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沅芷命令道:“蓝衣,你出去。”
朱逾白顿时气血上涌,她这是在怀疑他?
他跑了一天的路,和那些刁民周旋,连季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她竟然怀疑她!
枉他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替她办案,虽然起初有讹诈之嫌,但他可是实实在在地帮了她。蓝衣是他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他都替蓝衣作保了,她还要赶他。
她——也——太——过——分——了!
原本生气是假,目的是为了显摆他今日战果,结果战果尚未炫耀,生气已经变成假戏真做。
“你凭什么赶他?我这个主子还未发话,蓝衣,你不准走。”
蓝衣踌躇:“少爷。”
温沅芷蹙起眉头,“朱远山,案情未查明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逾白:“温临知不知道?启明不知道?凭什么就蓝衣不让知道!”
温沅芷似乎也动了怒,脸色阴沉,看着朱逾白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一顿胖揍。
朱逾白遗忘许久的感觉上来了,心里顿时一虚,温沅芷虽然让蓝衣离开,但是没让南风离开。
区别在于,温沅芷对在场人的脾性都十分了解,而蓝衣才来不久,对他十分不了解。
从办案的缜密性来说,温沅芷是对的。
但他就是生气,他和温沅芷青梅竹马长大,虽然一直被打,但感情不可分,和江澧兰也是兄弟情深,江澧兰到京都,除了温沅芷,就是他最高兴。
这二人凑到一起,他无话可说,但凭什么,从前日追上来,他们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朱逾白一向没心没肺,万事心头过,片刻不停留,但这次,他从心头上就过不去,因为他们怀疑的人,是他的父亲。
蓝衣是父亲给他的,温沅芷这么警惕,提防的人,是他的父亲。
怀疑他可以,怀疑他父亲,就是不行。
父亲远在陇西,一生从未来过颍川,颍川发生的事,根本和父亲无关,怀疑父亲,欺人太甚!
朱逾白梗着脖子,与温沅芷对峙起来,谁也不让谁。
“咳咳——”江澧兰打破沉寂,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去鸡鸣山一来是向裴大少爷询问季方在京都的名声,二来,是和裴大少爷叙叙旧,郡君和长乐公主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但公主也不是事事都能和郡君说,这才通过裴大少爷关心一下公主的安危,蓝衣,你今日辛苦了,先去换身衣裳,待会下来吃饭。”
既给足了朱逾白面子,又安抚了温沅芷。
鸡鸣山牵涉到宝藏,宝藏事关朝云公主,朝云公主牵扯着裕仁太子,裕仁太子当年是被雍国公亲自抓住,温沅芷不想让蓝衣知道他们在调查宝藏,那他们就连朱逾白一起隐瞒。
若蓝衣真的是雍国公派来的探子,找裴昭了解长乐公主事宜情有可原,鸡鸣山一行亦在情理之中。
约见裴昭是为了长乐公主,这就不是朱逾白能过问的了,朱逾白脸色稍缓,顺着江澧兰递过来的梯子爬上去,“蓝衣,你去换身衣服,顺便把少爷的披风拿下来,少爷都快要冻死了。”
蓝衣看了一眼温沅芷,道:“是。”
朱逾白有了台阶消了气,温沅芷的气却没那么容易顺的下去,但事情要解决,就算再生气,也得知道朱逾白今日查出了什么。
从方才的口气中,以她对朱逾白的了解,朱逾白至少查出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温沅芷口气生硬,“能说说了吧?查出了什么?”
朱逾白哼地一声,在温沅芷发怒之前,说道:“季方是个老好人,这满郡的人都觉得他好,除了几个地痞流氓,就连犄角旮旯里的乞丐都说他是好人。”
温沅芷口气淡淡,道:“怎么说?”
