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百年地震山河破碎(三)
(蔻燎)
侥幸从一间小茅屋逃出来的付庚重,抱着木珥瑶,面如死灰,煞白失色,“操!地震真他大爷的来了!你们也小心!”说着朝安全地段躲去。
恐怖的地震有种摧枯拉朽,惊天动地的魔力,仅仅一会就造就了满目疮痍,废墟遍野。
大睦士兵如同暴雨前的搬家蚂蚁四处逃避,抱头鼠窜,混乱之中,吓得脚都软了,哭喊抢地,凄凄惨惨戚戚。
由于俞冠楚事先训练士兵遇见紧急情况不要慌不择路,因此柳宿山的士兵大多数依着记忆去找三角区蔽体。
唯独有一人地震之前躺在弱水河畔的巨石上晒太阳,目下仍呆若木鸡。
那就是沙戎楼。
被俞冠楚拖进安全地段的柳厢,数了数有无缺少的人,一回头,看见沙戎楼还踟蹰在河边,一口气喘不过。
避着滚落的石头,冒着生命危险冲了过去,“笨蛋!快跑啊!沙戎楼——”
自幼长在沙漠的沙戎楼对传说中的地震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惊吓过胜,头脑闪成一片空白,呆滞当场,头晕目眩,只觉身处地狱,动弹不得。
望着独自一人越跑越近的柳厢,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鞭笞,疼得无法言喻。
柳厢靠近沙戎楼,猛然抓住对方胳膊就朝后拖,两人一边躲着石头,一边心惊胆战地发抖,好不容易跑回安全位置,三魂七魄早已飞离躯体,不知何时归来。
俞冠楚发现柳厢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沙戎楼,后背还让几块小碎石打了个正着,又气又急,追过去一脚踢开软绵绵的沙戎楼,把柳厢护在怀里,冷冷道,“滚!”
来到安全地的沙戎楼还没站定就挨了俞冠楚一记心窝脚,痛不欲生,嘴唇发白。
他自觉理亏,揉揉胸口缄默无言,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似乎想让神经稳定下来。
觳觫恐怖的地震持续了大约两分钟,摇晃不止的动作才堪堪停歇,归于平静。
柳厢,俞冠楚,付庚重,木珥瑶,沙戎楼,岳兵棋,紫菀,诲人不倦,乔琼乔玑,李施,戚高,闰山,入画,还有几千大睦士兵都侥幸躲过一劫,但还是有几百士兵命丧当场,血泥喷溅,碎尸横陈,不忍直视。
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蓬头垢面,黄土满脸,表情无神,狼狈到了极点。
柳厢缩在俞冠楚的胸膛中,望着外面没有躲过石块而惨死的士兵,情不自禁涕泪涟涟,痛苦不已。
沙戎楼缓过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抹了把脸,无地自容道,“你刚刚,为何要救我?”
为何要救我?
我们不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两方吗?你是在上演什么苦肉计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柳厢拭泪,无视沙戎楼的话,看着俞冠楚,“小鱼,太可怕了,不知螺髻山地其他军营驻扎地有多少人活下来?他们千万不要出事,否则我们该如何向皇上言说。”
“阿厢,不必苛责自己,此乃天灾,天灾岂是人力可挽?”
