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近三千偷袭者迟迟等不到信州水师援军,又见江面一字排开的几十条大船,以为行动暴露,早按耐不住焦躁,决定守在岛上大干一场。
公仪林按兵不动,速让一条小船到离此最近处搬救兵。
他站在甲板,巍然不动。
摸不清状况的周军被江面守株待兔般的敌船弄到心神不宁。黎明时分,这帮偷袭者舞动大刀,登上山顶狂呼呐喊,诱敌深入。
有人向公仪林禀报,只凑得临近几处的几条巡逻船。
公仪林猜不准江心岛上有多少敌人,自己这支巡逻船共十八条,约两千人不到,沉思片刻后,下了坚定的命令:“足够,跟我登岸。”
他第一个踩上坚硬的石头,指挥若定,对将士激励道:“周狗敢堂而皇之暗袭我大陈京畿之地,是轻视我水军皆是废物,你们安能忍耐?”
“忍不了——”大陈水师皆冲进营寨,怒不可遏地与敌人厮杀搏斗,将这批还未等到自己水师的偷袭人全部俘虏、斩杀。
采石虽安然无恙,果然如陶修所言,整个京城都因此事沸腾惶恐,不管是官吏还是百姓,以为敌军的大军还被裹足在前线时,原来已有一批人马杀近京城。
听说周国连太子元意都到达前线,三千暗袭者杀至采石矶,陈主意识到危机,当即决定御驾亲征,不顾一众大臣的反对匆匆到达京口。
公仪林分身乏术,既要守卫京师,又要保护天子,只得抽出陆颢全程护驾。
陈主亲临江矶大营,确实给连日征战的将士以巨大的鼓舞。他站在镇寨之宝——退役下的骁龙舰上,心潮澎拜,慷慨激昂,有那么片刻,他突然明白身为帝王该担起的责任,这大江,这千万兵马和每一个百姓,都属于他,他若低迷怯战,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陈主拉起卢思苌的手,触摸将军花白的头发和瞎掉的一只眼睛,哽咽道:“多年来将军殚精竭虑戍守大江,朕,朕不知该说什么,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六月,酷暑难耐,战事已拖延三个月。又到农事正忙时节,元意对贺功臣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内必夺取寿阳。其他几路大军纷纷传来捷报,郢州、江州重镇已全部占据,水军直逼陈国历阳,陈国这两个地方失守,无异于手脚被斩。
贺功臣集结大军,浴血奋战,终于轰开寿阳城门,双方从平明杀到日暮。鲁云渊望着一地死尸和溃不成军的将士,打了半生仗几乎没有败绩的人终于下令弃城,带着残兵部将冲出北门,朝西南方向疾驰。
小小漳南突然涌入大批人马,开门迎接鲁云渊的是陶修,没时间慰问这支败军,陶修立即令虎兕军出城御敌。
五千骁勇的精兵守卫在城门外,等着贺功臣的到来。
乘胜追击,贺功臣和元意率军直追到漳河附近,两阵对圆,数量悬殊太大,敌人少量的人马立即引起元意的好奇。
“这就是你两次提起的漳南兵马?”
“对,我观对方数量,应该是漳南全部兵力,这一战若胜,漳南城必开门投降,只不过敌方将领实在难缠。”
“你指正中央那年轻人?此人有何通天本领?”
“此人姓陶名修,武艺精湛,枪法了得,又年轻气盛,除了江陵城破那次,至今无败绩,调练出的虎兕军皆有以一敌十的战力,我军虽胜他十倍,却不能小觑。”
这一通似赞赏般的评价让元意非常好奇,不禁发问:“为何江陵那次会输,与他有何关系?”
贺功臣解释道:“说来话长,此人是萧梁世子,因一些缘故从小在陈国长大,梁灭之后又回到漳南,或许心怀亡国之恨,杀起我们的将士是一刀比一刀狠。”
元意道:“萧家宗族现都在大兴城活得好好的,他为何没跟着一起去?若他真如你说得那般厉害,纳我麾下,岂不是一举两得?”
