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逾白三人骑马而来,相貌比车队一行人还要憔悴,邋遢,衣衫不整,面黄肌瘦,朱逾白下马时,脚下一软,落在青石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
结结实实地行了个拜年礼。
温沅芷顿觉好笑,和江澧兰却都未开口询问。
朱逾白被蓝衣搀扶起,距离二人远远地,抱怨道:“我说你们,急着赶投胎吗?跑得这么快。”
温沅芷双臂抱怀,好整以暇道:“世子这是追我们来了?”
“不然呢?”朱逾白没好气道,手指驿丞,“快去安排屋子,备好沐浴的衣裳和水,再将饭菜端到我屋里来,立刻,马上!”
然后瞪一眼江澧兰,道:“是兄弟,明日就等我一起出发进城。”不等江澧兰回应,人已经入了屋。
江澧兰摇头叹息。
蓝衣朝温江二人拱手道:“属下蓝衣,拜见二位贵主。”
温沅芷点头,问道:“新来的?”
蓝衣含笑道:“属下原本跟随国公爷身边处理军事,世子爷南下,国公爷担心世子爷不会处理公务,派属下协助。”
温沅芷再次点头,“好好干,别让你家世子在京都城外丢脸。”
蓝衣依旧含笑,“是。”
翌日,沉浸在睡梦中的朱逾白猛然惊醒,倏地坐起,高喊:“南风。”
应声的是蓝衣,他在门外敲门示警,“少爷放心,郡君他们都未走。”
朱逾白大松一口气,揉了揉微胀的额头。
都怪温沅芷,小爷迟早被她逼出病来。
一宿休息便妥,事不宜迟,简单洗漱之后,驿丞将连夜浆洗的衣裳送过来,朱逾白顿时容光焕发,仿佛重新活过来。
哼着小歌走到前厅,只见温沅芷二人在不甚宽敞的厅堂并坐,春寒料峭,中间的茶水连一丝水汽儿都没有。
朱逾白转首,果然在驿站大门口见到南风,在大门内侧,温临抱臂对峙,冷淡地看着他。
朱逾白一乐呵,扬声道:“南风,干得不错。”
向厅堂走去,日上三竿,朱世子对着厅堂里的二人道:“早上好。”语气十分畅快。
连追三日,是个人都得脱层皮,心里早憋着一股气,这会子,这股子气全散了。
温沅芷不跟他计较,言道:“世子爷,你这是外出公干?”
朱逾白悠悠地走到厅堂,蓝月奉上简陋的早膳,十个包子。
此地尚未入城,但附近有商贩支起木棚,在里面专门卖包子稀饭简单的食物,乡民淳朴,一个比巴掌还大的包子,一口咬下去,肉汁一滑,差点连舌头都嘬下去。
犒劳了腹城,才美滋滋地回答问题:“不然呢?”
温沅芷:“我以为你是来游山玩水。”
朱逾白瞪她,“你知道本世子已经几夜未合眼了吗?”
温沅芷看着他。
朱逾白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天三夜。”
江澧兰问道:“你追我们做什么?”
朱逾白将六个包子吃完,浑身舒畅仿佛又上了一个台阶,精神百倍,拍着胸脯,骄傲道:“本世子来豫州开商铺。”
温沅芷嘲讽道:“官商勾结,论罪当斩。”
朱逾白啧了一声,“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又得意道:“在我不断努力下,我爹终于看清我的真才实学,允许我弃仕从商,我可以不当这个官职了啊。”
他说着,又塞了半个包子进入嘴里,口齿不清道:“不过,我爹说我不能给他丢脸,总得在御史台做点出政绩再辞官,否则人家真的要笑话我朱家一辈子。”
温沅芷:“那你为何跟着我们?你不是向来避我如蛇蝎?”
“胡说。”朱逾白斥责道。
转念解释道:“我左思右想,觉得跟着你们最好,你们两个大聪明,到时候在颍川郡守一案的卷宗里加上我的名字,我爹要的政绩可不就出来了?”
“我呢,正好来豫州探探商铺,不瞒你们说,这豫州,我早就想来了,这次有我爹允许,正好一石二鸟,哈哈,本世子可聪明?”
