑身发麻。”

    “是,庆幸我还能活下来。”话音里能听出陶修的心情非常好。

    手臂上的伤口也都愈合长好,留下一处狰狞的疤痕,张医工先把他的五指曲起又撑开,如此反复十数次,“你再自己试着动动手指。”

    陶修方才所有的兴奋在他试图动指的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把全部力气都运在左臂上,始终无法曲起任何一根手指,这条手臂俨然已不属于这副身躯,之前对伤臂表现出的无畏态度成了个笑话。

    公仪林立即注意到他变色的脸、鬓角紧张的汗珠和逐渐发红的耳朵,挥手让下人各自忙去。他跪蹲在陶修面前,用踏实沉稳的声音安慰:“康乐,别急,伤口才好,慢慢来。”

    陶修转头求助于他,眼中惶惑,动动嘴又不知说什么。

    “看来是必须针灸了。”张医工捋须沉思,思考要在手臂的哪几处穴位下针,“是个漫长的恢复期啊。”

    “只要能恢复,时间长短无妨。”

    “得要十来年吧!”

    “十年?”陶修、公仪林异口同声。

    张医工皮这一下很开心,见二人吓得慌神,笑道:“我尽力而为吧,不过针灸并不像药的效用快,必然是件长久坚持的事。”

    后来,因治膀耽搁住,陶修暂时没提回京口一事。张医工经常出入绒华院行医,或是陶修登门张家医馆,不知不觉又过去近一个月。年关将近,城内已有过节的气氛,每逢外出治伤,总见集市上人来人往。

    公仪林按部就班进宫当值,陶修在一个又一个日落西山的时间流逝中彷徨不安,治了一个月的手臂无任何起色,在绒华院除了艰难晦涩地读书房的书籍外,另外可做的就是每日傍晚等公仪林回来。

    他每日都期盼他早些回来,又在这种期盼中厌弃自己。

    一日,陶修敏锐听见院门外响起马蹄声,走出房门看见公仪林和陆颢、阿八等人站在远处商讨议事后又各自离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所处位置既卑微屈辱又可笑愚蠢,像笼中被饲养的阿九,像被人养在家中一无是处等着施舍感情的玩物。那一刻,他悔恨当初将与公仪林的关系走到现在的地步,既做不了曾经清澈纯粹的挚友,又无法坦然接受两人间的恋人关系。

    如果没有那夜不能自已的沉沦,此时就算在绒华院养伤一年,又何惧别人的闲言碎语。他在自责、矛盾的漩涡中晕头转向,对自己发出一阵一阵的蔑视。

    公仪林拎着一包温热的栗子笑吟吟走进书房时,陶修第二句就问他:“槐序,我想见见李颂认识的那位老医工。”

    “我昨日碰见李颂,他还问起你的手臂养的如何,我没睬他。”

    “下回见到,你跟他问下老医工的住处,我去试试。最好明天就给我答复。”

    公仪林欲抬起他的左手查看伤势,随口问:“今日何时去的张家医馆,几时回来的?”

    大概是这副漫不经心理所当然的态度有别于他从前的紧张,陶修愤然甩开公仪林的手,怒瞪着他,“不要事事都过问行不行,你不觉得在我身上太过用心,事无大小都要问一遍?我是你养在家里的什么人,把我当什么了?不要花心思,我不要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这也是公仪林第一次见陶修发火,怔忡一瞬,那条可能会残废的手臂引起的心烦意乱暴躁不安,他能理解。昏暗的屋里还没点上油灯,陶修发泄怒火后的喘气声听的一清二楚,静默一阵后,公仪林假意清嗓咳嗽,缓和僵冷场面,“明天,我和你一起拜访李家。”

    “那就多谢。”他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客套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七八晚,是公仪林主动提出要回自己房间睡的,他藏住一次次的欲望,借口床太小太挤不利于陶修养伤。但每日睡前哪怕一丁点事情都没有,他也要在陶修房中坐到半夜才回去。

    今晚公仪林在所谓的争吵中很识趣没去打搅他,临睡前,还是不放心让司子去敲门,司子回来说:“屋内黑灯瞎火静悄悄的,我敲了三声门没有应,早就睡了啊。”

    陶修并未睡,睁眼瞪着黑魆魆的房梁睡不着。半夜万物寂静时,他衣衫单薄走到院中的绒花树下,透过头顶的枯枝感受星辉的寒冽,身体浸润在冰凉透骨的黑夜里,头脑异常清醒。

    他想起幼年受人唾弃的种种经历,想起几乎一直在为如何吃饱肚子去想尽办法的辛酸,想起身世不明的迷惘,但都不及今日站在书房前看着别人有一番作为、光明显赫立在他面前带来的震动大,那群士族子弟前程远大,浑身散发光芒,耀眼地刺破他的自尊,让他生出的想与另外一个男人相守的想法变得十分卑微。

