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丢头发王漫山寻觅
(蔻燎)
“不稀罕!你以为人人都非情情爱爱,色-欲肉-欲不可吗?”
娄清意的目仁勾满血丝,他执剑去捅紫菀的腹部,不料对方轻而易举地跳下木架,身形瞬移,一抹紫衣飘过,极速攥过缩在骆庐一角,不住咳血的娄冬赋挡在身前。
门口的忘忧歇斯底里地喊,“阿娘!小心!”
娄清意抬目一看,剑尖的势头快要收不住,眼见即将刺中娄冬赋的心口,瞳孔深寒,骤然调转剑锋砍向一边,一块木架子轰然倒塌,烂如泥泞。
他停下手,咬牙切齿道,“我最恨有人要挟我!你拿她要挟是什么意思?”
“对不住,她是你的娘亲吗?”
“她不是,她一辈子都不是!”
紫菀眨眨眼,奇道,“真的吗?既然不是,那你方才何以不忍心杀她?”
“与你无关!”
控制着娄冬赋的两只手臂,紫菀挑了挑眉,引着人作挡箭牌一点点助她朝骆庐外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故意杀人诛心,“哦,这样的话,我带她离开也没关系了?”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背后有柳厢和俞冠楚顶着,你便可以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怒极反笑,娄清意擎着银剑的手不受抑制地狂抖乱颤,一副自以为镇定自若,其实惶急慌张的模样。
紫菀似笑非笑,不答一语,饶有趣味地扫视娄清意的神情,移动的速度一点不含糊,快若闪电。
眼睁睁看着紫菀把娄冬赋越拖越远,渐渐地消失在鬼宿山的暗夜树影里,娄清意再也按耐不住,吩咐忘忧守好骆庐,脚下生风,提着剑穷追不舍跟了上去。
忘忧在后面哭哭啼啼道,“师父!一定要带阿娘回来,一定要让阿娘平平安安地回来!”
没有一盏明灯的鬼宿山黑得宛如十八层地狱,稍不注意就会迷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落入万劫不复的刀山血海之内。
娄清意鼻息敏锐,按着紫菀身上的药草味追了一路,突见前方林叶婆娑抖动,料想有人,疾步赶去,手腕一翻,横冲直撞地举剑捅进草丛里面。
但闻一声残忍的闷哼,“噗嗤”一下,银剑插穿一具热腾腾的身体,汩汩地流淌腥血。
扒开草叶一瞅,如鲠在喉,遍体生寒。
来去无影的紫菀哪里还有一丝痕迹?
倒在草蓊里的黑衣女子不就是他又在意又怨恨的生身母亲吗?
丢开沾满鲜血的利剑,娄清意如释重负般惨笑,蹲下身去抹娄冬赋嘴角的斑驳血迹,喃喃道,“忘忧说你夜里不小心咬了舌头,吐了很多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咬舌自尽?”
他说,“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即便你今天挨了一剑,我也不会让你死。”
“娄冬赋,你欠了我一辈子,你就该拿你的一辈子虔心诚意地来还。”
“唔唔唔……”
舌头受损,肩头中剑的娄冬赋蜷缩在凉嗖嗖的草地上,斜睨着与娄清意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目,无力地眨了眨,算是一种回应。
割断一角绯色袍子,娄清意缄默不言地给娄冬赋简单地包扎了肩膀上的剑伤,拦腰将人打横一抱,熟门熟路地向着远处的骆庐走去。
缥缈月光下,一绯一黑的两人靠在一起,缓缓远行,略显悲凉。
寒风刮面,疼痛砭骨,难以捱受。
甩开娄清意的紫菀三步并两步地跑下鬼宿山,依着记忆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回到了柳宿山。
她甫一停在弱水河畔,就不顾仪态地趴在河边往嘴里舀了几捧水喝,气喘吁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河畔边就有大睦士兵在早起晨练,手执各式武器敲得乒乒乓乓,其中一位高大的身影瞥见河畔的紫衣,快步抢了过来。
抱起精疲力尽的紫菀,担忧道,“你去何处了?不见了两夜。”
“小兵兵,我成功了。”
“成功什么了?”
“我帮柳厢拔到娄清意的头发王了,头发王一到手,娄清意就毫无作用了,我能凭借一己之力救好俞冠楚。小兵兵,你说我是不是成功了?”
紫菀骄傲地勾起唇角,两颗紫葡萄似的圆溜溜大眼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深怕一不小心就被其摄走了魂魄。
岳兵棋喉咙一滚,目仁敛暗,不确定道,“果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我们现在去见柳将军。”
岳兵棋点点头,抱起紫菀放在背后,朝着柳厢训练士兵的地方走去,刚一靠近,柳厢与俞冠楚就看见了两人。
柳厢把剪水银练弯刀插回刀鞘,命令士兵继续锻炼体能,拉上俞冠楚的手,凑过来道,“紫菀医魔,你这两天怎么不在柳宿山,本将军还以为你不愿意帮小鱼做解药了,吓死本将军了。”
岳兵棋道,“柳将军,紫菀已经拔了头发王。”
“真的假的?紫菀医魔你太厉害了!”
