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进门的时候,硬生生被殿内僵持的氛围冷一哆嗦。
怎么滴?
今儿可是他生辰,这么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这是在给谁添堵呢?
老皇帝一眼看去就有些不乐意了。
眼瞅着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心里直冒坏水,故意把步子距离缩短,挪动得极慢,一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四分钟还没坐到御座上。
反正他不痛快,谁都别想高兴。
这边儿老皇帝使着坏心眼,着实可怜了下面跪着的那些年老体衰的大臣们。
说起来也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一大把年纪跪在梆硬的砖石上,人都抖成筛子了也不敢站起来,只能跟那硬撑着,满是褶子的脸憋得通红,跟便秘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老皇帝心里痛快了,大刺咧咧坐到了那个无数人只可仰望不敢肖想的位置上,这才拖着长音喊了句。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答礼完毕,那些年轻腿脚灵活的倒还好说,几位老臣可傻眼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都想说等关系好的先起来了搀自己一把。
可朝堂之上,鲜少有古板守旧之人能够和新鲜血液关系处的好的,那些平日里有过口头争执的,别说扶人起来了,不趁机在地上涂浆糊都属于品行高洁的了。
官场就是这么现实,人情冷暖稀疏浅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体会至深。
老皇帝坐在高处,下面的这些小动作自是难逃他的眼睛。
他这双眼,看折子批政务的时候不好使,看麻将牌看八卦的时候灵着呢。
他不光看热闹,还毫无顾忌地跟许公公在那咬耳朵。
“你说那个整天拉着脸,跟家里死了人似的那个御史,姓什么来着?”
“回陛下,那是章启清章大人。”
“就是他,人长得丧气,还尽说不好听的话,难怪没人跟他玩,你看看他,双手撑地都站不起来,按说他跟孤年纪相仿,本不应老弱到如此地步,啧啧,人上了年纪,还是应当注重养生,你看孤……算了,许培成你去扶他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孤还得多掏一份丧葬费,你走快点!”
许公公连声应着,脚底下也不敢慢,赶紧走到章御史的身边架着胳膊给他搀扶了起来。
上面坐着的老皇帝看够了热闹,这才想起正事来,看着下面清了清嗓子,刚想念几句开场白,这时余光瞟见了紧挨着下首的位置,两个人正面面相对站在那里。
这两人年纪不大,肯定不是腿脚不利索那一溜的,这两人往那一站,男的姿容绝尘,女的端庄大气,别说,人还怪好看的嘞。
老皇帝顿时来了兴趣,人也支愣起来了,坐直了身子凑近打量那二人,仔细一看,嘿,这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吗?
“昭岚,你几时进宫的?怎么来了也不跟孤说一声。”
作为老皇帝的长女,昭岚公主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别的不说,那慈祥的笑模样是给的十足,打眼一看,倒是有点当爹的样子。
毕竟是公主,云起国自创立以来未曾有过公主继位的先例,对于这种不会觊觎江山社稷又善于揣摩圣心的孩子,老皇帝还是乐意报以慈父之心宽容对待的。
果然,昭岚公主见老皇帝语气亲近,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启禀父皇,儿臣也是刚刚才到的,只比父皇早来了一刻而已。”
“你远从边境而来,想是日夜兼程路途辛苦,怎得不入座歇息,站在那里是为何事?”
这话就有点心长偏了。
站着的明明还有个小儿子,两人那架势一看就有问题,结果他只字不提宫琰辰,把发言权先给了昭岚公主,拉偏架拉得不要太明显。
昭岚公主脸上得意,她瞟了宫琰辰一眼,语气微嗔的对着老皇帝撒娇道:“父皇您给儿臣评评理,儿臣远在南靖,心里却担忧着六皇弟年幼无母妃操持,这年纪也不小了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照顾的人都没有,所以千里迢迢给他挑了个极好的人带回了京都,谁知六皇弟不知是哪里误解了儿臣,竟是不乐意呢。”
“哦?”老皇帝神色淡定,目光微深地看着昭岚公主问道:“到底是哪家的闺秀,竟叫昭岚如此看重?”
听着这话,昭岚公主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
这家伙,前脚刚说了已经书信给老皇帝报备过了,后脚就被疑似打脸,搁谁谁受得住啊?