朱逾白不理她,转头对着江澧兰,道:“季方这个人,有几个很大的特点,第一,这个人很闲,城内百姓说他每日五更时起,卯时上街巡视,上午会去附近书舍坐坐,或者和人聊天话家常,下午在河边钓鱼,一钓就是半天,傍晚天黑就回去,总之,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平头百姓们在一起,几乎没什么衙门事让他忙的。”
“第二,这个人很热情,街道坊的商贩都和他很熟,都说他面和心善,身上没有官架子,他还经常买食物送给那些过路的乞丐,不过,他有个原则,就是给了吃的就不能继续纠缠,下次也不能纠缠,给不给得看他心情,就是他说的,随缘。”
“第三,这个人办事快,城里百姓和他熟,关系又好,知道他是太守,遇到事都找他,每次他都能给解决,而且令众人心服口服,就连闹事的人也无话可说。”
最后,朱逾白露出高深莫测的眼神,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很奇怪?他能办事,但是不管衙门里的正事,专门管百姓们的小事,按照百姓们说的,他这样积累的功名足以让他升迁,但这些年,州牧府宴请各郡太守议事,从未有他参与,城内布防都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他在政绩上等于是无。”
他又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是无,这左氏是怎么位居颍川世家第二的?”
这个问题,温沅芷和江澧兰都已经得到了答案,只是,朱逾白的调查更加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在左氏背后撑腰的并非季方,而是窦氏。季方出身低微,且与左氏本家结了仇,窦氏既想要用他,让他成为扶持左氏的借口,又得顾忌左氏叔侄的心情,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稳定双方。
“知道季方和左氏本家结了什么仇吗?”江澧兰斟酌片刻,问道。
朱逾白向温沅芷投去一眼,见她面上怒气全消,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有人说,当年老家主出事,是季方勾结外贼,谋害老家主性命。”
温沅芷惊讶地看向江澧兰,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眼神。
然而,江澧兰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他脑海中回忆起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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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那份荆州剿匪的卷宗。
荆州剿匪,剿出了一名独眼麻子,这名独眼麻子被左书年认出来是当年谋害他们性命的杀手,左书年将他带回私自扣押,等到窦氏赶到时,人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左氏犯下大错,最后有窦氏作保,又因为独眼麻子罪行深重,刑部对他仅仅是重责五十大板,罚款充公。
如今看来,左书年的伤好的如此之快,恐怕也是窦氏故意放水。
温沅芷见他半响没有回应,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你想到了什么?”
江澧兰看着她,直言道:“杀季方的人,是左书年。”
“嗯?”朱逾白一惊,看向江澧兰,“你不是取笑我吧?”他昨个儿可是瞎蒙的。
温沅芷问道:“怎么得出的?”
江澧兰将先前看到的卷宗说了出来。
朱逾白一顿失语,“这,人心真的是隔着肚皮啊。”白日里,那些百姓把季方恨不得夸上天,说得多么好,转眼,他就成忘恩负义的杀人凶手了?
温沅芷道:“会不会是其他人?其他替左书年杀的人?”
江澧兰摇头,道:“原因很简单,能在岁首之日,干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有行事乖张的左氏叔侄二人,左二腿脚不便,剩下的便是左书年。”
他还解释道:“昨日左书年和我介绍季方被杀的情况,他引我看向留在架子上的刀痕,那个刀痕与他抬手的高度正好吻合,最重要的是,凶手并非只想杀死季方,而是要让季方痛苦,让他亲眼看着亲人被烧死,所以只留了书房没有放火,一步步伤他,等他爬到了院子里才杀了他。”
“对季方有如此深刻恨意的人,又能杀了他,只能是左书年。”
朱逾白想象那个场景,书房外燃起星星亮火,埋头读书的季方或许还只是以为邻居在燃放爆竹烟火,倏地一抬头,只见火势窜起,漫天大火直冲云霄,有一个人,手持长剑,走到他身前,逼问他可曾记得十多年前那场谋杀。
庭院里呼声四起,满身是火的妻子在地上打滚,远处传来忠仆的呼救声,那个人一刀一刀砍在他身上,逼着他去救,但身体上的伤口令他只能迈出书房的门槛,亲眼看着妻子在火势中倒下,远处的呼救声渐渐消弭。
所有的悲怆,顷刻而出,然而,再多的悲痛,也抵不住一句,悔之晚矣。
朱逾白面色有些白,不知怎的,心头觉得十分沉重。
温沅芷想了想,说道:“知道是左书年,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江澧兰看着温沅芷,下巴却朝朱逾白抬了一下,道:“证据大概还是要找,窦氏为什么要帮左氏。”
温沅芷明白过来,证据一定是有,但在窦清海的手中,想拿到证据,就得找窦氏帮助左氏的理由,让窦清海交出证据。
问题回到根源,他们要找十八年前的事,裴氏的那笔意外之财,是如何被窦氏知道的,又是被谁分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