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火铳火药军席卷无垠国度(一)
(蔻燎)
付庚重双颊挂满湿漉漉的眼泪,哭急了,打了好几个小嗝,如此模样,哪里有一点八尺男儿的状态,倒像一个三岁稚儿,使人为之动容,一俱黯然神伤。
感应到木逍遥投向自己的眸光,柳厢默然地点点头,摸索着阔面大刀上的纹路,叩叩敲敲,找到一道小暗格,以剪水银练弯刀的刀柄朝下一戳,“咔嚓”一下,阔面大刀的机关打开了。
一枚巧夺天工,线条绝美的黄金虎符卧在暗格之内,霸气侧漏。
虎符乃帝王授予臣子兵权和调兵遣将之重要信物,分为左右两半,以子母口相合。
右符留存皇权中央,左符握在将领之手。
皇帝若要遣人前往调动军队,便得携上右符,持符验合,如假包换之后,军将才会听命调动。
眼下这一枚,不出意外正是虎符的左符。一旦拥有这个东西,便可将木逍遥麾下的所有大睦士兵作为已用。
自上回一战,风城还有三万三的士兵,加上李施带领来的两万精兵,足足有五万三的大睦士兵可以调用。
不过,李施的兵马不知会不会愿意听命于他们。
柳厢把黄金虎符放在木逍遥眼前,低声道,“大将军,果真交给付庚重?”
木逍遥眨动眼睫,定定地注视柳厢,下一秒,又定定地凝视付庚重。
满脸泪流的付庚重吸了吸鼻子,思忖一下,哽咽道,“大将军,你的意思是,想将虎符给我和柳师父一起使用?”
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木逍遥呼出的气息滚烫似火,他闭上眼睛,缓缓张开。
柳厢难以置信,“我?我也可以?”
“柳师父,你不必推辞,大将军心意已决,你是军营少不了的助益,我亦想你能同我永远征战沙场,安定天下。”
付庚重原本不想接受木逍遥的兵权,眼下军心不稳,他不能以小孩心态撒泼,理该顺应木逍遥的想法,保住大睦军,更要竭尽全力打败无垠国和西落国。
柳厢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偏将军,更是制造火药炸弹的得力助手,木逍遥此举是想把他们两人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一举进退。
心知现在情况焦灼,敌国虎视眈眈,风城里也有不轨之人伺机而动,柳厢愿以大局为重,接下木逍遥的好意。
两人并肩而立,抱拳朝床上行动不便的木逍遥俯身施礼,恳切言谢。
付庚重擦干净眼尾泪水,把黄金虎符塞进胸口,心底盘算如何想办法从根本上治好木逍遥,需不需要派人送木逍遥回百里京,可是回百里京,路途迢迢,假使有人偷偷下手,也防不胜防。
正思量,却见柳厢走近木逍遥,弯下腰肢,对木逍遥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末将有一疑,想与你验证一番。”
木逍遥一动不动看着柳厢。
柳厢环视左右,除了付庚重和她,没有其他人在场,她铿锵有力道,“末将想问的是,那夜和大将军把酒言欢,醉饮一宿的人到底是谁?”
“是不是武探花,闫都尉,闫钰?”
话音将落。
木逍遥瞳孔极速收缩,眼珠一颤,似乎暗含的恨意遮挡不住,他憋红了脸,“呃呃呃啊啊”半天,急得面红耳赤,呼吸促短。
柳厢心口一凛,控制面部表情,“大将军,是吗?若是,你便眨两下眼睛。”
果然,木逍遥在柳厢的话语下,慢悠悠眨了两次眼。
付庚重和柳厢相视一眼,眉头死锁,他狠狠地砸紧硬拳,磨牙凿齿,愤怒的火焰将他笼罩,燃烧,掠夺,不熄不灭。
“闫钰!他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为何要这般对待大将军?大将军向来待他不薄……其心可诛!其行无赦!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他!”
虽然心底有了答案,可当猜测证实之后,柳厢只觉身躯里空空荡荡的,毫无依傍,如同云朵飘上了高空,没有机会踩到实地,难以落脚。
闫钰,何以要暗害大将军?
曾经在较量台参加武举之时,他明明只是一个开朗活泼,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何到了扬沙关,入了风城,他总是让柳厢看不清摸不透他的真实样子。
他神秘莫测,他危险逼人,他恩将仇报。
他到底是不是闫钰?以前的闫钰根本不会干出这种阴险毒辣的事情。
不对,或许她早该明白,较量台里十日的相处,完全不足以了解一个人的真正脾性。
是她自一开始就没有认识闫钰,一开始就被对方虚伪的笑容和虚伪的热情给忽悠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木逍遥便是中了闫钰这把暗箭的毒,再无翻身机会。
闫钰,此行此举,足以证明他与他们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他到底是为了谁要摧毁击垮木逍遥?
是为了谄媚讨好娄密吗?