柳厢喜不自胜,一拳砸在手心,激动得想去抱一抱紫菀。
紫菀趴在岳兵棋背后,将去娄清意的骆庐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言毕,搜肠刮肚翻着自己的袖口,“我好不容易从他脑袋上拔下来的,是头发王,准没错!他醒来之后还不知道被拔了头发王,跟我打了几个来回,别看那娄清意不经常动用武力,他的武功也有点意思,我险些没甩开他,还好利用他的娘将他丢在后头了。等一等,我给你们把头发王拿出来看看!”
她意趣勃勃地掏了半晌,柳厢,俞冠楚,岳兵棋就满含期待地等了半晌,孰料紫菀将她的袖口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掉出来几根草叶子,根本不见头发王的踪迹。
柳厢额冒冷汗,抹了一把汗,“紫菀医魔,头发王在哪?不会,不会——”
不会丢了吧?
俞冠楚也面露难色,“难道是回来的路上不经意掉落了?”
岳兵棋沉吟,“有可能,头发轻得如同无物,丢了不奇怪。”
“啊!”
紫菀不能接受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到的头发王轻飘飘就消失了的结果,一口气匀不上,翻个白眼道,“怎么回事?我藏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没有了头发王做药引,无悔蛊岂不是永远解不开了?如此一来,就得去苦苦哀求那个冷冰冰臭脸皮的娄清意了!”
没了头发王,柳厢比任何人都感到悲哀恐惧,她不放弃一点希冀,仍旧镇定道,“紫菀医魔,多谢你为了本将军和小鱼去鬼宿山帮忙拔了娄清意的头发王,本将军感激不尽,这辈子无以为报。你放心,本将军会出动大睦士兵自柳宿山到鬼宿山一带,漫山遍野一寸寸地搜寻,你告诉本将军你回来的路途,我们缩短范围去找一下。”
她言辞铮铮,“本将军会找到头发王,救下小鱼,本将军一定可以做到!”
俞冠楚揽过柳厢的腰,叹息一记,心疼得无以复加,“阿厢,对不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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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心力交瘁,我会亲自去找。”
“小鱼,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歇息,这些事情我能和士兵完成的。”
“阿厢,我的生死,理该我自己付出一份力,我随你同去。”
“……好。”
柳厢答应了,随后将此事告诉了付庚重,木珥瑶,乔琼乔玑,诲人不倦,戚高,闰山,一群人携了几千士兵开始沿着柳宿山到鬼宿山的路,寻找粗硬的头发王。
奈何一根头发掉在绵延群山,想要一瞬间找到,无异于痴人说梦。
折腾了十天十夜,遍寻无果。
后面柳厢划重点在紫菀曾经和娄清意你追我跑的山路上搜寻,打量着再搜不到就借机去娄清意的骆庐探一探究竟,几番下来,苦寻无获的大睦士兵的眼睛都看花了。
一袭暗青色衣袍在前方焦急地左顾右盼,忙得脖子转不过来,俞冠楚亦步亦趋跟着柳厢的步伐,寸步不离。
柳厢找第一遍,他在后面看第二遍,确保不留错漏之地。
山有多大,无法丈量,发有多细,难以形容。
要在深山老林捡回一根细小的头发,当真是老天捉弄,造化戏人。
强撑了十日的柳厢绷着脑海的一缕弦线,分毫不敢懈怠,越是找,她越是胸口空落落,唯恐世界上唯一的一根娄清意的头发王不复存在,最后的结局就是俞冠楚在她面前日渐枯槁,憔悴惨死。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有那么一天。
脚下一拌,一条老树根将失魂落魄,郁结于心的柳厢摔了个结实,青衣沾满泥泞,脏不忍睹。
俞冠楚见柳厢摔倒,赶忙上去扶人起来,拉了几下柳厢纹丝不动,半坐在地,像一个赌气的瓷娃娃,撅着嘴巴,睁着眼睛,委屈巴巴。
“阿厢,起来吧。”
“小鱼,你说,在山上如何才能找回头发王呢?十天过去了,十天,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了……”
柳厢眼睫一颤,颗颗饱满的泪珠沿着下颌砸入草丛,顷刻不见。
她转身扑进俞冠楚温暖的怀抱,死命地朝里拱了拱,仿佛要拱进俞冠楚的身体,与其长到一起才罢休。
哭得眼眶红肿,鼻涕冒泡,“小鱼,小鱼,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没歇息歇息呢,你怎么就能离我而去呢?我们同甘共苦,忙忙碌碌这么久,我们要一辈子待在一块,为何?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戏弄我们?”
“小鱼,我做错了什么?你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夫妻一样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呢?”
“小鱼,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和你白头偕老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我就觉得我们两人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天上地下就我们最相配,因而我对你开启了狂追猛打的模式,我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你我有缘无分,害怕你另娶他人……所以——我很无赖地把你抢回风情寨,逼着你同我结为夫妻。小鱼,如果有来生,你还愿不愿意作我的压寨夫君?你愿意吗?”
听闻柳厢情意脉脉的告白言语,俞冠楚无声泪下,手指轻颤,捧着柳厢的脸蛋,印下痒痒的一吻,“愿意,我今生,我来世,都愿意作阿厢的压寨夫君。”
“假如,这一生我早早离去,会在来世等着阿厢的,届时,阿厢千万不要爱错了人,千万不要娶了其他男人。”
他哽咽道,“我,才是阿厢的压寨夫君,旁的男人不准靠近你,你也不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