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柳山庄
山庄位于京城南郊,东临溧水,青瓦白墙,颇具江南风韵。
韩少初立于山庄门前,一袭广袖紫袍,腰间别黄玉带钩,脚蹬金丝高靴。
“诸位驾临,蓬荜生辉。”韩少初拱手施礼。
“好气派的庄子!”唐橘下马落地,抬眼望去,铜环朱门,高檐繁复,显贵非常。
韩少初精致的面容上浮起疏淡的笑意,似是对这种赞叹习以为常,眸中闪过几分傲然。
“不过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罢了!”霍思修抿唇轻哼道。
韩少初折扇一摇,笑得潋滟,“我韩家一向积德行善,每年放粮施粥,收容流民,江南百姓皆可为证。
他顿了一下,望着霍思修笑道:“虽说大胤一向崇文,本公子却不以为然。所谓什么经纶满腹,济世之才,终究是纸上谈兵。大胤文人万千,既不能如武将般护疆卫土,亦不能像商贾般通路惠民,不过舌灿莲花,长着一张利嘴罢了。”
“嗳……你!”霍思修气得脸色青白,几乎要拂袖而去。
冷不防,被人一把按住肩头。
他回头一望,惊讶道:“景兄?”
景随敛袖施礼,笑意融融,犹如秋风皓月,温柔怡人。
“听说今日有鲜鲟膳,景某与两位朋友冒昧打扰,还请韩公子不要见怪!”
他微微侧身,向众人介绍身边之人,两位朋友皆为户部主事。
韩少初收起玩笑的表情,神色复杂地瞥了任知宜一眼,复又笑道:“景大人和贵友前来,少初受宠若惊。”
景随回礼,淡笑道:“今日不论朝事,只鉴美食。韩公子是知宜的朋友,若蒙不弃,在下唤公子一声韩兄,不知可否?”
君子如玉,持礼端方。
“荣幸之至,景兄!”韩少初客气地笑了笑,右手一扬,请众人入庄。
江南园林重自然璞真,韩家特意延请名匠引溧水支流入庄,形成一处内湖,终年活水,清碧见底。
绿柳依湖,假山嶙峋。
韩少初领着众人进入水榭,筵席已备好,案上摆着各式金樽玉器,奢靡华贵。
“诸位请!”韩少初右手一扬。
众人盘膝而坐。
霍思修在宝珠旁边,瞧她一脸新奇地把玩着桌案上的鎏金白玉盅,清了清嗓子道:“韩少初穷奢极欲,又自命不凡,用的东西皆是些俗物。”
宝珠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欢这些俗物!”
霍思修噎了一下,嗫嚅道:“喜欢东西倒没啥,千万别喜欢人。看那双桃花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男子。”
宝珠的眼睛一直黏在金器上,头也不抬道:“我才不会喜欢比自己还漂亮的男人呢!”
霍思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心来。
碧湖之中,数十条金色的锦鲤一跃而跳,嬉戏起来。
趁着众人倚栏观赏,韩少初踱到任知宜身旁,咬着牙道:“你这是诚心害我!”
他前脚刚去见了御史大夫叶蕴之,后脚便请景相公子和户部主事到山庄做客。朝中之人闻风而动,势必以为东宫无能,韩家有意另投明主,与郑家和解。
任知宜拽回快被他扯烂的袖子,轻声道:“我会代你向殿下解释,你做足样子就好。”
韩少初气笑了,“做什么样子?讨好之态?”
任知宜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嗯!”
“……”
——
白玉瓷碟之上,鲟鱼片被裹于碎冰之中,薄如蝉翼,色泽透明,冒着丝丝冰气。
“此乃冰鲟片,取骨节处最为鲜嫩的部分,辅以酱汁,口感极为不同,诸位可以一试。”韩少初介绍道。
众人觉得新奇,纷纷夹起入口。
绵软滑嫩,鲜美至极,齿颊余味留香。
景随赞叹道:“之前不知韩公子于美食一道如此讲究,景某今日实是不虚此行。”
韩少初唇角轻勾,对空击掌三下。
缠绵悱恻的靡丽之音渐渐响起。
身着片缕的舞姬鱼贯而入,腰肢露出大片的雪肤,胸前珠片闪烁,修长的美腿包裹于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妖娆的舞姿,和着琴音,舞姬扭动着腰肢,将梨浆酒倒入每一位宾客的杯中。
明眸闪动,似能勾魂夺魄。
倒酒时,舞姬俯身向下,整个人几乎贴靠在霍思修胸前,惊地他跳了起来。
霍思修面皮涨红,指着韩少初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少初瞥了一眼任知宜,慵懒一笑,“自然是竭尽全力,令宾主尽欢啊。”
任知宜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僵,面色亦是不大好看。
刚才她让韩少初做些样子,反而惹得他狂悖行事!他故意作辱众人,是想惹怒景随他们。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扶额蹙眉。
她忘了!
