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这小子真厉害
    与所见过的战将不同,陶修从谯真脸上看不到任何杀气和冷酷,没有斩将杀敌的冰冷戾气,没有邀功求赏的狰狞欲望,只看到一个老将尽忠职守地守护脚下疆土的坚定,在做他该做的事情。

    两个相似的人见面,什么话都没说,都清楚只有迅速杀掉眼前的人这场仗才能早点结束。

    谯真用粗壮的大腿夹紧马腹,用劲拍马冲刺,陶修紧握长戟,奋力向前,周围喊杀的人群在他们极速的奔跑中变成虚影,两人短兵相接,斗了几十回合愣是一句话都没问。

    陶修今日终于遇到对手。

    谯真的枪法纯熟,力气强大,刺下的每一枪沉重又经验老到,稍有片刻的迟疑就要挨着他的当头一棒,陶修抵挡一番,双臂被震的发酸发麻,不得不拍马跑开丈许化解险情。

    沙场硝烟弥漫,呛得人大口呼吸,陶修和谯真被刮过的浓烟熏得挤眉弄眼,都很想说:重新挑个地儿继续战。

    相似的人通常会做相似的决定,两人迅速转移到一辆燃烧的战车旁继续战斗。

    谯真不得不信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四日前打破军阵的小鬼,他有处变不惊的耐力不说,还有绝佳的武艺,像只耐心捕猎的狼。

    就身边这可恨的硝烟,谯真几次抓起铠甲下柔软的衣裾擦拭眼睛,而那个叫陶修的居然在马上纹丝不动,任浓烟在眼眶里放肆。

    两方死伤渐多,没有更多时间跟这年轻人耗下去,谯真咆哮一声,巨石一样的身影滚向陶修,长枪化龙,觑着他的咽喉直刺下去。

    千钧一发,陶修横戟于前挡住谯真夺命的一枪。

    谯真顺势一挑,竟将陶修的长戟从手中打落。

    不敢片刻分心,陶修立即从后背掣出昭明大宝剑,不顾性命之忧向谯真的马扑去,两把兵器火花四溅,他用没有长度优势的利剑化去对手的劈、刺 、挑,很快将谯真死死压制。

    另一边的周石如鱼得水,带领虎兕军在尘土飞扬的沙场上拼命厮杀,但周军兵力充沛,势气旺盛,久不分胜负。

    就在双方胶着、陶修与谯真还没讲上一句话的时候,从西边的侧翼杀出一支人马,地动山摇往这里驰来。

    这是胡峤按陶修吩咐藏于密林中的人马,他们的出现,数量虽不多,但胡峤明白,确实已达到城主想要的效果——兵马给沙场上的陈军带来了锐不可当的气势。

    这支千人的军队如天降神兵,周军吓得东奔西走,不少人拖着兵器逃回河中小岛柳池上。谯真大骇,就这惊惧的一瞬,陶修的剑从他耳边擦过。

    谯真被耳根的凉风激的浑身一颤,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撤回柳池——”

    柳池布防严密,挡住了陈军的攻击,双方形成新的对峙场面,一方守在河中的岛上,另一方无法涉水只能望岛兴叹。

    正午的太阳又亮又刺目,暂时歇战的将士在灼热的日头下迅速褪去热血奔腾的杀气。

    周石指着躺了一地的士兵对陶修道:“该一鼓作气击败周狗,照这样歇下去恐怕不易拿下柳池啊。”

    胡峤道:“鲁将军并未给城主船只,到不了河心,只能坚守此处等着他们上岸。”

    陶修抬头望了下时辰,对二人吩咐道:“起灶生火,先让将士们把饭吃了,分批歇息,我们再等等。”

    “起灶生火?”胡峤、周石以为听错了,哪有仗打了一半就开始吃饭的?但城主一向谨慎,二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周石问:“等什么?”

    “等张城。”

    晌午造饭这段时间,河心岛上的周军和对岸的陈军隔着宽阔的河面互骂对方祖宗,骂的口水四溅、声嘶力竭,这场口头发泄倒是下饭的好调料。

    歇息期间,陶修没有听到任何寿阳城战况的消息,命去打探军情的斥候迟迟不回,自己这边也久久拿不下柳池,寿阳的难攻众所周知,不禁为这场投入全部兵力的决战隐隐担忧。

    湖心岛上,有人指着岸上的炊烟对谯真说:“将军,敌人在吃饭!”

    “吃饭?”谯真也糊涂了,还有这心情吃饭,简直不把我当回事,岂有此理,“我们也吃饭——”

    约申正时刻,昏昏欲睡的陈军突然一个跟着一个站起来,纷纷朝西探头,窃窃私语:“有船向这里开过来,是谁?”

