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公廨
鸿胪寺卿祁冬阳一身官服,快步入内,行至门口时,觑见堂前那盆金蕊芍药,顿时心火翻涌,一脚踢了过去。
“使不得啊!大人!”
后面的寺丞跟上脚步,忙吩咐下人将芍药搬走。
祁冬阳一掌拍在案上,“本官做鸿胪寺卿二十多年,还从未遇过此等难缠之人,她以为这里是她应国的皇都吗?”
寺丞倒了盏茶递上去,“大人消消气!听闻彦月公主美貌绝伦,在应国声望极高,深受应帝疼宠,恐怕是养成了一身娇纵的毛病。”
照应国使臣队伍的行进速度来看,彦月公主原本应在中秋的第二日到达京城,祁冬阳还据此上了奏报。
可谁知,彦月公主行至离京城不远的平州,不小心生了一场风寒,只好就地将养,这一调养便是将将一个月。
彦月公主金枝玉叶,一时嫌弃平州睡床冷硬,要鸿胪寺送去新的拔步床和丝锦衾被;一时又嫌弃平州的水不够清甜,要鸿胪寺从京城运干净的水过去。
前几日,又嫌她养病的园子景致太差,让鸿胪寺的人过去修整一番,尤其是要置上她最喜爱的金蕊芍药。
前面的东西还未备好,后面的要求紧跟其后,搞得鸿胪寺上下不堪其扰。
祁冬阳冷笑,“若光是这些,倒也罢了!她又提什么“进城时,希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太子”,这是什么话?她这是想要太子去城门亲迎!”
寺丞轻声道:“大人也知道,彦月公主身份尊贵,此番来大胤和亲,身上还带着应国的造船术。即使太子亲迎,倒也不算过分。”
“哼……”,祁冬阳气道:“本官若据实以报,会得罪景相;若是敷衍不理,将来太子知晓,势必恼怒于我。”
太子被禁东宫三月,景相一改之前的淡漠,提拔了数十位门生故旧,处处针对太子一派,还因为户部尚书的位子与皇帝互不相让。
此时,彦月公主提出此等要求,难保陛下会顺势而为,解除太子禁闭。景相知晓,必然恼怒。
祁冬阳满面阴云,“有没有能避开此事,而又不得罪太子的办法?”
寺正沉思片刻,“属下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
“大人可认识东宫的那位任女史?”
祁冬阳瞳孔一震,“任知宜?你提那歹女子作甚!”
一提到她,就会想起肖显秀、程可靖和柳德的下场,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人尽可答应那彦月公主,然后在她那园子里安插几个碎嘴的奴婢。”
寺丞低声道:“令她无意中得知任知宜这个人,知晓任知宜善于蛊惑太子,常常妄自尊大,代太子行事。”
祁冬阳蹙眉,“这是何意?”
“大人将公主的要求向景相据实以告,请景相奏请陛下,令任知宜代东宫行迎接一事。彦月公主娇纵愚蠢,又不熟悉大胤朝中之事,她在城门前见不到太子,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任知宜从中作梗。”
移花接木,祸水东引。
寺丞笑道:“如此一来,景相也会对大人另眼相看。”
祁冬阳沉思片刻,目色渐幽。
————
进入十月,天气一时一变,阴风骤起,兆京城像是突然入冬,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未至申时,天色渐暗。
任知宜袖着手,走到舆车前,躬身道:“祁大人!”
幔帘掀开一角,一股子冷风直窜进去。
祁冬阳靠坐在榻上,双手抱着莲花手炉,脸色不善,“何事?”
任知宜默默地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按脚程,彦月公主早该到达,下臣担心前面有什么意外,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下?”
祁冬阳嘴角轻扯,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彦月公主又犯“病”了!一会儿说自己心悸,一会儿说头疼,拖拖拉拉了两个时辰才动身。
“本官已派人去了!”祁冬阳敷衍道。
任知宜又道:“祁大人,这冷风愈烈,诸位同行皆衣衫单薄,可否去旁边檐下避一避风?”
祁冬阳朝车外望了一眼,摆摆手,“去吧!”
檐下背风,任知宜靠在角落里,双手互搓,哈了口热气。
身体暖了少许,思绪渐渐回转。
听闻彦月公主是应国第一美人,应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拜倒在她裙下之人无数。有人形容她美得有如天上的明月,令人不敢直视。
她一直没想通,彦月公主不求尊位,只寻有情人,为何非要千里迢迢来大胤找寻,还要以应国的造船术做嫁妆。
难道真得只是因为心慕大胤文化……
若公主心悦太子,太子会娶公主吗?