韩少初原本就不是一般人的性子。他世家出身,高傲任性,对郑家恨意滔天,宁可一败涂地,也不愿意对郑家示弱。即使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
“难道霍大人不喜欢?怎么还露出这种受辱的表情?”韩少初故作不解,转向景随问道,“景兄,你觉得呢?”
景随接到任知宜投过来的略带歉意的眼神,安抚似地笑了笑,“冒昧一问,韩兄可曾娶亲?”
“不曾!”韩少初悠悠道:“不过家中有八位美妾。”
“噗……”,唐橘一口酒喷了出来,咂着嘴道:“八个?”
韩少初不以为意,理所当然道:“环肥燕瘦,各有美姿。八个亦不算多。”
景随笑道:“景某与韩兄想法有些不同。景某此生只钟情一人,其他美人落在我眼中有如浮云,实在是辜负了韩兄的美意。”
唐橘掌拍席案,高声赞道:“景公子此言,甚得我心。”
云娘和宝珠不住地点头,眸中亦流露出欣赏之意。
任知宜低头,饮了一口梨浆酒。
韩少初口中逸出一声轻叹,惋惜道:“没想到景兄倒是位痴情人!”
他的视线瞥过任知宜,见她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缓缓笑道:“不知哪位姑娘如此幸运,能得景兄青眼相待!”
这番话带了几分试探之意。
景随笑而不语。
韩少初状似玩笑道:“景兄不知,有些女子很是薄情寡义,须得好好擦亮眼睛才行。”
温热的酒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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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了片刻,任知宜方才缓缓地咽下去。
梨浆酒虽清甜,回味时却略带辛辣之意。
今日之举,若说她心中对什么人有愧,便是景随。
她将他扯进韩郑两家的纷争之中……
突然,景随朗声笑道:“韩兄放心!我喜欢的姑娘重情重义,在我心里,她自然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任知宜闻言微怔,望着景随,目色幽幽。
————
圣令颁下,中秋之日,皇帝将携庆嫔出巡省亲,车马、随从四百,金银财帛不计其数。
次日,郑檀入宫。
随行的内侍亦步亦趋,“郑家主,请缓步!”
郑檀听他口气有异,“公公是……?”
内侍跟在身后,笑容微敛,“家主贵人事忙,小人不过区区一个奴才。事情来得急,贤妃娘娘让我来与您说一声,一会儿面圣时务必谨言。”
郑檀眉头一蹙。
内侍低头跟着,轻声道:“家主,前些时日,陛下是不是为郑家老夫人授了二品诰命,另赐了两个荫补额于郑家?”
郑檀点了点头。
其实,二品诰命尚在其次,恩荫制才是文臣素来看重的。大胤的恩荫制,正三品官员以上者可得两个荫补额,荫补子弟先入国子监,然后等待荫补空缺,运气好的甚至可做到正四品刺史之位。
此殊荣赐予郑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碍于皇帝和政事堂皆赞成,朝中并未传出什么反对之音。
可是,旁人深羡的皇恩落在郑檀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郑家是百年世家,前朝不知出过多少状元探花,如今虽不在朝,却也把控着江南三道九州的政务。若不是世家内斗,韩家执意与他争盐业经营,他岂会在意皇帝的小小恩惠。
内侍继续道:“奴才将贤妃娘的原话说给您听。
贤妃娘娘说,如今郑家在江南,靠的已不是百年世家声名,而是盐税财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眼下郑家世所瞩目,一言一行皆不可行差踏错。”
郑檀眉宇蹙得更深,显得原本端肃的面容愈加沉郁。
贤妃是郑家晚辈,素来对他尊敬有加,话说得这么不客气,还是第一次。
“是不是郑家的旁支有人犯了事?”郑檀面色不变,声音淡漠,“是人命官司,还是别的什么?”
内侍回道:“是家主的两位公子在国子监说了藐视皇恩的话,此事已被太子知晓。”
郑檀目色骤阴。
太子于华济寺做了七日法事,缘何得知国子监的闲言碎语!
兴许,这本就是太子暗地着人挑衅,逼得二人脱口而出,落下话柄。
郑家骨子里是瞧不上皇权势弱,但是在国子监宣之于口,却是另一回事。
“太子已经禀了陛下?”
内侍忙道:“还不曾,许是在等待时机。贤妃娘娘的意思是希望家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
“我明白!”郑檀顿了一下,状似无意道:“贤妃娘娘身处内宫,耳目甚为通达啊!”
内侍垂首低声道:“其实,是安王!”
郑檀会意。
白玉石阶,纵阔南北,乾元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