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水战失策毒瘴森林
(蔻燎)
大睦士兵得到命令,悉数架好火炮,端着火铳,燧发枪去瞄水面上的蛛丝马迹,唯恐令其逃过一丝一毫。
弱水河寂静半刻,水面纹丝不动,平如镜面。
柳厢与付庚重对视,颇觉奇异,按理说不可能在水底闭气这么久,正纳闷,突听阿阵一声惨叫,“付将军,柳将军,他们在雄霸天下战车的底部!”
刚一喊完,密密匝匝的弩箭就自水底飞出,向着战车上的人头而射,杀气四现。
五十名女兵首当其冲护在柳厢面前,拿刀剑一一击落,又以火铳,燧发枪去打水下的敌军,一连射了几梭子,绿色的弱水顷刻间染成了一团一团的暗红,猩红刺目。
譬如绿草里绽放了如火如荼的艳丽红花,糜烂而诡异。
柳厢拍拍其中几名女兵的肩膀,鼓舞道,“不错不错,再接再厉!好样的!”
“多谢柳将军!”
几名女兵含羞柔笑,加把劲去对付水下的敌军。
五十辆雄霸天下战车的下面逐一开出了饱满的血莲,点缀在广袤的水面,诡异,残忍。
柳厢把剪水银练弯刀在手心舞得虎虎生风,对着暗处的水萦烟道,“水萦烟,别躲躲藏藏,有本事出来咱们真刀实枪一对一决斗!你如此躲着,岂不是显得你怕了本将军了?”
自古以来,激将法最是好用,柳厢深信不疑,屡试不爽,常常得手。
她甫一讲完,平静无澜的水面骤然荡起一泼滔天的水浪,竟是一人借着大氅朝雄霸天下战车上狠狠一灌凉水。
灌凉水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凉水将火炮的点火处给浇得湿漉漉的,愣是如何重新燃火也燃不了。
足足五十辆雄霸天下战车,皆在瞬息之间一起被水底的敌军泼湿了火炮口和火炮尾,俨然是事先约定好的。
柳厢瞠目结舌,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火炮的点火位置,还黠慧地想办法将她的火炮给弄得无法点火发射,一时之间又气又笑。
在她气极之时,水底的水萦烟足下借力尸块,腾空一跃,一个翻身跳上柳厢的那辆雄霸天下战车。
迅疾如电。
长河士兵有样学样一一攀上其他雄霸天下战车,开始在战车上拼搏刀剑,血花腾飞。
水萦烟手擎一根修长似竹,银白反光的红缨枪,一招抵在柳厢喉头,全身湿透,怒目圆睁,“来!本将军与你一对一打一架!”
付庚重,阿阵,五十名女兵都不约而同端着火铳要去打水萦烟,柳厢摆摆手示意他们勿要动作,兴奋至极,挑眉道,“好,本将军也想跟你打!来啊!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为其退出空地。
柳厢握着剪水银练弯刀与御赐玄铁腰刀,上前跟水萦烟的红缨枪敲在一起,两人相见恨晚,在雄霸天下战车上打得乒乒乓乓,脆声无休。
寒光乍泄,目不暇接。
剪水银练弯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破水萦烟的铠甲,打落几颗甲胄碎片,刀随身移,快得不敢眨眼。
水萦烟也不是吃素的,初次遇见柳厢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喜悦多过愤怒,她险之又险地避开柳厢的一记弯刀,嗤道,“大睦朝有你,是大睦朝的荣幸。”
“多谢夸奖。”
柳厢反手一刀,削掉水萦烟的一绺乌发,“水萦烟,你敢把大睦朝的士兵筑为京观,本将军和你势不两立!”
“筑为京观又如何?方才的皮筏子你看见了吗?那是人皮,也是大睦士兵的人皮,柳厢,本将军就喜欢这样,你能奈我何?”
“你怎能如此残忍!”
“对待敌军就该残忍!难道你对待长河士兵就十分仁慈友善吗?战场之上不需要仁慈!”
“你果然很狂!”
“你也是,咱们相差无几,你可别装模作样了。”
一边斗嘴,一边揍得血水泼洒。
红缨枪好几次险些插--中柳厢的身体,皆被柳厢侥幸躲远,剪水银练弯刀与御赐玄铁腰刀震得手心发麻发烫,几欲抓不住。
付庚重见势,焦头烂额,“厢儿,别手下留情,捅她!一刀捅死她!”
“闭嘴!哪里来的臭男人!”
说罢,红缨枪猛然朝付庚重一刺。
付庚重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回以利剑格挡住,狠狠一推,把水萦烟的力道给推走。
柳水二人过了不下十几招,打得酣畅淋漓,痛痛快快,若她们不是敌对方,说不定已经跪下来拜把子结为姐妹了。
与此同时,宿山对面的螺髻山上的岳兵棋,戚高,闰山等人埋伏许久,看见付庚重暗暗给他们打了一个手势,便引着弓箭手躲在林叶间出手。
“沙沙沙”的破风之声,不胜枚举的黑色箭雨自山上下坠,哗啦啦的,无地可躲。
雄霸天下战车上的长河士兵防不胜防,全数遭了长箭攻击,扎成了一只只小刺猬,力有不逮地滚下战车,摔进了水里,溅起爆炸似的巨浪。
水萦烟扭头一望,瞥见山上的埋伏,心口一悬,咬牙道,“柳厢,你们胜之不武!”