柳厢苦苦思索,头昏脑涨,不得而知。
两人离开木逍遥的屋子,安排武艺高绝的重兵把守院落,力求一只苍蝇蚊子也飞不进去。
付庚重一出门就直奔闫钰的住处,柳厢赶忙抓住他,好言安慰道,“付庚重,万万不可打草惊蛇,目下他不知我们得到真相,你若挑破了又拿不出证据指证他,只会让他反咬一口。何况现在打败无垠国西落国是重中之重,待将敌国收入囊中,届时还怕没机会收拾闫钰和娄密吗?”
“没有证据?大将军都亲自承认了能叫没有证据?”
“闫钰若是狡辩大将军病重,神志不清,言辞糊涂,无法服众,仅凭此节想拿下他,其他士兵会如何看待?他们会如此想,付将军眼见大将军卧病在床,便开始清除碍眼之人,自己稳稳操控军队的权势……付庚重,你以为我不想处置闫钰,不想处置娄密他们吗?他们身后有太后有皇上倚仗,想要将其毙命还得安一个合理的罪名。”
付庚重眉间一耸,扯低喉咙道,“什么意思?柳师父你展开细讲。”
柳厢故弄玄虚,负手于背,幽幽道,“闫都尉闲了许久,此次作战,是时候让他上阵杀敌了。”
“至于被阉了子孙根的娄密,本将军会遣人专门截留他向太后的告状之辞,只要本将军在风城一日,娄密等人就不能干干净净,安安全全地活着回百里京。”
伤害卷丹和妙语,伤害木逍遥的人,必须得付出应得的代价,在柳厢这里,没有死后下地狱的解释,只有惨不忍睹的现世报存在。
在他们活着之时,一一处罚他们,才不会寒了被害之人的心。
……
被俞冠楚拿剪水银练弯刀断了根的娄密,失血颇多,气血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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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大,在他自己的军医连番救治下缝合了伤口,侥幸留下一命。
元气大伤,整日与木逍遥无异,卧病于床,无力爬起,脸颊瘦削,宛如成精的灰耗子,入目可憎。
副将本来打算抱着娄密去找骆弥长医治,跑到院子里后,骆弥长却闭门不出,他只得打道回府,叫了他们的军医揽下烂摊子。
昏死了数日,娄密颤颤巍巍抖开眼帘,喉咙干涸如谷,他转动眼球左右顾盼,扫视周围环境。
看见守在身边的副将,眼睛张大一点,再看见床边的另一道甲胄身影,他的眼睛果子差点鼓得飞出来。
闫钰半坐床头,漫不经心地刮一刮手中茶盏里漂浮的叶子,居高临下朝娄密投来一瞥,那眼神复杂诡谲,流淌着不遮不掩的幸灾乐祸。
他低首,轻轻抿一口茶,笑道,“娄将军,你终于醒了。”
娄密战栗身子,抬着颤抖不休的手指去探自己的下-腹,摸了两把,没摸着熟悉的事物,一口气抽不上去,脸孔爆紫,鬼叫鬼吼。
“啊啊啊啊!本将军要杀了狐珈!”
“本将军的天柱!本将军的天柱啊!本将军再也不是男人了……啊啊啊啊,本将军现在到底是太监还是男人呢?本将军恨死狐珈,恨死柳厢了,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们活剐了,活剐!丢下油锅,炸个五六七八十遍!”
娄密脑里的一根纤弦“铮”的断裂,仿佛被一刀劈烂了头颅壳子,脑浆迸裂,支离破碎。
自诩身份尊贵,高人一等的他,三十多年凭借娄太后和娄氏家族的势力作威作福,肆意妄为,受尽了被无数人捧在天上的快感,也尝遍了世界上万千女子的味道,如此一朝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下--体疼痛难耐,阻碍行动,他仰躺在床上,滚烫的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哭得鼻涕都滑入了嘴角。
晶莹剔透的鼻涕泡爆在空气里,悲伤又可笑。
闫钰看得兴致勃勃,引--诱道,“娄将军,你想不想一洗前耻?”
娄密瞪向笑意狡黠的闫钰,微微愕然,他伸手攥住闫钰的手腕,直言道,“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如何才能把他们两个狗男女给干掉?来阴的?找人暗杀他们?你别笑了,快说给本将军听!”
“娄将军息怒,末将的方法很简单。”
闫钰挣脱开娄密的手,眼底溜过一丝不悦,他冷声道,“想暗杀狐珈容易,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臭文人,可想暗杀柳厢,却不是容易之事。得一步步蚕食夺去她的势力,为她织一张特制的陷阱,才能将她一网打尽。”
“那你打算如何?”
“五日后,柳厢会领兵攻打无垠国,她扬言让末将前去,末将来到风城数月,还未上阵御敌,自是趋之若鹜。可惜——”
“可惜什么?你休要卖关子!”娄密想起自己是个阉人,生吞活剥了狐珈和柳厢的冲动愈发难以扼制。
闫钰挑了挑眉,徐徐图之,“娄将军,柳厢与付庚重的兵马恕末将不敢用,末将想向娄将军借一借李监军送来的两万精兵,李监军是来助娄将军的,他的兵马唯将军你是从。”
他一言蔽之,“末将,想要娄将军的精兵,以此削弱柳厢,趁战乱拉她跌入泥潭。”
永无,翻身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