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退回善胜大营的贺功臣还没有打听到致使他惨败的人姓名,他在躺了伤兵的庵庐里来回走动、巡视,对着鲜血淋漓的伤员连句安慰都不给,脸阴沉的可怕,跟在他身后的人更不敢出声。
贺功臣走出庵庐,金色的暮光照在他疲倦、深沉的脸上,负在身后的拳头攒到发白,仰望不远处破败的帅旗叹了一口短暂愁闷的气。
有斥候来回报,“杀王都统的人是漳南的县尹陶修,此人冲破我军战车阵,闪至阵中杀了猝不及防的王都统。”
字字剜心,字字引恨,贺功臣眼中泛着滔天的杀意,“我只恨当时没杀此人,留着果然是祸患。”
贺功臣手扶宝剑,大步走出庵庐,立即让人传孙显近前,他大声对孙显说:“你的旧账可以了了。”
孙显抱拳领命:“请将军下令。”
“漳南县尹此刻正与鲁云渊的大军兵合一处,料他城中防备不足,我命你现在率三千人马绕过曲镇攻打漳南,若能拿下此城,鲁云渊身后就多了根刺,必能让他首尾不能兼顾。他们今日刚赢了一仗,防备松懈,绝不会顾及到百十里外的漳南,出其不意,现在就出发。”
一听到陶修的名姓,孙显浑身就已烧成一团火,他恨在他身上留下贯通伤的公仪林此刻不在城中,否则这笔账一并算了。
他摸着胸口的刀伤,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摸到蚯蚓一样的疤痕,医工说这一刀避开了心脉,才令他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用猛药吊着性命足足养伤半年,终于到了报仇时刻。
除去澜河滩这一战场胜利外,陈、周军在另外两处下荡、柳池的战事则一胜一负,战斗进行至天黑方才把兵力撤的干干净净,各回大营。
澜河滩得胜的必胜营俘虏近四千战俘,鲁云渊下令将这些人悉数放回,有愿意留下的人则可立即加入到必胜营中,这些人当中一部分人是寿阳各地召集的百姓,愿加入必胜营的占多数,鲁云渊统统将之收拢入队。
至晚,鲁将军才准备见一见这个扭转战局一直被他轻视的年轻人。
陶修在几位将军、都统的注视下走进大帐,年轻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能力,身为虎兕军统领却连件像样的铠甲都没穿,一身青色衣裳,套一件简单的褐色裲裆甲,浑身上下被污血染透,连同腰间红色大带都成一片暗红,来得及清洗的只有一张干净的脸,他四肢颤栗,以齿咬紧嘴唇,这是奋战后的力竭之状。
鲁云渊用激动欣慰的眼神上下打量陶修,突然朝他肩膀拍下厚实的一掌:“陶修,陶休然?”
肩头有伤,这一掌的力道既重又热烈,陶修从牙缝挤出一口冷气,却心悦地回复:“下官正是陶修。”
“卢思苌提起过你,但我没放在心上,不过我现在是知道他为何会提到籍籍无名的你了。贺功臣是块老姜,攻下寿阳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今日与贺功臣这一战的结果在我意料之外,你破了周军大阵使其溃不成军逃回本营,真乃一大功。”
陶修目光晶亮,鲁云渊的夸赞跟卢思苌一样,厚重温暖,鼓舞人心,激动之下只知抱拳,不知如何回答。
“军中不乏有胆识有武艺的人,但二者兼而有之的几乎凤毛麟角。虎兕军人少而精,作战勇猛,自今日起,在攻下寿阳前虎兕军就直接由我统帅,不知你有没有意见?”
想到自己带来的兵马被曹飞扬安排在先锋队之后,只有上战场充数的作用,陶修对卢云渊的肯定非常感激,忍不住替同袍们夸几句:“虎兕军愿为将军驱使。这些兄弟们在我手中精训三年,严寒酷暑无一日懈怠,绝对是支以一当十的精兵。”
今日的战场上,虎兕军虽只有区区一千人马,但其头领和将士冲锋陷阵的勇猛有目共睹,对于鲁云渊的赞赏,身为左右军先锋的曹飞扬等人无话可说。
鲁云渊继续道:“贺功臣受此挫败,必会紧闭城门、严守大营,周主必从最近各州召集的大军赶来驰援寿阳,一旦援军到此,再想拿下此城就更难了。”
曹飞扬道:“待将士们休息一日,明日再突袭善胜、常胜二营?”