温沅芷冷哼,“想不劳而获?本郡君可不答应。”
朱逾白指着蓝衣,“没关系,这是我分派给你的帮手,你们查案为主,需要跑腿的都找他,本世子不占你们便宜,勾个名字而已,不必这么小气嘛。”
温沅芷见他吃完,时候不早,准备进城。
豫州州牧在城门口迎接众人。
豫州州牧所在的治所在颍川,与郡守府邸隔着两条街。
窦清海提出先去州牧府,晌午要给三人接风洗尘。
豫州繁华,地方世族豪奢,州牧府更是气势恢宏,山石林泉布置讲究,一草一木皆是精品,温沅芷撩眼望去,垂眸沉思。
天下十三州,豫州向来低调,如今见了,或许其中深意更浓,如这庭院格局一般,有海容百纳之势。
怪不得窦氏能做到豫州世家之首,如此胸襟,自然可以率领豫州众世家,一同走向繁荣昌盛。
宴席摆在文昌阁的阁楼上,众人入座,窦清海位列上座,温沅芷等三人坐在左侧,右侧乃是颍川郡的几位世家家主。
温沅芷在裴氏家主身边,看到裴昭,裴昭见她,只略微点头。
宴席开始,首先双方客套,江澧兰作为主力,与窦氏门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温沅芷瞧着,他这当皇长孙时的八面玲珑,在这些年有了更高的提升。
朱逾白从旁协助,插科打诨,场面一时融洽。
酒过三巡,窦清海放下酒卮,叹道:“原本今日季大人也当在此一列,谁承想贼人心狠手辣,令季大人遭此大难,幸得朝廷挂念,派几位大人辛苦前来,阿玉,快向几位大人敬杯酒,以表谢意。”
左氏家主瘫痪,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起身敬酒,阿玉是左书年的小字。
听了窦清海的话,左书年举杯,脸上笑容乖张:“诸位还不知道我与季方什么关系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温沅芷看着面前的少年。
对方略微清瘦,双颊凹陷,面容白皙,原本相貌应当不错的少年,因眼神邪魅,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阴鸷。
“我姓左,季方姓季,不过他可是入了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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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的族谱,族谱上改名叫左方。他是我二叔公的继子,要不是我二叔腿不好,这左家家主的位置还是他的,今日我也就拜见不了诸位大人了。”
窦清海面色不太好,“阿玉,不得放肆。”
左氏家主面色阴沉,“阿玉不过实话实说,有何放肆?”
温沅芷挑眉,看来这铁桶一块的颍川,亦有窦氏无能为力的地方。
窦清海转首向温沅芷赔罪。
她笑着举起酒卮,道:“少主乃性情中人,左氏一族人才辈出,少主风采卓绝,未来左氏在少主的带领下,当会有比今日更加显赫。”
左书年因此露出欣喜,然而,笑不及眼底,“郡君慧眼识珠,难怪安靖侯将少主之位传授于你,玉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窦清海暗中给与左氏家主一个狠狠警告的眼神。
左氏家主似乎对眼前的美酒情有独钟,并不接茬。
左书年又说道:“三位贵主为我叔父远道而来,明日便由在下引三位前去郡守府如何?”
江澧兰道:“明日太晚,稍后便去。”
窦清海看向侧方三位的食案,三人中,清阳郡君面前的酒几乎没有动过,而江澧兰和朱逾白的酒壶都是空的。
都是好酒量,打定主意一刻都不等。
左书年拍手称好,拱手道:“三位不嫌舟车劳顿,在下却之不恭。”
场面一时间维持表面的和谐,私下里,三人俱感受到这左氏的不同寻常。
午膳过后,左书年信守诺言,在州牧府门外等候三位。
三人携伴而出,身后跟着温临、南风和蓝衣。
护卫的身份在世家中众所周知,左书年的目光在温临的身上稍作停顿,嘴角微微扬起,道:“这位护卫,你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熟悉啊。”
温临面无表情回视一眼。
左书年嗤了一声,“对,就是这个眼神,我在裴家新来的大少爷身上也见到过。”
那是同属暗卫的气息和眼神。
温临受的本就是暗卫的训练,裴昭曾经是李南初身边最合格的暗卫,二人气息如出一辙。
南风和蓝衣不同,蓝衣是雍国公的侍从,没有受过暗卫的训练,南风虽是暗卫,却跟在朱逾白身边耳濡目染,暗卫那一套早被朱逾白扔到九霄云外。
温沅芷立在原地,奇道:“左少主对裴大少爷有不满?”
左书年:“岂敢?在下只是嫉妒。”
“嫉妒?”
“对啊,嫉妒他投了两次好胎,次次都是人生赢家。”
温沅芷:“......从某些方面来看,裴大少爷运气确实挺好的。”
毕竟是男二呢。
几人一同,穿过两条街,来到郡守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烧焦的黑色府邸。
近十日过去,原本被大火烧毁的尸体都已经被官府拉出来安葬,花草树木尽数被毁,原本色彩鲜亮的郡守府已然变成黑灰色。
转了一圈,现场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该处置的都已经被窦氏清理干净,只留下冷冰冰的房屋供他们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