    “看旗帜像是我们的船,”他们辨认过后叫道:“没错,就是我们的艨艟队。”见到这两年来几乎每日都摸上一遍的船队,陈军情绪非常振奋,不待令下就摸了兵器从地上爬起来。

    张城站在唯一一艘小型楼船上替后面的艨艟小舟引路,旌旗飞扬,船群簇集,漳南这支船只数量没能破百不起眼的水师浩浩荡荡顺流而来。

    战鼓再次击响,虎兕军迅速跳上小舟往柳池进攻。

    常胜营背靠大河,因而也配备多条战舰。在暮色笼罩前的两个时辰,两军在水面上又展开激战,陶修自行编制的简陋水师没有大型战船,只能以最原始的的蛮力与周军争锋。

    激战中,桨、石头、锚、木棍、兵器等杂物随着尸体不停沉入大河里,虎兕军简陋的船只被打翻多条,落水者求生时纷纷往岛上爬,又被敌人捅死捅伤无数,清澈、沸腾的河水很快把猩红的血稀释的干干净净。

    陶修眼见形势对自己不利,从一名士卒手中接过鼓槌,对准厚重的战鼓有节奏的猛击,张城、周石等人朝这边看过来,势气稍有振奋,陶修大喊一声:“胡峤,随我登上柳池。”

    荡过河面的晚风凉意很大,站在柳池上督战的谯真用袖子轻拭额头粗汗,须发抖动,观战很久才哑声问:“前面河段早就被打下暗桩封堵,他们为何还能顺利开到这里?”

    身后的部下回答的犹犹豫豫,“一是敌人的船队小而轻,二是,他们一路潜入水中解除暗桩,摸索过来了。”

    “小小漳南为何如此难缠?轻骑、步兵如龙似虎,居然连水师都有。”谯真质疑的声音带着许多无奈和怕丢掉柳池的惧怕,沉默一会后下令道:“他们的弱势就在船舰薄陋上,一定要阻止他们登陆柳池。”

    下此命令时,陶修、胡峤已率千余人跳下船舰登上柳池。

    柳池作为常胜营的驻扎点之一,壁垒的构建并不严密。虎兕军刚踏上坚硬的泥地,就像凶兽四散扑窜。

    周军退回柳池的行为显然在军中造成许大危害,因为会败,才会退,将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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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心吊胆提防敌军攻上岸。此时,敌人果然已至岸边,人人生出悚惧退缩的心理。

    陶修正愁谯真会躲在结实的壁垒之后不出,哪知戍栅的大门向两侧打开,谯真和手下的部众驱策战马轰隆隆冲出来。

    “城主带我杀敌,岂能无马!!”胡峤望着陶修立于军前孤削的背影,沉声嚷了一句,拔了刀就朝谯真铁壁似的马阵迎上去,他的勇猛再次震撼同袍,都抄起兵器激流而上。

    胡峤在敌阵中发挥巨大的爆发力,斩获一片战马后交给陶修。

    得了马的陶城主如虎添翼,翻上马背直奔谯真而去。

    昭明大宝剑虽没有参与当年的锁秦关一战,但陶修继承昭明王的英武之姿,滚烫的剑柄灼烧手心,一根根向他刺来的兵器在宝剑下斫断,撞过来的战马四脚仰天,最后又只剩下谯真一人与他面面相对。

    “这小子真阴魂不散,”从军二十多年,谯真还没见过如此好斗、好战的年轻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如许的人物,此前为何从没听过他的大名。

    “今日必杀了你——”谯真怒目切齿,提枪杀过去。

    想杀陶修的想法太盛,眼中就只有那年轻人一言不发冷冰冰的脸,还有那条果然挑衅人的红色绸带,完全忽视他身后似罗刹一样可怖的胡峤。

    谯真哪是陶修和胡峤的对手,在两人前后夹击下,谯真一连伤了三处,左臂血流不止,背伤有漏风的清凉,左眼视野模糊,连耳朵也听不清部下急促地哀求:“谯将军,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退出柳池。”

    “再言退缩者死。”花白的髭须上溅了血迹,在金色的落日光照下闪闪发亮,谯真大口喘气,骑马的双腿酸疼难忍,还在做最后的坚持。

    陶修一向敬佩老将,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谯将军,胜负已定,愿降我大陈吗?”

    “我谯真绝不做降将。”话音刚落,岸边忽传来一阵得胜的呼喊,是张城、周石的水师击败周军后上了岸。

    再宁死不屈的人,也不忍带将士们一同赴死,谯真遥望败掉的战场和夕阳在河面上掠过的最后一抹金光,嘶吼一声撤军。

    奔溃的周军很快从河面撤出柳池和常胜营。

    直到最后一名败军从视野消失,陶修才从马鞍滚下来躺在地上,四肢大展,闭上眼吭吭地笑了两声,惬意放松地躺了一瞬,再睁开双目挣扎着坐起时,湖面的金光彻底消失,落日下沉,激战后的河面重归平静,只有狼狈的浮木、舟楫横七竖八飘在水面上,落了一湖的暗影。

    张城向他伸出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松开手后陶修依然歪歪斜斜站立不稳向前倒下。张城抱住他的腰扶稳双臂,笑说:“这副样子还没变,和当初杀漳南的彭枝礼一样,杀人时亢奋激烈谁都赢不了你,事后就瘫成一堆泥。”

    “还没有斥候带回鲁将军那边的消息?”

    “天都黑了,应该快有消息,你先歇一歇再操心别的事。”

    陶修拨开张城和周石走向离得最近的战马,“歇不了,能否拿下寿阳直接干系此次夺淮的大势,我亲自去必胜营。”他翻身上马问在场的将士:“还有余力者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