“父皇!上次儿臣寄来的书信上不是跟您提过吗?邢家的嫡三女丹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
老皇帝一听,心虚地闪躲了一下目光。
这大闺女,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有个毛病,写信抓不住重点,写的跟流水账似的那是又臭又长的。
人家别人的家书都是寥寥两三页信纸,报个平安就算完了,她可倒好,家书写得跟话本似的,一个信封满满当当都装不下。
写得内容也不出彩,大到家国情怀,小到芝麻绿豆,连早晨吃了几碗饭都恨不得用上一张纸详细记录下来。
久而久之的,老皇帝也失去了看信的兴趣,来了家书扫上一眼,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闺女健在就行,至于里面写的是什么,鬼才愿意拆开看。
自己这背着人不当回事的毛病被抓了个现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臊得慌。
“原来是邢家嫡女,人在何处,叫来孤见见。”
昭岚公主闻言面上一喜,前面的那点不快马上压了下去,伸手将邢丹罗拉到了老皇帝跟前,跟推销自家种的大白菜似的笑道:“父皇您瞧瞧,这水灵灵的姑娘配咱家小六,岂不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得……”老皇帝一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他不给人家姑娘面子,你说说他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梦里跟死去的燕贵妃打情骂俏,这见怪了山珍海味的人猛然面前摆上一盘烂菜叶,真叫人家昧着良心硬夸吗?
老皇帝一时想不出辄,只能转移视线,扭头一看另一个当事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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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想尽办法给那个臭小子当挡箭牌,他可倒好,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那个小太监桑落在那唧唧歪歪悠闲地嗑着瓜子,还有闲情将杯子里的茶水晾凉了递到人家嘴边上。
到底谁才是他亲爹?
老皇帝气不顺了,那倒霉的只能是别人。
只见他扫了眼邢丹罗,又瞪了几眼宫琰辰,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方向。
“老六,你皇姐一番苦心也是为了你好,既是给你找的,就先相处相处,兴许就处出感情了呢?”说完,老皇帝又找补了一句,“娶妻娶贤,容貌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宫琰辰一听不乐意了。
他不顾桑落在下面按住他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父皇,婚姻大事虽是由父母做主,可儿臣的母妃曾说过,必定要寻一两情相悦之人携手一生,不得将人生耽误在无谓的争执上,相看生厌,怨偶渐成。”
“胡说八道!”老皇帝目眦欲裂,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何曾见过你母妃?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许公公惊出了一身冷汗,带着文武百官连同惹事的昭岚公主一起垂首跪在了地上。
天子一怒横尸万里,大喜的日子,小祖宗你怎么踩着逆鳞贺寿啊?
殿上齐刷刷跪了一屋子的人,偏生宫琰辰梗着脖子站在原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气呼呼地说着,“儿臣命薄,从生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妃,可服侍过母妃的嬷嬷生前也是跟儿臣提起过母妃的,儿臣几度在午夜梦回时描绘过母妃的长相,幻想着若是母妃还在,定不会叫儿臣受这些年的委屈,儿臣也会如其他孩子一般,有母亲疼爱教诲,儿臣也不会出落得如今这般不懂事。”
如果说,之前那段话,是踩着老皇帝的逆鳞拔老虎的胡须,那刚才那段话,那就是干旱天降下的倾盆大雨,瞬间浇灭了老皇帝的气焰。
只见老皇帝理亏地咂吧了两下嘴,心有不甘地将话圆了过去,“即便是你梦中得了你母妃的教导,孤这当父皇的就做不得主了吗?今日是孤的生辰,便来个好事成双,孤决定了,将邢家嫡女邢……邢什么来着?”
一旁的许公公忙小声提示道,“邢丹罗。”
“对,邢丹罗,赐婚给六皇子宫琰辰,择吉日册封为侧妃,许培成,拟旨下聘的事便交由你负责,务必,不得让邢家姑娘受了委屈。”
“是,陛下。”
许公公用眼神制止住还要再说什么的宫琰辰,先一步领下了圣旨。
“父皇英明,儿臣代邢家上下,叩谢父皇隆恩。”
目的达成,昭岚公主欢喜地拉着一脸羞涩的邢丹罗跪下谢恩,将指婚再一次落到了实处。
满场的大臣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松了口气,几个离得近的大臣忙凑到宫琰辰跟前连声祝贺,将他和邢丹罗夸得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宫琰辰在恭贺声中眼底凝成了一片冰霜。
既是如此,父皇,儿臣怎好叫您失望?