簌簌冷风吹来,任知宜环抱住双臂,望了望乌压压的天色,心绪沉沉。
造船之术,太子势在必得。
若太子娶了彦月公主,她任知宜要何去何从?日后太子登基,充盈后宫,她又该如何自处?
之前,她是东宫幕僚,所行所思皆为成就东宫大业,如今生了情爱之心,光是想一想,都会觉得满心苦涩,遑论置身其中。
韩少初那夜的忠告言犹在耳,或许,是她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辚辚车马之声传来,借着暗光,任知宜瞥见应国的仪仗标志。
众人迅速归位,迎接彦月公主大驾。
宝盖华车,雕桁白帷,香车遍体金饰,在昏暗中透出荧荧之光。
白帷轻撩,玉手缓缓探出,肌肤莹白,皓腕纤细,随着帷幔掀开,彦月公主被侍女搀扶着,款款而出。
众人皆呼吸一窒。
人世间竟有此等美貌!
她盈盈而立,通体雪白。
月白色褶裙,外罩一件白狐裘大氅裹身,与她莹白如玉的肌肤合为一体,像是黑夜里的一樽白玉雕。
“大胤好冷啊!”彦月公主拢了拢狐裘,轻声道。
她的声音甜软,带着几分慵懒的娇媚,听上去酥酥的。
这一瞬间,鸿胪寺上下似乎忘却了她的诸多无礼要求,理所当然地认为,公主纵使娇纵少许,也是寻常。
祁冬阳亦是一怔,这等美貌,竟连妩媚动人的庆嫔娘娘也比不过,难怪是应国第一美人。
“臣鸿胪寺卿祁冬阳,拜见公主殿下。”
彦月公主美目轻盼,笑道:“天寒地冻,让诸位久等了。”
“公主言重了。”
彦月公主轻咬丹唇,“不过,大胤官员的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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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似乎不太好。”
祁冬阳神情一凛,抬眼望向她。
瞧见彦月公主纤指一转,指向刚才众人避风的檐下。
这是怪责他们没有一直肃整以待。
祁冬阳不紧不慢道:“公主容禀,盖因任女史身娇体弱,不堪严寒。”
他可不想背这个锅,既然是任知宜提的请求,便让她自己受着。
“任,女,史?”彦月公主转动着水润的双眸,将视线移到身着绛红色官服的任知宜身上。
任知宜蹙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鸿胪寺卿,只好上前见礼。
“抬起头来!”
公主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容色不过尔尔。在本公主面前,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任知宜复又低头,眉头紧拧。
今日是初次相见,彦月公主为何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敌意?
任知宜屈身,“臣不敢!臣代东宫恭迎公主,愿公主凤仪永盛。陛下已为公主在宫中辟出一处安宁之所,公主车马劳顿,不如先行回宫休整。”
彦月公主视她如无物,环顾一圈问道:“今日谁陪本公主入宫?”
任知宜道:“是微臣。待明日,臣再陪公主熟悉一下宫中环境,或者公主喜欢市井生活,臣也可以……”
“本公主不想要她!”彦月公主打断她,朝着祁冬阳道:“给本公主换个人!
众人愕然。
任知宜缓缓直起背,面色微凝,“不知道臣在何处得罪了公主,请公主示下。”
彦月公主摩挲着小指上的丹蔻,红色娇艳欲滴,衬得玉指葱白,分外冶艳。
“本公主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美艳高贵的公主,漫不经心地轻启丹唇,明眸似睐,眼波婉转,娇软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来自上位者的轻慢。
任知宜压下心头怒意,“既如此,请公主允臣回宫禀过陛下。”
“好大的脾气!”彦月公主娇叱道,“你怠慢本公主,还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在我应国,对本公主不敬者,当,掌,掴。”
彦月公主挥挥手。
两个侍女上前,拑住任知宜,手臂高高扬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祁冬阳亦吃了一惊。
他想要借彦月公主之手收拾一下任知宜不假,可是没想到这个公主行事会如此肆意。
巴掌落下之前,任知宜用力挣脱侍女箝制,怒不可遏,“公主未免欺人太甚!”
“停手!”
从舆车后面走出一人,面白微须,气质儒雅。
是应国使臣伊柘。
伊柘走到公主面前,躬身道:“大胤不同于应国,请公主勿要因小失大,坏了两国邦交。”
接着又走到任知宜面前,“任女史受惊了!”
彦月公主撅了撅樱红小嘴,带着几分泫然,“伊相为了个外人数落本宫!”
“臣不敢!”
“算了!”彦月公主戴上兜帽,转身走回輿车,“今日看在伊相的份上,本公主暂且不跟你计较,你日后离本公主远一点,好自为之!”
车轮远去,天空落下几瓣雪花,是今年的初雪。
任知宜轻轻拂去手背上的落雪,一触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