红缨枪发了狠去穿柳厢的腹部,却在此时,一位身材壮硕的大睦士兵冲上来,手腕狠动,一剑劈中水萦烟毫不设防的后背,脚下重重一踹,将人给麻利儿地踢到水里。
水萦烟入了水,奋力回眸一瞅,绝色眼眸中装进一位高大的黢黑倒影,她凝着对方的邪肆俊脸,气得面红耳赤,瞪圆水瞳。
心知局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召令余下没受伤的长河士兵随她凫水离去。
柳厢见水萦烟要跑,指挥大睦士兵穷追不舍,无心去顾及方才那突然跑出来忠心救主的大睦士兵,因为她一旋身,那自告奋勇出现的士兵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
雄霸天下战车调转方向,跟随着水萦烟的背影前行。
火铳,燧发枪在后面时不时射打一发,借以击溃敌人的内心防线。
跟着水萦烟穿过宿山的山洞,到达山后的平原,雄霸天下战车刚一稳住,柳厢,付庚重,阿阵就看见了堵在山洞口的一座三层高的京观,心房窒息,怒不可遏。
她命大睦士兵推倒这座京观,捡出里面的士兵骸骨,届时运回柳宿山挖个土坑埋为义勇冢。
留了两千大睦士兵去推京观,其余士兵继续追逐水萦烟的步伐。
孰料在平原追了半刻,凭空出现一片黛绿色的密林,绿得发黑,黑得滴墨,一望无垠,左右寻不到尽头,更是望不见正前方有多深。
水萦烟和她的长河士兵在京观之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必是躲在了这密林之内。
看来,要攻入长河国的军营驻扎地,还得先走出这犹如原始森林的地方。
柳厢眉头紧锁,“付庚重,这林子一眼瞧不尽,怕是会有埋伏。”
她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丢进去,黑黢黢的林子里顿时响起几下沉闷的乌鸦惊叫声,回旋环绕,不忍卒闻。
付庚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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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那该如何是好啊,是追,还是不追?”
“追,一鼓作气。趁水萦烟丢盔卸甲,慌不择路,得把她速速拿下。”
“听厢儿的。”
三人带上两千士兵,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移动进去,密林里除了树还是树,遮天蔽日,寒冷彻骨。
走了不到一里地,微风习习,深处不知何时跃起了卷舒有度的云团,白惨惨的,凉嗖嗖的,缓缓朝着人群涌来。
茫茫白色乳浆似的将他们包裹,吸吮,压制,令其看不清方向,摸不着实物。
柳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强作镇定,“操,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遇见毒瘴了!快,不要闻这些气体!”忙不迭捂着口鼻,极目远眺想看看来时的路。
付庚重,阿阵,大睦士兵都一一掩了口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厢儿,原路返回吧,这里不可耽搁。”
“好,可惜我们的避毒面罩留在了雄霸天下战车上,否则这些毒瘴也奈何不了我们。”
柳厢也知继续追下去容易小命不保,不妨先出这林子再做打算。
众人同时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而走,明明不到一里,他们却走了接近半个时辰,愈发觉得不对劲。
鼻息里已经渐渐钻入一些淡淡的毒瘴,众人依旧没有走出去,仿佛遇见鬼打墙在原地踏步。
柳厢身形摇晃,脑仁涨疼,眼底全是白茫茫,根本看不见具体的出路,她道,“水萦烟故意的,故意引我们过来,小心埋伏……”
她一句话未完,脚底一软,侧身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付庚重惊慌失措,在一片白色里摸索柳厢的身体,抓了好几下都扑了空,心口空落落,“厢儿?厢儿!你没事吧!”
“啊!”
几声惨叫袭入鼓膜,付庚重明显感受到身边的阿阵被一股冷弩打中,闷哼两声,倒地不起。
鼻腔里灌满腥臭的血气,耳畔萦绕着重物坠地之音,付庚重明白眼下不可出声,敌在暗,我在明,不动胜过动。
凝神屏息,付庚重忍了毒瘴多时,气力不足,眼前发黑,一跟头滚进了地面横陈的士兵堆里,胸膛起伏缓慢。
等毒瘴森林里的人一个不留地倒下,戴了面罩的水萦烟才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一脚踢中付庚重的大腿,势在必得,“跟本将军斗,自取其辱!”
“把他们全部拖回军营!”
同样戴着面罩的长河士兵二话不说蹲身去驮下面昏死的人。
下一秒,一道道寒凛的穿风掠林的动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势如破竹。
“嗖嗖嗖!”
黑色箭矢泼天袭坠,如蝗似雨,恐怖如斯。
水萦烟勃怒道,“谁?”
密林里渐渐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形,手携利剑,身后的大睦士兵都戴上避毒面罩,架着火铳,箭只,步步逼近。
无数长河士兵受了箭伤,歪歪斜斜撑着树干,难以动弹。
水萦烟的问话无人答复,待她怔忡回神,额头抵上一只冰冷的火铳枪口,近在咫尺。
岳兵棋将利剑插在腰间,抬手举枪对着水萦烟的头颅,“把毒瘴破了。”
“凭什么听你的?”
“你若不,就死在火铳之下。”
“……”
水萦烟见识过火铳的威力,常常一粒弹丸就能使人脑浆迸裂,血水四溅,她自然不愿意英年早逝。
她笑道,“本将军破了毒瘴,你如果出尔反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