    手中的剑把冰冻的天地切割出清脆的声音,绒花树的枝干在冷风里“喀喀”作响,他身姿矫健,出剑如风,在一招一招凌厉的剑式里释放不安情绪。

    他在星辉下舞剑的身影孤单又落寞,公仪林几次想上前拉住他,最终还是没挪开脚。

    陶修在深夜的树下坐了多久,他就默默守了多久。

    连关心他都不肯接受,公仪林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什么。

    第三日,公仪林和陶修拜访李府。

    李府位于清明门之西,城中百官府邸的聚集区域,这里是都城最繁华热闹的位置,沿路做生意的店铺密集,街道井然有序,此处也可能是大陈国最安全的位置。

    李颂殷勤好客,亲自守在大门外等来客下马。客人来之前,李颂在修面和更换衣裳上花费大量时间,最终穿了身新裁制的米白色直裾衣衫,披一件洁白如雪的狐裘,宛若无瑕美玉。

    当风流成性的李颂看见两位来客下马时,可把胸腔里那颗躁动不甘的心急坏了:“要是能把这一对都弄到手我就是死也无憾。”

    可惜公仪林再不是初来建康的毛头小子,这两年那张稚气的脸随着他的官阶上升也跟着越发凌厉硬朗,可想不可及,能玩一玩的就只有他身边姓陶的年轻人。

    李颂心歪,请来的老医工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杏林,仔细翻看陶修的手臂。医工在伤臂脉搏上停留的时间足够一旁公仪林喝下六杯茶,终于说出一句令人重燃希望的话:“脉象荣而有力,不浮不沉,此类伤除了针灸外还要靠你自己多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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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莫怕再伤筋脉而不敢用力。”讲了几个让病人锻炼臂力的法子,诸如手举重物日复一日锻炼,每日用蒸熟的草药裹臂熏上半个时辰,另加针灸,不出一年就能恢复如初。

    李颂提出让老医工当场施针,把施针的地方准备在后院一间极为安静的房间。在公仪林为往日与李颂态度不甚和谐而生出愧疚时,李颂已压不住邪念开始对躺在床上很快就迷糊过去的陶修下手了。

    房间很偏很静,屏风后面放了暖和的炭盆,熏香缭绕,老医工施针后很快被人借故喊走,陶修毫无防备躺在床上回味老杏林给的希望,感受左臂一根根长针下蚂蚁蛰咬似的细密痛感。

    香炉的熏香与他喜欢的味道相差不大,闻着格外舒心,眼前陈设逐渐模样,头脑昏沉困意袭来,忽想到身在此处是客不能随意睡去,强撑意志企图从床上坐起,可右臂虚弱使不上劲,“莫不是右臂也被老医工给扎了?也废了?”这一想,倒把他在熏香作用下散去的魂魄又惊的归来三分。

    困、乏、累,陶修有点扛不住,甩甩头又沉沉躺下。

    床边有个模糊的男子轮廓,乌黑的头发,一身干净洁白的衣裳,陶修眼珠转动几次才在此人身上落下焦点,确信不是梦境后他试着问:“李颂?”

    “还能认出我?很好,我不喜欢压在身下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会很没意思。”李颂用劲握上陶修的手腕,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这双手腕自去年握过就渴望很久念念不忘,没到手的东西总是很挠心。

    “他在哪?”

    李颂小心仔细拔去陶修穴位上的针,笑问一句:“听说身处险境寄希望于另外一人身上,他必是最想依赖的人,看来公仪林待你不薄,他是不是睡过你?”

    陶修的右手在身侧攥拳蓄力,徒劳无益。

    李颂的手抚过陶修的脸,拇指在其唇上慢慢揉弄,停留好一阵子试图探入其中,“今日赶巧,府上来了几位清客,公仪景风正和他们在厅堂坐着。”

    细密的冷汗爬上额头,陶修磨动千斤重的头颅躲开这只脏手,“你要对我做的事,”他气喘吁吁,双目快要无法聚焦,还是被腕和脸上黏稠的触感恶心的清醒许多,尚能清楚分辨现在的处境,死死盯着李颂:“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你是有本领,在沙场上杀多少与你一样身份的人都无所谓,但在这京城,以你的身份能躺在这张床上,你该庆幸自己长了张好看的脸,这么说吧,假如你不顺我的意,我随时以偷盗行窃的罪名让大仆把你打死,对此,公仪林毫无办法,他的真没有任何办法。”

    李颂的手指挑开陶修系的一丝不苟的腰带,认认真真打量这张没有表情的脸,玩笑道:“公仪景风这混蛋为何不给你找个轻松差事,你伤成这样也不心疼?这只手废就废了,不如留在我府中,我来疼你纵你,不会让你再有拿兵器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杂碎。”后背已被虚汗浸湿,右手还是无法动弹,“华丽的衣裳下原来都藏着肮脏的事,这是不是就叫人面兽心?”

    李颂眼眸一沉,抬手朝陶修狠狠打下一掌,冷笑一声:“或许该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不过是在享人人都会享受的乐趣,谈不上人面兽心!”

    衣襟在他粗暴的手下被扯开,陶修绝望地闭上双目。

    李颂换了副阴冷戏笑的神色,用言语刺激挑衅:“赖在我床上不愿走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他们的顺从倒没甚意思,但你这种越是不愿不屈的,就越能挑起我的欲望,叫什么‘征服’是吧?你爱打仗的人更应该懂征服欲,床笫之事无甚区别,今日我就教教你床上的纵横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