鲁云渊转头问陶修:“陶县尹认为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
陶修道:“寿阳易守难攻,三面环水,除了持久战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将军到此已有十日,敌人的援军四五日内必到,下官也没有好计策最快速度攻下城池,能想到的还是前人用过的办法,堵截淝河水淹城池,寿阳城三面的护城河既是他的盾,也会成为我们攻击它的矛。”
“我也正有此意,淮河水涨,这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一点。”
一众人在帐中围着寿阳地形的沙盘议论、商讨,并设想多种进攻的方式,陶修站在一圈人的后面认真聆听,此时还没有插言的身份。
鲁云渊暂时定下的攻城计划是利用上涨的河水水淹城池。
确定好计策后众人一一从大帐退出。
陶修刚出大帐,就见安桂迎面跑来,拉过他的手臂全身检查,不住地问:“胡峤说你没伤,我不信,以前你可是每回都要挨上两刀的人,快给我看看。”
陶修展开长臂任安桂“搜身”,“真的没伤,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自从在枫叶寺看见幼时的影子,好像好运气也随之而来,我再没有过重伤。”
安桂搜身的手停顿一下,他听过城主的身世,不免为他可惜,在城主身上粗略地拍打一阵后笑说:“真的没伤,你这是苦尽甘来,以后会好的。”
“伤员救治的怎么样了?”
“分隔出来的窝棚不够躺,不少轻伤的都回自己帐中养伤了。我负责咱们漳南出来的兄弟们,这一仗少了不少人啊!”
陶修仰望头顶清冽的一弯月,天穹干净的能看见大朵大朵的云,只说了一句:“跟我去看看他们。”
他们刚走到虎兕军伤员治伤的庐篷外,一向稳重的胡峤匆匆赶来,在陶修耳边低语道:“有探子来报,周军一队人马绕过曲镇直奔漳南方向而去,看行军路线,目标就是漳南。”
陶修大惊失色,快步往庐外走找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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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多少人?”
“三四千人。城主,你现在要赶过去?”
陶修疾走几步停下,放松紧绷的身体,回头对胡峤说:“我出来时,把整个城的安危交给张城和周石,该相信他们的能力。”
孙显的军队奔袭至漳南时天已黑透,夜晚的柔风把这支队伍的肃杀之气带进城中。听到消息的张城和周石同时冲出早已熄了灯的屋子,分开赶往南门、西门。
站在南门城楼的张城冷静从容,借清棱棱的月色把楼下的危情扫进眼底,兵力不足千人,但摇旗呐喊声震彻全城,看来敌人把重兵都放在西门,这贺功臣隐瞒身份多次混入漳南来摸底,显然知道西门是漳南的薄弱处,“可惜,你算计错了,”张城暗暗庆幸:“幸而城主远见,这几年间不停对四面墙体修修补补、垒高加厚,此时墙外人就是提着灯笼也难以找到弱处。”
“弓箭手招呼他们。”张城下令。
张城这边对付城外的敌人游刃有余,但西门的周石却无法冷静。
周石一身甲胄,登上城楼,月色下敌军的阵营像巨大诡异的嘴,如舌的冲车夹在队伍中央,以撼地的冲力撞击西门,轰隆声把这春日温和的夜晚震得粉碎。
两边将士皆精神抖擞、齐心协力,燃烧的火把烧尽苍白的月色,喊声在空旷的夜空徘徊。惊得睡不着的百姓纷纷披上单衣走出门外辩听远处的打仗声。
周石在仓促间仅能凑够一千人,下令以箭矢、乱石、流火击退敌人第一轮攻击。喘息之际,听见有人认出敌人头领是叫孙显的人,周石立即趴上垛口高喊:“楼下之人可是常胜营的都统孙显?”
“正是本人。”
“我□□爹。”
周石紧紧甲胄的腰带锁扣,摘掉兜鍪朝地上一丢,对眼前的将士高喊:“你们在我手下已有两三年,正是立功的时候,敌人现在两倍数量于我们,若有胆魄,必能以一敌十,相信你们这几年的成果,也要相信城主的能力,虎兕军绝对所向披靡,跟我冲出去杀退他们。”
森寒的兵器在振奋的手中高举,“杀——”
周石调出五百人随他杀出城外,留下五百在城内做另外防备。
或许是周石想为陶修报仇,或是城内这支精兵想验收三年的成果,城门洞开的瞬间,五百将士像奔腾出的洪水,摇旗呐喊冲向十来丈外的敌军。
这帮留在城中的虎兕军凶猛强悍,放眼看去,壮硕的身体和没有菜色的脸,一看就是被城主精心喂养、训练出来的人。
本领平庸的孙显虽有强烈的复仇想法,奈何实力有限,与周石斗了几十回合后落了下风,心下胆怯不敢恋战,拨转马首朝火把的光照不到的暗处逃窜,盲目逃窜时,也骇然地看着将士在敌人的攻击下溃散四逃,场面杂乱无法控制。
早就想真正上一回战场的周石越杀越勇,甚至有点兴奋,他在混乱的人流中咬定孙显,湿漉漉的左手几次翘起手指松动长槊,紧追不舍,口中咆哮:“逃不掉的,让老子来成全你的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