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秘密
    在浮瑶看来,太子不过是觉得哥哥还未痊愈不宜走动罢了,并非有意阻拦哥哥面见圣上,既然哥哥想见陛下,她响太子殿下提一嘴也就是了,想必殿下不会不答应。

    从雪琼院离开后,浮瑶匆匆赶往长乐宫正殿。

    此刻刚过了午时没多久,正是长乐宫摆膳的时辰,苍梧清大概已经下了朝回到长乐宫,这个点赶过去,若是掐算得准,或许能见她一面。

    浮瑶步履飞快,穿过中庭,顺着抄手游廊走了一路,眼看长乐宫正殿就在眼前,衣袖忽然一紧——白鹭猛地抓住了她,趁她愣神的一瞬间,闪身拦在她身前。

    “唔——嗯厄!”

    白鹭摇头晃脑,一脸不安,双手在二人面前来回摆动,口中发出不成句的“咿呀”声。

    “怎么了?”浮瑶怔了怔,如此明显的阻抗抗拒之意她还是能领会到的。

    “你不想让我去长乐宫找太子殿下吗?”她问。

    白鹭狠狠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浮瑶微微拧眉,不解道:“难道殿下不在长乐宫?”

    白鹭斩钉截铁地一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浮瑶,又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长乐宫,眼神惊恐。

    浮瑶一脸懵然:“我?长乐宫……什么意思?”

    白鹭急得摇着头狠狠跺了跺脚,上前一步手指直指浮瑶的脑袋,垫着脚在她后脑勺上点了点,又回过身指着长乐宫连连摇头摆手。

    浮瑶顿悟:“你是觉得我脑子笨,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

    “……”白鹭唇角抽了抽,仿佛深受打击,一时连跺脚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打起精神,一手遥指苍梧清居住的长乐宫,一边张开嘴,露出只剩下半截的舌头,另一只手横在面前,虚空比划了个剪的动作。

    饶是浮瑶再吃顿,看到现在也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睁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白鹭,问:

    “你是说割了你舌头的人,是太子殿下?”

    白鹭呜咽着点点头,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出,她往长乐宫所在的方向一指,紧接着双手在交叉横在胸前,泪眼婆娑地望着浮瑶,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是好人?”浮瑶不知不觉拧紧眉心,犹豫道:“可是为什么呀?你这样的小宫女能犯多大的错?随口教训两下也就是了,何至于要施以如此酷刑……难道是因为你知晓什么秘密不成?”

    浮瑶本是胡乱猜测一番,没想到白鹭闻言竟连连点头,眼睛里悲喜交加,大颗大颗的泪水接连砸在地上。

    浮瑶大吃一惊:“是什么——”

    “砚姑娘。”忽如其来的沉冷嗓音冷不防截断她的瓜,浮瑶下意识转过身,对上凡桐犹如潭水般寂静无波的目光。

    凡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冷声问:“午时日头正烈,姑娘因何不在凝香院休息?”

    他一向不苟言笑,此刻眼底的眸光似乎比平日里更加冰冷了,看上去格外严肃难以亲近。

    浮瑶对白鹭使了个眼色,止住了话头,冲凡桐客气一笑,道:“我有事求见太子殿下。”

    凡桐:“殿下此刻已经睡下了。”

    “既然如此,我不打扰殿下了,傍晚再来……”浮瑶正准备离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太子平日里用完膳还要再饮一盏茶才会歇下,她方才从雪琼院走来时,堪堪看见长乐殿小厨房里的宫女刚端着杯盘往外走,也就是说他才吃了饭还未用茶,怎可能就歇下了?

    “来都来了,”浮瑶回过身来,继续往长乐宫的方向走:“殿下若是已经歇下也就罢了,若还未歇下,我便进去请个安。”

    “……”凡桐并没有再出手拦她,只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压低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

    “你快走。”

    浮瑶“啊”了一声,停下脚步怔然道:“凡桐大人,我确实有事面见殿下,他——”

    “你不该留在这里。”凡桐冷冷打断她的话,垂下眼帘,淡漠的视线在她懵然不明所以的脸上一扫而过:

    “那日在东宫私牢之中,我以为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可你却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浮瑶气懵了:“我不曾得罪过你,为何口出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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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掳走你兄长的人不是魏贵妃,而是太子殿下。否则你以为他救了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你,而是把他关进自己的私牢?”

    他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每一个字音浮瑶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想不明白。

    凡桐的意思是……当年从宫中带走她兄长的人,是太子殿下!

    可是为什么?

    凡桐的这句话简直比方才听白鹭“说”她的舌头是被太子亲手割掉的还要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你这样的小宫女能犯多大的错?随口教训两下也就是了,何至于要施以如此酷刑?

    难道是因为你知晓什么秘密不成?”

    “……”

    脑海中莫名响起她自己的声音,片刻前随口一提、毫无根据的猜想此刻竟在脑中格外分明。

    难道白鹭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才被他……

    思绪一片混乱,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两侧额角又开始一跳一跳地抽疼起来,浮瑶扶着额,面露苦色。

    凡桐毫无起伏的声音仍在耳边:“……你比我想的还要糊涂些,明明已经看到了所有应该看的,却还是被他三言两语蒙骗了过去。”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仿佛有人手持火把,照亮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

    “是你?”浮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与他对视:“太子妃带我去私牢的那一天,牢门外的守卫寥寥无几。你是东宫侍卫队长,是你调开了大部分守卫故意让我进去……”

    “不错。”凡桐坦然道:“否则你以为堂堂东宫暗牢,竟能容你们如此轻松闯入?”

    “我、我还是不信……”额角犹如被千万根钢针齐齐扎穿,疼痛钻心裂骨,浮瑶强忍着痛苦,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殿下没有理由这样做……还有你,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掳走我哥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你又有什么心思呢?”

    “殿下他……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心力,不该再这样下去了,而且——”他略抬了抬眼帘,迎上浮瑶惊谔的视线:“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