“嗯,谢谢小鱼,可我实在是担心那些大睦士兵们的安危。”柳厢温和道。
被晾在一边的沙戎楼落寞地眨了眨眼,嘴唇绷出笔直的线条,静默着。
付庚重抱紧浑身颤抖的木珥瑶,细语地哄着,“不怕,珥瑶,我们已经躲过了,不会有事的。”
“逢幸哥哥,你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遇见过地震,但是遇见过雪灾……珥瑶,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伤的。”
“珥瑶相信逢幸哥哥,只要逢幸哥哥在我的身边,这些灾难都不是问题。”莞尔一笑,木珥瑶靠在付庚重的肩头,安下心来。
趴在岳兵棋身上的紫菀脸孔上全是灰扑扑的尘埃,她唉声叹气道,“真倒霉,碰上地震,搞得我现在浑身脏兮兮的。”
岳兵棋道,“忍一忍罢。”
“哼。”紫菀回应不甘心地撅嘴。
诲人不倦,乔琼乔玑,戚高,闰山时刻跟在柳厢与俞冠楚两人后面,见两人平平安安,心房的忧虑慢慢消散。
最可怜的是李施,地震刚来,他还在小茅屋喝茶,好不容易跑出来还被士兵们推倒,狠狠踩了几脚,要不是他求生欲顽强,指不定已经被滑落的山石砸成肉饼子了。
斜瞥一眼失魂落魄的沙戎楼,李施心下暗叹,果然沙戎楼没有闫钰跟他关系好,若是闫钰在身边,逃命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他……现在好了,千里迢迢请来了一个大爷,说也不能说,骂也不能骂,打更是打不得。
也不知威王殿下为何要让沙戎楼过来帮忙,不添乱就算好得了。
思及此处,李施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按了须臾才按下。
天色渐渐黑沉,如绸似水,无风无云。
避免夜里还有余震,俞冠楚让大家原地待着,最好不要睡得太死,养精蓄锐,拥有再度逃生的体力。
一晚上分几波士兵轮流哨岗,确保万无一失。
彻夜无眠。
缩在石面上强撑了一晚上,翌日醒来,见没有可怕动静,便试探性散开人群,在柳宿山的河畔边抢救幸存者。
幸存者极少,翻了半天也只救下一两个人。
其他被压在巨石下的士兵,要么尸骨无存,要么尸首分离,总而言之,是看不了第二眼的悲惨程度。
柳厢带着人将那些死在地震中的士兵一个个集齐,在山后挖了个大坑埋了进去,建立石碑,塑为义勇冢。
柳宿山的小黑屋,武库和小药室刚好处于巨石砸不到的三角区,里面的东西虽然披了一层灰,但还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稳了一日,不见有余震陡现,众人悬而不落的心石才将将坠地。
柳厢派去打探情况的斥候风尘仆仆地翻山越岭回来,抱拳跪地,“禀柳将军,俞尚书,付将军,螺髻山地的其他二十座山峦皆有不大不小的损失,但都不算严重,最严重的地方是——”
“是哪?哪一座山?”
“柳将军,最严重的地方是宿山。正是长河国抢过去的东边的宿山,听他们的国师说,宿山是此次地震的震点,因而他们那边遭到重创,死伤无数,军营被泥石流埋了三分之二,现在正急着抢救下面掩埋的士兵,也不知能不能救出来。而我们南边的柳宿山,鬼宿山,星宿山……还有北边西边的螺髻山地,都只是被震了几下,掉落几块巨石,军营驻扎地没有怎么损害。”
柳厢大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长河国抢走的宿山是地震点,而且他们的军营驻扎地恰好在宿山背后,此次遭了大灾,损失惨重,分身乏术?”
“回柳将军,确是如此。”斥候恭恭敬敬道。
柳厢瞟了俞冠楚,付庚重,木珥瑶几眼,拧了拧眉头,“如此一来,怕是双方接下来打不了战了。”
俞冠楚点头,同意柳厢的看法,“天灾面前,人人平等,若是此时去强攻长河国,未免落井下石,胜之不武。”
付庚重和木珥瑶也持肯定态度。
窃听斥候禀报消息的李施,逮着机会插了一嘴,不卑不亢道,“柳将军,俞尚书,付将军,恕下官直言,我们来到螺髻山地,弱水河畔,为的就是攻打长河国,夺回被抢的七座螺髻山。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俱有,老天爷也在帮着我们,何以放着良机不用,偏要错失呢?”
付庚重摩拳擦掌,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响音,瞪着李施,恫吓道,“你懂不懂胜之不武?懂不懂生而为人,要怀揣怜悯之心?如今我们大睦士兵和长河士兵皆受地震所苦,理该抚慰下士,敬畏自然。他们现在焦头烂额,你去乘人之危,不怕天下人耻笑,遗臭万年?”