元意沉思片刻,眼眸一闪,立即对贺功臣道:“你去阵前传我旨意,陶修若能归降大周助我平定江南,放萧家再回江陵为官也未为不可。”
贺功臣把元意的善意如实带到,陶修断然拒绝:“江陵萧家,我所珍重的人无一幸免,不必作此冠冕堂堂的承诺,陶修无意功与名,只想捍卫脚下寸土,绝不让悲剧再现。”
贺功臣回去言简意赅的回禀:“他不肯,他说打。”
“那好,能让贺将军夸赞至此的人,我正想见识见识他的本领。”
周军一连战了两天没有歇息,这会烈日当头,个个晒得油光满面,精神懈怠,而对面的虎兕军虽数量少,但精神振奋,真磨刀霍霍验证自己的水平。
元意下令道:“我军追击一天一夜此时疲惫,四周无阴凉遮蔽,毒辣的日头下谁都占不了便宜,待两军都晒蔫了再打。”
“额?”贺功臣一头雾水,“刚才我把虎兕军能力说得有些夸张,任他再强不过区区几千兵马,殿下,一鼓作气,不该在此席地歇息。”
元意瞄了眼头顶的青色华盖,也没那么热,偶尔一阵清风还挺凉快,慵懒地摆手道:“先静候,不急。”
陶修也正有此意,不敢冒然开战,他正等着衡新州薛际的兵马。论数量,打起来输多赢少,他惊精心壮大的军队不能一战全没。
日头从正中逐渐偏西,两军经不住灼热的暴晒,未正时就都像卷了边的枯叶,无精打采。
陶修一直盯着华盖下的元意,此前偷袭采石矶就是此人的主意,虽文质彬彬的长相,绝不是好对付的。盯得久了,陶修又开始掂量起自己的本领,不知能不能一把抓个大的。
正当两军都晕乎在烈日下时,一匹马走至两阵中间,枪指虎兕军的将领:“谁敢出来与我单挑?”此人是贺功臣帐下一员牙将,伸耳朵听见一点将军和太子间的对话,刚听太子要人出阵单挑时,他立即要求出阵,不信敌人中贵公子样的年轻人能那么厉害。
结果走出来应战的是张城。
张城提枪驱马,缓慢走到阵前,冷哼一声:“杀你何须城主出马,让我这无名小卒领教几招。”
两匹马对冲,气势旺盛,只七八回合,张城就将这牙将斩于马下。
牙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仍旧盯着陶修,“你,你——”
元意惊地站起来,“这就死了?”这不是主动给敌人振气势吗?不行,继续战。
这回,贺功臣亲自上阵,朝陶修抱歉道:“你我二人回回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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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戎相见,我还挺想念几年前在漳河边初遇你时,若不是你我对立两边,未必不能真做朋友。”
陶修算算时辰,该到开战之时了。
走到阵中间,客气的还礼,“我只认识何姜,不认识你。”
说罢,陶修夹紧马腹,提枪就战。
两人在两军阵前威风凛凛地对峙,枪剑雪亮,将士们皆以自家将军为傲,信心十足不会输给对手。盘腿在地上的、爬在战车上的,躺着立着的,千姿万态,就像特地约此看场好戏。
天气炎热,陶修仅穿了件白色粗麻衣,套一件裲裆甲,在马上的身姿矫捷轻盈,与全身覆盖铠甲又年纪略长的贺功臣对比强烈,几十回合下来,贺功臣口喘粗气,大汗淋漓对陶修道:“这不是你的真本领吧?”
没错,陶修还在拖时间。
元意紧盯敌军将领,能把刚封为平南将军的贺功臣打的如此狼狈的确实没几人,真起了一份要收陶修入帐下的心,撩起衣裾走下辇车,往阵前走几步高声道:“萧公子,真不考虑考虑孤刚才的提议?大兴城的萧家人思乡心切,对我京城的水土不服,人人怀忧郁之色,你若能为大周立功,萧家人对你一定感激涕零。”
和贺功臣单挑时,陶修内心还算平静,几句话把他对周的恨意全给炸出来,当即撇下贺功臣朝元意冲去。
似一道天降闪电,锐利的枪尖直挑元意咽喉,但一队精兵迅速挡在他前面,化开闪电的戾气。
贺功臣吓得脸堂发暗,调转马首要护驾。
这时,远处烟尘大起,一队轻骑兵动地而来,虎兕军迅速擂进军鼓,五千将士精神抖擞往敌阵冲杀。
周军反应不及,待从地上爬起来至互相推拥践踏,早就乱了阵型,任由虎兕砍瓜切菜。
一场恶战后,陶修和带兵救援的薛际把周军打的溃不成形,一连二十日没敢发兵。
得胜的陈军回到漳南城,薛际一眼认出此城城主就是几年前他未能一箭射死的陶修,讶异一瞬,不禁把此前的钦佩换上一副轻蔑的神态,不肯与之多讲一句话。
二人虽有嫌隙,但在御敌之时并未以私乱公,两城联合,把周军挡在前方寸步难行。
在那场恶战里受到惊吓的元意仔细研究过陶修的实力后,对此人效命陈国有所惋惜,试问贺功臣:“把大兴城的萧家人拉来几个放于军前,你觉得能否拿捏此人?”
贺功臣对太子不甚光明的手段予以否决,忙阻止:“不可。此人长于陈国,与萧家人并无感情,以我对陶修的了解,非但威胁不了他,还会引起他更强的恨意。”
既然不行,那只能硬拼、硬攻。
七月下旬,在天气最为炎热的一天,周军以巨大的代价终于攻下漳南城,攻下了陈国百姓眼中最坚硬的城池。
城门被攻破后,陶修带几百将士捍卫在南门,死战不屈。大火熊熊燃烧,把盛夏的夜晚烤得炽热无比,城墙失火,成排的房舍失火,整个城都失火,漳南顷刻葬于火海。
被大火舔舐过的地方惨不忍睹,一片焦枯。
陶修持双剑立在门前,寸步不让,延长全城百姓逃生的时长。
不过有一点与他预想的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