“本将军虽是一介武夫,但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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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将军不希望大睦士兵遇见危机之时被敌国残忍对待,因此就不会用这种恶心手段去对待敌国。李大人,你是个文官,熟读四书五经,满口仁义礼智信,难不成还不明白这番道理吗?”
“……”
被付庚重怼得敢怒不敢言的李施面红耳赤,紧了紧眉心,连叹几口气,许是不想与付庚重这个武夫争论,气得脸皮抽了几下,拂袖而去。
木珥瑶崇拜地看着付庚重,抱住付庚重粗壮的臂膀,连连附和,“逢幸哥哥,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大睦朝的士兵是人,长河国的士兵也是人,不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们应该多一点人道之心的。地震是我们难以阻挡的,只有顺其自然,让双方都有时间缓上一缓。”
“珥瑶言之有理,目下不是作战的好时机,士兵们恐惧受挫,军心不盛,须得让他们修养身心才是。”柳厢肯定地看向木珥瑶,思虑着要不要与长河国签一份休战条约。
思量着这件事,下一秒便听戚高拔尖喉咙嚷了一句,“柳将军!有长河国使者来见!”
由于乃使者身份,又是单独一人前来,所以螺髻山地的士兵层层上报,请求柳厢的答复。
柳厢转了转眼珠,挥手,“让他来!”
在柳宿山的河畔候了三个时辰左右,长河国使者驾着一竹筏子走水路而来,周围几只大船上站满了大睦士兵,将其团团包裹,亦步亦趋监视着长河使者来到了柳宿山。
黑漆漆的弱水河宛如墨汁晕染,窥不到底。
下了竹筏子,那抹身影似乎对柳宿山一带的黑水极其感兴趣,多看了几眼,徐徐走近柳厢等人,拱手一礼,“柳将军,我是代替我家水将军前来商议休战一事。”
休战?
原来水萦烟也有如此想法?她们二人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柳厢发自肺腑地笑了笑,挑眉道,“不好意思,我们柳宿山也被地震波及,无处让你落座,就站着谈吧。你方才说什么?休战?你们将军原话是什么?”
长河使者自手中锦盒翻出两封干净整洁的协议,递给柳厢,坦言道,“水将军把话都写在上面了。”
柳厢“嗯”了下,捋开细凝,上面密密麻麻几排,匆匆一瞄便看完了。
“柳厢,恶心的地震毁坏了本将军的军营和家园,一心无法二用,咱们休战吧,你不能拒绝,必须答应。
协议如下:
本协议一经签署,双方即刻停止一切敌对动作,不得以任何形式侵-犯,掠夺他国领土,时期半年。
此协议一式两份,各执一份。
出尔反尔,背信弃诺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厢扫了扫两个一模一样的休战协议,见上面已然写了水萦烟的大名,空白处等着她落笔。
看着水萦烟狂妄不羁的字迹,柳厢嗤笑出声,仿佛隔着这纸张能看见宿山的水萦烟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忖度一秒,斩钉截铁道,“成,本将军答应,休战半年,你回去告诉水萦烟,半年之后本将军会打得她跪地求饶!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
长河使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柳厢让乔琼准备了笔墨,两三下在协议上写了歪来扭去的名字,将其中一份丢给长河使者,自己保留一份。
“多谢柳将军。”长河使者盯着休战协议,勾唇一笑,拜别了柳厢,俞冠楚,付庚重,上了竹筏子,在大睦士兵的包围下缓缓消失于弱水河上。
送走长河使者,柳厢安排一些大睦士兵去其他螺髻山帮忙修复破败的房屋,重建出牢固的屋子,也对那些受伤的士兵进行慰问。
刚吩咐完毕,弱水河畔被地震翘起石板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
“柳将军!这河畔下面有东西!乌漆嘛黑,好像是泥,又好像是石头!”
“柳将军,付将军,俞尚书,你们快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